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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重生之夺宝-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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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转过头给白乐天一个安抚的眼神。
白乐天摇了摇头,没有对他说任何话,小心翼翼地擦去他面上的血痕,眼中越发不忍。
他转过头,看向红绡,开了口。
离渊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能看见红绡的脸上越来越苍白,却恭敬地应承着,然后收起剑,侧身坐下;而另一边伊湖听见这句话,却是完全停下了手中的攻击,激动得张口结舌,从身上掏出各种各样的乐器……
离渊心有所悟,惊讶地看向了白乐天,说道:“你……”
白乐天紧紧抓着他的手腕,很慢地说话,让他看清他嘴上每一个动作,告诉他:“求仁得仁。”
离渊心中忧虑更甚,看伊湖丢了满地的乐器如同看杀人狂拿出了武器。若事情不可收拾,他能把白小少爷完整地带走么?
他刚刚的飞剑在地上布下的阵法能一时拦住平时的伊湖,却不知道能不能挡住奏乐的伊湖。但或许,红绡也能用她杀气腾腾的乐曲抵挡一下吧。
无论他如何担忧,伊湖还是选出了最后的乐器:一把古琴。
离渊无心关心那把琴如何出名,只是紧紧搂住了小少爷的腰,观察哪一个方向更好逃命。
离渊看他调着琴,心中警铃大作,再也忍不住,灵力一动,激起了地上的剑阵。每一把随意散落的剑都似有知觉,在庚金灵力震荡之下站立起来,在伊湖身边呈现七星之状。
伊湖手还放在琴边,庚金灵力入体,再次动弹不得,然而令他目眦欲裂的,却是那把古琴在剑阵震荡中,化为了一把碎木。
离渊毫不恋战,带着白乐天御剑飞离。他自知身受重伤,能定住伊湖尚属侥幸,能就此一举击杀他却是绝无可能。
白乐天在他怀里叹了口气;伸手戳了一下他的眉心。
“……我已经恢复听力了。但说无妨。”离渊火速修复了自己的耳朵。
“你啊,相信我一点好么?”白乐天无奈地看着他,“伊湖过来了……”
“什么?!”离渊心里猛地一沉,自以为已经遇到了绝境。身后伊湖的速度快得难以想象,带着易于察觉的煞气。
他正想吩咐白乐天什么,然后再与伊湖决一死战,白小少爷已经打断了他:“不过,现在也不用麻烦尊者你了……还记得我说过么?只要阿长回来,一切都不会是问题啊。”
伊湖的速度突然减弱了下来,另一个鲜明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几招逼走了对方,将伊湖一举击落,然后朝着离渊二人飞了过来。
来人眉目俊朗,一双眼睛,黑如点墨,亮如晨星。他飞到白乐天身边,欣喜地叫道:“公子!”
看着面前男子,离渊头脑一片空白,一是为伊湖如此轻松便被解决,二是为白乐天称呼他时口气中的熟悉与亲昵:“阿长?”
男子回过头,眸子漆黑无光:“你是谁?”
“这个是阿长,大名葛昶,你就叫他阿长就好。阿长关键时刻总会出现啊。”白乐天伸出手,葛昶乖顺无比地任他摸头,对离渊的眼神却全然陌生。
……所以说,叫阿长肯定不行吧。
“这个啊,是尊者。”白乐天看了看离渊,犹豫地说道。
“尊者?”葛昶盯着离渊,表情放松,倒像是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他轻哼一声,伸出双手:“把公子交给我……”
没等离渊说话,白乐天已经恼了:“阿长!”
葛昶无辜地看着他,义正言辞地说道:“护卫工作公子怎可令如此可疑之人担任,红绡真是失职!公子,莫要担心,在下不会犯此等错误,定然让公子安然无恙……”
“闭嘴!”白乐天喝道,“尊者本就是我救命恩人。你保护我,不过是尽职而已;尊者保护我,才是发自内心的意愿。你有什么可以和他比的?道歉!”
离渊就看见这男人转过头,乖乖道:“对不起。”
“……”无论如何回答不出没关系。若是认真作答,却像是被他耍玩。因此,到最后,离渊仍是一言不发,脸上冷得掉冰渣子。
葛昶虽然在此退让,白乐天也顺势离开了离渊的怀抱,让后者很是隐秘地不满。
葛昶冷笑一声,一张脸比离渊还冰,在白乐天身后低下头:“公子,我们这就回……”
“回什么?”白乐天忽地开口,离渊看见葛昶一瞬间的惊愕,“白曙天早已把持了白府,回去不过徒劳送死而已。”
葛昶犹豫着说道:“那便在城中……”
“城中哪有白曙天看不见的地方?”白乐天眼光淡淡扫过自己两名忠仆,扫到离渊身上,忽而笑道,“不过,若尊者愿意收留我们,恐怕还有一线生机。”
离渊迎着红绡和葛昶略带敌意的目光,欣然同意。
——这个时候不同意才是傻瓜!
四人回到江月客栈,葛昶熟门熟路地开了房间,和红绡拉着白乐天就进去,丝毫不给离渊一点空子钻。离渊心中遗憾,不过毕竟这里比神秘的白府强多了。他毕竟受了不少伤,再耽搁下去有伤境界,也就不再纠结,径直回房疗伤。
灵力在体内运行两个周天,日月亦无声。
离渊睁开眼时,只觉得神清气爽。伊湖之乐已经被他整合进了自己的修为之中,若有下次,一定不会如此狼狈。莫说是哨音,就是后来的笛声,他也不会受多少影响了。
时间过去许久,竟无人来找他,他自己心中亦是惊奇。白乐天有仆从不论,绿萝界的几人也应该急着见他罢。
山不过来,我就过去。离渊内视一遍,确认没有暗伤,干脆地起身自己去了绿萝界修士的大厅。
他花了一点功夫找到了赤,他正在安抚绿萝界的诸位修士,远远看见离渊打了个手势。离渊心领神会,在旁边等了片刻,就看见赤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豹子一屁股坐在他的身边,变成原型趴在地上,郁闷不已:“那群修士太胆小了!”
“……的确是很胆小。”离渊说完,又简单地说了他深入之前杀戮现场看见的事情,心也沉重起来。对赤的抱怨,他摇了摇头只是不语。
同伴死的死伤的伤,凶手影子都没看见,别人说不定还要说赤没用呢。
其实说什么都没有用,敌人太过强大的时候,连抱怨都要带着敬畏之心。
“赤,如今绿萝界元气大伤。你还坚持要入秘境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白小少爷,你还是去秘境转一圈吧
☆、相处
赤哎了一声,避过这个话题,脑袋低下去靠在离渊脚边:“邬迪一直没有醒。”
“……其实你们之前不喜欢他。”
“他们惠山一群乌合之众,我怎么可能喜欢他?”豹子人性化地翻了个白眼,身体流畅地舒展,打了个哈欠,然后用爪子挠了挠脸,“不过又有什么办法?我们都在这个局中,早死早超生……”
“你倒是看得开。”
“没法子不看开!对了,你后来发现什么了么?”
就算对方是一只豹子,离渊在这个时候仍然感受到了违和感。对方问得太快,却又太漫不经心了。他很难说服自己,对方的确是对此挂心的。
离渊问道:“别的没发现,只有一件事:你看见孔文了么?我在那里没看见他。”
“……我知道了。”赤一瞬间的杀气没有逃过离渊的眼睛,对方随即放松下来,懒洋洋地回答道,“我会派人去找的,找到我们一起去问他。”
“……算是约定么?”
“如果你愿意的话。”赤的声音低落。
离渊望着他,俯下身伸手抚摸了一下豹子光滑柔软的皮毛,手感刚刚好。他半蹲下来,柔声道:“还有问题么?”
赤被他摸得毛骨悚然,后退一步说道:“你是说这些修者?没问题……”
“那就好。”离渊冷酷无情地站了起来,转身就走,末了还留下一句话,“别出什么岔子啊。”
赤在他背后被他说得半晌没出声。
离渊走出房间就开始想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看上去啥事没有,实际上却大有古怪。
任何人遇见这些事情都不会如此无动于衷,哪怕是最冷静的人也一定会惊讶,除非、除非……他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赤没有过去查看,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情?
只有一个答案:他看见赤的时候,他不是等在那里,而是刚刚回来。
赤绝没有实力将一切做得这么干净利索。这不是他推测,而是依照绿萝的实力判断的。绿萝尚不如他,赤豹怎么可能修为比他更高?
既然如此,那么只能认为,赤认识做下一切的真凶。
真凶在树林里没有动他,现在也没有必要动他。这位大能性情古怪,实力强大,提防他没有任何作用,防备赤也没有什么意义,不如继续按部就班,说不能还能有所收获。
想通这一点,离渊心中毫无阴影,敞亮透明地走了出去。
只是他心宽,有人却看不得他这么心宽。他刚刚踏出脚步,就听到一声冷笑。离渊的脚步一时顿在原地,来人却不管不顾朝他走来,贴近他直到鼻子对鼻子。对方漆黑无光的眼珠子紧盯着他,脸上有极淡的笑意。
“看够了?”离渊眯起眼睛,声音喜怒难测。
“看够了。”葛昶退后一步,满不在乎地笑了起来。修士皆好穿长袍,一来更显仙风道骨,二来也方便袖里乾坤暗藏各类宝贝,可葛昶却一反常态,整日穿着一件黑色修身劲装,里面满满插着各类短刀,多半还是没刀柄的刀片,从特殊角度看过去一片银光,让人颈上一凉。
他双手抱起,没骨头一样靠在墙上,浅笑着看着离渊,嘴里吐出的话却不像他表现得那么客气温雅:“尊者,能被我们公子看中,你也不知道是倒了什么霉。从现在开始,如果不想死的话,最好就别再靠近他了。”
这是威胁?
离渊从来不是能被威胁的人。他不卑不亢地回应道:“你可以试试。”
“我?这可不是我想做啊,只不过是你自己的选择而已。一切的命运,都是你自己选择的而已。”
“……”
葛昶漆黑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似乎从来不用眨眼。无论是笑意还是愤怒都进入不了他的眼睛,离渊很怀疑这双眼睛根本就是假的。
对方说的话的确让人不悦,但是要是和他认真,那就没有意思了。
离渊动了动嘴角:“让开。”
“去找公子?”葛昶问道。
“怎么,想在这里打一架?”离渊话说得轻松,全身却已经紧张起来。他看不出葛昶的深浅,估计他和自己修为差不多。但是对方在这个神秘的白家待了这么久,手上总会有点让人头疼的小东西。
葛昶二话没说就让了开,扬了扬下巴:“走吧,公子在里面等着你。他很喜欢你。”
“……”对了,就是这种感觉,葛昶的行为让人永远猜不透他的想法。离渊心中犹疑不定,听了这话愕然,一时没挪动脚步,只是盯着葛昶看个不停。
见他不走,葛昶奇怪地问道:“我没说清楚么?你可以走了。”
“啊,是啊。”离渊走了两步,忍不住转过头一脸冷淡地问道,“白小少爷很喜欢我?”
“他亲口说的。”葛昶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配合他依然毫无情感的眼睛却让人感觉诡异非常,“你还真是不幸。”
若对方说他是骗自己的,或者对方拒绝回答,离渊都不至于与他认真。
葛昶对他的敌意流于表面,最多不过说些话刺激他而已。对方不曾认真地作对,离渊哪里用得着认真地应对?
可是不幸?
被心仪的人喜爱,怎么会不幸?!
这般诅咒,任他修养再好,也难以压抑心中的情绪了。更何况,离渊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压抑自己的人。
他微微动了一下眉毛,忍不住微怒道:“你若不喜欢只说便可,何必如此?”
遮遮掩掩,一语双关,怎么都不是离渊欣赏的类型。
葛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用他那张俊朗的脸摆出无辜无知的表情:“我可是很真诚地对你的。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鬼才信你!
离渊一甩袖子,怒冲冲地走了。
葛昶……葛昶!他记住了!
不管离渊如何看葛昶不顺眼,他们仍然只是擦肩而过。站在白乐天的房间前,离渊成就金丹后第一次感觉到了怯意。在此之前,他甚至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这种情感:对弱者碾压,对强者拼命,恐惧毫无意义。现在他发现,他之前只是没有遇到真正值得他担忧的人罢了。
白乐天若是猝不及防撞进他的视线,那不过是一场幻梦般的萍水相逢,一见钟情似乎也可以说通。可是现在他却有另外一种感觉,他将见到的,不是白府的少爷,不是白曙天或是耿星河的弟弟,不是香山界的主人——是白乐天,或者是剥去这个名字的更本质的什么。
或许会怀疑:他会喜欢自己么?但是真正让他担忧胆怯的是另一件事情:自己会喜欢他么?
自己会不会把惊艳错以为是心动,把心动又误认为惊艳?
自己是会高估自己的容忍能力,还是低估能为情之一字付出的代价?
自己会不会犹豫不决以至于辜负,还是当机立断一错再错?
他想得很多,自己都觉得好笑。或许他是少了些经验,可是那又如何呢?
感情一事上,只有失败才称得上是经验。
他还巴不得永远得不到这些经验呢。
离渊闭上眼睛,又睁开,已经毫无迷惘。他推开门,便嗅到浓浓的药味。炉上烧着中药,角落里还点着一种苦味的香。房间里烟雾缭绕,从鼻尖苦到心头。
红绡跪坐在炉边熬药,烟尘中鲜艳的红衣也灰了几分。
他转头看向屋中的床榻,白乐天穿着一件中衣,闭目躺在床榻上。他的脸色如此苍白,让离渊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起了来。他呼吸轻了几分,坐在床边,伸手握住了白乐天的手腕,然后忍不住低下头亲吻他的手背。
说来奇怪,他在之前的几百年间从来不曾对任何人的手感兴趣,可是却对白乐天的手毫无抵抗能力。
白乐天眼皮动了动,弯起了嘴角,然后眼睛就在这笑意中睁开,才看清了来人,叫着他的名字:“离渊,你来了。”
对方改变对自己的称呼有些奇怪,但是这不妨碍离渊由此而生的好心情:“嗯。你身体还好么?”
不怪离渊想多,这一房间的乌烟瘴气总让他有些不好的联想。凡人神仙,他也只在当年邻家病入膏肓的老头家里见过这般阵势。
那老头吸着烟云,咳嗽的样子和白乐天一般无二。说起来,似乎也有传言说白家小少爷代代短命……
想到这里,离渊罕见地忧虑了起来。
“我很好。”白乐天答道,“你应该很糟糕。”
“……的确有点。”离渊耸了耸肩,“我发现我在这里的一个小同伴大概有些小秘密没有告诉我。这可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情。不过我的伤势已经没关系了,不用担心。”
“哦。”白乐天回答了一声,“你是修者吧,那你的道是什么?”
离渊愣了一下,警戒心被这句话拉了上来,看着白乐天迷迷瞪瞪的眼神,又潮水一般退下。
作者有话要说: 白小公子真的不适合这么危险的世界呀——是嘛→_→
☆、安抚
离渊总算发现,白乐天看他的眼神从刚才开始丝毫未变,离渊不说话也不着急,始终笑盈盈地睁着眼睛,恐怕是根本没睡醒。
离渊的心忽然就软了,脸上都柔和了几分,告诉他:“我想应该是自由之道。我一生所求,也不过如此。不自由,毋宁死。”
只是人虽然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父母、师长、同伴,哪一个不是枷锁,哪一个又能轻易抛弃。追寻自由之道酷似斩三尸,孑然一身,随心所欲才好。离渊非天生无牵无挂之人,此道于他可谓是荆棘丛生,处处行险。
可他少年懵懂,一心认为大丈夫便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剑能捅破了天戳破了地,旁人规劝之言从不放在心上,结果早已踏上此道。也算是他领悟得早,弃道从心,才能在同道人早已化为道旁枯骨时,保全一身修为。
这香山界的确是他机缘之所在,激战之间竟有所悟,只可惜仙道飘渺,那段记忆已经不甚清晰,故而也难以从中再寻一丝灵感。否则他倒很可能丢下此处事务,直接去闭关修炼去了——借助外力成就仙身毕竟根基不牢,不若自行彻悟印象深刻,难以磨灭。五行宗主涪陵借赤血丹参登仙,虽然路途顺遂,却被后辈屡次反超,如今后来者早已撕破虚空纷纷离去,他却不得不留在这里,也正是因为这个暗伤。
离渊详尽地给白乐天讲着,看见他脸上渐渐有了血色,不由得也愉悦起来。几天之前,他绝对无法想象这种感觉。
听完他的故事,白乐天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彻底清醒了:“尊者,您真是……太信任我了。我只怕会愧对于你。吾之责任在于香山,尊者可是苍渊之人。”
离渊看他眼神清明,听他说话滴水不漏,心中不由有些遗憾:刚刚白乐天尚未清醒,果真应该引他多说些话的。
白乐天唤来红绡为他穿衣,穿上那身白衣后径直下床,光着脚在温暖的地上行走,坐到炉子旁,在烟雾中问离渊:“不过尊者,若你愿意,我可以把香山让与你。”
离渊一愣,便明白这后面必然还有话要说。他摇了摇头:“不必。”
这次到换做白乐天吃惊了,他在烟雾中眉间微扭:“为何?你还没有听我的话。”
离渊笑了笑,意图让白乐天别误会自己:“若你赠予我此界,它便是我的责任。这般责任,我可承担不起。若是勉力承担,也与吾道不合。”
他知道对方什么意思,却不能答应。
白乐天在叫他留下,把他的根留在这里。可是离渊心知自己从选择了大道的那天开始便已经失去了根,像是随风飘的小毛球一样,飘到哪哪便是家,没有漫长的根系包裹心里梦中的土壤。
他会把身边的人依照珍贵的程度分成三六九等,分别多一点时间给那些更珍贵的。可是所有的记忆都只会平等地成为他的一部分,没有哪一部分会因为故乡之名而熠熠生辉。
自由漫步在风雨之下,无论是和风细雨还是凄风苦雨都不能成为它为自己找到一个栖息地的借口。于它而言,唯一避开风雨的办法不过是张开翅膀,飞到更高的天空之上——可是那里,注定没有任何同伴存在。
炉上的壶咕嘟咕嘟地响了起来,红绡扇着扇子,一汪又一汪白色的武器从壶上的小孔里冒了出来,也不知道那小小的壶里怎么容得下这么多愁苦之云。烟雾越发浓了,白乐天便隐藏在这浓厚的烟雾中,默然不语。
离渊心里装满了自己亲手调的苦水,也没有什么说话的兴致,两人隔着一片雾,相对无言。
红绡待药烧好后就关了火,烟雾随之慢慢消散。
“主人,请喝药吧。”红绡将中药倒在杯子里,端给了白乐天。
“嗯。”白乐天端起杯子,面不改色地喝了下去。看见离渊心有戚戚的眼神,他甚至还能给出一个笑容作为回应。
白乐天喝完药,搁下杯子,看向他的眼神愉快又好奇:“你不会讨厌苦味吧?不……或者说,讨厌喝药?”
离渊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摆出一副“我怎么可能这么幼稚”的样子。
白乐天古怪地看着他:“果然……的确很讨厌么。”
离渊不自在地哼了一声,心里却是另一种想法。
离渊是真的讨厌这种苦味。虽然表面上一切都不能动摇这位冷面尊者,他暗地里挑剔又龟毛,爱憎分明。
他讨厌药,讨厌苦味,讨厌如同预示着什么的白色烟雾——但是如果这些和白小少爷扯上关系,他觉得他可以试着喜欢上他们,特别是当白小少爷为了这些东西安抚他的时候。
可白乐天说完那句话,便侧过身和红绡低语着,不再看他。离渊心痒难耐,却又不敢造次,眼巴巴在一旁待着,等得安静。
以前离宸让他多坐一会儿都艰难,可现在他只觉得愿意在这个地方坐上一辈子。白小少爷在他面前,房间里温暖如春,仆役在尽心尽力的服侍,一切都如斯美好。
只可惜,他不能驻足。
离渊的思绪一会儿拉远,一会儿拉近,最终一起化为一团虚无。他漠然盯着白乐天透明得能看见蓝色血管的皮肤,嘴巴紧紧地抿着。他保持着这种状态,直到白乐天把身体转了回来,伸手拍了拍他:“好了,他们不会打扰我们了。”
“啊?”离渊刚回过神,只见红绡捧着各种物什鞠了个躬,然后走了出去。
在他对面,白乐天点了一支蜡烛,□□烛台里,摆在桌子上,红光照亮了越发昏暗的房间。
“我们可以聊一聊,尊者。”
离渊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后来也并不觉得后悔。
和白小少爷一起的快乐,超过他以往每次境界提升快乐的总和。
白乐天向他靠近了一点,问道:“你想要喝点什么?”
离渊心想这倒是个挺正常的开场白,可惜他现在满鼻子苦味,一点食欲都没有。加上修者习惯辟谷,他便想要拒绝。于是他用了个委婉的方式:“你身体本来就不好,今天又是激战,就别张罗了。”
“你在说什么?如果你真的要,当然是你自己去弄。”白乐天漫不经心地说道,“茶在柜子里,水在壶里,酒在角落里,如果还想要别的就只好请尊者你自己用法术搬来了。”
白乐天说得冷淡,离渊却笑了。他离开位置,去拿了酒倒上,一杯放在白乐天面前,一杯放在自己面前。
“要不要喝一杯?”
“我记得我曾经亲口和你说过我花了多少功夫来戒酒。”白乐天拿起酒杯,仔细端详着里面透明的液体,“不怕红绡阿长他们和你拼命?”
他说完这些话,就一口把杯子里的液体喝了下去,然后举了举杯子:“大概就算因为他们,我这辈子也再喝不到一滴酒了。”
杯子里不过是水而已。
离渊只觉得挫败。白乐天的表现天衣无缝,他根本无法弄清对方一开始就看穿了他的伎俩,还是喝完之后故意这么说挽回颜面。他看上去漠不关心,心中却已经想出了另一个主意。
他拿起自己那杯酒,对白乐天问道:“那你猜这杯是水还是酒呢?”
“尊者,如果用上法术来保证自己赢,那就太难看了。”白乐天望着他手中那杯酒,笑得天真无邪,一双眼睛像是被精心洗过,还带着些娇柔的水汽,却锐利得让人心折,“尊者答应我,莫要用法术。若我赢了,就别把接下来此间发生的任何事告诉别人,还要帮我遮掩;若尊者赢了,我就给尊者讲一个故事。”
“故事?”离渊等待着他的下文。
白小公子不曾让他失望,告诉他道:“关于先祖和此地的故事。”
这个故事的确是有吸引力,但绝对比不上白乐天的身体重要。
白乐天恐怕一早就看穿了他的把戏,想来怎么也能猜到这杯子里是什么。若他答应这个游戏,便是完全被小公子牵着鼻子走了。
但是现在,他更想知道的是白乐天的意思:他是想要让自己给他一个放纵的借口,还是想要自己阻止他,亦或者只是想要玩一个游戏呢?
他想得头痛欲裂,觉得揣度心思这事比管理一派更加耗费心神,总算明白为什么离宸整天避女人如水火。他们金灵根多半冥顽不灵,如路旁石头又臭又硬,哪有什么细腻旖旎神思,一点一滴钻入另一个人的心里?
他索性不想,从心而行,道:“来玩这个游戏吧。我答应你便是了。”
反正,让自己遮掩,可没说不让自己阻拦。
白乐天拿起杯子,不等离渊阻拦,便放在鼻子下细嗅了一下。
离渊看得愣住,不知道天下竟然还有这般光明正大的规则破坏者。他正搜肠刮肚想句和暖的话来指责对方,白乐天已经悠悠开口:“尊者还真以为我能够阅读人心?只有这方法,才能保证万无一失啊。我就猜这是水吧。来尝一下公布答案吧,尊者。”
对方将杯子举到他的唇边,离渊木然地张开嘴,饮下了辛辣的液体,眼睛却一直看着白乐天,喝完后开口道:“你为什么……”
“嘘——”白乐天放下杯子,把手指竖在嘴唇前面,“你只要告诉我结果就好。”
“……你输了。”
“那真是遗憾。”白乐天耸了耸肩,拉着离渊坐到了床上,自己找了舒服的位置坐了下来,“那么你想听哪个故事?”
“……你都知道?”
“当然,毕竟是先祖的事情啊。”
离渊深呼吸一口,心中飘过了许多问题,最后他问道:“传说中白花朝和离宸……究竟是怎么回事?有人说白花朝帮助了离宸,可离宸却引来涪陵,让白花朝身死……”
他不由担心,若是先辈间有宿仇,两人会不会因此生出隔阂。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记住了,如果有人想跟你说什么话欲言又止,那一定要让他当场说出来,否则说不定就没有机会了。
☆、故事
“那是一个有名的误传。”白乐天脸上浮现出几分戏谑的表情,“说起来,离宸应该是你的‘父亲’,他没有告诉你么?”
“他么?他很少说在夺舍之前的事情。”离渊摇了摇头。一开始他还有些好奇,但无论问谁都问不出结果,久而久之也就淡了这个心。离宸或许对他很好,但是他的世界却拒绝接纳自己。
白乐天似乎察觉到了他心情低落,飞快地略过了这里:“好吧,那让我来告诉你。先祖当年也不过是初出茅庐,于修道颇有天赋,于修真界却一无所知,一来就招惹了大批修士。但是其实这些修士还是小事,他有一个执着的仇敌,叫做涪陵道人。”
“涪陵道人?莫非是五行宗宗主涪陵?!”离渊想起了雕泷,继而大悟,“怪不得!所以他现在才会来追杀你!涪陵那时候是带着他的弟子来的?”
“大部分都对了,只有一处:不是弟子,而是弟子们。一个是雕泷,画匠雕泷。另外两个你也认识……”
“你先莫言,让我猜一猜……”离渊起了兴致,孩子气地阻止了白乐天继续讲下去,“另一个是伊湖,所以他才会来追杀我们。还有一个……是、是离宸?”他的眉头紧蹙起来,忽然感到了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在将这三个人重新召唤到这里。
“没错。先祖虽然不通事务,却也知道不能和这些人硬碰硬,一路遁逃,最后到了这里。”白乐天闭上了眼睛,似乎陷入了回忆一般,“他还是被堵住了。涪陵和他能力相当,再加上三个徒弟助阵,赢面几乎已经定了。可笑那涪陵道人做足了姿态,还与先祖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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