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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美貌冠天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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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栖鹤抬着眼往街边悬挂着的牌匾上一扫,全是什么清歌楼玉春楼醉月馆。
  他理了理衣袖,循着记忆的方向,往老柳曾经的居住地走。
  记忆里,老柳的院子不大,楼也只修了两层,但胜在布置清雅,有假山修竹、香兰青松作摆设,门前还喂着一缸锦鲤。
  而如今,八宝街十五号,整个儿被挖了个空,修成一个十字路口,两条长街纵横相交,路面宽敞,能容纳三辆马车并行。
  其中定有古怪。
  老柳全名柳畔影,号扶摇真人,虽然是个散修,但也是入了无相境的修士。
  七州上的修行境界分为五重,无相境乃第四重,再往上叫做太清境,修行至此,便算得了大道成了仙。不过千万年来,还没哪个有此等能耐,飞升上去。
  一个无相境仙修的住所竟被人给推平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况且此处是扶摇真人早逝的妻子旧居,他是万万不会搬走的。
  “这不对啊,我五十年前来这里,老柳还乐哉乐哉地种枇杷呢!”阿绿扑腾翅膀,往路口上转了一圈,回头对江栖鹤道。
  江栖鹤眉心紧蹙,尾巴似的随在身后的陈一站出来,对他道:“春风君,我粗通星算卜筮,不若您将要找的人姓名生辰告诉我,我为您一占究竟。”
  春风君略带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将老柳的姓名生辰讲了一遍。
  陈一找了个空处坐下,右手手指不断掐算,速度快得只能看见残影,细碎光芒在眼眸中不断流动,就像天顶倒转的星河。
  “这恐怕不是粗通吧。”江栖鹤低声道。
  “我觉得咱们捡到宝了。”阿绿声音亦是小小的。
  陈一算得有些慢,过了约莫一炷香时间,他手上动作猛地一顿,紧接着,唇边竟渗出一丝血迹来。
  江栖鹤凝眸,闪至他身后,覆掌到他后心,运气为他护住心脉。
  “如何?”
  “有人在扶摇真人身上设了咒,用星算术追查他踪迹的都会被挡回来。”陈一咳了一下,用手背将唇角的血擦干,“而且,那咒还能凭此反向追查,也就是说我暴露了。”
  “买下八宝街改建的是涂家,吸走整座城气运的也是涂家,其间恐怕存在联系。”江栖鹤沉声道。
  阿绿忽然蹿起到陈一面前,“那你能算出含光珠在何处么!”
  “且容我休息片刻。”陈一垂下头,轻轻喘气。
  江栖鹤找了间茶肆,几人坐下后,陈一喝了口茶,将翻涌到喉间的腥甜血液压下去,才继续掐算,这一次没费多少功夫。
  “在江阳城城主女儿方韵之手上,她将含光珠做成了腰饰,日夜佩戴。若是偷,恐怕不可能,这位城主千金虽然是个寻常人,但城主为她求到了墨阁四宝之一的‘日月□□’,您应当知道,这世间,‘日月□□’仅有墨阁的‘风火转’可破。”
  江栖鹤面不改色,“小姑娘家家的,好办。”
  陈一眉心一跳,将剩下的说出来,“可是春风君,我还算出一点……方小姐她,她好女色。”
  “……”
  “哦。”
  “没关系。”
  “给我一套女装。”
  江栖鹤一句一顿。
  陈一:“……”
  阿绿:“……”
  “妥妥的,保准她自愿交出来。”江栖鹤又补充一句。
  身旁捧着庐山云雾茶小口小口喝着的陆云深竟听懂了这人话中隐藏的深意,手猛地往桌上一拍,眼皮掀起,黑眸直视江栖鹤。
  江栖鹤笑着掰过他下巴,迫使陆云深转回脸去,后者竟拍开他的手,扭头盯着陈一。
  十六七岁的少年,方才才经受过春风君对他的心灵洗礼,现下又被枯荣剑面无表情地凝视,当即心颤。
  倒是阿绿,竟然从那张瘫着的脸上看出意图,拍着翅膀道:“他是说他去色。诱方韵之!”
  “陆庄主,很勇敢啊。”江栖鹤又将陆云深脸掰过来,指腹摩挲他脸颊,轻笑道。
  陆云深看向他时,眸底的寒霜褪去,但依旧黑沉沉的,江栖鹤看出这是在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不就出卖。色。相么。
  江栖鹤毫不在意地想完,招手令陈一过来,让他去打探方韵之喜欢哪款。
  这位方小姐性格张扬,又有日月□□护身,行事能够称之为豪放,城中但凡有耳朵的,都知道方小姐的特殊喜好。
  没过一会儿,陈一就回来了:“最近方小姐对玉春楼的花魁陆双双穷追不舍。今夜还是烟罗街三年一度的雅会,各楼花魁们都要沿江巡游,据说方小姐准备了一份大礼给陆双双。”
  江栖鹤若有所思地点头,话说得臭不要脸,“我谢谢她这份大礼了。”
  *
  天幕沉下来后,屋外竟飘起了雨。细雨轻薄如针,为檐角栏杆溶上一层雾似的水光;也纱似的落到颈后、脸上,痒丝丝的,又无处拂去。
  夜色沉沉,酒香暗浮,和着穿城而过的斓江上传来的袅袅清唱,分花拂柳而来。
  到处都是红尘暖软醉人意,笼了云雾纱的六角灯高照,一时之间,难以分清是岸边悄然盛开的花挠心,还是琉璃画舫中女儿胭脂色勾魂。
  江栖鹤幻化出一袭水色纱衣,翘起腿坐在本该是陆双双坐着的梳妆镜前,执起眉笔,琢磨着要不要为自己描眉。
  他换回了自己本来的脸,粉黛未施便已明艳逼人,眼尾如勾,泪痣欲泫,眸光盈盈,比斓江水还要清透。
  朦胧灯光透过笼着鲛绡的灯盏照下来,鸦羽般的长睫在眼下投出阴影,尖儿颤颤的,恁的勾人。
  陆云深立在他身后,薄唇紧抿,脸色微微发白。江栖鹤透过铜镜看了他一会儿,忽的扭过头去,抬手往陆云深额上试探。
  光用眼看不觉得,手一触,才发现这人有些发抖,额头的温度也比平时凉上几分,且黏黏的,渗出一层薄汗。
  “晕船?”江栖鹤挑眉。
  陆云深不自然地别过脸,往旁挪了挪,坐到凳子上。
  画舫随着江水起起伏伏,垂着的帘、挂着的灯都轻轻地晃个不停,陆云深霁青色衣角也在摆动,他察觉到此,生硬地伸手一按,大概是借以麻痹自己。
  江栖鹤被他的举动逗笑了,“烟华海悬剑山庄的陆大庄主,您老人家竟然晕船?”
  陆云深对悬剑山庄和烟华海没什么概念,但江栖鹤老叫他陆大庄主或陆庄主,他便知晓这是在说自己。
  他咬着唇避开江栖鹤的视线,不想让这人看见自己的窘状。但江栖鹤是什么人?就喜欢做别人不让做的事。
  这个混账沿着圆桌反方向走,给陆云深造成一种他是要回去梳妆镜前的错觉,走了数步后脚尖猛地一转,飞身一掠,出现在陆云深眼前,笑吟吟地扳起他下巴。
  “要去甲板上逛一圈吗?夜里的斓江很美。”江栖鹤眨眼。
  陆云深掀起眼皮,漆黑眸子瞬也不瞬地瞪他,过了一会儿,别扭地拍掉江栖鹤的手,扑到屏风后的榻上。
  这张榻不宽,一人睡刚好,两人则挤,轻纱罗帐自顶上垂下,软垫鲜红。陆云深白皙的手指抵在上面,忽又想起什么,气呼呼地起身,恰这时船行过激流处,猛地一荡,连跟着过来的江栖鹤步伐也倏然一晃,与陆云深撞在一处。
  罗账遭扯落大半,陆云深被江栖鹤压着仰躺在榻,白发微散,若流水般铺开。
  红烛曳进眸底,长翘眼睫颤颤的,陆云深看了近在咫尺的江栖鹤一会儿,倏的羞红了脸,别过头去。
  “呀,小白。”江栖鹤开口逗他,“小小年纪,怎么好的不学,偏学人家躺在榻上勾。引人呢?”
  陆云深抿了会儿唇,猛地转回脑袋,头一仰,往江栖鹤鼻尖咬了一口。
  “嘶——”
  江栖鹤捂着脸后退,“你属狗啊!”
  他绕过屏风,回到梳妆镜前,看见鼻尖赫然多了两枚牙印。
  霁青衣袍的小孩儿跟出来,手拽着衣衫,掀眸望向他,似乎有点儿委屈。
  “我才该委屈。”江栖鹤没好气道。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陈一压低声音道:“春风君,该你了。”
  江栖鹤应了声,起身边挽袖边往外走,就要拉开门时,腰却被一双手环住。陆云深仰着头看他,黑眸湿润,不想放他走。
  “乖啊,等我干完这一票,就请你吃一大桌子糖醋排骨。”江栖鹤薅了一把陆云深的白毛。
  这人反而将手扣得更紧,仿佛又成了当初那个腰部挂件。
  “小白。”
  “陆云深。”
  江栖鹤叹了一口气。
  门口陈一又催促了一次,江栖鹤不得不一记手刀劈在他腕上,迫使陆云深因吃痛而放开。
  “你帮我守着他,别让他出去捣乱。”迅速的从门内闪出,江栖鹤对陈一道。得到后者的肯定答复,他一撩衣袖,踏上甲板。
  这几个时辰里,江栖鹤已将方韵之的模样打听清楚,城主千金生得英气逼人,眉间朱砂一点,又揉尽些许风情。
  在人群中找到方韵之后,江栖鹤轻轻呼出一口气,挺直腰板。
  细雨微风,衣角起落。
  乐声响起时,他骤然抬眼,春夜似的眸眼透亮惊人。
  

  第14章 一瞬之华(四)

  第三章一瞬之华(四)
  玉春楼作为压轴出场,方式最为隆重,此画舫不是今夜最大的那艘,却精巧细致,鸾凤在头,长翼为尾。船的数量为六,各自衔起白练一角,三条皎月似的银带交叉在一处。
  咚——
  擂鼓声起。
  一名着水色轻衣的“女子”自最后那条画舫飞身而出,踏着银练而来,长袖舞开,清波一色。
  他的足和腰都极为有力,旋身间将白练勾起,往长空一舒,再度撞响垂吊在画舫上的红鼓。
  又轻盈如若飞鸟,袖与带起起落落,在五色琉璃灯照耀下,虚幻暧昧。
  咚——
  鼓声又起,他在半空旋身,长袖舞开,含笑的脸于众人眼前展露无余。
  这人不是陆双双,但比陆双双更为艳丽,像是一株开在微雨夜里的花,绽放一瞬,便勾了人的一生。
  他眼尾轻轻上挑,于愣过后呼喊的众人面上一扫而过,停在江畔高楼中,临窗举杯的女子脸上。
  接着笑了起来。
  那女子便是方韵之,一袭殷红衣袍,罩描金色纱衣,眉间朱砂艳艳,眼中盛着凌人气势。
  见到江栖鹤冲她一笑,方韵之也跟着笑起来。
  上钩了。
  江栖鹤回身一旋,不再看她。
  花魁□□这种活动,取个再风雅别致的名字,也掩盖不了它的实质。不过是各大青楼伎馆间争个高下,然后打响或巩固名号,方便赚钱的玩意儿。
  画舫行到江心时,城主千金就已挥洒万两,拿到了登船的门票。
  江栖鹤瞎跳完一曲,施施然遥遥然,冲方韵之一拜,步入船舱,等待鱼自己游过来。
  推门而入,白发小孩儿就扑了过来,气鼓鼓地瞪他,但抱住后又不肯撒手。
  江栖鹤拿缩小版的陆大庄主没办法,拖着腰部挂件坐进椅子里,阿绿推窗进来,汇报道:“玉春楼的人都已控制住了,方韵之乘上了小船,正在往咱们这边来。”
  “很好,这里我在就行了。”江栖鹤挥手示意阿绿与陈一出去,接着垂眸看了腰部挂件片刻,尝试着去掰他的手。
  但这回没上回好糊弄了,腰部挂件就跟长在了他身上似的。
  “小白啊,乖乖到一边去玩行吗?”江栖鹤叹了一口气。
  陆云深动也不动,脑袋蹭到江栖鹤胸口,甚至吸了下鼻子。
  诶,这么委屈?
  江栖鹤眉心一跳,抬手挠了两把小孩的白发,然后逗猫般挠他下巴,可这招也不管用了,腰部挂件要履行自己的职责,死死黏在他身上。
  “陆庄主。”江栖鹤轻声一叹,见这小孩儿又露出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他无奈捂住额头,道:“好吧,你就在这儿吧。”
  一会儿的功夫,方韵之已经来到江栖鹤所在画舫上,她很有礼地敲了三下门,江栖鹤被腰部挂件拖累,只得慢吞吞应了声,让她自己推门进来。
  门开后,方韵之先是面露惊艳,随后被吓了一跳。
  明艳如花的“女子”腰上缠着个东西,那东西一头白发,正仰着面,直勾勾盯着“女子”剥葡萄的手指。
  深紫色的皮,遭指甲尖轻轻一撕,细又红的汁水淌出来,沾湿指尖,映得手指愈发白皙。
  一颗葡萄三下两下被剥好,然后“女子”顺手塞进那白毛小孩嘴里,捻起一旁的手帕擦拭手指。
  “方小姐。”江栖鹤弯眼一笑,冲方韵之点头致礼。
  他快速扫了方韵之周身一遍,竟没见着陈一所说的、那块日夜不离身的腰饰。但她显然是佩着腰饰出门的,因为腰带上坠着根空绳。
  “这人——”方韵之坐到江栖鹤对面,下颌一样,询问陆云深。
  “哦,他啊。”江栖鹤垂下眸子,看见缩小版的陆大庄主转了个身,趴在他腿上,冻着一张脸凝视方韵之。
  江栖鹤胡话张口就来,“实不相瞒,这是我儿子。”
  方韵之神色一僵,倏尔眉梢一蹙,站起身来,环着江栖鹤走了一圈。
  “你等一等。”方韵之翘起左手食指,那指间戒指上光芒一闪,一个卷轴落到手上。
  江栖鹤看出这是转为普通人打造的鸿蒙戒,以戒指上牵着的宝石为媒介,接通神识。
  方韵之刷的一声将卷轴抖开,高举着细细查看。江栖鹤好奇地倾身扫了一眼,然后看见……画卷中的人是他,旁边还有题字,什么四月初六与春风君醉饮于白鹿台。
  江栖鹤倒抽一口气,“你也等一等,这是画圣吕硕的笔墨?”
  不愧是城主大人的千金,不仅有墨阁四宝日月□□护体,还能弄到画圣的作品。
  接着江栖鹤无奈地笑了一下,手撑着扶手抵上额头。
  “你是……前几天从虚渊出来的春风君?”碍于杵在两人中间的白发小孩儿眸中流露出的冰冷气息,方韵之退后一步,坐回凳子上。
  她面上没有被戏弄的愤怒,反而高挑眉梢,神色淡然。
  江栖鹤不得不又感叹了一次,不愧是城主大人的千金。
  “是。”他点了下头,大方承认,然后打了个响指,将身上幻术解除,换回那身霜白衣袍。
  方韵之又对着画像看了一下,眼底浮现狐疑,“春风君如此大费周章引我上船,不知所谓何事?”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江栖鹤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将陆云深扯到身后,“我想借方姑娘你的含光珠一用。”
  方韵之挑眉,复而露出一个笑容,“我当时何事,不过一颗珠子而已,春风君若是想要,遣人来城主府说一声,我自双手奉上。”
  她顿了一下,话锋偏转,“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江栖鹤轻笑着看她。
  “我方才在来的路上碰上一只会说话的鸟儿,想必便是春风君的灵宠暗冕逢青扇尾莺。”方韵之红唇轻启,“我将含光珠借与春风君,春风君让那只莺陪我玩几天。”
  江栖鹤没想到方韵之会开口讨要阿绿,若是含光珠在她身上,姑且会让阿绿过去委屈几天,但现在……
  方韵之察觉到他的视线,跟着低下头去,却不想自己腰间竟空了,只留一根细绳。
  她立即细绳抽出来,发现这显然不是腰坠自个儿掉落,而是遭人剪了。
  “姑娘现在还要和我谈条件么?”江栖鹤双手交叉,放在膝上。
  方韵之眼睛微眯,“想必含光珠于春风君而言,是件极为重要的东西,否则也不必委身扮成青楼花魁来引我上钩。”
  “你很聪明。”
  “我会想方法将含光珠找回来……”方韵之扬起下巴,却不巧方才被她提过的暗冕逢青扇尾莺撞入门来,将她的话打断。
  “老江,方才阿一又算了一卦,含光珠在左侧那条船上!被玉春楼的龟奴拿着!”
  阿绿急吼吼道。
  它话音刚落,江栖鹤已破窗而出,旋身落到阿绿所说那画舫上。
  但也就在这时,变故突生,只见细雨微风的江面上,竟落下数十支燃着火的箭!
  画舫被人动了手脚,一点即燃,电光火石之间,又有十几个蒙面黑衣人蹿出来。
  江栖鹤还来不及感叹一声,陆云深已赶到他身旁,雪白重剑落于手上,再斜里一挥,剑气掀翻大片人。
  远处的着火之箭还在一刻不停地射来,这些黑衣人们身上的衣着水火不侵,在烈烈火光中行得百无顾忌。
  更诡异的是,无论陆云深重伤多少人,倏尔间便有如此数量的填补上来。
  蒙面黑衣人阵型不断变换,仿佛是夜色下的鬼魅,一举一动都带着迷惑性。
  冲天火光之中,江栖鹤身上霜白衣衫被映成瑰丽的红,他从甲板上踢起一柄铁剑,速度极快,一刺一挑,杀中对方的阵眼。
  其中一个黑衣人向天发射了烟火信号,从天而落的箭更加密集,像是一场难以躲过的雨。
  陆云深在火雨中顿足,静立片刻,骤然剑指苍天。
  砰——
  斓江的水腾空而起,与不断落下的箭撞在一处。
  剑又一纵。
  凛冽剑气劈落,带着刺白的芒,如深冬长夜,经过的地方,生息尽灭。
  十几个黑衣人在同一刻倒地不起,终于无以填补,倒灌而上的江水化为一层透明的膜,将燃着火的箭尽数挡在外。
  江栖鹤垂着的手指动了一下,刚要笑着赞一句,这时候,陈一与阿一押着一名龟奴来到甲板上。
  “老江,就是这人,含光珠在他身上!”陈一肩头,阿绿脆生生说道。
  江栖鹤给陆云深比了个手势,绕过甲板上没有熄灭干净的余火,来到龟奴身前。
  这龟奴被揍得鼻青脸肿,眼皮上还有一道寸长的口子,一看便知是谁的手笔。
  他身上没有修为,也无半点灵气,大抵是受人指使。
  “含光珠被你藏哪儿了?”江栖鹤问。
  “我告诉你,你就会放过我吗?”龟奴猛地抬起头。
  “你倒是精明,还会讲条件。”江栖鹤笑了一下,“你运气好,遇上了我这种好说话的人,乖乖将含光珠交出来,我自会留你一命。”
  龟奴凝视江栖鹤半晌,似是在确认他神情真伪。
  江栖鹤扬起下巴,不慢不紧道:“交出珠子,我不仅不杀你,还给你银两,让你换个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此言令龟奴颇为心动,他眼神颤了颤,道:“你带我上岸,去江阳城城南林子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江栖鹤振袖一挥,霎时间城南密林已至眼前,他半敛眸光,道:“下船,交货。”
  “等等。”龟奴忽然出声,“就在这里,你们不必下船。”
  他看向江栖鹤,“我数三二一,‘一’的时候,你把银子丢过来,我将那珠子丢给你!”
  “还挺谨慎。”江栖鹤从陈一手中接过那包银子,上下抛动。
  陈一将龟奴放开后,他慢慢起身,将左脚鞋子脱下,倒出一块嵌着颗通体洁白、指甲大小珠子的腰饰。
  “你竟然放在那种地方?”江栖鹤顿时感到嫌恶。
  含光珠,乃神兽烛阴含在口中的珠子,能温养神魂,重塑躯体。
  千千万万年来,七州上就修出了一条烛阴龙,也就是说……这是世上唯一一枚含光珠。
  “反正都是从龙唾沫里扒出的珠子啦,别太介意,有就不错了。”阿绿拍着翅膀在江栖鹤身边绕来绕去。
  龟奴面上浮现一丝尴尬,他道:“我脚不臭的,若您还是嫌弃,我给你洗洗?”
  “不了。”江栖鹤垮着脸拒绝。
  除了神龙口浸,含光珠遇水则化,就算这人真脚臭,江栖鹤也只能忍着。
  “那,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龟奴挤出个笑容,双脚分开,做出抛物姿势。
  江栖鹤平平一“嗯”,三声之后,把手里钱袋丢过去。
  含光珠也被抛出。
  两者在虚空中划出弧度,同时到达至高点,但就在此时,龟奴却咧嘴冲江栖鹤一笑,倒退落入水中。
  咔哒。
  极细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江栖鹤猛一回头,只见船壁外侧忽然翻起数个铜制的小人,小人身体内部中空,一根引线从张开的嘴里伸出。
  轰——
  铜制小人体内放置的□□炸开。
  江栖鹤眼睛却眨也不眨,这身子本就只是片纸,只要将含光珠弄到手,也无所谓了……
  但江栖鹤忘了旁边还有个陆云深。
  此时此刻,白发小孩儿一剑劈开江栖鹤身后甲板,让整条船一分为二。双双倾倒间,他将江栖鹤一拉、一带,纵身没入水中。
  

  第15章 一瞬之华(五)

  第三章一瞬之华(五)
  含光珠触水即化,如玉的光辉在漆黑河水中散开,像是在天幕中流转的星子。
  而腰上还缠着一只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不放。
  江栖鹤想骂人都骂不出来。
  是他大意了,方韵之的日月□□唯有墨阁的风火转能破,既然对方有能耐从方韵之身上偷走含光珠,就证明这人和墨阁有不小的牵扯。
  那些揣着炸药的机关小人就是墨阁的手笔。
  对方清楚他的目的是含光珠,并精准制定了计划,也不知道背后是何人。
  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跟开了天眼一般,妈的,这种有着千里之外观尽尘世琐事的能耐之人,江栖鹤只知道一个。
  那位掌管天镜,负责向世间传递、执行天的意志的连山赫。
  当初十大门派得知江栖鹤能够平息罪孽海这一消息,便是连山赫透露的。
  这混蛋怎么老和他过不去?
  江栖鹤气得翻了个白眼,这时一颗脑袋凑上来,在他肩窝里蹭了蹭,好似感知到了他的情绪,在安慰一般。
  江大爷心说现在这种境地有一半原因是你造成的,别赖在我身上不放了。
  渐渐的,他发现有点儿不对,周遭水流速度越来越快,且方向是回环的,好像江底出现了旋涡。
  旋涡旋转的速度还在提升,一股大力将他和陆云深扯开。
  转了几圈后,江栖鹤觉得体内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呕吐的欲。望很强,但一张口,混着沙石杂草的水顷刻往嘴里灌,搞得人苦不堪言。
  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的,眼前昏暗无比,伸手不可见物。无法呼吸,耳边听不见任何声音,唯一能体会到的、非身体的感觉,就是他在下坠。
  这让江栖鹤想起五百年前死在虚渊里的情景。
  那时候也如同这般,先失去的是视觉,接着是听觉,再慢慢的,呼吸被剥夺,手指变得僵硬,连弯曲触碰掌心都做不到。
  但他不太相信自己这么快又死了,也不想死。
  好不容易才活过来,好不容易才有了和光明温暖再见面的机会,他怎么甘心重回地狱呢?
  除了含光珠外,一定还有方法的。
  如此想着,江栖鹤开始剧烈挣扎,甚至以指为剑,斩出一道剑光。
  但没有用。
  他分明使出了全身力气,将剑光于眼前炸开,可看不见一丝亮光。
  莫不是瞎了……
  江栖鹤想。
  但忽然的,一只干燥温热的手拍上他脸颊。江栖鹤想也不想就抓住那手,那手立刻回握住他。
  手的主人黑眸湿润,不知所措地望向周围人。
  陈一也很无措,忙转头看向阿绿,“春风君会这样多久。”
  阿绿垂着的脑袋摇了摇,后背上的金色羽翼都一并失了神采。
  忽然的,它想起什么,踢了陈一头发一脚,“你不是会算命吗,帮老江算算呗,看他什么时候能醒。”
  陈一顺着阿绿的力道跪倒在地,轻声道,“这怎么能算得出,春风君不是生病吗?生病须得找大夫治病,算命不行的。”
  这话突兀地传进正浮沉在黑暗间的江栖鹤耳中,虽然声音有些弱,但令他想发笑。
  渐渐的,后续声音就清晰明了起来,不再像是从天边飘来,而是真真切切地响起在耳边。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栖鹤听见有人问了句“什么时辰了”。
  是个女音,是方才被一并卷进来的方韵之。
  她从鸿蒙戒里掏出了一盏千年灯,灯光照亮方圆数丈。
  江栖鹤离千年灯最近,瓷白的肤色被映出一片虚影,像是薄云后的月亮,光晕散得很开,不免让人生出几分不真实之感。
  这让陆云深心中生出不快,旋即伸手将千年灯往稍远处挪了一挪,可没用,因为江栖鹤身上的虚光,不是被千年灯照出来的。
  阿一正在掐指算时辰,片刻后,声音凝重:“子时了。”
  闻言,阿绿瞬间慌了,它从陈一肩头滚下来,踢踢踏踏地来到江栖鹤身边,抬起翅膀去拢这人周身的光。
  可这样的行为毫无意义。
  附灵纸只能撑七日,子时一过,便是第八日了。
  纸片化作的躯体消融,细小光团不断从江栖鹤指尖、胸口、额前飞出升空,星星点点浮在千年灯照不亮的洞窟顶端,仿佛夏夜里亮成一片的萤火。
  这样的景象只持续了短短一瞬,还未来得及眨眼,荧荧光辉就弥散开去,归于虚无,沉进漆黑之中。
  江栖鹤消失得无声无息,不惊起任何波澜。
  但骤然的,白发小孩儿扑倒在地,手抓住地上青苔,眼睛瞪大,泪珠一颗接一颗滚落。
  陆云深不太明白心里的感觉叫做什么,那么浓烈,那么无力,那么悲哀。
  就像千难万险之后,终于来到巍巍高崖上,只要一伸手,那朵明丽芬芳的花就能摘下,可偏生风无端而起,眼睁睁着,霜白的花就从枝上滑落,坠入望不见底的深渊。
  来不及。
  来不及了。
  你又一次没抓住他。
  他心底响起一个声音,然后生出一只手掌,狠狠将心脏拽住、拉扯。
  血液不再流淌,呼吸不再顺畅,他长大了嘴,断断续续地吐出一个字。
  “江……江……江……”
  江什么?
  他叫江什么?
  那个你一次又一次没能抓住的人叫什么?
  “江……”
  他曾在白玉台落下一剑。
  他曾在在垂云岛隔花醉饮。
  但你不敢与他相见。
  后来……
  后来他如一道青烟般散了,被埋葬烟华海深处。
  “江栖……”
  他说,他的名字起得随意,就是个江岸栖野鹤的意思。
  那你呢?
  你没有名字,是后来遇见他后,才想出了一个名字。
  江岸栖野鹤,平陆垂云深。
  “江栖鹤。”
  陆云深终于完完整整念出了江栖鹤姓名,匍匐在地迸发出一阵恸哭。
  飘在此间的一缕魂蹲下来,手伸到白发小孩儿面前,试图去接那泪水。
  滴答——
  没接住。
  “你别哭啊。”
  “还有,原来你能说话啊。”
  江栖鹤语气无奈,说话时带起了一阵风,卷在千年灯的光晕中,幽幽荡荡。
  陆云深挂着长泪的脸唰然抬起,眼眸中带着茫然,张望江栖鹤的方向。
  “哎,我就在你面前,别找了。”江栖鹤道。
  “江栖鹤。”陆云深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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