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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北_许温柔-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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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鸿:“赏金不过百十两银子,去这么多人作甚。”
莫乘风皱眉道:“这不是钱的问题,是图个乐子嘛。”
丁鸿虽不言不语,却看得清楚,每回都是此人撺掇大伙儿去揭榜争彩,最后他再自己溜达溜达去领赏金。像陶重寒那种不知是大智若愚还是大愚若智的、宋衍河那种视金钱如粪土的,正是莫乘风最喜欢撺掇的对象。
丁鸿当然不想成为他的下一个领赏工具,更加不会去了。
厢房里,一前一后又进来两个人。
这两人很是奇怪。丁鸿这间屋子明明是独院的天字号,正对着小院门,他俩却不并肩走中间的石板道,而是一个从东边游廊过来,一个从西边游廊过来,像是有血海深仇,特意绕着对方走似的。两人的步子迈得都不小,大概是一路上净挑这样绕远彼此的路,所以此时才到。
他俩便是与丁鸿齐名的另外两位“奇侠”了,不过那也没用,丁鸿照样不太看得上。
想他在栖霞修习术法时,既不以木桩为靶,又不和师兄弟互相对招,而是直接移山填海、呼风唤雨。这一踏足中原,乍一出手惊煞众人可想而知,但他没想到世人竟然肤浅到仅仅因为他们三人师门辈分相同、年纪相近,就将三人同列而谈。天可怜见,除了这几点相似之外,他与另两人没有一丁点儿的共通之处,特别是这两人各有一份“济世”的“高尚”情怀,丁鸿每见都贸圆幌路梗贡涣鄣檬廊艘晕彩且谎
为此,丁鸿看到这两人就愈发不痛快。
二人进来时李道无正跺脚团团转,陶重寒看到了,问丁鸿:“去?”
丁鸿:“不去。”
陶重寒看起来仍想说些什么,但是肚里已然没词了,终究还是没再说话。
宋衍河见师弟很想拉这个朋友去,也只得撇下面子开了口:“我从南街听闻今日榜单有三重头,一悬雪巅并蒂莲,二悬荒漠灵璧岩,三悬十恶杀手唐淮意。这三张榜贴在皇城榜的最高处,还无人敢揭。”
“在下实在不觉有趣。”丁鸿道,“请各位自便吧。”
丁鸿孤傲,另几人其实也是气盛的年纪,他回绝得如此干净利落不容置喙,屋内气氛不善。
一室尴尬之中,李道无忽道:“啊,我知道,丁鸿肯定是见得多了,所以才不觉得新鲜。今日还真有一件新鲜事!你们肯定有兴趣!”
陶重寒是真有兴趣:“何事?”
李道无嘿嘿笑道:“我炼制了一味驻颜丹。”说着,他掏出一小玉瓶。
那玉是好玉,瓶是好瓶,无量山派财大气粗,李道无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件不是上品的东西,可是众人的脸色却都凝结如冰。
无量山派千载以来只有这么一位丹修,连他们师父都不通炼丹之道,而李道无私下悄悄修的那本炼丹秘籍又是捡来的,在场几人亲眼所见。捡书的地方也不是什么险峻绝处,差不多就是走在路上。在他之前可能也有别人捡起来看过那书了,只是碍于炼丹的条件苛刻,人家翻翻就丢了,但是李道无不一样,他不但有好奇心捡起来翻看,他家无量山里还真有异火火种,这一捡起来,就悄悄地把书带回去日夜研习。
如此炼制出来的丹药,教人实难放心服用。
宋衍河默了半晌:“师弟,你这驻颜丹,是以何物制成?”
李道无兴致盎然,介绍道:“丹砂、玛瑙、珍珠、水银、留黄、莲房、冰片、牡丹、王不留行、鹅不食草。”
屋内几人在仙门之中享誉盛名,但对炼丹之术都不通晓,唯一与炼丹沾了点儿边的就是丁鸿。世人都知,栖霞派的“五艺七绝”中有炼器一道。
几人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丁鸿,想请专业人士给个准话。
丁鸿不负众望,道:“据我所知,驻颜丹并非太难制成的丹药,这几样东西也确实都是驻颜丹所需的药材。”
“来,师弟,给我一枚。”宋衍河为自己方才对师弟不太信任的态度心有愧疚,先取了一枚送水服下。
师兄弟二人相视而笑,手足之情温馨荡漾,其乐融融。
丁鸿又道:“配方不错,就是不知配比如何,炼化的火候如何。一样的菜放在不一样的厨子手里,也能做出两样东西,不用我多说了吧。”
帷帐内传来一声低笑,轻之又轻,轻到只有丁鸿才能听到,他这才发现身后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收敛起了气息。若不是刚才那一笑,他根本感受不到这个人的存在,像是一道影,又像是将身子藏进了另一个夹缝中的世界。
等屋里这些人走了,他一定要缴了身后男人的匕首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炼成的。
不顾丁鸿说了什么风凉话,宋衍河吃过驻颜丹后,陶重寒也倒出了一枚,一仰头,痛快服下。
轮到莫乘风了。他一脸的贼笑,就差把“惜命”两字写到脸上,油嘴滑舌道:“哎,李道长,你看我今年比你还小,我现在驻不得颜啊,否则岂不永远都是这副模样?嘴上没毛,将来怎么行走江湖嘛!”
他说的不无道理,修仙之人通常将容貌保持在最佳状态,却绝不是以最年轻为好。
李道无端着小玉瓶走到床边,热情招呼:“丁鸿,来来,尝一个!”
丁鸿今日心情欠佳,谁的面子也不想给,而他不想给人面子的时候从来耿直得连体面点儿的借口也懒得想:“我吃饱了。”
李道无性格温润,被蹩脚的托词敷衍也没见生气,或许这就是他们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却能成为朋友的原因所在。无论丁鸿的说辞多么刻薄他都能一笑置之,连带着丁鸿与他相处之后偶尔反被他说几句,也不好意思气恼了。
知道丁鸿冷起来是冰山,油盐不进,李道无又看了看莫乘风。虽没开口,但那眼神分明是在考虑:如何才能说动这一个吃他的丹药?
莫乘风何等机灵,一对眼就明白了,连忙道:“啊那个,今日悬赏既然如此热闹,去迟了可就不好玩儿了。宋兄,小弟斗胆邀战,不知宋兄可否赏脸赐教?”
宋衍河拱手还礼,谦逊道:“哪里的话,切磋而已。请。”
两人化作两道剑光入空,难分先后。
第62章 早知如此绊人心,不如当初不相识 2
宋衍河与莫乘风前脚刚离开; 李道无后脚就追着出了厢房,站在门前小院仰头望天,不自觉地咬咬唇; 似乎很是担忧。
陶重寒随他出来; 默立一阵儿:“不必担心。”
“我倒不是担心他们受伤,我就是想看看我师兄……”李道无搓搓下巴; “陶大哥,你看他飞得还挺稳当的; 是吧?”
驻颜丹炼成后李道无自己先吃了一颗; 观察几日感觉没什么不妥; 这才敢拿给别人尝试。不过他自知功力和师兄差了有十万八千里,体质早已截然不同,所以对于师兄吃后效果如何还是十分期待而又紧张的。
换做别人; 听了李道无这话早就吓得魂飞魄散抠嗓子眼儿了,天底下大概只有陶重寒还能如此镇定。
“嗯。”他面不改色,也不知心里想的是不是“事已至此,听天由命”。
目送二人的剑光消失在天际; 李道无一回头,忽问:“陶大哥,你要不要再吃一颗?”
陶重寒蹙眉看着那小玉瓶儿:“为何你师兄吃一颗; 我要吃两颗?”
“你比我师兄高大、魁梧,吃寻常的药药量也要大一点儿吧?再有……”好端端的,李道无声音一下儿低了下去,道; “你又生得这般俊朗,若是因为驻颜丹吃得少了,没留住现在这副模样,那就太可惜了啊……不不,我不是说你再往后就不好看了,我的意思是,我……”
陶重寒还没说什么,他自己先语无伦次,脸烫得能当手炉用:“哎,我也不知道了,我没见过生得像你这样英俊的人儿,自然不知道以后如何,会更好看也说不定吧。是我孤陋寡闻,叫你见笑了,你就当我没说过,不必理我,不必理我。”
他脸上火辣辣的,热得他睁不开眼,可陶重寒不吱声,害他一颗心忐忑得要蹦出来。他勉强抬眼与身边人对视,二人的目光在春暖花开的季节里撞在了一处。
陶重寒二话不说,从他手里拿过瓶子,倒出一颗服下:“好了吗?”
“好了,好了!”李道无大喜过望,美滋滋地封好瓶口,趁着运势好再许一愿,“陶大哥,若是你能隔一段儿时间来找我一次,让我看看药效如何,那就更好了。”
驻颜丹挺大一粒,陶重寒前后干咽了两颗连眼都没多眨一下,他是把心事全放在心底的人。而“心底”这个地方,也像是一间仓库,东西堆得多了、久了,一旦时过境迁他再想回味往往就找不到了。由于他将心事放仓库的习惯保持得太久,导致他仓库里的东西太多,所以放东西、找不到东西的循环时间越来越短。
人也看起来愈发深沉难测。
陶重寒面无表情时如一座巍峨的高山,还是及其俊秀的那种。
高山问道:“‘一段儿’,是多久?”
“十日?”显然,李道无并没有事先计划,临场制订,发挥全凭心情,“七日?五日能成吗?不行那就七日吧。”
两派之间相隔数千里,七日报到一趟?这是一个足以要了人命的请求。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就应当忿忿地把药吐出来,宁可不驻颜也省得吃人嘴软。
陶重寒:“可以。”
“嘿,还有就是……”李道无搓搓手,“实不相瞒,我师兄管教我比师父管教我还要更严一些,我怕是不太好下山。陶大哥能来派中找我么?”
“……”陶重寒无言以对。宋衍河不许李道无独自下山,他以找李道无为名想通过层层通传进山也并非易事,这不是他答应就能行得通的。
李道无:“其实我有一法,可穿无量结界,但是我受山灵限制,在山中不能御剑,要不我就偷偷下去了。陶大哥愿意试试么?你不必为难,若是不愿我也能理解。”
正所谓“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私闯别派结界与私闯别人的府邸、金库没有任何区别,说没心怀不轨,谁信呢?多少懂点儿事的人就该知道,结界设在那里不是给你破着玩用的,这是绝对不可犯的忌讳。
陶重寒一低头,示意道:“讲。”
李道无立刻附着上去,一手在他耳边拢了个半筒,眼睛睁得滴溜溜地圆。说完一遍,又再三确认陶重寒听清了。
双方各自沉默了一会儿。
一场足以气死两边师父的密谋,就在这个艳阳天里沐浴着满园花香茁壮成长。
这法子或许可行,但也绝不算简单。陶重寒琢磨一会儿刚刚想通其中的道理,身边李道无又开口了:“陶大哥,我还有一事相求。”
陶重寒:“讲。”
“这个……”李道无哼哼着支吾了一会儿,“实在是不情之请,我难以启齿。”
他嘴上说着“难以启齿”,脸上却分明是一副“我怕说了吓着你,让你先有点儿准备”的模样。
“无妨,”陶重寒道,“讲。”
李道无客气地笑笑:“陶大哥,我师兄这个人,他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点点……他心思太仔细了,就有点儿不近人情。你以此法入山若是露出一点痕迹他必然能发觉,所以白日里不太方便。你看……你能不能……晚上来找我呀?”
夜闯结界,一旦败露更加百口莫辩,身败名裂只在旦夕。
陶重寒缓缓转回头去。
他双手负在身后,其中一只狠狠攥了攥拳,像是以千斤掌力将什么东西捏为齑粉:“什么时辰。”
李道无开这个口其实也是满心忐忑,听他这么说眼睛一亮,就不客气了:“我看,丑时到寅时都可以,那会儿差不多人都睡了。”
“嗯。”陶重寒负在身后的手掌一松,掌心里有看不见的碎末消逝在风中,离他越来越远。若这些碎末能被人敛到一处拼凑起来,可以分辨得出那正是“羞耻”和“礼教”的真身。
李道无高兴得直垫脚,傻乐了一阵儿,突然停下:“陶大哥,若是有一天我师兄和你打起来,你能不能别伤着他?”
陶重寒皱眉:“宋衍河非等闲之辈,无论对上谁,岂会轻易败阵?”他转念一想,又问,“这话,你和他说过吗?”
李道无:“没有。”
这不就是俗称的“拉偏架”么。
艳阳天里像是平白飘来了一朵乌云,不大不小,刚好遮了陶重寒头顶的一片天。这样一朵云,对别人来说无关痛痒,却足以让一个人眼前的红花绿柳黯然失色。
依宋衍河这些日子看他的眼神来看,两人的一战可能不会太远了。
人家师兄弟二人一起长大,情同手足,李道无对他师兄有所偏袒无可厚非,但陶重寒还是不免……其实有些答案在面临选择的那一刻他心里就有了权衡,他是绝不可能真的伤了宋衍河的,李道无若是能对他说一句“千万小心,别被我师兄伤着了”,那他示个弱、认个输,也并非不可。
但是没有。
……那就没有吧。男人顶天立地,披荆斩棘,什么时候还需要别人给退路了。
“在我心里,陶大哥你更厉害一些,这话我不需要和我师兄说吧?”李道无这次才是真的“难以启齿”,张了几次嘴才说出口,“这天底下……我最不想见到受伤的就是你们二人。”
他的眸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澈,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情绪在里面掩饰什么。仿佛他本来是怎么想的,就那么直白地写在眼里,而他所说的,就是他心里想的。
大地要回暖,春风要吹来,乌云也要散。
陶重寒长出了一口气,道:“知道了。”
皇榜楼楼高十余丈,莫乘风与宋衍河一前一后落在楼顶,引得底下围观的人群一阵叫好。
莫乘风讶异道:“宋兄定是有意相让了,否则我不可能比你先到那么一点点。”
宋衍河摇头笑道:“哪里。素闻昆仑剑法迅捷无匹,今日一见莫小兄弟果真名不虚传,我一开始大意了,后来想追赶时已经来不及。下次我定当全力以赴。”
莫乘风:“今日金榜有三,请宋兄先选一个罢。”
宋衍河礼让道:“你先到了,当然你先选。”
莫乘风年纪尚小,客套的花样却一点儿也不少:“哎,宋兄是有意照顾我,我哪能心里没有一点儿数呢。。”
宋衍河拱手:“你多心了,请吧。”
莫乘风也拱手:“宋兄先请。”
两人你来我往地互谦了一会儿,宋衍河先停住了。他低声自语:“调虎离山。”
莫乘风似未听懂:“啊?什么?”
回望来时的方向,西京的街衢相经,屋宇鳞次栉比,早已看不到丁鸿落脚的客栈在哪儿了。宋衍河凉了声:“你引我出来,陶重寒和我师弟还在屋里。”
莫乘风无辜道:“是啊,这有什么吗?丁鸿不也在屋里嘛。”
“你不会不知道陶重寒,他……”宋衍河似不屑提起,“他比我师弟年长十岁有余,却不做身为兄长该做的事,我师弟所到之处他,他必随之。如此行径,令人不齿。”
“哪有十岁?没有十岁吧。”莫乘风有点儿不爱听了,“宋兄你这话说的,我师兄,啊,年纪是大了那么一点点,但也并非没有好处,他知冷知热会关照人啊。再说李道无也年近二十了吧?他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了啊,放在山下早就妻妾成群了。你去探望他一趟,说不定娃子围得你都迈不开腿去。”
宋衍河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如此说来,你是承认陶重寒有那个心思了?”
“咳,”莫乘风险些被人拿到把柄,“要我说啊,一个人行走江湖才叫痛快!无牵无挂多么好?干嘛非得再牵扯上一个别的什么人呢?他日我剑逢敌手,大可痛快淋漓地倾力一战,不必瞻前顾后,不必畏首畏尾,这才算不枉此生!”
“莫小兄弟真是洒脱。”宋衍河不冷不热道,“就是不知道你这么想,陶重寒是否也这么想?”
耍滑是一回事,扯谎就是另一回事了。宋衍河已问到了这个份上,莫乘风也不能睁着眼说瞎话,只好道:“哦,这我就不知道了。”
“果然。”宋衍河转身便走。
“宋兄!”莫乘风在背后喊道,“这榜你还没揭呢!”
相比师弟的安危,别说黄金百两,即使是千两、万两宋衍河也不放在眼里,区区皇榜又算得了什么。他理都未理,倒是莫乘风一闪身挡在他面前,把剑一横,嬉皮笑脸道:“哎,来都来了,怎好空手而归呢?”
天大地大,皇榜楼的四面皆没有围栏,宋衍河完全可以换个方向离去,但他没走,站定道:“莫乘风。”
莫乘风心叹一声大师兄你的养育之恩看来我今日就要还了,硬着头皮答道:“在。”
宋衍河:“你若想好了要拦我,回头就请告知你师兄,无量山的大门恐怕他是进不得了。”
“哎呀,”眼看事情要闹大,莫乘风打哈哈,“这话我怎么跟他说嘛?我跟他说不着这个的。”
宋衍河微微颔首:“你说得对,应当由我亲自跟他说。从前我碍于两派交情,没想明白如何是好,看来今日正是时候。”
宋衍河就要离去,一旦化剑光入空想再阻拦可就晚了。莫乘风不得不召剑出鞘:“宋兄留步,既说好了与我切磋,你这一走,不是不给我面子吗?”
第63章 早知如此绊人心,不如当初不相识 3
李道无与陶重寒一走; 丁鸿的房门像被线牵引似的自己合上了。“咔哒”一声,是门闩落槽的声音。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好事。
“出来。”丁鸿的耐心不多,他没有纵容一个狂徒的义务; 尽管他并不觉得自己身处险境; 但谁也不喜欢刀子架在自己脖子上。
“我出来可以,可你不能睡。”男人的语气像在陈述一则命令; 霸道不容置疑。
丁鸿不禁疑惑,这人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除此之外; 他还疑虑一件事:这人说话的声音自他一边耳朵传来; 听上去应当是挨得极近的; 可他却又察觉不到活人该有的呼吸气流。
他的这点好奇化作了几分耐心,使他没有马上出手让男人悔不当初,而是想引这人说更多的话来帮他辨别方位:“你想干什么?”
男人大言不惭:“我一夜没睡; 现在困了,你得帮我看门。”
“……”丁鸿发自内心、由内而外地嗤了一声,笑了出来,“你大概不知道我是谁。”
一夜未眠就撑不住; 再加丁鸿没有感受到刀刃上有任何灵力的流转,可见这男人并非修仙之人,连个散修也不是。换言之; 他不过是一具肉体凡胎,经不住一个最幼稚的术法。
丁鸿笑的不是对方而是自己,他开始回想进门时为何会一时大意,连床上有个人都没察觉到; 还反被他的先发制人得逞了。
“听到了,修仙的仙家嘛。”男人学他说话,连语气也是一样的轻蔑,“你大概不知道我是谁。”
单凭声音,丁鸿分辨不出男人的年纪。他的嗓音低沉磁性,略有些沙哑——不是在紧急境况中特意的压低,而是说话的习惯本就如此,像是两块上好的砂铁,缓缓摩擦发出悦耳的响动。对于别人来说这动静是否悦耳尚未可知,但对于沉迷炼器之道的丁鸿来说,这样的砂铁绝对是他有了也不嫌多的好东西。
可听男人这口轻狂的语气,又觉得他年纪不会多大,否则不会这么嚣张外露。
此处是西京要价最昂贵的客栈之一,住这一日的价钱可抵得上小门小户半载口粮。敢在此处闯进天字号客房,单凭这份胆识,这个男人也不可能是因落魄而没地方落脚。
极有可能是被仇家追杀,或是官府追捕。他想找一个寻常人不敢轻易搜查的地方避过风头。
可惜他显然来错了地方,此间的的主人比追兵仇家甚至数千大军更危险。
丁鸿不屑:“我还真不知道你是谁。”
“你暂时不必知道,老实点坐着看门就成。”男人没有自报家门,说完后就没了动静。
连姓名都不敢报上来,丁鸿觉得与此人周旋无趣,是时候结束这一场闹剧了,否则栖霞的脸面都要荡然无存了。他刚要动手,才起了个念头而已,就听男人先知似的道:“别动。”
静默一刹,身后的男人又道:“我劝你别动。你和他们说话的时候,我在你身上粘了霹雳炮,只要你随便动一动,这世上就没你这个人了。”
不可能。
丁鸿早已到达感知天地之境,身周哪里有风吹过、鞋面上爬了一只小小蝼蚁他都一清二楚,不可能被人粘了东西却毫无知觉。他料定此人使的是疑兵之计,专诈多疑之人。
丁鸿既多疑又不信邪,反手便朝空抓去。刚一抬腕,“噗”地一声,手掌血流如注,腥甜微烫的液体溅到了他的脸上。
“你!”丁鸿不敢按压伤口,只能封穴止血,怒道,“你是什么人!”
“你早说要动手啊,我好离你远点。”身边一阵风过,他面前像是被风吹来了一个高挑的身影。那男子倚窗而立,穿着一身看就不像好人的夜行衣,生得丹凤眼,挑稍眉,唇弓似衔丹珠,眼神微眯却难掩精光。
他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眉梢一扬,鄙弃之情不加掩饰:“我知道你们仙家施法要运丹田灵力,这只是个小的而已,你若运力可就要后大悔了。”
这人身材高挑却不像陶重寒那么魁梧,有莫乘风玩世不恭的劲头却不似那小子那般油嘴滑舌地讨嫌……应当说,他比莫乘风更加讨嫌。
男人端详丁鸿一阵,忽然上前,不作声地开始解他衣服,从外到内层层剥开,很快便触及肌肤。丁鸿察觉到身上多处突生一阵冰凉:“你放了什么?”
“说了,霹雳炮。看你本事不小,不多加一层我不放心。”男人将手伸进丁鸿衣服内,从胸腹到后背,再到手臂手肘摸了一个遍,最后不知是凉得多了,丁鸿感觉不出了,还是男人手里根本已经没了东西,嘴上还羞辱般地轻佻道,“你身上挺滑的啊,像姑娘家。”
丁鸿愠怒:“滚!”
男人非但未滚,反而又解了他腰间系带:“瞪什么瞪?你那两个朋友兴许还没走远,你大点声,还可以喊他们进来救你嘛。”
看这人有恃无恐的模样,丁鸿疑心就算叫了李道无和陶重寒进来他也未必能获救。他甚至怀疑男人之前还诈过他一次:其实这人一开始只在他手掌上粘了那一枚霹雳炮而已,威力也没他说的那么……
尚未想明,丁鸿身下猛然一凉。
“你!”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男人手执一把利刃,动作熟稔无比地把他裤子一划落地,也终于看清了他手中的霹雳炮是何物。那一颗颗珠子比市上卖不出价的土珍珠还小,没见有胶浆,却被男人一按就贴在了他腿上。
从太溪、悬钟、阳陵泉一路贴上来,过了股门,眼看要贴到会阴!
丁鸿低喝:“住手!”
男人真住了手,“吭哧”一笑,挑着嘴角睥睨他胯间,道:“还是个娃娃?算了,这里就饶你一命,好像没什么术法是用‘这儿’的吧。”
丁鸿既不是“娃娃”,也并无一丝一毫被“饶”过的轻松感,他不知自己此时到底能不能动,只能四面大敞着坐在床边:“我与你无冤无仇。”
“哈,方才不是跟我横得很么?怎么开始讲道理了?”男人凤眼含笑,轻轻一眯,似能直直看破人的心底,“好吧,我信你现在是真的老实了。你就这样继续老实着,我好在你这儿歇一会儿。反正你这副模样,应当不太好叫人进来救你。”
他撩开床帷,鞋也没脱地躺在了床上。
帘子掀起了一阵小风,将丁鸿的尊严吹得狠狠晃了几晃,摇摇欲坠。
男人在他背后的一呼一吸、屋内屋外的风吹草动都见证了他的赤身裸体,丁鸿烦躁非常,牙缝里倒吸凉气。
他向来不屑中原的仙门百家,诸如除魔卫道录之类的书籍即便是派中存有的他也懒得翻看,现在突然叫他想,他一时想不起来何人有这样的能耐。
“别想了,你想心事的声音太大,吵我休息。”男人拍拍床,“躺下一起睡吧,你不本来也要休息么?”
丁鸿将信将疑:“你听到了什么?”
“哈!”男人枕着自己的手臂,翻身朝里躺,吃痛似的哼哼了一声,待躺好又低笑道,“真是好骗啊。”
丁鸿心底咬牙切齿,面上尽量不动声色:“你未免也太托大了。方才那几个人,随便回来一个都能置你于死地,你还敢在这里睡觉?”
“他们都看不见我。”男人慵懒地转回头,夜行衣贴在他腰间,被拉成了一道优美流畅的线条。他蛊惑般地低笑着说道,“只要我想,没有人能看得见我。”
丁鸿提出合理的质疑:“那你何必躲在这里?我进屋时你也没必要现身,让我根本看不到你,直接找地方躺着不就成了?”
“笨。”男人揉揉自己的胸口,轻起轻落,像是有内伤。他凤眼扫了一扫丁鸿的身下:“毛头小子,不会说话,难怪吃亏。”
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丁鸿被他直白的眼神和“毛头小子”一词弄得面红耳赤:“你到底是什么人?”
“丁鸿!”门外小院,李道无去而复返,“丁鸿!我师兄他们回来了,走走走!去抓那个谁……诶,门怎么又闩上了?”
陶重寒沉声唤道:“师弟。”
“哎,来了——”莫乘风一瘸一拐地走近,自说自话:“哪,哪里有门,门闩啊,定是丁兄忘记锁,锁门了。你看,这,这不是一推就,就开了么……”
他手脚不太便利,颤巍巍地“咔嗒”了两下还没把门闩挑开,又要再挑。丁鸿绝对不能以此面目见人,在屋内喝止道:“莫乘风!别弄了!”
“去吧。”一回头,男人已不在床上躺着了。他不知藏身何处,声音却近在丁鸿耳边传来,“想抓我的人多了,我还没亲眼见过呢,正好跟你一起过去瞧瞧。”
丁鸿霎时明白过来:“榜上悬的杀手就是你?”
第64章 早知如此绊人心,不如当初不相识 4
“十恶不赦; 真的是十恶不赦!这种人他图的是什么?”李道无边走边捧着皇榜念道,“刺杀朝廷重臣,致使社稷不稳;炸毁庙宇宗殿; 动摇皇气国脉!他杀了至少也有数百人了; 官府却就是抓不住他!还有烧杀抢夺、奸。淫掳掠,没有这个人不干的坏事了嘛!”
丁鸿手上的伤口已然自愈; 完好如初。他洗净了脸上的血迹,换了干净衣裳; 手执湛兮; 缓步如踏云; 依旧鬂发飘飘,平静地听着。
“呸!”耳边那个声音恶狠狠地啐了一口,“老子还没成亲呢; 奸个屁的淫了?”
李道无继续往下看,念道:“凶犯唐淮意,身高三尺重二百……哎,三尺啊?岂不是还没个炉子高呢?”
“眼如绿豆眉如撇; 嘴耳相连鼻朝天……”为防相见不相识,李道无认真地比划了一下,给众人看; “哎?这不就是个球吗?”
陶重寒赞同地点头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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