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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上无双-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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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意思,赵之心也因为怕好心反而被当作自作多情惹她发火,也就从来没有主动说到给她过生日,生日礼物也是提都没有提过。
而在她这次从名古屋回来后,赵之心在和她讨论科学训练的理想方式时,冷不丁看到了她挂在钥匙上那个小小的蓝色史莱姆扭蛋,替换掉了之前的巴宝莉心型钥匙环。
那个钥匙环是她之前出国时自己随手买的,单纯是因为她缺一个钥匙环,没有任何大不了的特殊价值。
不过,也没有被突然换掉的理由。
这个史莱姆扭蛋,是他们那天的蟑螂闹剧结束——六个人几乎要同时给赫尔南德斯跪下道歉才了结后,许浩洋送给韩露的第二个生日礼物,或者说是赔罪礼物。
因为在埃里克口中,只要惹了女孩子生气,就是他们的错,这个罪是必须要赔的。
他们处理完了蟑螂事件,准备各自上楼回房间时,许浩洋轻轻拉了韩露一下。韩露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停了下来。
“有事?”她问。
“嗯。”
许浩洋开始掏着口袋,结果掏出来一个史莱姆的扭蛋。蓝色的,水滴状,半个手掌大小,被一根绳子挂着,可爱地一晃一晃。
“这个……”他说,“给你。”
“给我?”
韩露愣了一下,还是下意识地伸手接了过来。小小的史莱姆扭蛋带着一点温度,躺在她的手心里。
“这是什么?”她问。
“这个是史莱姆,就是一个游戏里面的一种初级的怪……”许浩洋解释,但解释着总觉得哪里不是特别对。“要不,要不还是算了吧……”他说着伸手想拿回去,但韩露摇了摇头,把小扭蛋玩具抓进手心里。
“送出去的还想拿回来吗?”她问。
赵之心是一时间没有想到这是许浩洋送她的礼物,但他马上知道这个蓝色的小玩意是和许浩洋有关。
花样滑冰是唯一一项观众可以向场内投掷礼物和选手互动的运动项目,在表演结束后,观众会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礼物和花束投向场内,以表达对选手的肯定和鼓励。其中不少选手都向媒体表示过自己的喜好,比如金可儿喜欢兔子玩偶,杜哈梅尔喜欢糖果等等,而许浩洋最喜欢的,也是他一段时间内的个人标志性形象,就是那只蓝色的史莱姆。
那是过去很长时间的事了,那时候韩露还没有关注过许浩洋,于是她大概是不知道的。
但赵之心知道。
他忽然便觉得内心有种说不清的情绪荡漾开,让他原本该说的话都打了结。
他抬头对上韩露疑惑的目光,而下意识地咳了一声。
“怎么了?”韩露问。
“不,”赵之心说,“没什么。”
韩露没有多想,他既然说没什么,那便代表确实没有什么。她不是喜欢猜测别人心思的人,可能这么多年来,唯一让她思索过潜台词的人,就只有许浩洋一个。
因为刘伯飞说,他是个心灵脆弱的……需要格外关爱的小甜心。
正因不喜欢猜测别人心思,她便也没怀疑过他人说的话。
但是,许浩洋不一样。为了更好地理解他——这是她一开始的想法,于是想要明白他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和表情背后的意思。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把心中所想如实道出。她想。
沉默有着属于沉默的复杂理由。
但是,在韩露准备从医务室离开之前,赵之心还是没有忍住,叫住了她。
“韩露。”
韩露回过头看着他。
“还有什么事吗?”
“你的钥匙链。”赵之心说,“换了?”
“……”韩露摸了一下口袋,点了点头。“换了。怎么了?”
“没有。”赵之心笑了一下,“就是突然看到了,觉得好像……不太像你的风格。”
“风格?”韩露把钥匙链从口袋里拿了出来,“这种东西还有风格吗?”
“不是。”赵之心再笑,“我是觉得这个挺……挺可爱的。没想到你喜欢这样的东西。”
他们正这样说着的时候,医务室的门被人一下拉开,张磊抱着一个保温杯大大咧咧地往里走,看到韩露在里面的时候,他被结实地吓了一跳。
“哎呀哎呀哎呀。”他说,“对不起啊。赵医生跟我约的这个时间哎呀我这也没敲门就……”
“没事。”韩露说,“我这就走了。”
“哎韩露姐你手里这个不是……这不是浩洋洋在日本抓了好半天才抓出来的那个史莱姆吗?我靠,敢情他抓的这玩意儿是给你抓的啊,我说他蹲那儿拼了老命快把机器抓空了是在干啥呢……你也喜欢史莱姆啊?”
“就是游戏里那个……”
“对啊,”张磊点头,“可不就是那个史莱姆不。我勒个去,我说你们俩怎么……”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遂把后半句话吞回去,换了一句,“你们俩怎么这么情投意合呢。”
韩露没有说话,赵之心能够看得出来,她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去接这番话。
如果放在平时,放在过去的话,赵之心会开口将话题转开,以他一贯的温柔和善解人意,将令她难堪的所有事都尽他所能来化解掉。
然而现在,就在这一刻,他突然不再想这么做。
甚至可能,他希望让她陷入这种难堪的境地。他想要知道,她对她的这位新的,纯粹是不得已而为之的,看起来并不是很能合得来的搭档,究竟是怀有一种什么样的想法。
她坚固的,似乎永不为什么所动的内心可能被他人所侵入,这个几乎摆在眼前的事实令赵之心的心情变得很微妙。
只不过这么短短两年时间而已。
如果许浩洋可以这么轻易地打破这道壁垒,那么……
为什么不能是自己?
为什么不能是他?
他看着韩露从医务室离开,自嘲地笑了一下。
为什么不能呢?
他这么质问着自己。
在选手们投入准备新赛季的节目时,江心转去穆勒的俱乐部后选择成为韩国的归化选手的事也在训练中心真正传开了。虽然还没有发出正式的新闻,但这件事到底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不过是早晚而已。
江心选择韩国,在他们行内人眼中是很好理解的。中国、俄罗斯和加拿大都是花滑大国,队内的竞争非常激烈,有的明明成绩不错的队员,但因为大赛参赛人数的限制条件而根本无法通过队内选拔,为了寻求个人的发展,归化就也成为了他们的其中一个选择支。
韩国的冰雪运动水平始终平平,金可儿的横空出世,可以被称作是一支开在贫瘠的土地上的花朵。在她之后,姜至俊也在双人滑这片领域掀起了一波风浪,不过因他过于暴力粗蛮的动作和频繁换搭档的行为,他留给世界的印象并不是很好。
不过,无论评价如何,实力就是实力。
江心是他的第四位……还是第五位搭档。
“我勒个去。”张磊说,“这人是克搭档吗,来一个换一个,来一个换一个的啥神一般的节奏。”
“他可能以为自己在选妃。”这句话是陈廷源说的,自从王柳归队之后,他整个人明显比之前开朗了不少,也就学着前辈开始胡说八道起来。
“就他那脸?”
“怎么了,还可以吧?”王柳说。
“整的啊。整的。”张磊痛心疾首地说,“你岁数小,你没看过他以前长啥样。是四年前还是三年前吧,那个赛季回来之后他长得就跟以前不一样了。我靠,就那个双眼皮割的啊……”
“不过你跟他们男单另一个昙花一现那个哥们比的话……”子君说。
“谁啊?”
“五年前吧?”子君回忆,“那个跳《教父》的。”
“……教父,教父……”张磊跟着回忆,“哎呀想起来了!那个玩意儿还教父呢……那特么是教父养的牛啊,鼻子长得那样那样的,说真的他出来那一瞬间老子以为特么花滑改斗牛了。要说还是韩国队人少好,这玩意儿都能上世锦赛。是,跟那个比起来的话,姜至俊是长得还行……”
在中午的食堂,众人围绕着这个消息七嘴八舌地胡乱讨论时,作为早就从当事人口中得知了这件事的许浩洋,是因为怕说漏了嘴而一时没有插上话去。
同样没有插进话的,还有坐在他旁边的韩露。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这三对搭档每天坐在一起吃饭也成了习惯,平时,基本上是张磊一个人吧啦吧啦地说个不停,其他人负责在旁边应和,吐槽和互损,而她大多数时候就坐在一旁沉默地听,偶尔跟着笑一笑。其他人,包括许浩洋在内,便都已经习惯了她的沉默。
但是,她这一次的沉默,却夹杂进了她个人的心事。
在被赵之心看到了她的钥匙链之后,她骤然自己也察觉,不知何时,她和过去变得不一样了。
……打开你自己。
艾米确实是对她这么说的。
但是,打开自己的这个过程,却在意识到之后,让她觉得有些焦躁和不安。
似乎,闯进来的不止是她愿意接纳,试图接纳的部分,还有很多她在之前料想不到的东西,也随着不知不觉之间被打开的心理防线一同渗了进来。
………………………………
第57章 失控
打开自己就会面临着这种东西。
一种不安定的漂浮感,不知道自己会去哪里,不知道能够得到什么,抓住什么。
她曾经看过金可儿的一个采访,记得她说她在确定表演风格的时候,很喜欢用的一个方法便是将自己浸入到音乐当中,看音乐能够和自身的成分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这是她始终没有尝试成功的一件事。
她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
不喜欢这种把自己交到空虚之中的感觉。
但是现在,这种感觉却像是始终在她的身侧盘旋不定。她的心里有一道防线被缓慢地撕开了,然后有人走了进去,她不知道他们打算在里面做些什么,这种感觉非常糟糕。
在那些过去从未体会过的快乐消失之后,取而代之袭来的就是剧烈的不安。
队友们的招呼,搂抱,关心,小心翼翼的安慰,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沉重的压力。
这很糟糕,她知道,但是,就在从名古屋回来之后,她知道她在很多人面前暴露了她很不堪的一面,这让她看起来就像个需要别人安慰的小女孩——她非常不喜欢,也非常不希望其他人这么看待她。
她没有办法遏制这种不安在内心膨胀的速度。
甚至,在练习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完全适应了许浩洋的手的温度和力量时,她也深深地感到了一种恐惧。过去,虽然她想过双人滑会是一项和过去的经验完全不同的运动,却并未想过它会要求自己——将自己交出到这种程度。
不止是身体,好像连同心也要一起交给搭档。
这太可怕了。她觉得。
她不由得想起她作为单人选手的时期,她不需考虑任何人的意见,不需要考虑其他人的感情和想法,也没有什么人会为了她的喜怒哀乐花费心思,除了胜利,没有什么让她满足和快乐过。
而她在此时此刻,竟然害怕起来。害怕这种在体内失控的陌生情绪。
下午的练习中,韩露和许浩洋练的是一个抛后内结环四周跳,这是他们只在训练当中完成过,但一次都没在正式比赛中成功过的动作。这个动作也是被刘伯飞明令禁止的,因为它难度过高,对两个人的身体都会造成不小的负担,就算成功落冰,对膝盖的压力也很大。
所以,当刘伯飞进入冰场,看到他们两个人在练习这个动作时,立刻严厉地开口制止了他们。
“怎么回事?”刘伯飞质问,“我说过的话都忘了?”
两个人停下了动作。
“你,”他指着韩露,“脚又不想要了?”
“试一下。”韩露说。
——现在必须,她想,她迫切地需要这样高难度的动作来让内心平静下来,用身体的疼痛去消除那些糟糕的不确定感,找回作为一个花滑选手的感受。
她过去的感受。
能够让她找到立足之地的感受。
但是这些话,她不可能会说给刘伯飞听。
“因为之前杜哈梅尔和埃里克做到了双四。”许浩洋说,“我也想尝试一下。”
“他们是他们,你们是你们。”刘伯飞说,“你们和他们一样吗?你的腰也不想要了?和韩露搭档,马上就把这毛病学了过来?”
“是我提议的。”许浩洋说,“我想要加难度试试看。”
“难度是和表现力相辅相成的。”刘伯飞说,“过去我已经说过了,你的表现力根本托不住你的难度分,你单纯提难度有什么意义?”他看着韩露,“你还不明白?”
韩露听着,然后突然冷笑了一声。
“就是摔了一次而已。”她说,“摔了一次,一不小心玩大了,伤狠了,你就终于有话说了?”
“我有话说?”刘伯飞简直觉得这突然的非难不可理喻,“你觉得我喜欢这样?”
“我不知道您喜欢不喜欢。”韩露说,“摔一次有什么不正常的?哪个运动员不摔?就因为摔了一次,所以你就能借此证明我过去的做法都是错的,你才是对的,你说你不是这么想的?”
“这是两回事。”刘伯飞说,“我从来没有承认过你的想法是对的。”
“对啊,现在你有理由了,特别充分的理由。”她拍了一下自己的腿,“这只脚是你的筹码,在我每次做得不符合你的心愿的时候,你就把它祭出来,告诉我不听你的话的代价。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开始发疯了?”
“发疯?对吧,可能,我发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大,最终是让其他队员都停下了自己的练习,纷纷把视线投向这边。
“看什么看!?”刘伯飞呵斥了一声,把大多数人都吓了回去。
不过,张磊和子君还是对视了一眼,然后走了过来。张磊打着哈哈哄刘伯飞,子君则是小心翼翼地拉着韩露的手臂。
“刘教练,刘教练。”张磊顺着刘伯飞的背,“别生气别生气,您也真是的哈练个双四嘛……实话跟您说,我跟子君也老练来着,但就是练不成……您说这要是练成了咱拿个大奖多厉害是不是?”
“你闭嘴。”刘伯飞瞪他一眼,又看向终于住了嘴的韩露。“你听着,不管你怎么想——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反正不行,这个动作不能做。”
韩露嘴唇动了一下,还想再说什么,但被子君又拉了一下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
韩露看了子君一眼,同时看到了站在旁边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的许浩洋——令她焦躁的源头所在。她感谢他一句话都没有说,感谢他没有在这个时候硬是站出来维护自己包揽什么责任,不然她不知道自己还会怎么样。
刘伯飞退到场外之后,冰场上的紧张空气却也像是并没有缓和下来。
“试试三周?”许浩洋试探着问。
“……不了。”韩露做了个深呼吸,摇了摇头,同时甩开了子君一直抓着她手臂的手。“各自练吧。”
这么说完之后,她没有再理任何一个人,而是自己走去了一处角落。
“好像……”子君缓和气氛地笑了笑,“韩露姐之前就总和刘教练这么吵。没事。”
“嗯。”许浩洋表面这么应着,内心却是有什么说不清的东西缓慢升起来。
他并不清楚韩露的过去,但也大概明白,现在的她,和过去那个永远立于不败之地的她不一样了,但是,这种改变,究竟是否是自觉自愿的——或者又是不得已的结果呢。
如果不改变自己的话,就没办法顺利继续下去。
如果不想离开这片冰场,不想自己的骄傲和赖以生存的一切都消失的话,就必须要改变自己。
但是,现在这种看似充满着和平和希望的现状——其他人都觉得没有什么不好,没有任何问题的局面,在韩露自己眼中,又是怎样的一副场景?
这个地方,这项运动,还有自己,原本就是她“退而求其次”的结果。
那么,这么久的时间,这两年内……她心中到底都在想着什么?
那些没有展示给任何人看过的,内心最深的地方,都在想着什么?
他不知道。
“要不要去……?”子君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算了吧。”许浩洋摇头,“她应该不希望我过去。”
四周抛跳和四周捻转,这两个动作是双人滑中的顶级难度,细数历史上的双人选手,能够成功做到这两个动作的人也只是寥寥几对。
但是,在最开始的时候,许浩洋是作为冲击高难度的一个种子选手被培养的。
因为他的力量和爆发力都超出同龄人的水准,可以较为轻松地达到高度和远度的要求标准,只要女伴的身体条件足够,他或者可以通过增加技术难度的方式冲击高分数。
然而,现在他的女伴是韩露,无论如何,刘伯飞都不愿意看到她再重蹈覆辙。他自己也是运动员,他明白运动员过度使用的身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封闭、手术、恢复训练,没完没了的疼痛……他们就是一些在刀尖上行走的人。
在退役之后,过度训练带来的后遗症很可能会吞噬他们。
为了胜利,为了奖牌,将身体牺牲到这种程度,刘伯飞从来没有同意过这个几乎成为了世界体坛共识的认知。
但是,队员们却不一定也这么认为。
这个答案很简单,至少对韩露而言,她生命的前二十几年——前三十年,除了胜利之外,她的生命里再没有其他东西。
这个问题是一个死结。
刘伯飞站在场边,看着一个人练习的韩露,仿佛觉得自己又看到了十年前的她,那个顽劣的,执拗的,只相信自己相信的东西的小女孩。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有位工作人员走了进来,他环视了一下冰场,似乎犹豫了一下之后,走到了刘伯飞身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刘伯飞的脸色顿时变了。
“韩露。”他大步走到韩露面前,把刚才的争执抛在一边。“赶紧出来。”
“干什么?”
“韩树……你妈现在在医院。我们开车过去。”
“……什么?”
“快点啊!”
………………………………
第58章 所谓正确的人格
韩树华这一次来北京,是随她带的体操队来参加选拔赛。因为忙碌,所以她这些天也仅仅只来过一次冰场,剩下的时间都在忙于自己的工作,和韩露也没有见过面。
韩露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反正她横竖也不想见到韩树华。
而这个消息横天落下,让韩露一时之间心慌意乱。她被刘伯飞推出了冰场,匆忙地换下脚上的冰鞋,然后大概是飞跑着上了刘伯飞的车。
汽车一刻都未停地一路向医院驶去,韩露坐在副驾驶席,内心一片慌乱。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
刘伯飞也同样慌乱,而且他不知道此时应该说些什么,似乎说什么都是冒犯,都是冲击。
在医院门口,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将汽车驶入停车位,然后一路飞奔到医院里,在大厅等待他们的,是韩树华队里的一个副教练,二十来岁,文文雅雅的小姑娘,她在看到韩露和刘伯飞时,表情却不是焦急,而是有那么一点的……尴尬。
刘伯飞觉察到了什么不对。
“人呢?”他问。
“在……楼上。”副教练怯怯地回答,“我带你们去。”
他们三人乘电梯到韩树华的病房所在的四楼,却只是就在走廊里,就听到了韩树华中气十足的斥骂声。
“单人病房,我开着窗户呢,为什么不行?”
“那你倒是让我出去啊!出去你也不让。”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墨迹呢?”
韩露加快了脚步,一把推开了病房门。门狠狠地撞在门挡上,里面的护士被吓得哆嗦了一下。
韩树华用一个不是特别好看的姿势趴在床上。
“……”
“你干什么来了?”韩树华抬眼看到了韩露,没什么好气地问。
“……”韩露沉默了一瞬,转头问刘伯飞:“我干什么来了?”
“……”刘伯飞也是无语,“你怎么了?”
“这是有人去报喜了吗?”韩树华用锐利的眼神扫了一眼站在床边的两个小姑娘,她们看起来年纪不过十四五,大约是她体校的学生。
“因为老师您当时……”
“闭嘴。”韩树华打断了她。
“你们韩教练这是怎么了?”刘伯飞转头询问旁边的副教练。
“腰!”趴在床上的韩树华自己说,“摔跤了,腰闪了,行了吧?”
“腰闪了,闪进医院?”韩露捕捉到了重点。
“确定腰闪了之前得先确认有没有骨折,这都不懂?”韩树华白了她一眼。
韩露站在床边,忽然觉得这个角度看着韩树华很新鲜,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你的鬼。”
“挺新鲜的。”韩露居高临下地笑着说,“是谁来报告这么一个好消息的来着?”
“……”韩树华难得地被她呛住了。
“我回去了。”韩露说,“你自己好好养着吧——那句话怎么说,请多保重?”
“等等,既然来了,正好我倒是还有话要跟你说。”韩树华叫住了她。此时,她正趴在枕头上,身上被护士盖上了被子,头歪着,视线自下而上凌厉地注视着韩露。
“你要说什么?”韩露问。
“我必须得告诉你,一件事既然开始做了,就竭尽全力地做下去。”韩树华看着她,“不要给我在那里想着这样也行,那样也行。不要想着假如当时怎么怎么样就好了。你以为你今年多大了?”
“你在说什么?”
“你要是听不懂我在说什么,那你正好就在这儿退役吧。告诉刘教练,告诉他你体力不够,智商也不够,理解力更不够。继续训练就是浪费资源,活着就是浪费生命。”
“……”
韩露当然明白韩树华在说什么,她前几天来冰场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自己为新曲目进行的练习。但因为那种糟糕的内心障碍,她始终都无法将自己交付到音乐当中去。那首曲子总是令她无法遏制地想到芬兰的那片湖水和天空,她不记得自己在那个地方说过什么又想过什么,她不愿意去想。
它太大了,摸不到边际,于是令人害怕。
除非——
她想,除非,有什么人能够为她搭建起一个完整的世界,告诉她没有问题,她所走出的每一步,他都会接住。
“……不管我多大了,”韩露回讽,“我都还能跳。”
“是吗?”韩树华轻蔑地一笑,“那我真是特别看好你。”
“我回去了。”韩露说,她看一眼刘伯飞,“你走不走?”
“你先走吧。”刘伯飞说,“我正好来开个药。”
韩露点了一下头,未再多看韩树华,正欲离开病房时,却见到病房门外站着一个约莫四十几岁的中年女子。女子一眼看到韩露,马上露出了极其欣喜和惊讶的表情,下一秒便用双手握住了她的手。
“……您……”韩露尴尬不适,又不好直接甩开,“……您有事?”
“哎呀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女子赶快道歉,手却还是牢牢握住。“你是韩露吧?哎呀没想到能在这个地方看到你。我跟你说我特别喜欢你,我们全家都特别喜欢你,真的,我们看了你上次的比赛,哎呀那非常了不起的了,老好看老好看了……”
女子一口上海话夹东北话夹普通话,因为兴奋而说话说得颠三倒四。
“……我……谢谢您全家?”
“不谢不谢。”女子像拍着自己媳妇手的婆婆一样拍着韩露的手,“真的哈,你那个搭档也特别棒,那个许浩洋呀……之前真的看着没什么本事也没什么上进心的一个小孩,和你搭档之后哎呀那真的是特别厉害,一下变得特别厉害。要么说人还是得找对的搭档才能发挥实力……”
“嗯,呵呵……”
“结婚了没啊?”女子冷不丁地问。
“没,没呢……”
“没结婚好,没结婚好,我跟你说哈,那个陆柏霖啊,不行!我看着他就不像什么好人!你们这些孩子啊,从小封闭训练,环境单纯就识人不清,看男人不能看钱,男人有钱就……”
“阿姨啊。”刘伯飞咳了两声,赶紧打断。在这个环境里,他一下拾回了当少年队教练时的口头习惯,站在孩子的角度见谁喊谁阿姨,但又一看不对,这人岁数比自己看着还小,就赶紧改口:“姐啊,不是,妹啊……”
“哎呀这是刘教练啊!”
女子兴奋起来,又赶紧拉着刘伯飞一顿寒暄,绕了一圈才终于说到重点。
她是韩树华带的一个体校学生的母亲,那个学生今年刚在市级比赛上拿到了不小的荣誉,她无论如何都想要来当面感谢韩树华作为教练的栽培。
“她自己有天赋。”韩树华平静地说,“做教练的只是负责引导。”
在过去,已经有不少家长对她说过类似的话了,但是韩露就在旁边亲耳听到这些感谢,却还是第一次。
她似乎并不知道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知道她在她之外——在面对她之外的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在那个前来致谢的学生家长离开后,韩露也一个人回了训练中心,病房里一时间剩下刘伯飞和韩树华队内的几人,刘伯飞确认韩露已经走远后,叹了一口气。
“到底怎么回事?”他问韩树华。
“什么怎么回事?”韩树华反问他。
“你今天不是腰闪了吧?”刘伯飞说,“如果是腰闪了的话,你会乖乖地趴在这里不动吗。”
“……”
“不愿意说就算了。”
韩树华给了旁边的副教练一个眼神,副教练心领神会。
“是这样的。”她说。
事情是这样的,韩树华今天在结束工作后,打算前往训练中心去旁观韩露的练习,同时将两名对花滑有兴趣的学生介绍给刘伯飞。但在半路发生了车祸,导致她的尾椎骨骨折,以及轻微的脑震荡。所以与她同行的学生才会直接找到训练中心。
“为什么不对韩露说实话?”刘伯飞问。
“我不喜欢。”韩树华说,“我觉得那样非常蠢——不,简直太他妈蠢了。我要说什么实话?我在看你练习的路上发生了车祸,非常惨,他妈的骨折了,我这么说完又怎么样?让她同情我?关心我?照顾我?坐在床边的那张破椅子上用饱含着复杂情绪的眼神看着我对我说我爱你?”
“……不是好像没有这么复杂……”
“太他妈恶心了。”韩树华斩钉截铁地摇头,“我受不了这种东西。”
刘伯飞无可奈何地一笑。
“你笑个屁?”
“韩露真是像你。”刘伯飞说。
“废话。”韩树华说,“不然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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