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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总在转身以后-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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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他们还讨论过,桂芝的肚子明明只有两个月大,怎么却比普通的孕妇大那么多?开始大家还以为或许孩子的个头大,都挺高兴的,后来越看越不对劲,桂芝的肚子大的已经快像要临盆的产妇,且等到事发那天,桂芝已经无法自己起身了,肚子竟然顶到了六根肋骨,再继续下去就要到心脏了……
但她还坚持要去上班,被明忠和霭芬死活给拦住了。
老夫妇俩将她先送到地段医院,医生听了一下还说:“哦,孩子还有心跳呢,可能羊水比较多。”
结果事实证明,地段医院的医生当真是庸医。
因为第二天连桂芝自己都要求去看医生了,说这胎不对劲,用手戳一戳,软软的,感觉不到孩子,只有一团水似的泡泡。
三人又去区级的中心医院看,一到那里医生就板着脸对桂芝道:“你给我立刻住院!”然后就拖着她做各式各样的检查,抽了好多血,反正那架势是坚决不让她走了。
霭芬和明忠听不懂医生说的专有名词,什么叫做‘胎盘组织坏死变性,绒毛皮上皮细胞恶性肿瘤’?
后来静江来了以后一听心里就一沉,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不该对父母说实话。
霭芬拉住静江的手臂一直摇:“你跟妈说实话,到底啥意思?”
静江深呼吸一口道:“就是…就是葡萄胎。”
霭芬一听就哭了,葡萄胎那就等于是癌症啊,那个年代得癌的几率能有多少,存活的几率又能有多少,那无异于在等死啊…
霭芬在桂芝的病房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明忠一时站不稳,往后一退,一屁股跌坐在医院的塑料长椅上。
他想不通,他和老伴儿做了一辈子的好人,为什么会沦落到白头人送黑头人?
但他们还要坚持下去,因为医生说送来的时间确实有点被耽误了,但好在还不算晚,还是有希望的。
于是桂芝在中心医院住了足足两个礼拜,每天都要刮宫。
月茹到的那天正是第五天,她自己小产过,知道这中间的过程有多么惨烈。
桂芝注意到月茹来了,她还没见过月茹,但心里多少有数,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便问道:“咦,这位是?”
霭芬其实知道静江和月茹已经分手了,只是不太清楚其中的□□细节罢了,只是此时此刻,她还是道:“是静江的女朋友,小白。”
桂芝果然很高兴,连忙道:“小白啊,来,让我瞧瞧,嗯,真漂亮。”一边埋怨静江,“你也是的,早点不带回家给我看,搞得我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结果现在居然把人往医院里带,像什么话。”
月茹道:“桂芝姐,真不好意思,今天不知道要来看您,其实是小方替我修车不小心喝了点汽油,我推着他来医院检查呢,没想到他直接到你这里来了,所以没买东西,两手空空的来,真对不住。”说着低下头,斜眼看静江,嘟哝道,“哪有空手的道理,早知道就给桂芝姐买一块蛋糕上来了。”
“没事没事。”桂芝大手一挥,“我弟弟就是这个德行,等我出院了呀,咱们一起吃个饭,让这个小混账买单。”
静江笑道:“好啊,只要你乖乖听医生的话,出院了你吃山珍海味,慈禧太后的满汉全席我都抢着买单。”
正说着话,医院的医生来了,说要推桂芝去做‘日常的护理’,一家人方才还挺闲适的气氛一下子就沉默下来,个个都变了脸色,包括桂芝自己在内。她清了清嗓子,佯装无所谓道:“咳,这玩意儿每天都做,我去去马上就回啊。爸妈,你们早点回去,桂英也早点回去,知道么。”
桂英听话的点了点头。
月茹虽然是第一次见桂芝,但却不是第一次见桂英。顿时发现她个子又长高了,照这趋势下去,恐怕迟早得超过1米70,只是瘦的像竹竿,小腿细的像是轻轻一拧就会断了似的。明明年纪不小了,却还像个小孩子,家里一家人也都把她当做小孩子,护的里里外外都十分周全。月茹听说桂英是霭芬40岁时生的,所以一出娘胎就体质不好,她也很同情她,因为自己有一个同样病怏怏的弟弟德华,也是家里最小一个,每次哮喘发作起来,都是在生死边缘徘徊。
医生和护士推着桂芝的床徐徐向手术室去,才一进门,霭芬就在门外‘啊’的一声痛哭出来,想必里面的桂芝也能听到。
静江心里也很难过,他背靠在墙壁上,听见了母亲的哭声,突然转过身去,用头抵住墙壁,不愿让人看见他的脸。
月茹知道,这个时候,是方静江最脆弱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但她不愿像个傻子一样干站着。她走到霭芬的面前,轻轻拍了拍霭芬的肩膀道:“静江妈妈,您别哭,您一哭,姐姐在里头听得见,心里会难过的。”
霭芬‘哎哎’的点头,连声道:“你说的对,你说的对。”硬是把眼泪给止住了。
可那边手术室的门很快又打开了,急匆匆的跑出来一个护士,喊道:“大出血1000CC,需要立刻补充400CC。”
这无疑是烫在方家每个人心上的一道烙铁,灼烧的他们血肉模糊。
好在之后桂芝的情况总算好转了。
这一晚上,明忠决定留在医院里陪夜,把静江赶回去。
静江死活不依,明忠握住他的手道:“儿子,爸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你姐的命,现在是非常时期,你天天熬夜也不是办法,别仗着自己年轻,就无法无天。你是我儿子,你不能垮,你知道吗?早点回去睡,明天再来换我。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要你姐好好地跟我们回家去。”
静江重重的点头,带着月茹走了。
月茹没让静江送她,她说自己会走。
可她一个人沿着周家嘴路一直走到了宁国路,又走到了东宫,再走到了自己家门前,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心里依旧是闷闷地,透不过气来。
她知道,假如静江的姐姐桂芝没了,别说她和静江做不成夫妻,他们可能就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想到这里,她已然泪盈于睫。
她没有回家,事实上,她知道她回不回家她的父母可能甚至都不会发觉,又或许以为她上夜班去了,她又原路返回,从东宫走到眉州路,走到了周家嘴路,三合路,走到了彩虹老街。
方家的大门锁着,方静江此刻应该在屋内睡觉,她没有吵醒他,她只是在他们家门前的台阶上坐着,月亮在头顶上明晃晃的,她坐着坐着就困了,然后迷迷糊糊的瞌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早上方静江一打开门,就看到睡眼惺忪的白月茹,诧异道:“咦,你怎么在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帮帮你
“你不会一晚上都没回家吧?”
方静江看她穿的仍是昨天的衣裳,他嘴上是这样问,心里其实早有答案,按照白月茹傻兮兮的性格,她很有可能真的蹲在自家门前一夜。
果然,白月茹默了一下,呆呆的点头。
方静江深深地看着她,白月茹连忙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多想。你不要我,我不会死缠烂打盯着你不放的,我就是想帮忙,可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静江,我心里难受,你让我帮你吧。”
月茹在心里道:害到你姐这样,我妈也有间接的责任的呀!
她低着头想,他一定是恨她的。
恨这种情感是会转移的,因陈菊苼做的恶事皆由白月茹而起,他假如不恨她就不会迁怒于她从而和她分手了。
她正因为知道,所以不再强求了。
只是良心上仍是过意不去。
两人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僵持了约有半分钟,最后方静江败下阵来,对她道:“既然你要帮忙那就来吧。”
然后就带着她去附近的菜场了。
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月茹似乎看见他的嘴角歪了一下,像是藏了一抹戏谑的笑意在里头。
她并往心里去。
起先她也不知道方静江要买什么,直到之后看到方静江蹲在某些摊位前认真的挑选时,就知道他那抹笑的含义了——因为静江在认真的挑选蟾蜍。
绿油油的蟾蜍,一只只翻过来,又看过去,挑大的,挑好的,挑活蹦乱跳的。
可月茹怎么看怎么恶心,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
静江回头调侃她:“怎么啦?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说要帮忙,这会儿就就嫌脏嫌恶心退缩啦?”
月茹撇了撇嘴,昂着脖子上前道:“谁,谁,谁说我害怕了,我这是……监督你。”
方静江‘嘁’的一声。
大约十来分钟,方静江挑了足有一袋子的十几只蟾蜍,全部是生猛的在袋子里上蹿下跳的,跟着对月茹说:“喏,为了证明你的诚意,也为了从现在开始训练你,这个袋子由你来拿,否则呆会儿真的开动我怕你昏过去。”
月茹其实已经要昏过去了,心想,那些蟾蜍怎么能绿的那么恶心,身上还凸起一粒粒的小疙瘩,在袋子里一个劲呱呱呱的乱叫,绝对的令人作呕……但她还是一把接过,只是其神色如临大敌,像董存瑞手持炸药包一样,随方静江回家去了。
一路上,所有人都盯着她瞧。
一般来说,在路上惹人注目无非三种理由:一,是你美的惊天动地,旷古烁金或是丑的惨绝人寰,天怒人怨。但在这个含蓄的时代里,没人会如此明目张胆的看美人或丑八怪,大家还是顾着一些羞耻心或同情心。二,是此人贼头贼脑,獐头鼠目,行径极其可疑,大家怀疑他/她是贼,所以一直盯着瞧,以防自己或他人被偷。还有一种,也就是最后的第三种,就是月茹这般的,严肃的像行军一样,就差没有正步走再行个军礼,高喊一声:首——长——好!
方静江看她的样子,心里直乐,不知不觉间轻松了不少,见她目视前方,脸色毅然,便问道:“你想什么呐?”
月茹板正的回答:“没什么。”
方静江与她交往了一年多,又不是不了解她,才不信她说的这套,于是趁着月茹不注意,轻轻用手戳了一下她的腰,她‘哎哟’一声,没留意便把心里背的东西喊出来了:毛主席万岁!!!
“噗。”方静江立马把头转过去。
马路上的人顿时都愣住了,从方才看她古怪的表情一下子变成肃然起敬!!!
原来这位女同志是如此的爱戴毛主席啊!!!
她时时刻刻的把毛主席放在心里啊!!!
白月茹尴尬着脸,赶紧加快脚步,她恨不得现在立刻找个地洞钻下去好了。
方静江在后头追她,笑问:“嗳,哈哈,你刚才是在心里背毛主席语录吧?”
白月茹沉着脸道:“都怪你,人家现在当我是花痴。”
方静江虚伪道:“不花痴,一点儿不花痴。就是有点儿…二。”
他嘴上这样说,看她的眼神却是暖暖的,终于从她手里一把接过袋子。
为了扳回一城,月茹想起德华曾经念过的一句诗,便道:“咳,我这是在做自我的内心建设——暮色苍茫看劲松,乱云飞渡仍从容。这种精神境界你懂吗?”
方静江睨了她一眼:“你帮帮忙吧,半瓶墨水晃啊晃。”
“我好歹有半瓶墨水。”月茹得意洋洋,“你装墨水的瓶子有吗?”
方静江狞笑着对她说:“呵呵,我没有,墨水和瓶子都没有,但我能抓蟾蜍,怎么样?为了体现你的精神境界,加强你的精神境界,要不要我把袋子还给你,继续由你拎?”
“……”白月茹脸色一变,抬头向前快步走,“当我没说过……”
接下去还有许多工夫要做。
先是要把蟾蜍给洗干净。
为了怕蟾蜍到处乱跳,到时候逃走抓不住,方静江便让月茹捉紧袋子的口,自己一把伸手进去,先捉一只出来,按在水槽里洗。
那蟾蜍滑腻腻的,像是怎么都洗不干净,跟着拿刀开膛剖肚,一动手,就飙出许多白色的汁液来,那都是有毒的。
月茹怕弄到静江的眼睛里,就一只手提袋子,一只手分开五指半挡住他的脸,既遮不了静江的视线,也能起到一定的保护作用。
结果就连月茹的手臂上也沾的都是蟾蜍的毒液。
好在大部分的毒汁都在水槽里,两人都没什么大碍。
好一通忙活之后,两人周身大汗淋漓,总算把蟾蜍都给解决了,一只只丢进锅里熬汤。
月茹问:“你到底弄这个干嘛?”
静江说:“熬汤给我姐喝。这是我妈老家那里的土方,叫做‘以毒攻毒’。 我本来想弄点儿更好的给她吃,可活蜈蚣抓不着,干的那种要一千多块一条,实在是买不起啊!等蟾蜍吃完,我下周再去给她弄点蝌蚪来。”
月茹担心道:“问题是,这个…土方能有用吗?”
静江叹了口气道:“应该行吧。我还记得我小的时候我拉肚子,我妈就把蚕豆嘴上那个东西剥下来煮了给我吃,一吃就好。你看我姐现在这状况,医生也说不准到底能不能救活,死马当活马医吧。”
月茹听了心里很难过,点点头道:“那我给你搞蝌蚪去吧,我们那里平凉公园门口有的卖,一块钱一大把。”
静江说好。
方家的人全员出动,为了桂芝的病东奔西跑。后来在中心医院住了两周以后,医院的主任依照她的情况,安排她转到瑞金医院去。
由于在帆布场工作的关系,桂芝一直心率不齐,每天的心跳都是一百多,所以医生决定暂时不进行化疗,怀疑她可能肺转移。
在吃了一个多月的药以后,终于可以进行化疗。
桂芝一直记得她用的是什么药,她说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一种是5FU,一种是更生霉素。
同病房的病人称之为‘双枪’。
桂芝两种药一起上,足足吊了有半个月,白血球终于跌到了3000,HCG(人体绒毛膜促性腺激素是妇产科医生们所熟悉和最常使用的“妊娠试验”激素)也小于50,恢复到了正常值。一家人总算稍稍松一口气。
但是还不能松懈。
因为很多病人,在化疗后HCG暂时回到正常,没过多久又上去,于是又要重头再做化疗,这样没完没了的,身体吃不消,最后很多人就是这样死在化疗上的。
好在桂芝真的是福大命大,她的指数一旦回到正常后,休息了一个月就一直保持稳定,全家人当真是喜极而泣,到能出院的那一天,个个都来接她。
唯独月茹。
方静江在给姐姐打包衣物的时候,桂芝便随口问了一下:“小白呢,她不来吗?”
静江道:“她今天要上班,被派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桂芝‘哦’了一身,没再多问。
其实静江知道这些,也是听严世槐说的,说是月茹临时被派到苏州去了,帮人顶班的,来不及和静江说了,让他捎个口信。
他想他也没有资格再要她报告行踪,譬如去了哪里,或者跟谁见面什么的……
但是她今天没出现,他心里当真是空落落的。
除了这些,严世槐还告诉他另外一件事,说是他们供应站的人大概都晓得了。
有人看见白月茹一个人在浴室的更衣箱前面偷偷地哭。
看见她的那个是方金梅,同样是女驾驶员。
因为供应站的员工都是有制服的,上班都要穿工作服,下了班,可以换好衣服洗完澡再回去。所以一个班次的员工,总是很容易碰头。
方金梅挺同情她的,稍微打探了一下,才知道是月茹的妈又逼她去相亲了。
说道这里,严世槐打趣道:“小方,你猜猜,白月茹老母这次逼她嫁给谁?我保准你打死也猜不着。”
静江心里不痛快,烦闷道:“你说就说,不说拉倒。”
严世槐道:“还记得以前你在学校的时候,总跟在你屁股后头的那个跟班儿吗?那个花花公子!叫什么来着…”
方静江蹙眉想了一下,难道是…?“陈兴国?”
“就是他!”严世槐哈哈笑起来,“你说这世界小不小。”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结婚吧
方静江当天就去找了陈兴国。
适时陈兴国正在单位的操场上踢球。
按照他的逻辑,运动的男性是最吸引女人的。因为男人在运动的时候尤其显得有男人味,所以他特地穿了能露出手臂肌肉的球衣和短打的运动裤,在场上一个劲的奔跑。每回沿途有女员工路过,他就奋力的高喊一声,或者头球攻门,以吸引人的注意。
由此可见,他和方静江从本质上关注的就不是一个方面。
从前他们还在学校的时候,跟的一个师傅,学的都是机械,方静江三年多来只知道埋头摆弄汽车零件,看怎么把这个庞然大物拆下来又装上去,仿佛孩童摆弄玩具,不亦乐乎。
而陈兴国呢,学的都是怎么泡妞。每次方静江讲到汽车都是一套一套的,陈兴国只有讲到女人才会滔滔不绝。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他俩攻的明显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方面。
且长相也有一定的差别,虽同属美男子,但方静江是那种浓眉大眼的,不苟言笑的时候像冷峻的神祗。一旦笑起来,便没有一颗芳心能够抵御了。
陈兴国却是清风明月,小桥流水型的。平时语言幽默,讲话和气,和谁都能打成一片,且待人体贴,加上细长的眉眼,温柔像十足。因此欠下不少风流债。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如此性格迥异的两个人感情却很好,在学校的时候,暗恋方静江的女生,照陈兴国的说法,那是一个排,一个连,一个团,一个营,一个师……偏偏方静江愣是慢半拍,没发现别人对他的心思,他的眼睛里只有汽车,总是蹲在车里研究疑难杂症。还记得有一回弄得满身都是机油,连脸上都沾了一些,于是一个按捺许久的姑娘终于找到了机会,替他取来了毛巾,递给他的同时,还替她擦了一把脸,谁知道方静江接过道了一声谢之后,连目光都没有和人家对视一下,转头就继续修车。接着就把那姑娘晾在那里几小时浑然不觉。
陈兴国经常说:“哥,你实在是太不解风情,太暴殄天物了。人家女孩儿该有多少伤心啊…”完了就去安慰那个姑娘,安慰着,安慰着,就安慰成了他的女朋友。
不过有意思的是,和陈兴国谈恋爱又分手的女人,几乎全部都没有要死要活,或者哭天抢地的,大多都是和平分手,从此以后还能继续做朋友,在他心底的某个角落存上一个红颜知己的名。
偶尔想想,也是心头的一丝旖旎。
所以陈兴国多情,方静江无情,仿佛正是他们合拍的理由。这一日,方静江一到球场边上,陈兴国立马就下场来找他叙旧,一见他就热络的喊道:“哥,哥,我跟你说,我最近又发现了一项新的研究。”
“哦?”方静江眉头一挑,好笑的望着他,一边递了一杯水给他解渴。
陈兴国灌了两口道:“哥,我告诉你,你别告诉别人,我最近偷偷看了几部美国大片儿,那些死老美,可真够奔放的。哥我跟你说,那些美国女人呀,最喜欢男人有肌肉,肌肉堆得越高,整块儿整块儿的他们越兴奋。同理可证,我觉得我国的女性其内心的需求应当也是如此的,只不过碍于五千年的封建主义的压制,她们一时还不能解放。相信假以时日——”
方静江笑道:“这就是你所谓的最新的研究?”
“那是!”陈兴国洋洋得意道,“哥,你听我说完,尤其是你这种,最受美国女人,哦不,西欧女人的欢迎,我跟你说呀,你改天将上衣脱了,露个你精瘦的背影,再穿个牛仔裤,还要低腰的,每当你俯下身来修车的时候,哦~~你的屁股,你的背影,一定会让他们销魂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方静江狠狠抽了一下后脑勺,气的笑了。
陈兴国嘿嘿一笑,挠了挠头,也不在意。
他只有在方静江面前才会笑的这么傻兮兮。
当然了,方静江来找他其实他也并不意外,本来他们俩毕业以后就一直保持联系,三不五时的出去喝酒吃宵夜什么的,畅谈人生理想,不到天亮不收场。
不过这一次,陈兴国以为方静江是为了沈怡文来的。
便坦白道:“唉,哥,你上回给我介绍的那女人实在是忒难缠。”
沈怡文追方静江追的整个冷冻厂都知道,方静江实在是烦透了,就把她‘转手’给了陈兴国。
陈兴国如此唇红齿白的小白脸一枚,沈怡文一见便心中暗喜,焉有不从的道理?
可没想到连陈兴国都吃不消,方静江调侃他:“唉~我以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这万能的大众情人可以收服她啊!”
陈兴国苦着脸道:“阿弥陀佛,恕老衲无能为力。”
方静江乐道:“嗳,说真的,连你都不要她,她就真的嫁不出去了啊!”
陈兴国挥挥手:“那也不关咱们的事,她爹不是什么什么厂长嘛,让她爹介绍呗,我们这种升斗小民还是算了吧,高攀不起。”
说道高攀不起,方静江默了一下,假装无意的问道:“我听老严说你最近频频在相亲啊?”
陈兴国叹了口气:“年纪不小了嘛,不想再玩儿了,想安定下来,生个孩子,组建个家庭。”
“哦,那有没有遇上合意的?”
“有倒是有。”陈兴国想了想,似乎有些苦恼的说,“可人家…人家看不上我呀。”
“怎么说?”
“那姑娘的妈倒是挺那什么…热乎劲的,一直不停的张罗,可那姑娘很晚才来,我原来还以为有事,一看,好嘛,整个双眼通红,还是被他兄弟一左一右给押来的,咱们又不是没见过世面,能不懂嘛!人家显然是哭过,被逼来的嘛。我陈兴国虽然花名在外,但至今还从没有发生过‘强抢民女‘的,这种事儿咱也干不大出来。所以吃完饭后,我与她聊了聊。唉~”说道这里,陈兴国又深深的叹了口气,“人家姑娘说他心里有人了。”
“我说心里有人也没关系啊,咱们多处处,等时间长了,会培养出感情的。”
方静江道:“那你的意思是,你其实挺看中人家的?”
陈兴国道:“坦白讲,是一挺好的姑娘,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她来的时候呀,眼圈儿红着,一看就叫人心疼,跟小兔子似的。哥的心立马就软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方静江用手肘给勒住脖子:“心立马软了就要安慰人家了是吧?”
陈兴国知道方静江是与他闹着玩,所以也假意嚷嚷着救命,嚷个不停,直到方静江松手。
“咳,不过她最后还是没同意。”说到此,陈兴国忧伤的捋了一把前额的头发,“哥们儿长这么大,还从没被哪个妹子这么直接的拒绝过,向来是手到擒来的,说心里话,哥们儿的自尊心有点受挫。”
“后来说着说着,她自己也有点儿难受。她说她喜欢的人不要她了。”
“我说人都不要你了,你还那么死心塌地的做什么呀?”陈兴国用不可思议的表情对方静江说,“她说她也没法子,要是那人一直不要她,她就干脆不嫁人算了。”
方静江低着头嘀咕道:“没说不要她。”
陈兴国正在喝水,没听清他说什么,便问:“哥,你说什么?”
“没什么。”方静江本来和陈兴国一起坐在操场上得长凳上,此时突然站起来道,“走,打一场。”
两人于是追着一个篮球在操场上凶狠而野蛮的打开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身材火辣,陈兴国到激动处,干脆把上半身的球衣给脱了,喊道:“放马过来吧!”
然后,‘啪’——方静江一投球,就击中了他的脑门。
陈兴国郁闷的揉着额头,一边用眼神偷偷打量操场前一栋大楼的某扇窗户,低声道:“哥,你给点儿面子行不?呆会儿让我几招。”
“干嘛?”方静江最不屑连运动都要搞作弊。
陈兴国哀求道:“哥,我的女神此刻正在三楼的窗户那里望着我,她的眼神和秋水一样,她的脸庞和玉脂一样,她的嘴唇和樱桃一样……哥……”
方静江无语:“……”
同时朝旁边那栋楼看了看,发现果然有位女同志看见这里的动静,正朝这里望。
方静江一边轻轻拍了两下球,一边道:“其实吧…追求这种冰山美人…”
陈兴国激动了:“哥,你是不是有什么秘诀?”
“秘诀不敢当。”方静江道,“古话说的好啊,烈女怕缠郎。她哪个部门的?”
“医务室的。”
方静江笑的贼兮兮:“那好啊,那你我今天必须大干一场,保准叫你从此以后粘着她,拿刀也劈不开。”
说完就运气球,将陈兴国打得落花流水。
陈兴国要投射,方静江就立刻近距离扣他一板。然后由于运动总归不免有摩擦,手肘就撞到了他肩膀。
陈兴国立刻躺地上,‘哎哟哎哟’。
方静江便送他去医务室了。
到了女神那里,陈兴国这儿也疼,那儿也疼,最后拉住人家女同志的手按在心口说:“这里最疼。”
那位冰山美人冷冷道:“按照我们单位的规矩,要是有男同志涉嫌调戏女员工,是可以报警的,到时候判个流氓罪,劳教算好的,弄不好还要吃牢饭。”
方静江冲他眨眨眼,陈兴国哀怨的叹了一口说,“原来我在大家的眼里都是…算了,我心口疼,我自己去医院吧。”说着,很有骨气的坐了起来。
为了显得他当真有些不妥,方静江很配合的走过去扶住他的背。
那位冰山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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