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不见面的男朋友-第2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卫伯已经习惯了谢桃的忽然消失,却又总是从卫韫的房里走出来。
  有些事,细想之下,他便可瞧出一些苗头。
  但他却始终不愿深想,也不多问,这是他在国师府这多年来,都一直默默遵守着的规矩。
  晚饭时,谢桃再一次见到了那位看起来一直很冷酷的女孩儿邵梨音。
  卫敬试图在跟她搭话,但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只在谢桃和卫韫走过院子里时,方才颔首行礼。
  今夜,是大周朝的花灯节。
  谢桃来得并不算晚。
  在走上那热闹的长街时,谢桃用绢纱蒙了脸,好奇地向四周张望着。
  各色的花灯在天空交织成了一片缤纷的光影,就好像是现代城市里的霓虹一般,一簇又一簇的灯笼点燃,把这郢都护城河畔的一方天地照得透亮。
  漂亮的花船在波光粼粼的水中缓缓而来,桥上有男男女女来回走过。
  路上行人摩肩擦踵,笑语不断。
  “卫韫……”
  谢桃闻到了街边小摊上热腾腾的面香,她伸手就想去拉卫韫的衣袖,却被他生生躲开。
  她愣了一下,手指悬在半空,动了动。
  半晌,才沉默地收回。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那双眼睛里,有一瞬暗了下去。
  卫韫停顿了片刻,像是想说些什么,却又没有开口。
  此处人多眼杂,他不能与她过分接近,这于她,终究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他不能让她涉险。
  谢桃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方才闻到的面香这会儿她闻着,却又好像并没有什么迫切想吃的心情了。
  冰冰凉凉的雪花落下来,在她的肩头融化成了浅淡的水痕。
  彼时,身旁有人走过时,她的手指好像不小心触碰到了那人宽袖下握着的物件,指腹一疼,她反射性地抬起手。
  暖黄的灯影下,她明显看见自己的手指上已经多了一道血痕。
  谢桃猛地偏头,便见那是一个皮肤微黑的陌生男子。
  她目光下移时,正好瞥见他衣袖间隐约漏出的一抹森冷的寒光。
  “卫……”
  她方才开口,便见周围本要走过的几个陌生男子忽然抬手,手中赫然握着短剑。
  同时不远处又有提刀而来的蒙面人分批涌来。
  卫敬和邵梨音的反应极快,立刻挡在了卫韫和谢桃的身前,双双拔出长剑,扔了剑鞘。
  刀剑相接时,火星细微闪现,发出刺耳的声音。
  周遭的百姓被这忽然出现的变故吓得不轻,顿时尖叫声起,四散奔逃。
  谢桃被人流冲撞地身形一晃,就要摔倒,却被一只手握住了手腕。
  当她被他拉进怀里的时候,谢桃抬眼,只来得及看清卫韫线条流畅的下颚,而后,便有温热湿润的血液溅在了她的面庞。
  带着极浓的血腥味。
  谢桃看见卫韫身后的卫敬毫不犹豫地抹了那个方才走过她身边,皮肤微黑的男人的脖子。
  那人瞬间倒地,瞪大了一双眼睛,脖子上是一道狰狞的血痕。
  谢桃愣愣地抹了一下自己的脸,然后她在自己的手指间,看到了一片殷红血色,浸染了她的手掌。
  还有血珠,顺着她的眼睫,滴落下来。
  彼时,邵梨音也迅速地用自己手上的软剑刺穿了几个人的胸口。
  她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姑娘,甚至比谢桃还要小两岁,但此刻她杀了好几个人,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冷得就像是天生没有情感一般。
  而国师府闻讯而来的十几个侍卫也都参与了这场搏杀之中。
  地上已经躺了一地的死尸,血液流淌到谢桃的脚边。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看见杀人的场景。
  她瞪大双眼,全身都已经僵硬了。
  彼时,卫韫已经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但还未来得及出声,他便觉得有风迎面而来,抬眼时,便见一支利箭已自不远处的高楼上破空而来。
  卫韫瞳孔微缩,直接带着怀里的谢桃闪身,同时迅速出手,徒手抓住了那道箭矢,但破开气流的速度令他的手掌在那一瞬划破,而箭头也刺破了谢桃肩头的衣料,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谢桃惊魂未定,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卫韫松开了她,在看见她那张沾着血迹,煞白的面庞时,他伸手想替她擦去脸上的血迹,却又令她的面庞上沾染了他手掌间的血色。
  忽的,他扯了自己的发带,金冠脱落,乌浓的发散下来。
  他将发带绑在了她的眼前,将她重新揽在怀里,轻柔的吻落在她的额头。
  那一瞬,谢桃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刀剑相接之声不断,周遭的惨叫声也仍在。
  而她的额头仿佛有一抹温热微软的触感,一触及逝。
  然后,她听见他的嗓音在凛冽的风里,低低地揉碎在了她的耳畔:
  “桃桃,不要怕。”
  下一秒,她忽然被他推了出去,却被另一个人稳稳地接住。
  “带着她离开这儿。”
  她听见卫韫清冷的嗓音传来。
  而揽着她臂膀的邵梨音当即领命,“是,大人!”
  当邵梨音施展了轻功,带着谢桃离开的时候,卫韫手里握着那支沾了他和她的血迹的箭矢,定定地看着那片花灯垂落后,暗下来的漆黑楼宇。
  最终,那些蒙面人被杀得只剩下最后一个人。
  被侍卫们团团围住,他握着一把刀站在那儿,已经孤立无援。
  卫韫走过去时,卫敬便自动让开了一些,并递上了自己手中那把带血的长剑。
  卫韫握着剑柄,拖着那把长剑向那人走过去时,剑锋划在地上,溅起细微的火星。
  那人握着手里的那把刀,眼见着卫韫向他走来,他不由地往后一退再退。
  但他身后,已经没有退路了。
  此刻卫韫的眼眉间犹如凝着冰霜一般,周身也带着平日里没有的戾气。
  “说,”
  他开口时,嗓音沉冷,不带丝毫温度,“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却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他双目定定地看着卫韫,握着手里的那把刀,便直接冲着卫韫而来。
  但他还未到卫韫身前,便已被周围的侍卫刺穿了腰腹。
  那人倒在地上,吐了血,将他蒙面的黑色布巾染上了更深的一片痕迹。
  卫韫冷笑了一声。
  干脆直接握紧了手里的长剑,一剑刺进了那人的胸口。
  而后,他直接将一旁燃烧着的花灯踢到了那人身上,在他惊恐的目光中,卫韫却始终神色平静地望着那火光渐渐将他包裹,见他挣扎,见他渐渐地,没了声息。
  空气中传来烧焦的臭味,卫韫把手里的长剑扔给了卫敬。
  转身时,却见那水岸灯影间的花船上,正立着一抹修长的身影。
  锦衣玉带,面容俊朗。
  赫然正是信王——赵正荣。


第54章 我陪着你(有修改)
  一向不露声色的卫韫此时,脑海里回荡着方才谢桃呆滞的眼神时,他的眼眉间便再压制不住地染上了几分怒色。
  而后他抬步走下河畔的阶梯,站在灯影边,“不知信王为何在此?”
  赵正荣施展轻功飞身下船,足尖轻点水面,不过瞬息,便已稳稳地站立在了卫韫的身前。
  而花船上的四个跟随信王的侍卫也纷纷飞身落在了岸边。
  毕竟是从沙场厮杀中历练过的皇子,他看起来到比东宫里的那位要沉稳许多。
  “国师不会以为,今夜的这一场闹剧,是本王安排的罢?”赵正荣挑了挑眉,道。
  彼时,花船中有一身影袅娜,姿容娇艳的女子走出来,似是向岸边张望了一下。
  在瞧见岸边一身殷红锦袍,披散着乌发,容颜如画的卫韫时,她眼中闪过惊艳之色,稍有些晃了神,而后再瞥见卫韫身旁的赵正荣时,她却又像是清醒了过来,那双看向赵正荣的目光中,便多了几分含羞带怯,眼波含情。
  赵正荣唇角带着淡淡的笑,向那花船上的美人招了招手,而后才对卫韫道,“你也看见了,今夜本王乃是美人相约,只不过瞧瞧这花灯节罢了,却不曾想,竟遇上了国师被刺的这等大事。”
  卫韫瞥了那花船上的女子一眼,而后扯了一下唇角,“臣怎敢怀疑信王殿下。”
  盔甲撞击发出的声响渐渐地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卫韫回头时,便见那巡夜军的统领李天恒正带着一行人赶过来。
  “这李统领来得可真不及时。”
  赵正荣回头瞧了一眼。
  “信王殿下?”
  李天恒瞧见水畔的赵正荣时,显得很是惊愕,他连忙行了礼,还未多说些什么,抬眼便瞥见卫韫那双冷淡的眼,他后背一凉,登时低首,再行一礼,道,“国师大人恕罪,臣来迟了。”
  “李天恒,”
  卫韫步上阶梯,走到他的面前,一脚踹在了他的膝盖,力道之大,令李天恒瞬间跪在了地上。
  “你何时才能来得及时一些?”
  卫韫微微俯身,放低了声音,“我看你是忘记了,如今龙椅上坐着的,到底是谁。”
  这样的一句话,说隐晦,也不够隐晦。
  李天恒浑身一颤,那双眼睛因为紧张而不断地眨眼。
  或许是因为此刻没了发冠的束缚,卫韫披散着乌发,竟比平日里衣冠规整的样子,还要多了几分难言的风情。
  却更加令人不可接近,不敢探看。
  看着李天恒这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卫韫忽而嗤笑了一声,那双沉冷的眸子里流露出几分讥讽。
  便是这般废物,他赵正倓竟也敢用。
  “殿下,臣告辞。”
  最终,卫韫深深地看了李天恒一眼,而后便对赵正荣稍稍颔首,转身便走。
  “卫韫。”
  赵正荣却唤了他一声。
  卫韫一顿,回过头,“殿下还有事?”
  赵正荣站在一片昏暗的灯影下,对着他笑了笑,“今日之事,确与本王毫无干系,但若你需要本王相助,本王亦愿帮你。”
  卫韫听罢,面上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情绪,他只颔首道,“多谢殿下,但,不必了。”
  话罢,他便转身,径自离开。
  于是这空旷的街道,一时便只剩下那一行低着头站在那儿的巡夜军,跪在地上半晌都站不起来的李天恒,以及信王赵正荣和他的侍卫。
  “李天恒。”
  赵正荣看着这个仍旧跪在地上的巡夜军铜铃,又抬眼望着卫韫渐渐模糊不清的背影,忽而叹了一口气,“你啊,这是触到卫韫的底线了。”
  这语气,像是惋惜,又像是一个看戏的人的风凉之语。
  说完,赵正荣转身便走。
  而李天恒跪在那儿,一双眼睛里满是慌乱惊惧的神色,后背早已经被汗湿了。
  当卫韫赶回府里的时候,谢桃正一个人待在屋子里,裹着被子坐在床榻上。
  她眼睛上绑着的他的发带还未解下来,只是呆呆地坐在那儿,一句话都没有说。
  “小姐不让碰那发带……”卫伯在外间里,隔着朦胧的绢纱长幔和卫韫一同瞧着里头的谢桃,又低低地说了一句。
  卫韫望着她捂着被子,只剩下脑袋留在外面的样子,他沉默了片刻,便对卫伯道,“你先下去。”
  在卫伯应了一声,退出门外,顺带着将门关上之后,卫韫方才掀开了绢纱帘子,走了进去。
  谢桃在他进来的时候,就听见了他的脚步声。
  很奇怪。
  即便是现在蒙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
  但她仅凭他走路的声音,就知道,是他来了。
  当卫韫在她身边坐下来的时候,他还未说些什么,却忽然听见她轻声问,“你受伤了吗?”
  谢桃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
  卫韫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摘下了挡在她眼前的发带。
  屋内点了一簇又一簇的灯火,忽然的黑暗退却,令谢桃还未睁眼,就已经先被这样的明亮的光影刺激得闭紧了眼睛。
  她终于睁开眼,对上的,却是卫韫右手掌心里一道血肉微翻的伤口。
  他竟主动伸手,将自己手掌间的伤口给她看。
  像是刻意的讨好。
  谢桃睁大双眼,她拉着被子的手瞬间伸出去捧过他的手。
  “你……”
  她抿了抿嘴唇,想说些什么却半晌才憋出一句,“是不是很疼?”
  卫韫实则受过比这还要剧烈千百倍的疼痛,这样的伤口于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但此刻他看着女孩儿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的手,那双眼睛里难掩担忧的时候,他的嗓音有点发干,“嗯……很疼。”
  “药在哪儿?我去问问卫伯!”
  谢桃说着,一脚蹬开被子,然后就想下床去找卫伯。
  却不曾想,坐在床沿的卫韫此刻,却将她忽然揽进了怀里,紧紧地,把她抱住。
  那一瞬,谢桃靠在他的胸膛,一双杏眼眨啊眨,胸腔里的那颗心又开始砰砰砰地跳得特别快。
  而后,她明显感觉到,他将下颚抵在她的发顶。
  她听见他有些哑的嗓音传来:
  “你是不是……害怕了?”
  他的嗓音变得越来越轻,有些飘忽到抓不住,
  “可是谢桃,”
  他唤了她的名字,然后说,“这就是我的世界。”
  “权谋倾轧,争斗不休。”
  他说,“谢桃,这里和你的所生活的世界不一样。”
  “而我走的这条路,注定是一条不归路,在遇见你之前,我就已经回不了头了。”
  行走在刀尖血刃上多年,卫韫早已将“怕”这个字忘得彻底。
  但今夜,当他在她的那双呆滞的眼瞳里望见自己的模糊影子时,当他此刻将她抱在怀里之时,他竟也尝到了些许后怕的滋味。
  他以为自己可以将她保护得很好。
  但有些时候,事情却并不如他想象得那般轻易。
  他竟开始有些犹豫,自己当初的决定,是不是做错了?
  她与他之间隔着的,又岂是两个时空那么远的距离。
  平日里最在乎礼法,轻易不肯逾越,却难免会因为她的种种举动而乱了心曲的卫韫,此刻好像变得更加不像是以前的自己了。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如乱麻般的心绪渐渐地爬满了他的心头,所以才令他今夜竟就这样不管不顾地,把她抱进怀里,甚至与她说了这许多的事情。
  卫韫忽然伸手,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望着他。
  “你怕吗?”
  他忽然又问。
  谢桃像是反应了好久,在卫韫以为她不会再回答的时候,她却忽然收紧了手臂,抱住了他的腰身。
  “我……”
  他听见她软软的嗓音传来,有点怯怯的,声音有点小,
  “我其实,很害怕。”
  谢桃没有办法忘记刚刚自己亲眼看见的那一幕,鲜血喷洒在她脸上的感觉令她想起来仍然会害怕得战栗。
  “但是,但是……”
  她抓着他的衣襟,鼻间仍然是血腥的味道,那几乎快要盖过了他身上浅淡的冷香。
  脑海里仍然不断地闪过刚才的血腥场景,她也仍旧惊魂未定。
  就像他所说的,这就是他的世界。
  这里注定就是这样的生存法则。
  而他走的这一条路,注定不会光明,注定鲜血淋漓,不知归途。
  可是……
  谢桃仍然抓着他的衣襟,始终没有放开。
  再多的恐惧,都无法令她放弃眼前的这个人。
  “我会陪着你的……”
  她垂着眼帘,嗓音细弱。
  彼时,卫韫在听到她的这些话后,像是惊愕了半晌。
  忽的,那双瞳色稍淡的眼眸里星河卷起波澜,清辉散漫,皎皎含光。
  他捏着她下巴的力度稍稍重了些许,他俯身,微凉的唇忽然印在了她的额头。
  柔软的触感,带着稍稍凉意。
  却像是带着灼热的温度一般,一瞬烫红了谢桃的脸,也烫红了他的耳廓。
  她呆愣愣的,连呼吸都忘了。
  脑子像是有各色的烟花炸开,几乎让她有一瞬恍惚,如坠云端。
  门外的风雪盛大。
  吹得檐下的灯笼明明灭灭,最终没了光影。
  被卷走了所有枝叶的树干上压下寸寸的雪,一如一夜盛放的梨花瓣瓣。


第55章 你很漂亮(捉虫)
  次日一早,卫韫便去了禁宫上朝。
  下朝之后,他被启和帝叫到了潜龙殿。
  “听闻爱卿昨夜遇刺了?”
  启和帝坐在龙椅上,手里端着一杯茶。
  卫韫微微垂首,“确有此事。”
  “到底是何人这般大胆,爱卿可查清了?”
  启和帝咳嗽了好几声,蜡黄的面容此刻看起来仿佛又苍老了几分,一身明黄的龙袍穿在他的身上,却显出了几分单薄。
  卫韫垂眸,“尚未查明。”
  启和帝将茶盏重重地往书案上一放,冷哼了一声,“这些贼子真是大胆!”
  彼时站在一旁的太监总管小心地抹了一把自己额上的冷汗。
  “爱卿受惊了。”
  这时,启和帝的神色又缓和了几分,像是不经意地问,“听闻昨夜,与爱卿同行的,还有你那位从晔城来的表妹?”
  听见启和帝忽然提起谢桃,卫韫神色微动,却仅仅只是一瞬,开口时仍然平淡无波:
  “是。”
  “你这位表妹定是受了不少惊吓罢?”
  启和帝这会儿看起来倒像是一位温和的帝王。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确是受了惊吓。”
  卫韫答得简短,也谨慎。
  启和帝闻言,便唤了身旁的太监总管——德裕,命他多准备些补气安神的补品送去国师府,给表小姐。
  德裕领了命,当即去安排了。
  “不知爱卿这位表妹年方几何?”
  启和帝将宫娥送上来的金丹喂进嘴里,就着茶水服下,说着话时,他已经靠在了龙椅之上,一双眼睛都眯了起来。
  卫韫一听他的这句话,神色微凛,仍旧垂眸,似乎是斟酌了片刻,他才道,“已有十六。”
  这是名义上的表小姐的年纪,正与邵梨音的年纪相符合。
  但他记得很清楚,谢桃如今,已有十八岁了。
  启和帝闻言,点了点头。
  他忽然笑,“十六了,是该许人家的年纪了罢?”
  “皇后日前与朕说,想见见你国师府的表小姐,不知爱卿以为如何?”
  皇后?
  卫韫宽袖下的手指指节渐渐收紧,纤长的睫羽遮掩了他眼底的几分冷戾。
  她倒是很会为自己的儿子打算。
  “陛下恕罪,表妹昨夜受了惊吓,回府后便病了,怕是一时间,无法如皇后娘娘所愿了。”
  最终,卫韫拱手道。
  “是么?”
  启和帝面露遗憾之色,眼底却隐隐有了一抹笑意,“如此,便只能再等等了。”
  很显然,
  他也并不想让皇后达成所愿。
  而他之所以告诉卫韫,也不过只是又一次的试探罢了。
  若是卫韫应了,这位大周朝的帝王心里,就又该有新的打算了。
  出了潜龙殿,卫韫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向下遥遥一望。
  细碎的雪落在了他的肩头,在玄色的大氅上融化成了更深的痕迹,冰冰凉凉的,或有几抹落入了他的脖颈。
  身后的殿宇里传来瓷器落地的清脆声响,卫韫回头时,便见两个宦官抬着一位宫娥匆匆走出来。
  “国师大人。”
  两位宦官见了他,便匆匆行礼,而后在他面前抬着那已经被抹了脖子,没了气息的宫娥步下台阶,渐渐地走远了。
  那是方才为启和帝奉上金丹的宫娥。
  殿内偶有启和帝发狂的笑声传来,在这样金装玉砌的宫墙里,透着森冷的死气。
  卫韫走下长阶,却在长长的朱红宫巷里,遇上了一行人。
  穿着杏色衣裙的宫娥与戴着漆纱笼冠的宦官中间,是一抹缃色的窈窕身影。
  乌发间赤金排簪上镶嵌着翡翠镂花片,金质的流苏垂下来,在她行走间摇摇晃晃,发出清脆的声响,而她耳畔的赤金缠枝坠玉耳珰亦是晃动着,直能捉去了人的目光。
  她额间一点水滴状的殷红花钿,一张面容艳质灼灼,犹如春日里被烟雾笼了半个清晨后,晶莹欲落的海棠花一般,几分孤高,几分清雅,又透着秾丽。
  “卫大人。”
  女子甫一开口,嗓音便如江南水畔的小调一般,娇柔婉转。
  她一笑,眼睫微垂,便已是一身风姿难掩。
  “和毓公主。”
  卫韫颔首,算是一礼。
  这位和毓公主名为赵舒微,她的生母,只是一位出身低微的宫娥,故而她向来是不受启和帝喜爱的。
  但因其这般艳绝郢都的容貌,所以她在郢都之中也还是有些声名。
  只是她一向深居简出,从不轻易与人来往。
  “卫大人,听闻你昨夜遇刺了?不知大人可有受伤?”
  赵舒微轻轻柔柔地嗓音传来。
  “未曾。”
  卫韫只答了一句。
  “如此便好。”赵舒微拢紧了身上的披风,涂了口脂的唇微微勾起。
  只是如此简短的对话,卫韫颔首行了礼,便往宫巷尽头去了。
  而赵舒微望着卫韫渐渐走远的背影,她眼眉仍然含笑,却无端多了几分深意。
  “公主……”
  “回罢。”
  她身旁的宫娥方才开口,便被她打断。
  她抬眼轻瞥她那位父皇所在的殿宇,有一瞬,她的神情变得尤为冷淡,仿佛所有温柔平和下隐藏的,本该是一片涌动的暗流。
  卫韫回到国师府时,已经接近晌午。
  盛月岐在院中温了酒等着他。
  “大人,喝点儿?”一见卫韫,盛月岐便向他扬了扬手中的酒杯。
  卫韫本不欲理会,但昨夜的种种仍如乱麻一般纠在他的心头,令他的眉眼间难掩烦躁。
  他干脆走上阶梯,在凉亭里坐了下来。
  盛月岐倒了酒,递给他,“听说你昨天遇刺的时候,信王也在那儿?”
  “嗯。”
  卫韫应了一声,端起酒杯的时候,瞥见自己手掌上绑着的白色细布。
  那是昨天夜里,谢桃离开之前给他包扎好的。
  “大人以为,这次是谁要杀你?”盛月岐问道。
  卫韫回过神,喝了一口酒,掀起眼帘瞥他,“还用问?”
  盛月岐举着酒杯,摇了摇头,“大人,你可真难,这太子把你咬得也太紧了些……不过话说回来啊,大人你就不想做点儿什么回报一下?”
  “他是太子,他能动我,我却是不能把他怎么样的。”
  卫韫自己斟了一杯酒,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
  “……你别装行吗卫大人,还说没想法呢?你不是让卫敬去处理那李天恒了吗?”
  盛月岐的语气有点轻飘飘的。
  今晨在朝堂上,便有人给启和帝递了折子,参的便是那巡夜军统领李天恒玩忽职守之罪。
  那是太傅许地安的人。
  他是在帮太子赵正倓自断一尾,收拾烂摊子。
  卫韫还未来得追究此事,便已被许地安抢先了。
  “一个李天恒,死了便是死了,对于太子而言,根本无关痛痒。”
  卫韫唇畔的笑意很淡。
  盛月岐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即便这个李天恒的生死并未被太子看在眼里,但卫韫还是杀了他。
  看来昨夜,这李天恒,是撞到枪口上了。
  ——
  谢桃在食堂里吃完午饭之后,和施橙回到教室里的时候,空调开得很暖,一下驱散了她身上的许多寒气。
  在座位上坐下来,没几分钟,她就有点昏昏欲睡了。
  趴在桌子上,谢桃没一会儿就闭上了眼睛,沉沉的睡了。
  梦里勾连在屋檐间的一盏又一盏的花灯将那一片漆黑的天幕照得透亮,却在下一刻,散落下来,犹如坠落的颗颗流星一般,烧成了一团极大的火焰。
  人群冲撞着她,把她和那个穿着殷红锦袍的年轻公子越推越远。
  刀刃上泛起凛冽的寒光,谢桃费力地在人群里逆流而上,想要跑回他的身边。
  “卫韫!”
  她一遍又一遍地唤他。
  忽的,殷红的鲜血迎面洒在了她的脸上,她呆愣愣地站在那儿,半晌伸手抹了一把,垂眼时,就看见自己的手掌里是一片粘腻的血腥。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遭的人已经跑得不见踪影,唯有地上的躺着数十个死尸,鲜血从他们身上流淌出来,蜿蜒到了她的脚边。
  而他手里握着一把长剑,站在没有硝烟的火光深处,金冠已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在了地上,殷红的发带随风从他的指尖飘啊飘,飘落在她的眼前,遮挡了她的视线。
  她颤抖地伸手扯下来,却刚好看见他披散着长发,提着那把带血的长剑一步步向她走来。
  谢桃猛地惊醒。
  她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连忙去看自己的手掌。
  没有血。
  指节蜷缩起来,谢桃失神地盯着自己手肘下的练习册,整个人都显得有点恍惚。
  下午放学之后,谢桃照例去了甜品店里做酥心糖。
  小酒馆那边暂时只用放假的时候去,上学期间她是不用去的。
  晚上八点,谢桃回到了租住的房子。
  她坐在书桌前,把手腕上的红绳解下来,又开始翻花绳。
  金丝从红绳上流散了金光出去,在半空中形成各种各样的形状。
  她什么时候,才能像谢澜一样,能够借助这根红绳,学会更多的术法呢?
  想起了卫韫,她的脑海里又难免回想起昨夜在护城河畔发生的一切。
  如他所言,他所在的那个世界,和她的世界,是完全不一样的。
  所有在电视剧里轻描淡写的情节,在那里,却是真实的血腥搏杀。
  而那些人,都是来杀他的。
  正在谢桃神情恍惚的时候,神秘的淡香袭来,淡金色的光芒将她包裹,不过片刻,她再抬眼的时候,已经站在了卫韫的书房里。
  身着紫棠暗纹锦袍的年轻公子立在案前,方才吹灭了手里的火折子,望着她时,那双瞳色稍浅的眸子里仿佛顷刻间多添了一丝暖色。
  谢桃望着他,又忍不住晃了神。
  “傻了?”
  卫韫见她傻站在那儿,便走了过来,手指轻轻地拂过她耳畔的浅发。
  两个人在内室里的桌前坐下来的时候,卫韫拿着一本她之前带给他的书,在灯下垂眸看着。
  “可还是惦记着昨夜的事?”
  许是因为谢桃许久不说话,只是趴在桌前偶尔往嘴里喂糕点,卫韫便忽然说了一句。
  他抬眼看向她,“你还是怕了。”
  “……肯定怕啊。”谢桃抿了一下嘴唇,小声回答。
  她以前哪里见过这样真实的杀人场景,昨晚她甚至反反复复地做了噩梦,连觉都没有睡好。
  卫韫沉默了片刻,方才想说些什么,便见坐在他对面的小姑娘已经搬着凳子坐到了他的身边,就只隔着那么几寸的距离。
  她忽然的靠近,令卫韫握着书脊的指节紧了紧。
  “卫韫我想好了,”
  她的神情忽然变得很认真,“我一定会好好学术法的,要是以后你再遇到危险,我就可以帮你了……”
  卫韫没有料到她竟然会这么说。
  他微怔。
  谢桃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普通的人,如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