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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正经深情-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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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啊。”
“在哪——”
“那是集体宿舍,你别去弄得鸡飞狗跳。”
“我就远远地,看一眼,”景胜的语气变得央求:“也不行吗?”
二叔无奈:“你这会在哪?”
“在大楼,正门口。”景胜举目四望,被朗朗日光,晃眯了眼。
“你在那等会,我找人去接你。”
“哎哎,”见那边要挂电话,景胜匆忙喊住他:“二叔,找个男的带我,我怕她看到不高兴。”
“你小子!”
“嗯,好吧?”
“行——都按你说的来。”
二叔很体贴给他安排了一个年轻男助理当向导。
景胜跟在他旁边,往目的地走。他心里急,又不好意思总催,显得自己像个好色之徒,走的这一段,他觉得自己快憋出病来。
于知乐所住的新人宿舍,有一个空阔安静的走廊。
两边墙上,依次挂着斑斓陆离的相框,定睛看,会发现是一些国内外知名歌手的抽象肖像画。
男助理停下来:“景总,于小姐就住前面第二间。”
近在眼前。
景胜突然心跳加剧,忐忑之极,不敢再往前踏一步。
“需要我去叫她吗?”男助理问。
“别别别!”他飞快否决这个提案:“别叫她!”
突然,第二间的门,被人从里推开,似乎有人要走出来。
下一秒,一个颀长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闪到男助理背后,缩、缩下身,试图把人高马大的自己,藏到了他后边。
瘦小的男助理:??……景总你……?
见没什么动静,景胜小幅度昂头,只从助理肩膀那探出两只眼,悄咪咪偷窥。
松一口气,出来的女人,并非于知乐,而是个蛋卷头的矮个子姑娘,应该是她室友吧。
猛蹿的心坠回去,有些庆幸,也有些失望。景胜敛目盯地面,懒洋洋踱回原处。
再抬眼,蛋卷头女孩根本没关门,而是回头和门里人说笑。
紧接着,一个高挑的女人跟了出来,门框后,她的侧脸,逐渐显现完全。
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侧脸,
那美到,不能更美的侧脸,
他第一次见就着了迷。
这些天,它入了他的梦,有百次千回。
靠靠靠靠靠!
措手不及,心再次提到嗓子眼,这次不知道往哪藏了。
景胜腾地回身,完全背对于知乐走出来的方向,搓后脑勺,猛搓后脑勺头毛,两条腿也变得难以安放。
他装作无意地侧身,仰目,欣赏欣赏壁画。
他只是路过。
真的只是路过。
男助理斜觑:……???
能感觉到一高一矮,两个女人在走近,景胜越来越希望,此刻有个地缝能将自己掩埋彻底。
原来他真的这么怂,他根本不敢见于知乐。
可人生嘛,往往事与愿违。
万万没想到,超没眼力见的男助理,竟然主动和这两人打招呼。
于知乐和那个蛋卷头也停下了身,她一定已经认出他来了。
小助理还开始客气地介绍他:“这是景元地产的景总。”
“……”
于知乐没有说话。
唯独蛋卷头道了句:“景总好。”
景胜努力调整好面部表情,内心极度崩溃地回头,他一点不敢和于知乐对视,只装模作样颔首两下。
好,好。
你们好,我也好……我好个吊。
“你们去吃饭?”小助理问。
“嗯。”蛋卷头说。
“去吧,”景胜摆出官方高层慰问腔:“早点吃饭。”
还是不敢看于知乐。
但他清晰知晓,女人从头至尾的沉默,那种,似乎并不惊喜反倒还带着抵触的沉默。
蛋卷头说了声谢,走过他们。
景胜这时才敢抬头,望过去,望向于知乐纤瘦的背影。
她真的剪了短发,完全露出秀洁的脖颈,她似乎变得不一样,可还是他心心念念、深爱着的那个样。
景胜在懊悔,他确实心急了,他应该慢一点,稳一点,找一个最好的时机,再和她重逢会面。
可是,来都来了,能有什么办法,开着八百多万的超跑,穿着格外帅气的风衣,不就为了见她一面,看她一眼。
女人渐行渐远,眼看着要拐过这个白色的长廊。
景胜心一横,叫住她:“于知乐!”
两个女人同时顿步,一个回了头,一个没动作,于知乐是后者。
他直接撇下小助理,大步流星,往女人那走,直至停到她身边。
蛋卷头好奇望过去,结果接到景胜的吩咐:“你先去,我有话单独跟于小姐说。”
妹子听话地点头,先行一步。
入圈第一要义,少言,多思,慎行。
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景胜还在绞尽脑汁想着开场白,于知乐已经先开口,她声音平得听不出一点波澜:“什么事?”
景胜:“……”
哑巴了。
但总要挤出点什么:“没,没事,就想看看你……嗯,好久没见了啊。”
他也曾巧舌如簧,如今唇齿打结,比牙牙学语的婴儿还不知如何开腔。
于知乐没有说话。
景胜敛目盯着她,长久地注视这个女人,可她却始终正视前方,连一寸余光都不给。
不知为什么,她不折不扣的冷漠并没有轻易打垮他。甚至,激起了他熊熊燃烧的征服欲。
这画面,这感觉,都似曾相识,景胜仿佛突然找到了切入点。
他重新拿起那些油腔滑调的武器,那些曾几何时,将她拿捕入瓮的厚脸皮网罩。
他跟她撒娇:“我今天穿这么酷,你不看我一眼吗?”
“……”习惯很可怕,言语上的引导更可怕。于知乐禁不住瞥了他一下。
等她察觉到自己下意识的动作,心生无名火,她不想再停在他面前,疾步朝前走。
如同得到莫大鼓舞,景胜勾唇,追上前,嘴里还在不快嘟囔:“不是吧?真的就一眼啊?”
……
☆、第五十七杯
于知乐走的很快; 但景胜还是寸步不离跟着她。
好像又回到了当初; 她怎么甩都甩不掉他的那个晚上。
忍无可忍,于知乐伫足,侧头看他:“景胜。”
“到。”男人旋即立正,煞有介事。仿佛她是排长; 而他只是个刚入伍的小兵。
“……”那种分外熟悉的无可奈何又浮出来了。
于知乐定定心神; 声音冷嗖嗖:“我不太想看见你。”
她说的真情实感,并非矫揉造作。
景胜愣了下。
不太想见到他啊。
这可怎么办才好。
脑中闪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立刻把这个女人拉到自己怀里,把她头摁进自己胸口,温柔得一匹地说:“那就别看,你这样听我说话。”
或者更骚地来一句:“我什么都不说; 你听我心跳; 它停了一个月,现在才起死回生。”
但不行啊; 他家小鱼干现在估计还在气头上呢; 他可不敢随便再做一些触她炸点的举动。
所以,景胜选了个最稳妥的方式,他当即背过身; 完全背对于知乐; 然后胡乱看向别处,好气说:“那我们这样说话好了,你没有没有舒服点?”
于知乐盯着那个一本正经的后脑勺:“……”
面前的男人撂给她一个自以为很规矩的后背,一边絮絮叨叨讲起了心里话:“你不喜欢看到我,那只能这样了,没关系,我不气,你开心就好,不想看就不看。于知乐,你最近怎么样,你是不是又瘦了?还是因为换了个发型?不过你新发型也太好看了吧,你怎么什么发型都这么美……”
说到发型,还极其认可地点头,点头。
于知乐:“……”
预估这人大概要自说自话到天明,于知乐索性放下环抱的两臂,掉头背离,朝他反方向走。
“不过你还是要多吃饭,就算以后要上镜,你现在这样也太瘦,反正你高啊,再胖点无所谓。这个公司宿舍你还习惯么?伙食怎么样?我觉得应该比你的那个租房环境好一些,你能来景元我其实都没……”
这般滔滔不绝地倾吐着,景胜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于知乐没反应在他预料之类,可怎么感觉背后空荡荡的?
景胜回头,只见女人已经掉了个头,走出去起码有五米远。
我草,险些把她放跑。
景胜健步如飞,重新追上去,急促的步伐颠出了他心头那些憋屈和忿懑,他开始为自己打抱不平:“于知乐你别跑行吧,我们多久没见面了,知道我多想你吗?”
于知乐想捏眉心,想扶额,她再一次停下来,打算尽快把这只聒噪的黏糊蛋打发走。
刚要回身,男人突地抬手架住她肩,不准她动,要她维持住现下的姿态。
于知乐:?
见女人再无动作,他才开口:
“这样也行,你不回头,就看不到我。千万别回头,一回头又要看到我了。”
“……”
景胜真是神人,条条大道通罗马。
他总能找到那些旁门左道,再顺理成章绕过来,无论面前被设下什么样的关卡与障碍。
于知乐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一下,所以还是调了头,问:“你公司没事?”
景胜皱眉,认真状:“我在工作啊。我二叔出差了,心系公司,特派我来视察民情,监督新人。”
于知乐好整以暇:“看完了?”
亮晶晶的下垂眼,仔细端详过来,跟钻研科技成果似的:“还在看。”
于知乐偏开脸,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景胜,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知道啊,”景胜看向她,他眼睛里,总有种叶隙里筛下来的日光一样涤荡纯粹的感情:“不然我站在这里干嘛?”
“于知乐,”景胜喊出她名字,那些浮夸的神态也在顷刻间收敛得体,他语气也变得正式:“我不介意再追你一次,两次,一百次,一千次。”
男人真是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对你,我永远不怕失败。”
——
十年多以前,在高中的课堂上,于知乐就听过这样的辩证哲学,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可这一秒,她却不敢保证,她不会再一次陷入景胜这种路数的追逐。
人的思想很怪,如果不是因为感情不和而是其他因素分手,再重逢,再见到彼此,心里也不会升腾出厌倦。
相反,对方那些好还历历在目,再与当前的他重叠,恍若一物。
于知乐其实和他没什么话说,她可以冷脸相对,甚至可以逼迫自己说一些刻薄伤人的话。
可她讲不出口,倒不是心疼眼前男人,只是,没必要。她为了自己和他分开,并不都是他的错。她不记恨,只是需要尊重。
严安走后,她都没诅咒辱骂过他。更别说景胜了。
这段时间,她不是没想过景胜。男人沉闷的这些天,她有时也会猜,他在做些什么。
但她从未期待或者祈祷过,他再回来找她。
她并不想见到他。
至少不是现在。
这种感情矛盾而复杂。
烦心的是,景胜今天又凭空出现在她面前,周身注入了整个四月的生命力。
与以往的他,并无区别。
他的生命力是疯长的野草,太容易感染人了,比戒烟还难,她不能幸免。
她的工作刚起步,不希望自己重回被他影响的状态。
当然,她更不希望景胜还老围着她打转。都是独立的个体,谁也不该为谁活着。
于知乐轻微地叹了口气,问:“景胜,你喜欢这样……”
“喜欢。”他回得比有奖竞答还快。
于知乐说:“我不喜欢。”
男人突然耷下眉毛:“你不喜欢我了?”
“不是,”……又被他绕进去了,于知乐马上扳回来:“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我有自己的计划,你也有你的生活,你今天过来,我有种……我的生活再次被强行介入的不舒服。你能回去吗?”
“你的生活,我的生活,有冲突么?”景胜问。
“没冲突,”于知乐竟然没有否认,反而顺着往下说:“正因为没冲突,所以你没遇到我之前,你的人生里没我,你也一样可以生活。”
“……”什么破结论?好像又充满逻辑。
景胜发现,于知乐只是不爱说话而已。她一旦想和人辩论,也很会下套。
可为什么,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变得可有可无?
景胜一定要为自己争取回地位:“我哪影响你了?”
“你现在就在影响我。”
“怎么影响了?”
“你没来,我这会已经吃过饭准备午休。我下午还有训练。”
“……”好像真是……
景胜哑口无言。
怎么办,他又犯错了,无声抓狂,为什么他什么都干不好??
景胜觉得自己有必要做些什么,他开始翻自己的风衣口袋,看看有没有糖果啊小面包啊,总之先别让于知乐饿着。
妈的,刚买的新衣服,屁都没有。
人越急,脑袋越容易当机。
景胜没多想,捋高了袖子,把结实的小臂送到于知乐面前,郑重其事:“来,咬一口,就当泄愤,还能假装垫饥。”
顿了顿,补充:“正宗无毒狗肉。”
“……”
蠢瓜。
于知乐在心里又怒又笑。
她强行冰封的心脏,在被男人那些可爱的小聪明软化前,她真的不能再和他多待了。
于知乐索性不去吃饭,径直走回寝室,关上了门。
走前还撂下一句:“不要再跟过来,也不要再找我,别逼我发火。”
这一次,景胜很听话地站在原地,一下都没有再往前迈。
——
景胜一脸失落,双手揣兜,走两步,踹一下空气地下了楼。
到了一层,走近刺目的日光里,景胜还是认为自己不能就这么算了,坐以待毙摆明不是他风格。
更何况,于知乐都没吃午饭。
前思后想,景胜加快步伐,走出写字楼,找到最近的一家餐厅,打包了三菜一汤。
拎着包装袋,刚要出门,景胜眉心一皱,又折了回去。
他回到前台,从钱夹里取出一张黑卡,而后将手肘搁到台面上,问:“你们这送外卖吗?”
——
一回房,于知乐就躺到了床上。
本想小憩半小时,可翻来覆去睡不着,于知乐索性拿出手机,玩手游。
没一会,有人敲门。
于知乐望了眼门板,室友有房卡,不会是她。
她心生疑惑,翻身下床,往门边走,猫眼里,是一个穿蓝背心戴蓝帽子的外卖小哥。
迟疑片刻,于知乐打开门。
那外卖员的头倏地坑得极地,不和于知乐对视,只是把手里东西递了过来。
饶是如此,于知乐还是马上认出了他是哪位好佬。
她倚到门框,不解发问:“我不是说了不要来找我?你怎么又来了?”
还玩起了角色扮演?
“……”把帽檐压老低的男人身形一僵。
“景胜,”于知乐抓了下头发,逼迫他回答:“回答我。”
瞬间被看穿男人不恼反笑,偷偷笑,窃窃笑,眼见他自顾自抖了会肩。他忽然抓住于知乐一只手,把打包盒袋子硬塞到她手里。
然后三步并作两步,一溜烟跑了。贼快。
于知乐:“……”
拎着那沉甸甸的外卖,女人一动未动。几十秒后,她另一只手里的手机震了,敛目,点开来:一个陌生号码,
“我不是景胜,我只是于小姐的专人外卖员。”
☆、第五十八杯
景胜直接开车回了公司; 他把自己扔到皮椅上; 两条大长腿交叠,翘到了桌边; 吊儿郎当。
显示屏后边的宋助; 偷偷掀眼看他。
他已经很久没见上司做出这样惬意的姿势了。
景胜摸出手机; 看发给于知乐的那条微信。尽管她没回一个字; 他还是忍不住扬唇。
手搭到唇边; 分外欢欣地扬唇。
察觉到两道鬼鬼祟祟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 景胜斜眼; 撞上宋助视线:“你看什么?”
“……”宋助缩回脑袋:“没事。”
手握拳; 景胜打了个哈欠,问:“钱付过了?”
“付过了。”
“嗯; ”景胜颔首:“老头子说什么了吗?”
“没说什么,让你买了别又不开。”
景胜:“……我开啊,我干嘛不开。”又勾唇; 想象一下于知乐坐在副驾的样子,嗨呀; 好开心。
见他神态千变万化; 宋助小心发问:“景总; 你刚刚去哪了?”
“去二叔公司了,”景胜把腿放下,拉开身边抽屉,拿出一颗奶糖拆开,丢嘴里,含糊不清说:“我见到于知乐了。”
“……”
洋洋得意:“还说了话。”
又加一句:“很多话。”
宋助似乎有些不相信:“于小姐什么反应?”
“挺好啊,”景胜挑着眉,自顾自哼了两句歌:“我有种重回初恋的感觉。”
宋助:“??”
景胜罕见地整理着桌上那些陈铺凌乱的文件,感叹:“太棒了。”
等把它们都码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景胜才抬头吩咐:“宋至,回头找个靠谱点的后勤,搁二叔公司去,替我多照顾点于知乐,哪个经纪人负责她啊,也联系联系,她有什么情况及时告诉我,我会跟二叔说一……”
思忖着,他手扶额,又否认自己:“哎,还是别了,先这样吧。”
宋助困惑:“不找人了?”
景胜摇手:“不了,先让她自己发展吧,她不喜欢。”
他到现在都记得于知乐分手时说的,不想被绑着了。
这句话,跟烙在他心上的烫疤一样清晰。
景胜开始忙自个儿的事,只是嘴里还在哼着歌,
就让你自由,
自由,这是他的温柔。
……
——
下午,因为有乐器基础,所以于知乐直接夹着教材去学乐理。
她情况比较特殊,算是插班生,他们这批新人多为正规音乐学院毕业。所以,针对于知乐的培训与旁人不同,得先恶补基础。
一间全白的,空阔的房间被当做教室,于知乐到场后,空无一人。
她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翻看手里的书。
没一会,她听到有人叩了两下门板的声音。
于知乐抬头看,是林有珩,她站在门口,正笑盈盈望着她。
于知乐起身,对待这位提携自己的贵人,她总是礼貌而谦卑。
林有珩示意她坐回去,自己走去她身边,也同样坐下,温和问道:“搬来公司还习惯吗?”
“嗯。”于知乐毫不犹豫答,脸上书写着随遇而安。
“嗯,”林有珩点头,目光落到她手底的书封上:“这里面内容看得明白么?”
于知乐回:“基本看得懂。”
“哦?”林有珩诧异地扬眉:“学过?”
于知乐不打算隐瞒:“严安教过我。”
“你和他的那一段,某种意义上说,也是一种财富。”林有珩这样说,语气很肯定。
于知乐默认,她从没否认过严安给她带来的那些裨益。音乐这个爱好,是他手把手牵着她入门。
“那还学吗?”
“学,”于知乐回:“他那时说得笼统。”
林有珩莞尔:“嗯,”继而冲门口一扬下巴:“外面还有个人,托我带他来见见你,你见一下么?”
搭在书缘的指节一顿,于知乐几乎猜出了是谁。
她没有拒绝,在她看来,往昔爱恨如风,一切早已分割明确,他们只是同事关系。
林有珩把在走廊里等候少刻的男人喊进来,自己则道别离开,给他俩一个独处私聊的空间。
“好久不见了。”严安走到她面前,微微勾唇,主动与她说话。
于知乐轻微地抿了下上唇,竟不知从何启齿。
男人还是老样子,不像她进公司前,还被经纪人领去形象改造,换了个更为利落干脆的新发型。
不过,他也没什么好变的。那些为之疯狂的女粉丝,喜欢的也是他胡子拉碴、忧郁落魄的模样,全身写满故事的气质。
严安并不意外她的默然,还是自己说着话:“没想到,跌跌撞撞,我们还是来到同一个地方。”
于知乐抬眼皮,眼中无澜:“你同意了我跟林总监说的那些条件?”
所以她才能顺利被签下。
女人的直接有似曾相识的味道,严安点头:“对。”
懒得问缘故,答案已经昭然若揭。可男人非得说个清楚:“一直对你有亏欠,现在你出现在这,我心里才好过些。”
于知乐不想和他组队,也在严安预料之中。一如既往、倔强的小姑娘,他从来就没指望过她心甘情愿成为他的搭档,这不过是他故意抛出的强势引子,好让林有珩注意到于知乐的存在。
“我需要感谢吗?”于知乐问。
严安倚坐到她前排的桌边:“不用,上次见面你已经感谢过了。”
他将她从头到脚地打量:“你现在这样很好,给我一种,学生真的长大了的感觉。”
他倚老卖老的口吻听起来倍感不舒适,于知乐回:“我很早就成年了。”
“不,”严安微微一笑,眼角延展出绵密的笑纹,这也是令那些小女孩儿们喜欢的地方。
他环视一周,这个空间意外的整洁宽敞。目光再回到面前穿着洁白衬衣的女人身上,她就坐在中心,仿佛能与所有背景溶为一体:“这才是属于你的地方,你可以伸开手脚了。”
他张开双臂,“就像这样,你要起飞了。”
于知乐不是没经历过类似的画面。
她跟严安还是情侣的时候,旅行过一次。
他们爬了一座很高的山,两个人竞赛,抵达山顶才休息。山路曲折蜿蜒,到顶时,她气喘吁吁,直不起腰,喉咙里全是血丝味。
严安不让她轻易休息,愣是把她拽到山边。他张开双臂,迎着橘色的落日,侧目和她说:“于知乐,老师要起飞了。”
“一起来吗?”他怂恿她,做一样的姿势。
她那会捧腹大笑,不屑道,泰坦尼克号还是你一个人演吧,我才不加入。
下一秒,严安双臂收拢,猝不及防把她拥进怀里,极轻地喟叹:“真是美飞了。”
那一刻,崖畔的风刮过来,满山的草木,都在附和她的心跳。
现在回想,如此而已。
不值一提。
于知乐轻笑一声,问:“还有事吗?”
严安否认:“没什么事,我只是有点兴奋,想过来见你,希望没打扰到你。”
于知乐没再接话。
严安摆出师长架子鼓励:“于知乐,多努力吧,你会飞到自己想要的高度的。”
“谢谢,”于知乐很客气,也很疏离。
严安还想多待几秒,于是又开口:“我和你一样,也是新人,你不用跟我客气。”
“好,”于知乐当即接受这个设定:“我们共勉。”
她的一本正经亦是排斥,真让他不习惯,严安淡笑:“
——
接下来一段时间,除了同批学员,于知乐再没见过其他人。
她一心一意扑在各项集训当中,视唱练耳、仪态塑形、舞蹈声乐。
越往后,她的优势愈发明显。之前几年,为了对付那些职场上的性骚扰,于知乐保持了长期健身的习惯,如今这些舞蹈动作,她柔韧度惊人,仿佛比他人都多了个天赋。
她第一次毫不费力下腰时,舞蹈老师都拍起了掌,当真意外惊喜。
这世界似乎是守恒的,心碎会变成艺术,经历也能化为财富。
经纪人曾劝她戒烟,对嗓子无益。等真正出道,社会影响也不好。
可这个提议立刻被林有珩驳回来,她担任戒烟大使了?女人这般训斥道,她不是见过于知乐抽烟的样子,是个加分项,艺人抽烟减压没任何问题,更何况她本来就抽得少。
说没人来找,但于知乐每天还是会收到景胜的问候短信。
一日三餐都提醒遍,早安晚安更是不在话下。他还会发自己的日常,跟说书似的,用俏皮的语言组织出来,总能看得人会心一笑。
于知乐从未回复过,男人还是锲而不舍地发过来,叨逼叨。
比如今天晚餐时,收到的这条:
“今天短信很长,你可以边吃边看,绝不耽误你一秒钟。今天我车被刮了,一个老大爷的三轮车,真不是我开车快,我现在不酒驾就算了,开车还特稳,稳如老狗。我下车瞄了眼,一句话没说,回到车里打电话给4s店。结果老大爷吓哭了,扑通跪到我车前。一群路人对我指指点点,还有人拍照。过了会,记者都来了,敲我窗子。我特几把烦地下了车,搞不懂,我一个要索赔的字都没说,还他妈给给我加一堆戏。我一气,就不扶地上的老大爷,就仗势欺人,随你们说。这会肯定出新闻了,于知乐,这么长时间不见,我怕你都忘了我长什么样了,你快去搜搜看!肯定有我照片,不管哪个角度都帅得要命。”
原来最后才是重点。
于知乐把汤匙丢回碗里,关掉短信栏。
半分钟后,景胜又发来消息:“别看了,老子脸都被马赛克了。”
于知乐心里轻嗤,他这么说,她反倒更加好奇,真去搜了下那则新闻,一页页翻过去,看得愈发好笑。
真奇怪啊,就算男人被马赛克得面目全非,但她完全能脑补出他当时的神情和动作。
——
勤学苦练,起早贪黑,直到五月上旬。
一个助理大早就跑来于知乐房间,说林总监要见她。
于知乐简单套了件t恤,跟上他,匆匆出了门。
助理没有带她去办公室,而是直接领着她到录音棚。
录音棚里,光线温柔。
调音台前,就坐着两个人,林有珩,和另一个不认识的戴鸭舌帽的中年男人。
隔音的真空玻璃,将这里与世间喧嚣完全阻隔,安静之极。
“于知乐过来了!”助理小哥通知了声。
两人同时侧过脸看于知乐,林有珩站起身,拍了拍那中年男人的肩,示意他进里面。
她转头看于知乐,笑笑:“来。”
中年男人走到玻璃后面,于知乐取而代之,坐到了原先属于他的位置。
林有珩从递了只耳机给她,“戴上。”
于知乐点头照做,世界顿时一片安宁。
林有珩自己也戴上耳机,调了几个开关,她对里面人做了个ok的手势。
前奏响起,古典吉他的声音。
不一会,鸭舌帽男人开始唱。于知乐闭上眼,凝神细听。
是好歌,曲美,词也别致,演唱者的嗓音恰到好处,有那种只属于中年男人的独特岁月感。
于知乐听得很用心,外加高端设备很容易使人入境。以至于,结束后,她仍沉醉其中,林有珩拍了下她右肩,她才苏醒过来,睁开眼,面色逐渐回归清明。
“好听吗?”林有珩弯弯嘴角。
于知乐点头:“很好听。”
中年女人接下来的话,让她几乎要从椅子上站起来:“这是你的歌,你的第一支单曲,她名字也很好听,叫《焉知》。”
心腔骤缩,随即战栗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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