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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正经深情-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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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知乐一边启动了轿车,一面回:“那么累,这会还是别说话了,多休息。”
  景胜哑口无言两秒,回:“没关系,和你说话我乐意,我渴死了我都乐意。”
  驶出车库,外面的世界已被夜幕拢住。
  但四处可见的溢彩流光,又仿佛挂在不透风窗帘上的星星灯。
  手握方向盘,不急不慢跟上车流,于知乐直视前方,心里在惦记一件事,也在考虑该怎么和景胜开口。
  上午徐镇长走之前,请求了她两句,问她能不能和景胜说个情,晚点拆,过个几年再考虑陈坊,毕竟宁城西边这块地,还一直没人动,如果能像之前一般,能拖则拖,也是好的。
  于知乐说了,自己人微言轻,也明白景胜和她根本不是一类人。他看着花花肠子,油腔滑调,在公事上却算计得很精,不容置喙。
  但徐镇依旧拜托她一试,因为她能见着景胜的机会比他多太多。
  挣扎迟疑许久,来到一条宽阔大桥。于知乐深深吸气,终究开口:“景胜,想跟你说件事。”
  两面林立的路灯光影,一下下辗过景胜的脸,他抬头皱眉:“什么事?”
  于知乐抿了抿唇:“关于我家那边拆迁……”
  “嘘。”
  男人旋即用气声,打断她:“不用往下说,我知道。”
  答案很明显了,于知乐不再多言。
  景胜也安静坐着,没一会,他勾过眼去,看了她侧脸片刻,才叫她名字:“于知乐。”
  “嗯。”她应着。
  景胜心里有没来由的不耐烦,“以后不要再说一个字,我们没有这层关系。”
  “ok。”没有可以徇私的关系,于知乐立刻认可和接受。
  “我单独坐你旁边的时候,我们俩之间没有陈坊这层关系,可以吧?”
  “行。”女人答应得很痛快,他知道她个性也是这般。
  景胜还想说些什么,语气罕见地平静正经:“我不是要拆你什么房子的景总,你也不是为我开车的司机,我不知道这么说你能不能懂,就是……”
  他相当着急,但依然选择停顿,耐心整理着措辞,末了,他才启唇:“你是于知乐,我叫景胜,只是一个很喜欢你的男人。”

  ☆、第二十三杯

  一句话,宛若布下了冰霜结界,车里顿时陷入一种微妙的静默。
  于知乐没有看向景胜,依然目视正前方,一言不发地开着车。
  景胜的拒绝在她意料之中,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打击,但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认真告白,却让她心中倏然一动。
  不可否认,女人都爱都动听的情话,于知乐也不能幸免。
  其实景胜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话。
  哑声几秒,景胜急促地扑眨了两下大眼睛,装不知所措问:“啊?我刚才说了什么?”
  于知乐:“……”
  “我只是一个喜欢你的男人是吧?”他凑过去,不等于知乐回答,就抖了两下腿,洋洋得意自夸起来:“我居然说了这么不得了的一句情话,好厉害,我都要爱上自己了。”
  你有不自恋的时候?于知乐眼角不禁抽了抽。
  “不过,”景胜刮着下巴,若有所思:“无意识说出来的,反而才是心里话。”
  他侧过头看女人:“看来我真的很喜欢你,哎呀,怎么这么喜欢呢。”
  他自己也不懂呢。
  在这个问题上,于知乐也不能明白,索性启齿道:“我也想问。”
  “问什么?”男人懵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问我为什么喜欢你?我也不知道,可能你长得太好看了吧。”
  于知乐:“……你没见过女人?”
  景胜理所当然答:“见过啊。”
  于知乐小幅度扭了下方向盘,让车身自然拐弯:“那再多看看别的女人吧。”
  景胜不大愉快地“嘶”了声,问:“你能不能对自己有点信心啊,我认识你以后吧,别的女人都看不下去,全都不对劲,都是你造成的,你说怎么办?”
  “……”
  景胜拧开矿泉水瓶,又喝了口水,凑过去,神秘兮兮提议:“只能这样了,你当我女朋友,我跟你谈一阵子,我看看这种情况能不能好转?还是接着病入膏肓,你看怎么样?”
  于知乐依旧淡着声:“你自愈吧。”
  “喔——”景胜故作失落地拖着尾音答。
  车又开了一段,景胜忽然让于知乐停下。
  于知乐也配合着做了,缓缓变道和靠边,将车刹在他指定的地方。
  景胜叩了下自己那边的窗玻璃:“看见了吗?”
  于知乐偏眼,向外望去,一家烧烤店的门匾,在夜色里闪烁不定。
  “请你吃串。”景胜扬唇一笑,当即拔了安全带,下车。
  于知乐想叫住他都没来得及,只得无奈地把车钥匙揣回兜里,跟了过去。
  孜然味扑鼻而来,景胜搭着外套,回头介绍道:“这家巨好吃,在宁市首屈一指。”
  留意到身后人不太情愿的脸色,景胜走回去,与她比肩而行,一边手舞足蹈:“真的很好吃,你吃了才知道。”
  他如同一个食遍全球的饕客一般自信爆棚,又像一个打广告的男星一般极尽浮夸。
  于知乐闷声不吭,该配合他的演出,她选择视而不见。
  走进店里,前台老板显然和景胜很熟,一见他就眉开眼笑,从柜台后边迎出来:“哎呀……景总啊,大忙人。”
  景胜粲然一笑:“不忙不忙,”他环视了一周,座无虚席,满脸谦虚道:“哪有张老板忙。”
  “嗨,你这小子,我一年挣得兜不如你一天,还拿我打趣,”嘴上这般说着,老板仍是听得乐呵,他注意到他身后面无表情的于知乐,探了两眼问:“这是……?”
  景胜贼兮兮地挑了挑眉,心里意图昭然若揭。
  “哦——哦,”老板心领神会:“知道了,我给你找个好位置。”
  服务生把他俩安排在了二楼靠窗的一个座位。
  明明是面对面的两人坐,景胜非要人多端个椅子过来,坐到了于知乐斜角,还笑着强词夺理地比划距离:“六十厘米到三十厘米,这样离你近多了。”
  他一坐下,就去拿于知乐面前的碗筷,女人本身是不打算管的,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句:“拿我的干什么?”
  景胜拎起一旁水壶,抬头,眼神困惑道:“帮你烫碗啊,害怕我还给你下毒?”
  于知乐伸出一只手:“我自己来。”
  景胜听话地把水壶交出去,安安静静看着于知乐倒水,再把自己碗筷一一涮好。等她弄完一切再把水壶还回去时,男人却没有再接,只把两只手都藏在桌肚下边。
  他往下勾了勾眼,示意于知乐也帮他一并涮涮。
  于知乐和他对视几秒,终究败下阵来,把他跟前的碗碟拖过去,一道烫了。
  景胜眼睛弯弯,嘴角立即挑起一个甚是满足的弧度。于知乐忍不住瞄了他好几眼,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隐隐瞧见了他脑袋上有尖耳朵,身后有大尾巴,还频率一致地摇曳着。
  等了一会,一整盘刚从烤架上取下,还发着滋滋轻响的羊脆骨,被服务生小妹端上桌,喷香四溢。
  “啊……”景胜凑上前去,用力而往我地嗅了一番:“是不是特别香,他家羊脆骨最好吃了。”
  于知乐刚给自己斟了杯凉水,一串羊脆骨已经被景胜递过来,他焦急地催促,生怕晚了一秒地要找认同:“快吃啊,冬天容易凉,冷了口味会打折扣的。”
  于知乐接过去,还没下嘴,就被那两只亮晶晶,翘首以盼的大眼睛死死盯着,她握起筷子,把脆骨一道从钎子上拨进碟子,夹出一颗,面不改色品尝起来。
  景胜眉头紧拧地等着她的反应。
  “还好吧,”于知乐轻描淡写评价:“烧烤我吃不出多大区别。”
  安利失败,景胜立马蔫了气,撑额,自己拿出一根,僵硬如机械运作般,嚼嚼嚼,嘎嘣嘎嘣。
  嚼完一根……
  又拿出一根……
  循环往复,就是不再打了鸡血一般向于知乐推荐了。
  突地,景胜“嗷”了一下,马上搭住自己左边的腮帮子,一脸痛色。
  于知乐看向他:“咬到肉了?”
  “不、不是。”年轻男人捂着嘴,放下手里的串儿,挪过身,背对着于知乐。她只能看到他抬起一只手臂到唇下,像是吐了什么东西出来。
  再回头时,他有些纳闷地呼了口气,继而用拇指按了按脸颊下边,并且舌头也舔的那边肉一鼓一鼓的:“好像把我之前补的那一小块牙磕掉了……”
  他面露揣疑之色:“还不确定,”接着半摊开原先还握成拳的手:“不然你帮我看下是不是?”
  于知乐也未多想,屈身上前,凑近了细瞧。
  不料那只逐渐敞了的掌心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意识到被戏耍了,于知乐将将要抬头,一嘬清凉自她额前轻轻一触,柔软而有力度。
  于知乐当即扬脸,身畔男人已经握拳到唇边,一副若无其事地模样。
  他目光定是不敢再与她有交接,只有眼角的笑意在不可自控的漫延,怎么挡也挡不住。
  于知乐脸色陡阴,语气也随之转冷问:“你是不是想死?”
  景胜还是不看她,自己偷着乐,消化了一会汹涌而来的窃喜,他才“呃啊”一声,如被枪击毙趴到桌上,把脸完全埋在臂弯里,任谁都看不见他的表情,一动不动装尸体。
  须臾光景,于知乐只能听见他闷在那,恬不知耻、瓮声瓮气说:“我已经死了。”
  “因为亲了你。”

  ☆、第二十四杯

  吃完烧烤,直到分道扬镳,谁都没有再提那个“额头吻”的事。
  只是一路上,于知乐都面色不佳,饶是景胜再怎么逗她笑,女人依旧冷若冰霜,一言不发。
  景胜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可从回来到睡前,他都在反复地刮唇回味,哎呀,还是很高兴呢,一点对不起她的感觉都没有,他怎么能这么坏呢。
  他还给自己的牙刷放了一天假。
  在床上摇摆自嗨了一会,景胜打开床头柜抽屉,翻出了于知乐那根烟蒂,好像就是那个晚上,她把这玩意儿塞进了他嘴里,在他心里随手丢下了火引,并以燎原之势迅速蔓延到他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他在想,就目前,他体内的每颗细胞上,可能都烙上了一个女人的名字。
  把那半截香烟,妥善放回原处,景胜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给【思甜烘焙】发消息。
  他就打了三个字,也是此刻他满心满眼里,全部的三个字:“于知乐”
  于知乐当然收到了这条微信。
  ——相较于景胜的喜不自禁,回来后的她,反倒有些沉闷和不解。好歹也是二十大几岁人了,还被一个心理年龄看上去只及幼稚园的男人给耍得心七上八下的。
  真怪异。
  可以确认的是,早两年,她的情绪,绝不会因为这种厚颜无耻的调戏手段而有所波动,相反她可能还会当场甩脸走人。
  为此,于知乐总结出了两个原因:
  一,景胜是她的雇主,责任心使然,她不好贸然抛下他。
  二,她开始对景胜心软,这个现象非常不好。
  容易心软,是她一贯的毛病了,对父母是,对弟弟是,对奶奶也是。
  不然也不会这么久还被牵制着脚踝,没办法远走高飞,去过自己想要人生和生活。
  洗了个冷水脸,于知乐仰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水迹在面颊上四处蔓延,从下巴依次滴落。
  她漫长地呼出一口气——
  但愿,但愿那个叫景胜的小男孩子只是三分钟热度。
  因为她也开始怕了,心一旦动摇,就很容易跌入自己也无法预估的深海。她目前的状况,怕是真的不适合谈情说爱。
  既然他几次不接受她的拒绝,她与他之间,又有必须见面的债务关系。所以她只能拖延,拖到对面兴趣全失,没了念想。
  恰如此刻,她没有及时回复,也许他没了劲,就老老实实睡去了呢。
  结果对面又开始机关枪一般地轰炸刷屏:
  “于知乐”
  “于知乐”
  “于知乐”
  “于知乐”
  他还不满足于一个一个打,到后面,一串串地发。
  “于知乐于知乐于知乐于知乐于知乐于知乐于知乐于知乐于知乐于知乐于知乐于知乐于知乐于知乐于知乐……”
  ……
  不一会,手机屏幕上,挤满了她的名字。
  于知乐:“……”
  景胜:你终于理我了!
  于知乐:有事说事,别刷屏。
  景胜:我没刷屏啊,只是在表达心情。
  景胜:我满脑子都是你,就像你现在看到的一样。
  景胜:特烦人吧,很讨厌吧,我也讨厌,但没办法啊,我心里就这个样子。
  于知乐:……
  她第一次知道,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爱拐弯抹角,旁敲侧击;有一种撩,叫直白撩。它就像一望见底的澄澈冰晶,尖端上有与星辰媲美的光辉,赤诚得直扎人心。
  于知乐:我睡了。
  景胜:才九点?
  于知乐:困。
  景胜:我给你唱首歌提精神吧。
  于知乐:?
  景胜:'语音'
  于知乐:……
  还是点开了。
  ……jason mraz的i’m yours。
  清唱,还挺好听,口音也标准。
  嗯,意味不明,她自我催眠的不明。
  于知乐:你没事做?
  景胜:有啊,跟你聊天,人生大事,头等大事。
  于知乐:= =
  景胜:你还会发颜文字?好他妈可爱啊。
  于知乐:……
  景胜:越来越喜欢你了,别再给我发颜文字了!
  神奇的男人,明明她一直在往冷场拒聊的方向引导,他能马上搓搓手心焐热,并且开心地自娱自乐。
  于知乐:你不觉得跟我没话聊吗?
  景胜:没啊,你不想说就不说。
  于知乐:……也不是。
  景胜:那就说,我听着。
  于知乐:我想问你个问题。
  景胜:嗯?
  于知乐:你喜欢一个女人都这样?
  景胜忽然就卖起了关子: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于知乐:说。
  景胜:你喜欢一个男人是什么样?
  于知乐:不知道。
  景胜:以前那个呢,虽然不想提到,但还是想问问。
  于知乐:记不得了。
  景胜:不知道,记不得了。
  于知乐:?
  景胜:我的回答也一样。
  于知乐:你在进行时,大前提就不一样。
  景胜:但回答还是一样的啊。
  景胜:我怎么知道喜欢别人是什么样,我只知道我喜欢你才这样。我记不得昨天是怎么喜欢你的,有多喜欢你,我只知道,今天的我还喜欢你,这就够了。
  于知乐:……嗯。
  一个耐人寻味的回答。
  景胜:要不明天试试?
  于知乐:什么?
  景胜:试着喜欢我一下?
  于知乐:……
  景胜:怎么样?如果我还喜欢你,那咱俩一拍即合,皆大欢喜。
  于知乐:睡了。
  景胜:考虑一下?
  于知乐:晚安。
  女人按灭手机,把手机丢回床头。
  都是套路,是只有这个人才会构建起来的蠢兮兮的套路,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被绕进去了。
  奇了怪了。
  —
  翌日,于知乐去接他。
  景胜一上车,就一脸“人逢喜事精神爽”问:“想好了?”
  于知乐装不明白:“什么?”
  景胜期待眼:“喜欢我?”
  于知乐答:“没想,”顿了顿,补充:“不想。”
  景胜不恼火,也不伤心,依然笑眯眯:“那明天再说。”
  此言一出,于知乐惊觉,原来这混账,一直再给她洗脑。
  全天候不间断地在她跟前刷“我喜欢你”存在感,进行铺垫。
  再给她反复灌输“考虑一下他”、“喜欢他一下”的念头和目的,进行耳濡目染,不知不觉扎根到她潜意识,然后她的大脑,就也再也甩不开这只名为景胜的黏皮虫了。
  于知乐随便搭腔两句,便不再和他讲话。
  —
  到了公司,景胜单手揣兜,目不斜视往自己办公室走。
  刚一进门,就见自己办公椅上坐着一位老者,身旁立有妙龄女郎。老人身穿中山装,望向景胜,一脸慈眉善目的笑。
  “爷爷。”景胜撇了撇嘴,走到班台旁边。
  老人自下而上打量他,打趣问:“阿胜,爷爷坐你这位置,你没意见吧。”
  景胜瞄了眼落地窗,挑眉:“哪敢有意见,整栋楼都是你的,你想坐哪坐哪。”
  哈哈,景炎华扬唇一笑,从纯皮的转椅上起来:“我今天来找你也没什么事。”
  秘书赶忙把镀金的手杖交到他手里。
  景胜嘟囔:“肯定就事。”
  “就想看看你,”景老总问:“你是不是瘦了?”
  景胜刮了刮脸颊:“有吗?那我肯定又帅出了一个新境界。”
  臭美小子,也不知道像谁。景炎华哼了声:“估计是陈坊那项目忙出来的,磨人,是吧?”
  “可不是嘛——”景胜无限认同,就差拍个大腿表达情绪了。
  “现在怎么样了?”
  景胜长呵一口气:“到谈补偿阶段了,你知道的,那边人死轴,尤其那些上了年纪的,比你还轴。”
  景炎华失笑:“我怎么轴了?”
  “行吧,您完美无缺,是我学习的榜样。”景胜假惺惺赞美道。
  “哈哈。”老人笑得更欢了,又与他闲聊了一番家常才离开。
  “抓紧了。快过年,年轻人都回来了。”
  走之前,老人在他肩上一拍,力道很轻,却是寄予厚望。
  “我懂。”景胜送他到门口,心知肚明笑着。
  等爷爷一走,他回到办公桌前,面色却逐渐凝固了些许。
  —
  下午,景胜又回了趟陈坊,担心于知乐白天送蛋糕没空,所以他也没刻意吩咐她来接,而是谴宋助理直接找了辆闲车送他过去。
  去徐镇长家之前,他让宋助先把车开到思甜蛋糕店。
  宋助理有些纠结:“景总,咱们先办正事吧——于小姐晚上都和你见面了。”
  “别废话,”近伊情切,景胜一脸焦虑:“我就看一眼,我好久没看到蛋糕店里面的她是什么样了。”
  “……”于小姐难不成在不同场合还会变脸不成?
  上司态度强硬,小助理自然也不好多言,老老实实把车驾到了蛋糕店附近一棵树下。
  挂好p档,宋助稍等片刻,见后座一直没动静,不禁回头,却见景胜紧蹙着眉,遥遥打望着一个地方,似乎在判断什么。
  宋助愣了愣,也循着他目光找去。
  午后日光融融,玻璃橱窗都略显晃眼。
  但依然可以看清的是,甜品店门口,一男一女对面而立,似乎有所交谈。
  女人背对着他们,身姿纤长窈窕;而男人的面容很是陌生,他穿搭随性,有种颓靡的帅气。
  但不知为何,宋助依稀感觉到——
  身后的景总,一定认识这个人。

  ☆、第二十五杯

  同一天的十点左右,于知乐来了蛋糕店。
  一路上,她风驰电掣,奔轶绝尘,因为张思甜昨晚睡觉前就提前告诉她今天有个hello kitty主题婚礼甜品台单子,急需人手,让她尽早过来。
  到了之后,于知乐脚不沾地的忙到下午,把最后一根棒棒糖扎好,拉扯了一下嫩蝴蝶结使之相对称,于知乐才打算把它放进包装盒里。
  张思甜轻轻拦住她,笑着说:“数量够了,这个你收着,你做的,就当自己给自己的回扣和奖励吧。”
  于知乐也跟着确认了下个数,盒子里已经有18根,确实多了一支,她便不再摆进去,垂眼和那个粉嫩绵软的猫脸面面相觑了几秒,她把它塞到了自己上衣口袋里。
  屋内,面粉在半空弥散,烤香萦绕鼻端。
  而窗外的深巷,屋檐与枝杈的碎影在不断变幻,诉诸着时光的静远悠长。
  突地,一簇铃响惊扰了还在做最后装盒工作的于知乐,以为是什么客人来了,她搁下手里东西,转出烘焙间去开门,却看到一个许久未见的男人就在门间。
  严安,她的前男友。
  玻璃门半掩,他手搭在上边,将进未进,像在迟疑。
  严安自然也看见了她,努力挽起了弧度很弱的笑。这笑有些客气,有些讨好,也有些……害怕。
  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在畏惧什么。
  可能是女人磊落的面色,也可能是她淡漠的眼神,又或者是她自己也许都没有察觉出来的、那些防卫而抗拒的微小姿态,他也无法明晰。
  莫名升腾的怯缩,让他没有再继续往里走,而是回去了外边。
  于知乐驻足,停了几秒,最终还是走上前,跟了出去。
  上回有别的事打岔,这次他又找上门,她也刚好想把话说清楚,不愿再这样带水拖泥。
  两人立到了同一片屋檐下,不等严安开口,于知乐就开门见山:“有什么事说吧。”
  “没什么事,”一块影子罩着自己,严安身上发冷:“你没联系我,我只能来看你了。”
  于知乐莞尔,目不转睛盯着他,不说话。
  严安也静静打量起她,原来她都和他差不多高了,他看她得用上“平视”这样的形容词。不过,那年十八岁的她,似乎也已经拥有这样纤秀的身姿,可她在他记忆力,总是个小女孩,她露齿的一笑,是有魔法的,能让她浑身上下都能笼上一层水灵灵的光。
  此刻的她,明明也在对她笑,却看不出感情,只会让他血液结冰。也是当下的她,俨然成了一座细琢之后不容侵犯的玉雕女像。也只能让他想起一句话,我已亭亭,无忧亦无惧。
  相互无声对望,短暂数秒过后,于知乐率先启唇:“看好了吗?”
  严安深吸一口气,没回话。
  “看好了就请回吧,”于知乐摆出送客口气:“严安,我们早就结束了,不要再来找我,没有任何意义。”
  男人不疾不徐,说清来意:“我知道我那时候走得很不负责任,亏欠你很多,我愿意回来,也表明我愿意赎罪,愿意补偿,无论你让我怎么样。”
  “让你走,行吗?”于知乐当即回道。
  严安垂了垂眼,再度看向她时,已经更为坚毅笃定:“可以走,但我还会再来,直到你什么时候不再赶我。”
  于知乐轻呵一声:“你可能还没搞清楚状况,我不是在气头上,严安,”她叫他全名,仿佛是为了让自己接下来的话显得更为郑重与真实:“我一点都不生气了,我忘不掉你,这是事实,但我也不会再和你在一起。人会有各种过去,但有的过去,他不会再想回去。我不知道你懂不懂,我五岁的时候,捡到了一只小鸟,那种小麻雀,翅膀受了点伤,养了大概一周,我亲自裁纸箱,给她叠小床,挖小蚯蚓,无时不刻地想在她旁边照看她,生怕她有什么闪失。一周后,她翅膀大概恢复痊愈了,所以自己飞走了,我看着空落落的,我为她创造的,属于她的一切,我失落难过得想哭,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知乐。”听到这里,严安忍不住想要打断她。
  他也有太多的要解释,要倾诉,要告诉她。
  “别说话,让我说完,”于知乐完全不给他机会:“后来,过了几天,我接受了。”
  “我不想再找那只小鸟,更不想把她再抓回来,我想她在天空飞得也许很好,她在广袤的树林了搭了巢,安居乐业。”
  “我希望她千万别再回来,叽叽喳喳给我说要报恩。”
  “我不需要,感谢也不用,如果她想说,那我也欣然接受。”
  “我也要告诉她,我不讨厌,甚至可以说喜欢,那段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全部的一切,包括所有的小心翼翼,欢欣鼓舞,心如刀割,垂头丧气,接受现实。这个过程,让我感受到生命的颠簸和饱满。我也想感谢她,是她让我明白了用心付出是什么感觉,哪怕最后结果不那么圆满,但生活又不是童话书,所以……”
  她心平气和地陈述完,画最后的句点:“谢谢你,严安。”
  她真诚地,发自内心地感谢,“麻烦你再飞走吧。我很好,你确认过了。你也很好,我也确认过了。回忆很好,我们彼此都确认过了。大家都很好,所以不要再互相干扰地活下去了,不好吗?”
  轻飒飒作响,风卷过枝条,影子荡漾。
  严安没来由地感觉到绝望,以至于口中干涩,无法启齿,说出任意一个字。
  她真的不气,也不恼,决然到彻骨平静,恬淡得像一渺细烟,徒手去抓皆是枉然。
  谁会想到,那个背着吉他跟在他后面笑闹的姑娘,竟然无情到这个样。
  他两瓣唇微动,要开口说些什么,他想告诉她,今非昔比,他已经不和过去一样,他有足够的准备再和她重新开始,他甘愿回到笼子,待一辈子也无怨无悔。
  也是此刻,一阵手机的颤动阻碍了他开腔,而声音的来源,就在女人口袋里。
  于知乐拿出手机,瞄了眼来电人,随即接起。
  “喂。”
  “于知乐,你现在在哪?”对面语气急促。
  “蛋糕店。”她回道。
  “哦,是吗,”那边明明火急火燎的,还刻意控出冷飕飕的音效:“现在过来,给我开车。”
  他头一回这样要求,于知乐不明其意:“现在?”
  “老子要出门!快点!”
  “我还在陈坊。”于知乐解释:“可能赶不……”
  景胜已经打断她:“你回头,八点方向,过来,马上,立刻。”
  于知乐闻言回身,眯眼远望。
  果不其然,巷尾处,一辆黑色的suv停在那里,也不知待了多久,若一只黑色的蛰伏巨兽,悄无声息。
  “你不是……”
  “快点——!”像是料定她要质疑什么,对面旋即挂了电话。
  于知乐又看了眼那辆车,蹙眉回头,和严安道了句“你回去吧,我不送了”,就撂下他一个人,往suv方向疾行而去。
  才到车前,后座的车窗已经被里面人降了下来。
  他面带冷色地瞄她一眼:“到后面来。”
  然后又刷——得把车窗毫不留情面地阖回去,像在闹脾气怒摔门的叛逆期死小孩。
  于知乐还是上了车,不知道他在卖什么关子。
  一坐上后座,于知乐便注意到前排驾驶座上的宋助理,他回过头,干笑着与她问好,他看上去无比尴尬。
  于知乐点头示意,才瞄了眼大咧咧斜倚在另一边的景胜。他黑乎乎的大黑眼珠子左右晃,来回闪,就是不高兴跟她对视一眼。
  于知乐好脾气地发问:“不是有司机吗?”
  “哦。”景胜应道。
  “我还有事。”于知乐说,她是真有事。
  男人立马端坐起来:“什么事?你能有什么重要事,我的事你才能当大事,别人的事都不算事。”
  听他绕口令般说了一段,于知乐颇觉有趣可笑,但她并不想做什么辩解,只表述事实:“今天有套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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