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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歌_落日蔷薇-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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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扬风,你来记录!”她蓦地抬头,与他视线在半空对上。
    锐利的眼眸和不容置喙的口吻,都和四年前的她不一样了。这四年间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才有了脱胎换骨般的改变。
    他好奇,却不得而知。
    扬了扬手里的笔和本子,秦扬风表示自己早就准备好了。
    ……
    “我最开始接触到这棕案子,只是因为‘自杀直播’这个噱头。‘自杀直播’在案情发生之前就已是网络的热议话题,当时我和我的老师杜清凡一起采访肖童,采访里她并没透露太多细节,只是表现得非常兴奋。我们以为这只是她的噱头,并没当真。”苏黎歌一字一句说着,速度不快。
    秦扬风低头记录,在听到“杜清凡”三个字时笔一顿,抬眼看她。
    她沉湎在回忆里,眉心微拢,眼神遥远,落在他眼中,竟添了几分不真实,像从未认识过苏黎歌似的。
    苏黎歌还在继续说。
    “到了‘自杀直播’那天,我收到肖童的留言。直播开始前十五分钟,她把‘自杀直播’的时间与网上直播室的地址发给我……”
    回想那天,真叫一个惊心动魄。
    她收到信息,一边在网上留意现场直播,一边和杜清凡动用了报馆的所有资源与一切私人关系,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个现场所处的位置找出来。开头本来只想做个独家报道,但直播看到后面越来越不对劲,他们便存了救人的心。
    可他们还是晚了一步,赶到那里时只看到溺亡水中的肖童和惊恐苍白的沈束。
    再接下去,便是报警,警方赶到展开调查。
    “肖童的自杀直播,我想你们都见过。二十万人见证的自杀,如果单从她的自杀过程来看,没有疑点。”苏黎歌走到门口,想像自己刚赶到现场。
    那时,沈束惊慌失措地站在房中央,而肖童则与这假人一样浮在水面上,池水已被她的血染红。房间并不凌乱,甚至布置得十分甜美,是a市城南的一家情/趣酒店套房。
    “当时这笔记本电脑的摄像头正对着浴缸,可以将肖童的自杀过程全程直播,所以电脑窗口上应该打开的是缤纷网的视频直播室。”她说着,将那台电量早已耗尽的笔记本电脑转了方向,让摄像头正对向浴缸。
    也正因为如此,第一个赶到的沈束也被那二十万围观者看到了模样。
    “我能想起的就这些了,这里布置得和现场有八成相似。”苏黎歌说着在房间中转了一圈,竭力将自己所能想起的现场描述出来,但到底隔了四年,有很多细节她也已经记不清。
    沈束便在旁边替她补充。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颇有默契,让一边不停记录的秦扬风情不自禁从鼻子里细细冷哼出声。
    苏黎歌的回忆只到她赶到现场所见,薛晨便望向沈束。
    沈束已走到桌边,开始回忆让他无法遗忘的画面。
    “我赶到现场时,直播还在进行,而肖童已经浮在浴缸里了,我冲过去,想要将她从水里抱出……”
    苍白如纸的脸,毫无气息的人,他抱起时只摸到泡得冰凉的躯体,吓得手一松,肖童又落进了水里,溅出满地殷红的水,连带着他一身衣服也被水打湿。
    沈束的回忆与苏黎歌不一样,他像在重复着一段没有出路的梦魇,嘴唇翕动着,所描述的画面让房里的人不寒而慄。
    秦扬风却微微皱了眉。
    沈束毫无意识地拿起桌边已有些枯萎的那盆绿萝,机械式地摩娑一番后再放回去。
    他放回的位置,十分微妙,并不是原处,而是放在了电脑右侧。
    薛晨听了两个人的话,踱到门口,一边沉吟一边开口:“这是事先经过策划的自杀,肖童赶到这里后,就换上睡衣,准备好一切,而后开始按计划行事。”
    他说着,将自己当成肖童。
    她换好衣服化好妆,调好镜头角度,如往常做直播那样隔着网络向众人打招呼。简单的招呼过后,她迈向浴缸,伸腿坐进水中,水面玫瑰花摇曳,将她包裹。她并不急着自杀,而是含笑将一早准备在浴缸旁边的红酒倒入杯中。连饮了两杯酒,她脸色红润,画面更加香艳刺激。守在网络那头的观众兴奋不已,被吊足胃口,她这才伸手拿起旁边锋利的小刀,往自己的手腕重重划下,鲜血如注从皓白手腕上滑落。
    疼痛感让她眉头皱起,血落入水中,不断晕开,她开始有些惊慌,但在镜头仍旧强忍着疼痛与恐惧,保持着从容的笑,另一手丢开小刀,仍拿起红酒,往口中送着。
    她割得伤口并不深,而沈束也即将赶来,所以她并不担心自己会真的死去。直播室里的观众数量不断增加,早就破了这一年的人气记录,她很快就会大红大紫。
    如此想着,她更加兴奋,不断喝着红酒。
    忽然间,意识断层,她瞪大眼,动作僵硬,手里的红酒杯落下砸到地上,酒液淌了一地,她身体缓缓下沉,直至整个人都淹入了水中。
    “这是中枢神经抑制反应。”苏黎歌在薛晨案件重演到最后这一刻时开口,“法医在她的胃中检查到了苯海拉明,这是抗过敏药,与酒精同服会造成中枢神经抵制反应,也就是让她意识出现障碍的直接原因。”
    这话说完,所有人都盯向她。
    “中……枢神经抑制,是什么?”刘文修疑惑问道。
    “过敏……我想起来了,那天我们给她庆祝生日时,她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身上起了荨麻疹。”严小荞忽然叫起。
    过大的声音换来薛晨的冷眸,她吐吐舌,做错事般垂下头去。
    “苯海拉明?”赵铭安一反常态地没开口骂人,而是自言自语着,疑惑的眼神扫过所有人,最终在某处停顿两秒后,迅速转开。
    “小香?你没事吧?”安凌的惊呼打破了凝结的局面。
    众人望去,许荔香捧着肚子虚弱地靠到了安凌怀里,脸色苍白,额上冒汗。
    “没事,站久了而已。”她咬咬唇开口。
    “有个问题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被抓到这里来的?”秦扬风忽然开口,他本正倚着窗台,将窗帘挑起一角,懒懒地窥着窗外景色,在问题问出后他猛地转回头,凌利的眼神像出鞘的剑,闪着让妖魔鬼怪无所遁形的泠泠剑光。
    这问题一问出,在场的人面色各异起来。
    严小荞偷偷瞄了眼薛晨,脸颊有些红去,薛晨却瞪了她一眼,冷光稍融;赵铭安不怀好意地笑起,安凌则面色一白,刘文修缩了缩,有些紧张。
    许荔香靠在安凌怀里,闭着微喘着,没有反应,和她一样看不出异样的,还有沈束。
    秦扬风与苏黎歌对视一眼,还想再问什么,却被薛晨打断。
    “好了,折腾一上午,时间应该不早了,这事我们稍后再讨论,先吃午饭。下午我们商量商量这几天的安排,不能老让苏记者来照顾我们饮食。”薛晨用询问的眼神望过众人。
    没人有疑议。
    ……
    房间里的人散去,苏黎歌还是照老样子,和秦扬风两人走在最后面。
    她心不在焉走着,低了头想着自己的事。
    走了几步,她回头。
    “秦扬风,你为什么想问那个问题?”
    身后的秦扬风并没跟上来,离她有五六步距离,视线正落被沈束动过的绿萝上头,手却不自觉地挠着脖颈与肩背。
    “秦扬风?你怎么了?”
    “啊?”秦扬风正在想事,忽然间清脆的声音响在耳边,温热的指腹抚上他的脖子,让他猛得回神。
    苏黎歌已经站在他身边,踮了脚尖,一手掰开他的衣领,另一手抚上他脖子。
    她手指的热度让他脖子被抚过的地方一阵刺痒。
    “嘶。”他呲牙。
    她眉头蹙紧。
    秦扬风脖子上起了一大片红色疹子。
    “我没事。”他暗自忍下刺痒,抓下她的手,“你刚问我什么?”
    他问她,抓着她爪子的手掌却没松开。
    “让我看看你的脖子。”苏黎歌盯着他故作自然的脸,沉道。
    “真没事。”他把衣领翻好,藏起那片疹子。
    苏黎歌见他说话间头不自然地偏偏,脖子和肩膀扭了扭,显然在压抑某种不适,却又死鸭子嘴硬不肯说,她的心像被什么蛰了似的有些不痛快。
    “不说算了。”她抽回手,转头就走。
    秦扬风在后面偷偷又用手耙耙背,快步追上了她。

☆、第17章 二更:甜蜜番外

四年前的番外——第一次……
    婚后两个月,苏黎歌被喂胖一圈,她有些苦恼。
    最近秦扬风常常带她出席大小应酬,仿佛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她塞到他的圈子里,得到某种认同。苏黎歌不喜欢这些场合和这些人,但她仍旧勉强自己配合他。
    她不是顾琼琳,自带女王光环,在这些场合游刃有余;秦扬风也不像萧嘉树,书香世家没那么多应酬,可以让徐宜舟拥有自己的世界。
    秦太太这工作,着实不容易做。
    上周陪秦扬风参加的小酒会,她被某个名媛暗讽身材太圆润,把礼服绷得“曲线玲珑”,那番明褒暗贬的话说得她竟一句都对付不上,着实心塞。
    回来之后,她就开始练瑜伽。
    秦扬风这两天出差,她正好能偷偷练。
    换了衣服,铺好垫子,她才半趴到瑜伽垫上,把腿给抬起,门外就传来钥匙转动声。
    秦扬风提早回来。
    苏黎歌一个卡壳,就把腰给闪了。
    他推门进来时,就看到一只在地上僵成龙虾的苏黎歌。
    这只龙虾满脸通红地瞪着他。
    “快……快扶我起来!”龙虾见他没反应,只好开口求救。
    秦扬风没有扶,他摇着头,上前抱起她。
    ……
    “谁笑你胖?”秦扬风憋了笑,一本正经地说道。
    苏黎歌趴在沙发上,嘴里哼哼叽叽地叫着,腰上传来热融融的按压,药酒的味道从身边男人的手上传来。
    他在给她按腰。
    “就是那个林……什么的……”苏黎歌压根想不起对方的名字了,努力想到一半,忽然腰上力量一重,她大叫,“唉——你轻点儿!”
    “下次要告状,记得把对方名字记清楚,我才能替你出气!”秦扬风气得笑了,按在她腰间的手用了重力。
    苏黎歌哇哇大叫,骂他“臭男人”!
    “让我看看你哪里胖了。”秦扬风给她揉完腰,用沾满药酒的双手握住了她的腰枝。
    苏黎歌的腰,软软细细,他手指一掐,能掐出些肉儿来,不是极至的瘦,像面团,能搓成柳条,也能揉成团子。
    “浑蛋,痒死了啊!”苏黎歌骂起,双腿一阵乱蹬,人跟着翻了过来,正面对上了秦扬风半俯的脸。
    秦扬风的眼神,有些怪,像把火,烫得刮心。
    “黎歌,你想减肥?”他停了动作,双手安静搁在她腰上。
    “你也觉得我胖了?”苏黎歌答非所问,她有些沮丧,“也是,小肚子都凸出来了。”
    她将自己的瑜伽服拉高一些,露出白嫩的小腹,她拿手指一捏,捏出一小坨冰淇淋似的软肉。
    秦扬风看得牙有点痒,想咬。
    她今天穿了套藕荷色的瑜伽服,服贴的衣裤勾勒出弯曲的线条,像山峦起伏,远高近低,这傻乎乎的姑娘还掀起衣角,露出白玉似的一小块肚皮,像藏在深山里的雪原,让秦扬风恨不得拿自己心里的火去烧融这片雪。
    “我有个减肥的好办法,你想学吗?”他不怀好意地哄她。
    苏黎歌眼一亮,手撑着沙发半探起身,靠他更近一些。
    “什么办法?”
    秦扬风的手抚上她的背,撑住她。
    他盯了她两秒,才缓缓开口:“夫妻……运动!”
    苏黎歌没转过弯,嘴唇微张,愣愣问道:“夫妻运动是什么?”
    话才出口,她脑中像有电光闪过,忽然意识到他在说什么。
    “你这个……”
    “流/氓”一词被他吃到口中,只剩下了几声猫叫似的呜咽。
    ……
    秦扬风的手钻进她的衣服,灼热的掌爬过她的背,让她不安地扭动起来,想挣开他的桎梏。
    “乖。”他尝着她的唇,呓语似地安抚她。
    苏黎歌的唇甜滋滋,有他给她买的桔子味汽水的气息,他不喜欢喝这些碳酸饮料,但她唇间留下的汽水味道,却让他疯狂迷恋。他以舌刷过她的唇,复又重重吮着,像要从她口中喝到那杯桔子味汽水。
    她蹬脚抗议,却被他的手按住,然后骚扰,吓得她只好把脚缩起,在他怀里继续蜷成虾子。
    声音早就已经发不出了,她连舌尖都被他咬到口中。
    秦扬风的脸在眼前放大后又模糊,只留下让她发懵的轮廓,她掩耳盗铃般地闭上眼睛,手抵在他胸前,却又被他胸口沉重的心跳给搅得想缩手。
    他尝尽她的唇后,不安分地吻向他处。
    “秦……扬风……”她难耐地唤他名字,心里隐隐约约觉得以两人目前的情况,发展到这一步有些不对,可再多的理由,她此时却也说不出来。
    毕竟,她已经偷偷爱上这个男人。
    “嗯?”秦扬风咬上她的耳垂,察觉到她身体一颤,他便抱紧了她倒向沙发。
    他的黎歌像羞涩的花苞,芳香诱人。
    “我们……不是……假扮夫妻……”她呼吸急促地说着,声音颤巍巍,鼻间全是他的味道,干净清冽如雨后的松林。
    “很快就不是了……”秦扬风舌尖刮过她的耳廓,一路轻吻向下,一边吻着一边说着。
    以他的条件,何需要人假扮自己的妻子?
    将错就错的追求而已。
    是她太傻,信了这只大灰狼的谎言。
    莫名其妙地留在他身边,又莫名其妙地爱上,莫名其妙地沦陷,最后献出所有。
    “秦扬风!”她蓦地全身一僵,迷离的眼带着怒意瞪她。
    身体传来的异样痛楚让她意识稍醒,他已经……哄着诱着,将她吃进腹中。
    “别怕,放松。”他抱紧她,咬牙停了动作,指尖拂过,撩拔着她让她放松。
    苏黎歌只觉得自己像根绷紧的弦,在他轻柔的动作下缓缓松懈,无法言喻的酸软酥/麻涌来,海潮般将她淹没。
    恍惚之间,她似乎听到他在自己耳边低语。
    “不是假的,全是真的,苏黎歌,我爱你。”

☆、第18章 怀疑

午饭和早上一样,贴饼就粥。贴饼是早上苏黎歌多做的,粥则现煮。
    这一趟苏黎歌没有亲自下厨,而是指挥安凌和严小荞两个女生,又让沈束和薛晨打下手,一起烧这顿饭。等到教会他们生火造饭,往后的日子苏黎歌就不用每顿饭都亲自下厨。
    赵铭安是个死活不下厨的大男人,就与刘文修去屋外再探探地形。
    秦扬风又钻进了旁边的杂物房里,去搜索有无可用之物。
    除了大肚婆许荔香外,薛晨给每个人都安排了活儿。不过许荔香也没闲着,她坐到了屋外的石板凳上擦洗感房里的碗筷。
    情况特殊,为了能好好撑到肖建良所说的那天,所有人都必须抱成团,不论这其中有没有那个“凶手”,恶劣条件下,他们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好好活下去。
    粥很快烧好,又是一顿简单粗糙的午饭。
    两个姑娘被火烤得脸色发红,频频用手背拭汗。
    “别擦了,脸要糊了。”薛晨装好粥,递到严小荞面前,“剩下的我来吧,你吃饭去。”
    他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刚才还乍乍呼呼的严小荞立刻变成兔子,小声说了“谢谢”,接下粥。
    “脏了。”薛晨手指一伸,状似无意地从她脸颊搓过,将她脸上乌黑的炭污给抹开。
    严小荞的脸“轰”地炸红。
    安凌正蹲在灶膛边上拔灰,她生平第一次用土灶,手忙脚乱,抬眼时见到薛晨和严小荞,有些恍神,冷不丁手被灶膛里火星烫到,她“啊”地一声缩回手。
    “没事吧?”沈束正站在边上往水壶里灌水,一低头就看到她捧着通红的手背。
    总带了几分男孩子气的安凌,难得有些可怜模样,眼被火熏得发红,像要哭起来似的,听到他的声音也不回答,愣愣看着他。
    烧饭还剩了点冷水,存在旁边的铁盆里,沈束停下手里的活,一手端起盆,蹲到安凌身边,另一手抓过她的手腕,用盆里的冷水缓缓冲刷她发红的手背。
    火光照着他的脸庞,依稀还是她记忆里意气风发的少年。
    “沈束……”安凌忽然轻声道,“对不起。”
    “什么?”沈束的注意力仍旧在她手上。
    “我们的过去。”她嗫嚅着唇,小心翼翼道。
    沈束抬头,有些惊讶,很快地他又低头,抓着她的手也随即松开。
    “过去的事别说了。”他站起来,将空盆丢在了灶台上。
    安凌重重咬唇,抄起火钳,发泄似地拔着灶膛里的火,沈束没再看她。
    ……
    厨房里的气氛有些微妙,苏黎歌虽有所察,但这种年轻男女的心事,她也只能作壁上观,心思已经跟不上。
    少女心什么的,她早八百年就碎成渣渣。
    只是不知为何,秦扬风的脸在心里一闪而过。
    她这才发现,这货已经好久没出现了。
    默不作声地把粥和贴饼装好,她捧到外间的桌上。外面只有严小荞和许荔香,刘文修和赵铭安还没回来。
    秦扬风还钻在那杂物房里。
    苏黎歌便进去喊他。
    “咳!”
    才踏进杂物间,她就被满屋子的灰尘给呛得咳嗽起来。
    “你怎么进来了?快出去,这里灰尘大得很。”秦扬风正蹲在屋子的角落,双手在堆满东西的破竹篓中挑拣着。
    杂物间的光线很微弱,靠近窗户的地方,灰尘被金色阳光照得肉眼可见,正浮浮沉沉的飘飞着。
    她绕过地上杂七杂八的东西,走到他身边。
    “吃饭了。”苏黎歌并不蹲下,只拿小腿撞撞他的手臂。
    秦扬风打了两个喷嚏,手狠狠揉着鼻子。
    “嗯。你先出去。”鼻音重得不行。
    “你翻什么呢?”苏黎歌用手捂了口鼻。
    他手边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她一眼扫去,也分不清是什么。
    “看看有没可用的东西。”秦扬风把地上东西拾掇进一个大袋里,站了起来,“算了,不搜了。出去吃饭吧。”
    空间逼仄,他一站起来,就将苏黎歌笼在了自己的胸前。
    苏黎歌闷闷地转身。
    没走两步,她又被他拉住。
    “这个你收好,防身。”
    手心里被他塞进冰凉的锐物,她低头一看,发现是把袖珍的水果折刀,折起后只有她半个手大小。
    “我们屋里的东西不能让他们知道。”
    她刚想推拒,秦扬风已压低了嗓门在她耳边叮嘱道。
    他说的是那一大箱子资料。
    “还有,我怀疑他们里面有肖建良的人。”他握着她的手,将她的手掌收拢。
    苏黎歌心一惊,马上反应过来。
    “你有何依据?如果真有肖建良的人,那他肯定有与外界联系的办法。只要找到这个人,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秦扬风看着昏黄光线中她晶亮的眼眸,在心里叹口气,他已猜中她跃跃欲试的小心思。
    “黎歌,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多注意自己的安危,不是让你以身犯险。你和他们保持点距离,别太靠近。”
    他语气郑重,收了笑的脸认真严肃,让她心沉沉一颤。
    “知道了。”她很快撇开头。
    外面传来声响,赵铭安和刘文修已经回来。
    秦扬风便不再和她谈论与案子有关的事,一前一后出了屋子。
    ……
    吃了午饭,薛晨并没有继续研究案情,而是叫上几个男生爬到岛上最高处,搬了石头堆出巨大的“sos”的图案,希望能被航拍发现。
    虽说机会渺茫,但总好过坐以待毙。
    秦扬风被一道叫去山顶。
    女生则留在房子里。
    秦扬风在杂物堆里翻出了一大堆的旧衣服和碎布,苏黎歌将那些旧衣服仔仔细细地搓洗许久,又用烧开的沸水来回烫了三遍,才在天井阳光最好的地方拉了绳子,将这些衣服挂起晾晒。
    在屋子的不远处,有一片荒废的菜地,种了些葱、萝卜和地瓜,葱已经长得老高,苏黎歌和严小荞各种都挖了些,又摘了一小篓地瓜叶回去。
    许荔香帮着安凌将葱、萝卜和地瓜叶洗净,苏黎歌与严小荞已生好灶火准备烧饭。晚饭她们商量着煮了干饭,饭上一样铺了腊肠,萝卜和午餐肉炖个汤,小鱼干一样用辣椒煸了,再炒盘地瓜叶,秦扬风跟着众人回来时,看到的是在屋里忙前忙后的苏黎歌。
    天色已晚,煤油灯又点起,昏黄的火光藏在玻璃中,稳稳燃着,偶尔灯芯爆起,火光乍亮,苏黎歌的脸便倏尔明亮。
    “去洗洗手吃饭。”她谁也不招呼,只朝他开口,脸上无笑,却有居家的熟稔。
    秦扬风笑了,心像被火苗舔过的灶膛,通体的暖融。
    海岛没有其他光源,天一黑四周就沉得吓人,众人心思重,又都疲惫不堪,忙碌了整天,他们没有什么收获,吃了饭就精神萎顿,拾掇一番后,就三三两两各自为伍,回了住的地方。
    秦扬风自然还是跟着苏黎歌,他没处可去。
    进房前,苏黎歌拦在门口。
    “不许……”她才开口,便被打断。
    “不抱你,不摸你,就算你晚上滚到床底下,我也不要多管闲事!”秦扬风抬手,无奈道。
    苏黎歌瞪他一眼,道:“知道就好。”
    说着,她转身进屋。
    背靠背躺上床,秦扬风果然守诺没有转身,也不逗她。
    苏黎歌躺了许久,身体倦得不行,却被身后传来细微动静扰得了无睡意。这一晚两人换了过来,她安静侧躺,秦扬风却窸窸窣窣地动着。
    “秦扬风……”
    “对不起,我是不是吵到你了?”他在她开口说话时猛地坐起,靠在墙上,气息急促地说着。
    苏黎歌忽发现,从回到小屋开始,他就不怎么说话了。
    “你睡吧,我出去。”秦扬风捏捏眉心,声音里全是浓浓的倦意。
    床板“吱嘎”一声,他刚刚动身,就被人拽住了衣角。
    苏黎歌已经坐起。
    “你到底怎么了?还是不愿意告诉我吗?”

☆、第19章 记忆

黑暗里,秦扬风定定看着她。
    苏黎歌的手拽着他的衣角,不让他离开,像四年前那样。
    他记得那一次。
    那时他们已经常常吵架。他的脾气并不好,在外面端着温柔稳重的笑和人虚情假意,回到家耐心告罄,常常对她冷颜相向,再加上她家里的破事,让他更加冷漠。
    那天他带她赴宴,却将她扔在宴会厅的角落里。她是个不会应酬的人,在这场合中像只永远不合群的小兽,孤伶伶地看他在衣香鬓影间游走,对着别的女人温柔体贴,甜言蜜语。
    她的心,应该很疼吧。
    他一直都是任性的男人,这段感情的最初他们也有争执,总是苏黎歌先低头服软。可不知从哪天开始,她也变得沉默寡言,不再小心翼翼。
    但那夜,从来没主动挑起争端的她,在回去的路上和他吵了起来。
    然后冷战,两人三天没说过话。
    第三天的时候,他生了场病,半夜高烧不退,她默不作声地守了他一夜。
    隔日他烧还是没退,却要早早赶飞机去另一个城市谈生意。
    他还记得,他要下床前,她就是这样抓着他睡衣的衣角。
    她不愿意服软低头,却又在意他的身体,便这么死死抓着他的衣角,一声不吭地盯着他,不让他出门。
    可那天,他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除了冷漠外没留给她只言片语。
    从那时起,他就已将她越推越远了吧。
    如果没有这场意外的降临,他大概永远不会明白,这天下最需要他哄着宠着的人,恰恰是他一直不愿意多花心思的人。
    那个他以为会永远留在身边的,再怎样忽略也都是理所当然的人。
    他习惯了索取,就觉得付出太过多余。
    “秦扬风?”苏黎歌见他一动不动坐着,也不开口说话,更加担心。
    她挪动了屁/股,挨他近了些。
    秦扬风靠墙坐着,墙壁冰冷的温度让他背上火灼般的刺痒舒服一些,他深吸口气,在她的叫唤声里回神,头重重一垂,搁到了她肩上。
    苏黎歌身体绷紧僵硬,抓着他衣角的手松开,他唇间轻吐的热气喷在她的脖子上,让她的汗毛根根竖起,下意识就想将他推开离远。
    “别动,黎歌。就让我靠一下,一下就好。”他倦然开口,手劲却颇大地抓住她推一的手,另一手更是缠上她的腰阻止她挣扎的远离。
    “你松开手。”她停了挣扎,声音微沉。
    幽冷的月光下,她显得有些无情。
    秦扬风松开手,她却没有推开他,反而又往后挪了挪位置,和他并排靠在了床头墙上,仍旧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这样你好点没?”她问他。
    他点头,发丝挠着她的脖子与肩膀,让她发痒。
    “别担心,我真没事。”
    苏黎歌抿紧唇,低垂的眼眸里闪过些怒气。
    这男人,还和四年前一样固执并且不可理喻,从来不愿意对她坦白。
    罢了,他坦白不坦白,都和她没关系了。
    “黎歌?”
    敏锐地察觉到她冷去的态度,秦扬风不安地叫了叫她。
    苏黎歌不想再对牛弹琴,靠着墙闭了眼。
    他又叫了她几声,她还是不理,耳边传来她绵长均匀的鼻息,也不知睡着没有。借着月色,他稍抬头,看到她脸上的倦意,也就闭了嘴不再吵她。
    苏黎歌就这么坐着,肩膀被他的头沉甸甸压住,竟在不知不觉间浑浑噩噩,进入似睡非睡的境界。
    ……
    眼眸这一闭,再睁开时房间透亮。
    苏黎歌发现自己已经侧躺在床上,薄被盖着腰腹,被角掖进她腰下,将她裹得结实。
    初醒时迷蒙的视线渐渐清晰,入眼的第一幕,就是秦扬风在窗前就着斜入的阳光看资料的背影,像四年前的许多个清晨,他总在她入睡之后偷偷起床,在房间露台前的沙发里看文件到天明。
    他手肘撑着斗柜,柜子上散放着许多资料,他拿起一页对着阳光仔细看过后,又换成另一页。
    屋里很静,他动作很轻,翻阅资料的声音微不可闻。
    苏黎歌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起来的,按这男人的尿性,大概昨晚……通宵未眠。
    清晨的光线很柔和,窗帘被掀到一边打成结,窗户半开,微风余入,带来夹着海水味的气息。
    她盯着他的背影,久久未动。
    他身上穿的是件浅蓝的细格衬衫,收腰修身的剪裁,如果搁在平常会将他身材衬得格外挺拔匀称,但是如今……
    经过几天的折腾,他的衬衫已经发皱,背上不知在哪里蹭了污渍,灰朴朴的一大片,后颈的领口也被他拉松,原本笔挺的深黑长裤裤脚挽起,露了一截脚踝在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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