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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金手指-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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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笼络他,铁木真将自己第三个女儿阿刺合别姬嫁给了他的儿子为妻。故此,在铁木真大军抵达时,他不但将自己的防地拱手相让,使得大金失去了长城天险,而且还竭尽全力为蒙古大军筹措物资,掠夺金国边境的牛羊供给铁木真。
“成吉思汗,金国人懦弱无能,他们只知道修筑堡垒壕堑,虽然大汗拒绝了他们的求和,他们仍然不思攻击。金主派来的独吉千家奴、完颜承裕都是无能之辈,只要我们的大军一至,他们必然土崩瓦解。”阿刺兀思说道:“我们最大的敌人不是金国人,而是这炎热的天气,大军从漠北赶来,那里即使是夏天也要穿着毛皮,可到了这里,连牛羊都热得不愿吃草。伟大的成吉思汗,请将大军停留在我的牧场之上,等到凉爽的秋天来临,再去攻打金国也不迟。”
阿刺兀思的话语很诚肯,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铁木真却听清了每一个字。他环视身边的将领,虽然还有人意欲说话求战,却都被他的目光所阻止。
他的目光很明确地表示,阿刺兀思的建议便是他的决定,他已经下了决心,任何人的反对都只会引起他的不快。
在先后杀死自己的义父王罕和义兄札木合之后,铁木真已经日渐多疑,他的权势一天天增大,他的疑心也一天天增多,以前敢于同他争执的部下将领,现在都学会了闭紧自己的嘴巴。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么我们就在安答忽答的牧场上避暑。”铁木真很满意部下将领的肃静,他摇晃着马鞭:“中原有的是子女金帛,等到秋天收获之后,我们能够得到更多!”
他纵目南望,那里在他的视线之外,是广阔而富饶的中原大地。
注1:金人此时已以中原正统自居,故称蒙古人为胡人,金人史肃在《哀王旦》诗中说:八月风高胡马壮,胡儿弯弓向南望。
注2:即蒙古包的蒙语。
注3:对铁木真相貌的描写参照了故宫馆藏的《元帝象册》、南宋使臣赵珙和伊斯兰史家留下的记录。
第一卷、朝为田舍郎 十二、愈勇(上)
赵与莒根本不用表演,他那木然的、颓废的模样,足以让石抹家派来的使者相信,他其实只是赵家推出来的一个幌子,躲在屏风之后的全氏,才是这个家真正的家主。
石抹家使者带来的消息并不意外,只不过当这件事情真正来临的时候,赵与莒还是感觉到面对历史狂流时的无力。蒙古人终于南下,对着中原露出其狰狞的獠牙,这支以苍狼为图腾的草原部落,他们将席卷中原,如洪水般扫除地面上的文明痕迹。
当洪水退去之时,留下的只有断壁残垣。
现在已经是大宋嘉定四年八月下旬,决定金国命运与历史走向的野狐岭之战应当已经结束了,因为路途遥远,石抹家的使者带来的只是两个月前的消息,更坏的消息他自己也不曾收到。
“与莒,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在打发了赏钱送走石抹家派来的使者之后,全氏看到赵与莒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便出言探问道。
“母亲,我无事。”在母亲目光注视下,赵与莒突然有种冲动,要将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对母亲一吐为快,但理智还是阻止了他,他垂下头,向全氏行礼道:“有劳母亲了,若是母亲没有别的吩咐,孩儿这便要去书房。”
“与莒。”全氏并不是一个擅长言辞的女子,她可以感觉到儿子有满腹心事,却无法说服这个年幼的儿子向她敞开心扉。她觉得赵与莒可能是担忧胡人侵扰金国致使石抹家无法如约给付雪糖货款之事,因此宽慰道:“钱之事你无须担忧,家中的水轮磨坊不是在出面粉么,虽是不如雪糖那般赚钱,但应付家用绰绰有余了。”
赵与莒点了点头:“母亲说的是。”
回到书房之后,赵与莒枯坐许久,心中激荡起伏,只觉得象是被什么东西压着,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种极度消极的心情,比起头部的剧痛更让他痛苦,恍惚之中,他似乎看到无数铁骑突入江南,无尽人头落地,无边血海奔涌。他听到了孤儿的哀嚎,听到了女子的悲吟,听到壮士的痛哭,听到文人的怒吼。
“大郎,大郎!”
小翠在门外轻轻地敲击着,她已经如此敲了足足有一柱香的功夫了。
她极为担忧,此前的赵与莒,给她的印象都是冷静得近乎冷漠,稳重得几乎沉重。可今日赵与莒见过石抹家的使者之后,便变得魂不守舍,走起路来也是轻飘飘的,险些被自己书房的门槛绊着。小翠虽然碍于赵与莒的规矩不能随意进入他的书房,但仍然注意到了这一幕。她原本以为赵与莒是在想事情,可眼见着太阳爬到了天中,晌午时分都到了,赵与莒却仍紧关着房门不肯出来,关切之下,她不得不找了个借口壮着胆子去敲书房门。
又敲了好一会儿,她才听到里面传来了脚步声,接着,门“吱”一声响,赵与莒出现在她的面前。
“小翠姐,有何事?”赵与莒的询问简单明了,神情也恢复了平静,只是眼睛稍有些红。
“老管家问大郎如今有没有空。”小翠仔细打量了会儿,又不敢看太长时间,觉得赵与莒已经没有什么异样之后,她便如此说道。
“请他进来吧。”
对于忠心耿耿的老管家,虽说他也有这个年代仆人的一些毛病,但赵与莒还是极为信任的。
赵喜早等得有些焦急不安,听到小翠让他进来,他立刻小跑着进了赵与莒的书房。
“大郎,胡掌柜给您的信。”
因为方才石抹家的信使在,赵喜年老谨慎,故此未曾提起此事。事实上,若非事情紧急,赵喜也不会将石抹家的信使引到郁樟山庄来。
“胡福郎可还有口信么?”接过信,赵与莒没有争着拆开,而是询问道。
“胡掌柜只说,一切依大郎所言。”赵喜缩了一下脖子,心中稍稍有些不安,胡福郎与大郎之间,似乎有些秘密,他这个大管家却不知道。
“辛苦老管家了。”赵与莒此时已经完全恢复沉静,他摆了摆手:“赵勇还未回来么?”
提到赵勇,赵喜心中便有些不安,赵家能用的又可信赖的人并不多,那些孩童们远水救不了近火,因此赵勇才会被遣去宿松,他为人憨直又没什么耐心,也不知道大郎交待的事情是否办得妥当。
“大郎莫要担心,勇儿虽然笨了些,办事倒还沉稳。”虽然自己心中不安,但赵喜还是竭力掩饰住,这是赵勇第一次独自出去独当一面,若是做得好,今后他在赵家的地位自然就有保障,否则的话,这个大管家的职业,恐怕就要落到别人的手中了。
“还没有回来……第四座水坝修得如何了?”赵与莒终于拆开信封。
“已经修得差不多了,再过两日便可建磨坊。”
“这座水坝上不建磨坊。”赵与莒一边看信一边说道:“我另有用处,保兴的帐目你查看过了,可有什么出入?”
“没瞧出什么问题,每日约么有四十余贯毛利。”赵喜扳着手指头:“除了人工,应当也有二十贯的进项。”
“二十贯……”
赵与莒叹了口气,二十贯对于普通百姓而言,是一笔不少的数目,但对于他的大计来说,却只是杯水车薪。蒙金野狐岭战役已经开始,也就意味着他的时间越发地紧迫了。
“要用钱的地方多着……”他沉吟了会儿,然后道:“让方有财明日辰时三刻来见我,还有,再去将欧老根请来,家里的织工也一并唤来。”
方有财便是主动投身到赵家的那个木匠,他算不得能工巧匠,便是乡间的平常木匠活儿,他做得也不算出众,这与天赋有关,倒不是赵与莒能够改变的。欧老根则是附近最着名的铁匠,因为他的三子欧八马在赵家的学堂里学识字和算数,故此对赵家极为敬重。至于几个织工,在赵喜看来纯粹是养着好玩儿的,原本不指望他们能派上什么用场,最多只是让义学中的女孩子们有个“实习”的场所。
第一卷、朝为田舍郎 十二、愈勇(下)
赵喜应了一声,他以为赵与莒没有别的吩咐,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赵与莒又唤住他道:“老管家,备些礼物,明日让人给外祖父送去。”
全氏与娘家往来甚密,赵与莒也与全保长甚为亲近,因此隔三岔五便会送些礼物过去。旁人只道他是祖孙情深,唯有他自己明白,这位庸碌虚荣的外祖父将在他的命运之中扮演一个关键性的角色。
方有财将家都搬到了郁樟山庄外的土坯房中,加上几个雇来的织工,次日大早便在门房里恭候。赵与莒的名声,倒有小半是他们传出去的。
他们来的时候是辰时,正值赵家义学里的孩童们晨跑回来,这些孩童都是千里奔波之后淘汰出来的,身体底子都不算弱,又经过数个月的调养,倒个个显得精神十足,便是那些原本不怎么样的女孩子,也因为营养和运动的缘故,一个个显得活泼可爱。方有财和织工们与这些孩童打交道惯了,倒也不回避,见着相熟的还调侃几句。不过这些孩童们把下巴昂得高高的,只以微笑回应,却没一个出声的,甚至个个目不斜视,排着整齐的两行进了院子。
李邺没精打采地看着这些昔日的同伴,今日他故意避开了道路,因此陈子诚等只能用眼角瞄他一眼,倒无法出言挖苦。
赵与莒是跑在队伍最后的,见到方有财,略微点了点头。方有财却不敢失礼,深深地一揖,那几个织工也肃然行礼。赵与莒与孩童们都进了院子,没一会儿,便有丫环端来热粥馒头,说是大郎见他们来得早,怕他们不曾吃早饭,特意交待厨房做的。
“大郎体贴下人,俺方有财活了四十年,从未见过如此仁义的主家。”方有财一边吃着粥一边对那几个织工道:“你们可曾听说过如此仁义的主家?”
“哪里还会有第二个大郎?”一个织工大口嚼着馒头,说起话来有些含糊不清:“菩萨心肠,神仙手段,老方,你可是有福了,能寻着这般主家!”
“你们也不差,被俺家雇来之后,也不是衣食无忧,隔三岔五便沾着荦腥?”方有财压低了声音:“就你们做的那些活计,能养活你们便不错了!”
他们正说间,欧老根与他的长子次子扛着一大堆活计进了门房,见着众人做了个团揖:“俺来晚了,有劳诸位久候,大郎可曾唤过?”
“好你个老根儿,儿子进了大郎办的义学,说起话来也文绉绉的,莫非是打算去考个秀才?”对于欧老根,方有财多少有些嫉妒,不唯他更得大郎重视,也因为他的小儿子竟然可以进赵家的义学。
为了给自家开的学堂一个名义,不让乡邻传播些过分的流言蜚语,赵家一向只说家里开的是义学,那些孩童或是大郎的伴读,或是教下人识字管帐,请来的西席也是个关不住嘴巴的,只说赵家大郎不好圣贤之书,因此虽然有人骂赵与莒败家,却不曾有别的非议。
其实赵与莒有些过于谨慎了,宋时对各种学问,还是较为宽松的,最大的文字狱不过是苏轼的乌台诗案,虽然将苏轼治得很是凄惨,到底也没害了他的性命。比之后世明清两朝要宽厚得许多了。
“你方有财若是不服,便也生个聪明儿子来!”欧老根同样瞧方有财不太上眼,手艺人,总有些老子天下第一的,虽是木工铁匠这两个不同的行当。
方有财面色垮了下来,嘟哝了两声便没再说话。他家中有儿有女,羡慕欧家老三能进义学,也曾试着去求过老管家赵喜,只不过他儿女年纪都太大,儿子十八,女儿也十六,又学不上心,故此被赵喜驳了。
“我家小三前日里在义学里‘月考’,算学可是第三,大郎亲自赏了一个册子给他。”欧家老大平日里闷不做声的,但说起自己的兄弟,也是眉飞色舞,他还特意重复了一次:“大郎亲自赏的!”
欧家的老三欧八马,每次赵与莒见着他的名字都要觉得好笑的,却是极聪明的一个孩子,便是陈子诚和陈任,在算数方面的天赋也比不过他。虽是入义学的时间稍晚了些,但已经追赶上来,与二陈追了个首尾相接,而且他又是个好思好问好动手的脾气,赵与莒对他也是刮目相看,颇给他开了些小灶。
“也不知道你老欧家的祖坟哪里冒了青烟,竟生出这般聪明的一个儿子。”一个织工顽笑道:“老根儿,你说你家三儿终究是不是你的种,就你一粗铁匠,也能生出如此精细的儿子来?”
“我瞅着也不象。”方有财也起哄道。
欧老根知道他们都是嫉妒,因此也不着恼,笑眯眯地拉住两个要发怒的儿子:“睁开你们的狗眼,瞅清楚这是在哪,休得胡闹,吵了大郎的清静,看老子不打烂你们的狗头!”
听他提及大郎,方有财与织工都噤声不语,不敢再顽笑下去。这位大郎御下是最仁义不过的,但绝不是最宽厚,犯着他忌讳的,他也绝不容情。他的手段,众人便是不曾亲眼见过,也都听说了,更何况还有李邺这个典型就在大门口呆着,每日四杖的家法,他可是生生领了一个多月,而且还要继续领下去!
在门房里坐着的赵子曰合起自己手中的小册子,笑了笑道:“老根你可是个明白人,明白人自然不会吃亏。”
欧老根憨憨一笑,没再作声,方有财与织工们则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吃的上面,将丫环端来的吃食扫荡得干净。
见他们都不出声了,赵子曰又打开那小册子,开始小声温习那小册子上的字,李邺一瘸一拐地也走进门房,闷不作声地立在他身后,目光始终不离开赵子曰手中的小册子。
辰时三刻的时候,院子里有丫环出来传话,说是大郎让他们一起进去。一行人不敢怠慢,跟着那丫环进了赵与莒的书房。
第一卷、朝为田舍郎 十三、缫车(上)
“你们都是织工,对缫车熟悉与否?”
在赵与莒面前,这些人当然没有座位,赵与莒也不曾蠢到要强行让他们坐下的地步——那不但不能获得他们的感激,反倒会使他们惴惴不安。不过,这若大的书房里,八个大人一本正经地站着,听他一个七岁孩童在说话,情形倒是有些怪异。
“回大郎,小人等都熟悉缫车。”织工中年纪最长的一个被推出来回话,他恭敬地说道。
缫车是大宋民间常见的机械,又与织工们的生计息息相关,故此他们对此极熟悉。名垂千古的苏轼在他的一曲《浣溪沙》中便有“簌簌衣襟落枣花,村南村北响缫车”之语,这是苏轼外放徐州太守时于元封元年(1078)夏所写的,可见缫车在大宋之普及。苏门四学士之一的秦观在《蚕书》中,便对缫车有比较详细的记载。此时的缫车多为脚踏式,主要分为传动、机架、集绪、捻鞘、卷绕五部分,一直沿用至明清。
“方木匠,你会制缫车么?”赵与莒又问方有财道。
方有财知道赵与莒又有大用,便抖擞起精神答道:“大郎,小人制过缫车。”
方有财技术虽不是很出众,但这种乡间常用的机械,他还是能做得出来。听到他如此回答,赵与莒又点了点头。
“欧铁匠,你带来的可是我吩咐做的东西?”
欧老根咧着嘴笑道:“小人做好了,都放在门房里。”
方有财心中便觉得有些不是滋味,自己投身至赵家,可总觉得倒不如欧老根这外人更受信用。他悄悄看了赵与莒一眼,却发现赵与莒握着一枝自制的炭笔,思忖了好半日也没有说话。
众人不敢打扰赵与莒的沉思,便都闭口肃立,无论他们内心是否真的对这个七岁孩童服气,可面上至少不敢懈怠或是违忤。
“我有一样东西……比如今的缫车更为好用。”许久之后,赵与莒忽然一笑:“也不欺瞒你们,这东西除了我家,别处无法寻到,我有心将之交与你们,只不过……”
他说到这的时候,却突然抿紧嘴不再说话,他年纪虽幼,面上的神情却宛若成人,抿嘴之时,更显得老气横秋,可瞅在众人眼中,却没有人敢笑话他。
被推举出来的织工机灵,他心中转了转,便跪了下来:“小人在绍兴府缺衣小食,一日两餐也难周济,到了大郎府中,方知温饱为何物,若是大郎不弃,小人愿签身契,为大郎驱使十年。”
大宋与前朝不同,富贵之家乃至皇室贵戚,家中佣仆奴婢中相当一部分为雇请,而非世代家奴,主家与佣仆奴婢在雇请之前便说好价钱年限,期满自去。朝庭为此还专门有法令规定,此种雇佣期限至多为十年,实际上多有逾期者(注1),象方有财与赵家签的契约,便是终身的。这织工明白赵与莒的心意,便出此言,语声一落,另外两个织工也是随声附和。
此时织工多为城市中无田无产者,靠着每日为雇主帮佣为生,不但生计极不稳定,而且到了年老之时便穷困无着。故此这几个织工不须细想,便愿意投靠。赵与莒目光在欧老根面上转了转,欧老根却垂首不语,赵与莒知道他心中不愿,也不强求:“既是如此,你们且与老管家一起去见官,立下契约文书。”
织工们兴高采烈地出了门,欧老根父子与方有财未得赵与莒之命,还不曾离开。赵与莒对欧老根道:“欧铁匠,我令你打造之物,你切莫对别人提起。”
“俺老根儿对着祖宗发誓,绝不泄露。”欧老根脸上有愧色:“若是俺老根儿只是一人,便为大郎牛马亦无不可,只是这三个儿子还未成家……”
若是卖身为奴,便很难与良籍百姓结亲,欧老根的担忧自有其道理。赵与莒笑了笑:“我自然是信得过你的。”
不知为何,他一个孩子说出这句话来,欧老根悬着的心不但没有放下,反而觉得背后一阵阴冷。思来想去,他也想不出哪儿不对,便只当这是自己的错觉了。
将欧老根父子打发出去之后,书房里便只剩余方有财一人了,方有财偷偷瞄了赵与莒一眼,正转着念头是否乘着这机会说两句欧老根的坏话,赵与莒却将一张大白纸递了过来:“方木匠,你是自家人,我自然不与你客气。”
方木匠嘴中一边说着感激的话,眼睛却一边往那张纸上瞄。大白纸上画的不是一幅图,而是有六幅图,方木匠一眼认出了第一幅,因为这与他此前造水轮磨坊时制的大水轮极相似。另外有四样东西,他也依稀能在缫车上见过类似的部件,唯独有一样是他不曾见过的。
“依着我标好的尺寸,将这图中的物什都做出来。”赵与莒吩咐道:“方木匠,记着一定要合乎尺寸,切不可有一丝一毫偏差!”
他这话说得极是严厉,偏偏方木匠就吃这一套,当即眉开眼笑起来:“请大郎放心,俺方有财办事牢靠!”
赵与莒略一沉吟,又对方木匠道:“你家儿女叫什么名字,如今多大了?”
方木匠喜动于颜色,赵与莒在这个家中的位置如何,他已经极为清楚,他问及自己的儿女,便是要对他们有个安置了。他恭声道:“大郎,小儿方德胜,今年已是十七,小女阿秀,也已经十五了。”
“我听老管家说了,他们两个进不了义学。”赵与莒又拿出一张纸,随口说道:“不如这样,阿秀就让她来宅中跟着翠儿姐做事,德胜去保兴胡掌柜那做学徒,工钱上照定例领取,你看如何?”
方木匠忙不迭地点头,这样安置,再合他心意不过了。翠儿几乎就是赵府的内管家,每月她拿的月钱便有二十贯,跟着她学做事,便比粗使的丫环高上一筹,月钱至少也是三贯了。至于德胜去做学徒,那更是意味着前途光明,待得保兴建分店,德胜没准也能得个掌柜,那可是月钱八十贯的差使!他方木匠如今一月的月钱,也不过是十贯罢了。
第一卷、朝为田舍郎 十三、缫车(下)
大宋嘉定四年秋九月中的一日,赵勇乘着骡子,身后跟着五辆大车,归心似箭。
此前他还从未走过如此远的路,自绍兴去宿松,足有好几百里,一路上换乘舟车的次数他都数不过来。单以路途来看,这原本不是很长的距离,可因为事情办得极不顺利,足足耗费了他近两个月的时光。
因此,当远远望着郁樟山庄时,他便有种回到家的感觉。自觉外出一趟,多少见了些世面,不再是以往那般跟在父亲后头的毛躁小子,他便将这种感觉藏在心底深处,昂首挺胸地催动骡子。
与他离开时比,郁樟山庄又有了变化,首先是半山腰缓坡处下人佃户住的泥坯房又多了两排,虽然还未上顶,不过再有几日就应当可以住人了。然后便是流经郁樟山庄外的山溪之上,又建起了新的磨坊——在赵勇离开时,才建好第二座磨坊。
到了山庄门前,看门的却不是赵子曰与李邺,而是另外的家仆。赵勇有些惊讶,随口便问了一句:“赵子曰和李邺呢?”
“跟着大郎呢。”新的门丁颇为嫉妒地说道:“赵子曰如今可是出人头地了,连带着那个李邺,也回到了义学里。”
这两个月来赵子曰带着李邺不仅未曾误了看门洒扫,而且还废寝忘食地苦学。赵子曰虽然年纪较长,却能在最新一次的义学考试中得个中上,而李邺也被他带着跟学,没有拉下学业。
他二人的努力都被小翠看在眼中,小翠寻机向赵与莒说了,赵与莒便亲自考校二人,在确认之后便将他们留在身边,赵子曰算是跟班,李邺则是书僮。
“大郎可在家中?”赵勇心中有事,便没有细问那二人的情形,而是问起赵与莒来。
“不在家里,去了山上。”看门的指了指后山笑道:“大郎又要装水轮机了,你若是着急,便去那里。”
赵勇挠了一下头:“这可不成……你唤几个人出来,车上有大郎要我去买的铁,先给搬回院子里好生放着!”
“大郎买这五大车的铁做甚么!”看门的吃了一惊,慌忙回去唤人。
有宋一朝,不禁民间贩铁,故此大量收些铁料,倒不会引起官府的怀疑,只不过普通民家,哪里用得这许多的铁料,放在家中久了,锈蚀了也是浪费。
下完铁料之后,赵与莒等仍未回来,赵勇打发走雇来的大车,看着时光尚早,便顺着山路向上寻去。
当他赶到之时,恰好听到一连串的惊叹之声,他放眼看去,只见木匠方有才在人群簇拥之下,满脸红光眉飞色舞。
在接过赵与莒的图纸之后连着数日,方木匠几乎未曾安眠,每日睁开眼便是在钻研赵与莒拿出的图纸,闭上眼脑子里想的也是图纸上画的物什。
这图纸上的部件,都是这个时代所能造出的,以作为动力的水轮为例,事实上在一百多年后的元代,便出现在中华的江河溪流之上。元时王祯的《农书》之中,便对由这种水轮牵引的水转大纺车有详细记载,而欧洲人使用同类的东西却要到近四百年后——英国人托马斯·隆柏要到西元1719年才建立当时英国的第一个水力缫丝厂。只不过,赵与莒结合后世的物理学原理,将这个大水轮做了改进,使之能更好地利用水能,转速也更为均匀。
至于其余部件,在历史上就更为有名,这四个部件,再加上欧老根父子铸出的铁部件,便是引发英国羊吃人运动的骡机改进型(注2)!但骡机适于纺织羊毛,经过后人改进之后才适于纺蚕丝。
因为这机器事关重大,赵与莒在如何保密上是熬费苦心,他除了将主要部件分为铁器与木器,分别交由欧老根与方有财来制造外,还将其余一些部件秘密托付给了陶工——这便是胡福郎在给他的口信中所说之事。
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太放心,依着他的观察,这三人中欧老根虽然与赵家关系最为疏远,倒是最可放心的一个,饶是如此,他还是注意欧老根三子欧八马的举动,从某种意义上说,在他办的义学里的欧八马成了人质。安置方有财儿女,也是如此,一方面以厚恩结纳方有财之心,另一方面也是将其子女置于自己掌控之中。只不过欧老根与方有财见识少,看不穿他心中深意,反倒对他的安置感激涕零。
便是在这种感激心理之下,方有财以前所未有的热忱,投入到赵与莒交给的新任务之中。费了二十余日功夫,在数以十次计算的失败之后,他终于造出了完全符合赵与莒规定尺寸的东西来。报以赵与莒之后,恰好胡福郎也亲自运送赵与莒要的陶器回到郁樟山庄,赵与莒心急,便召集起人马来到第四处水坝。
水坝早已搭成了一只有顶却没有四面墙的木棚子,花了两日时间,赵与莒才指挥着方木匠与那些个织工一起将所有部件拼接好。看到水轮带着缫车开始空转,众人都是喜形颜色,不过缫丝却不是磨面,成不成还要看这缫车能不能制出好的生丝来。因此,包括赵与莒在内,众人的心中多少还有些不安。
得了赵与莒吩咐,一个织工开始升火,在这个由欧老根父子用生铁铸成的锅炉里,烈焰熊熊,将水煮成蒸汽,再通过一根陶管,将蒸汽传到另一端的陶釜之中。这陶釜便是丝釜,收来的蚕茧便在这其中煮熟,因为是蒸汽致热的缘故,所以温度可以恒定,不象旧式丝釜,因为温度不定而经常出现破坏蚕茧之事。
另一个织工自煮好的茧上寻找丝口,搭上木制缫丝縆,再扳动缫车的开关,水轮便带动矩的轴心,使縆旋转,把丝滚上制为成品(注3)。当那生丝出来之时,众人都是屏息凝神,生怕大点的呼吸,就会将这丝线吹断。一时之间,只有缫车那吱吱呀呀的齿轮转动声,在这木棚子中响动。在卷了一段时间之后,织工又扳动缫车开关,水轮开始空转,缫车停了下来,他小心翼翼地取下丝,放到阳光之下细细察看。
“粗细均匀、色泽洁净,是上等生丝!”仔细看了几眼,他便迫不及待地宣布道。
然后,便是赵勇看到的那一幕了。
注1:罗愿:《罗鄂州小集》卷五《鄂州到任五事札子》:“雇人为婢,限止十年,其限内转雇者,年限、价格各应通计。”
注2:骡机是西元1779年克隆普顿将阿克莱水力纺纱机与哈格里夫斯发明的“珍妮”纺纱机加以改进并结合的产物,开创了英国纺织业的大机器时代。
注3:相关机械,参考了近代陈启沅1873设计、广州陈联泰机器店加以改装的机器丝车,不过改人力动力为水动力。具体操作步骤,也参考了陈启沅所办继昌隆缫丝厂的相关记载。谨在此,向陈启沅等中华智者致敬。
第一卷、朝为田舍郎 十四、继昌隆(上)
赵勇在人群中看来看去,好不容易才见着了赵与莒。
一来是因为赵与莒人小个矮,二来因为赵与莒身边还跟着二三十个孩童,一时半会要在这么大群人中找到赵与莒,并不件容易的事情。此刻的赵与莒,小脸涨得通红,正在展颜大笑,目光也变得极活泼,丝毫没有往日小大人般的暮气沉沉。
赵勇踌躇了会儿,不知是否应当立即上前禀报,赵与莒这样的笑容,实在是太少见了。
他未上前,赵与莒却向他招手:“赵勇,你可是回来了!”
赵喜也见着赵勇,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将他拉到赵与莒面前:“如何花费这许多功夫,害大郎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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