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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金手指-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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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番话说得极是赤诚,说得后来,眼睛都有些红了,众人先是默然,然后李邺点头道:“是极,是我想差了,若不是大郎,我如今便还活着,也必是个叫人戮着脊梁骨的游手无赖,哪有今日这般自在……跟着大郎,便是拿个元帅我也不换,何况是个将军!”

“希声你呢?”胡幽听了抿了抿嘴,他对赵与莒虽是打心眼中敬爱,却还未到如同这两人般的地步,故此又问孟希声。

“我?大郎养着我们花销可不少,这几年来我算是看明白了,大郎哪里是将我们当作僮仆来养……他分明是菩萨心肠,怜惜我们这些无依无靠地……如今庄子里孩童一年多过一年,瞧着大郎地心思,只恐收留的少了,中原如今又是战乱不停地,有的是如同我们一般失了父母亲人的孩童,大郎虽是能赚钱的,可他一人精力总是有限。”孟希声绕了好一会儿,突地腼腆一笑:“我只想将这些年学到的东西用出来,能替庄子赚些钱财,好替大郎分忧。”

“无怪乎你整日里就在算计着将东边的米搬到西边卖,再将西边的柴送到东边来。”李邺听了心中一抖,更是觉得有些自责,李一挝、孟希声想到的都是能替赵与莒做些什么,自己同样身受大恩,首先想到的却是当将军,这未免太过忘恩负义了,他叹了口气:“往日里我总有些瞧你不起,只道你钻到钱眼里了,却不知是想替大郎分忧,倒是我……”

“我虽是不常与你说话,却知道你心里是惦着大郎恩情的,若非如此,你哪有这般自律?”孟希声笑了笑:“你倒无须自责,若是你当了大将军,更好报达大郎恩情!”

胡幽听得心中有些烦躁,他也算是受了赵与莒恩情的,但又不象这三人一般的僮仆身份,处境便有些尴尬。有过郁樟山庄上学的经历,再与义学之外的人谈论,他便觉得无趣,在他内心中,也想如同李邺他们一般彻底融入山庄。他抬起头,却见着数艘海船正迅速向他们接近,他看得清楚之后,失声叫道:“海贼,快掉头!”

第二卷、沧海云帆扬 四十七、孽风凌岛岛欲摧

丁宫艾叼着短刀,用力抽动着鼻子,然后打了个哈欠。

自打逃离悬岛,眨眼间便是四年了。他这四年来南海、金国、大辽、高丽转了一圈,再回头来时,却不再是孤身一个。看着自家身后挤得满当当的数十条汉子,他嘴巴抽动了一下,露出一个狰狞的笑来。

他是来复仇的,同时也是来寻个落脚之处的。

“大哥,闻说这附近却是沿海制置使水军的地盘,咱们来这里讨生活,只怕有凶险。”他身边的枯瘦汉子涩声对他说道。

虽说丁宫艾这人在老实人中让人瞧不顺眼,可在那些游手浮浪眼中,他这人既大方又义气,做事又够狠辣,故此他走到哪儿,总能纠集一帮子臭味相投的同党。这四年打拼下来,他又有了几艘大船,二十余个心腹弟兄,再加上近两百个金国、高丽水手。只是前些时日在高丽失了一次手,折损了近半人手,风声紧了,便又逃到大宋来。他想在这庆元府海外寻个落脚点,然后再折转向泉州,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他曾经呆过两个多月的悬岛。

悬岛离着陆地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虽说隔个三五日便有沿海置制使水军巡视,可这个岛较大,沿海置制使的水军不过是远远打个转儿,最多也只是在铜锣甩那儿停停,丁宫艾是个胆子极大的,觉得自己将家安在沿海置制使眼皮底下反而更为安全。

不过悬岛上那个船场不知还在不在,那些建船场的人若是仍然呆着。正好乘机杀了复仇。还有,既是到了庆元府,绍兴府也少不得要走一遭,霍家庄地那个小儿,也须杀了才好。

正在这时,他也望着了胡幽等人驾着的船。

“这船倒是有趣,靠上去。夺过来!”见着那借着风势行得极快的船,虽说不大。但丁宫艾还是起了贪心。《小说下载|wRsHu。CoM》

这些海贼,没事便将刀剑弄在手中晃动,太阳底下反着寒光,远远地便被胡幽望着了。一群拿着刀剑又不是大宋禁军打扮的人,那自然是海贼了,故此胡幽第一时间发出了警报。

双方此时虽相隔尚远,可帆船海上调头。岂是那般容易的。依着丁宫艾的想法,对方便是发觉自己是海贼,也应当先落帆,再掉头,接着升帆才能脱逃,到那时,自己已经靠了上去。然而,让他惊讶的是。那小船极为灵活,在海面上划出一道漂亮地弧,帆斜了过来,便又被风力吹得鼓鼓地。

“逆风……逆风扬帆?”

此时刮的是北风,小帆船掉过头后是驶向西北,算得上是逆风航行了。但因为小帆船上挂地是可移动的三角帆,而不是一般中国海船的那种不可动的大帆,故此借着些微的侧风,帆还是能推动船破浪前行。

这帆不是用芦苇织就的席子,也不是普通的麻布,用地却是棉麻混织之布,再涂上一层杜仲胶。当初赵与莒做热气球,可不仅仅是为了慑服萧伯朗,更重要的是寻找上好的船帆。

“划桨,划桨。追上去。这船好,我要定了!”丁宫艾舔了一下唇。对着手下下令道。

海贼们自是知道,一艘可逆风上行的帆船,对于他们这种在海上讨生活的人,将是多么宝贵!故此,无须丁宫艾多作催促,他们便全力划桨,想要赶上胡幽四人。

不过让他们失望的是,任他们如何努力,与那帆船之间的距离都不曾缩近分毫。

最初胡幽等人还有些慌乱,毕竟这是第一次遇上此事,当他们见着对方赶不上来时,少年顽皮之心又上了。

“快划快划,莫要偷懒!”那是胡幽在大喊。

“只可惜我不曾带火药来,否则抛个霹雳炮过去,管叫他们吃一嘴石灰!(注1)”李一挝极惋惜地说道。

孟希声脸色发白,却是不出一语,众人中他胆子最小,故此有些畏惧。不过此时众人注意都在海贼之船上,倒没有谁注意到。

李邺最是顽皮,他见海贼仍是紧追不舍,便解开裤子,对着海贼之船撒起尿来:“且让你这该死的海贼吃爷爷地尿水!”

见他如此,胡幽哈哈大笑,他也不是一个安分的主儿,否则当初也不敢一人去找毛家船场生事,便也解了裤子朝着海贼方向撒尿。便是孟希声,见着三人都如此,也不甘示弱,撒了一泡尿。

海贼们眼睛自是极尖的,瞧着这帆船上不过四个半大的小子,又瞧着他们肆无忌惮地冲着自己撒尿,那个怒火几乎能从脑门子上窜出三丈。丁宫艾极是善水的,劈手推开掌舵的海贼,自己亲自操舵,总算借着股水流,船速快了起来。

“他们近了,他们近了!”孟希声惊呼道。

“无妨,还远着。”李邺却是大模大样,丝毫没有惧色。李一挝则默不作声地寻了把刀,放在乘手地位置,眯着眼睛盯着海贼。

借着水流,海贼之船与帆船之间距离越来越近,孟希声趴在船板之上,心中越发地焦急。胡幽也有些慌张,他们四人便是浑身本领,也无法挡得住两船的海贼。眼见着海贼们愈发近了,不仅他们口中的污言秽语清晰可闻,便是他们的眉眼须发,都可以瞧得一清二楚,胡幽灵机一动,迅速调转帆向,向负责掌舵的孟希声大喊道:“转向,转向!”

孟希声先是一怔,此时转舵调帆,岂不是自投罗网,但旋即明白了胡幽之意。他心中极为不安,觉着如此过于冒险,便未曾动手。李邺见了大急,忙抢过来抓住舵,拼了命给船转舵。

帆船掉了个头,从向西北转向正南,海贼的大船距他们此时不过数丈,有性急地已经踏上船舷准备跳过来,正在此时。胡幽将帆向调好,北风呼的将帆鼓得满满的。帆船象离弦之箭般射了出去。

“该死!”

丁宫艾破口大骂,到嘴的美味,竟然这样便溜了。他们之船要大得多,想要转向却没有那般容易,况且他是借着一股水流才追上来地,若是转向离了那股水流,以他们地船速。根本无法赶上满帆破浪的小帆船。

帆船上四个少年都是一身臭汗,方才那一刻,实在是让他们惊恐。无论赵与莒如何训练他们,他们终究还是少年,面临这种情形,能有如此反应,已经是不错了。

“希声,你方才怎么了!”胡幽怒斥道:“险些害死我们了!”

“不怪他。不怪他,方才那情形,是人都会怕。”为孟希声说话地却是李邺,他也觉得身上粘乎乎湿漉漉的:“况且那时转向,着实冒险!”

胡幽讪讪一笑,自知方才责骂孟希声有些过了。他回过头瞪着离得越来越远地那两艘海贼船:“这些贼子,倒也狗胆包天,沿海制置使在此,他们也敢来……”

话说到此处,他突然闭口不语,向着李邺看了眼,李邺也抿着唇,脸色极是难看。

沿海制置使固然在此,可离这片海域更近的却是江南制造局。这些海贼便是再亡命,也不会去寻沿海制置使的霉头。倒是江南制造局……若海贼是冲着江南制造局来的。那他们几人又当如何?

“绕弯子赶回去报信,咱们船快。没准还能赶上!”李一挝道。

“便是赶不上也得回去!”李邺握紧了拳头:“大郎……大郎就在悬岛!”

赵与莒此时确实正在悬岛。

已经十二岁的他,因为营养与锻炼的缘故,个头已经与普通十四五岁的少年相差无几。脸上地稚气几乎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少年所特有的那种活泼,虽然他是个极为冷静的人,却也无法改变自身生理上的特性。

他双眉修长,目光深邃,鼻梁挺直,嘴唇紧抿,依着全氏请回家的相面先生之言,这是大富大贵之相。他自己倒是对此不在意,整日对着镜子摆来扭去的,岂是男儿!

这四年来,他在山阴县可谓默默无闻,除去多养僮仆开办义学这两点之外,他与普通的富家子弟几乎没有区别。相反,霍重城倒是声名远扬,他为父报仇地悬赏已经提高到四万贯,家中庄院扩大了数倍,蓄养的武师教头、打手帮闲足有五六十号,又勾通官府吏卒,比之他父亲在世时更为威风。自然这背后少不得赵与莒的点播,他也知道赵与莒是借着他遮掩自己,虽不知赵与莒究竟为何,但想着两人情谊,而且又不是害他,他也乐得如此。

因为已经有十二岁的缘故,他较之以前要自由得多,母亲见他这数年来操持家业极是稳当,如今几乎就不管他了,便是弟弟与芮,自从跟着家中的孩童一起进了义学,也不再如以往那般粘他。

此次来悬岛,是为了织坊之事,续昌隆的生丝固然能赚钱,不过若是能织成锦绸再拿出去卖就更佳,况且他接到船场胡柯地消息,说是江南制造局已经可以制造海船,他便有些想在岛上再建个织坊。有缫车之前鉴,加之这四年来的技术储备,制造出比起这个时代远为先进的纺车,对他而言并不是件难事,萧伯朗与欧八马已经在他指导下做出了图纸。

“此处虽是平坦,却不在山崖之后,若是台风来袭,只怕损失巨大,织坊不能放在这里。”

站在山顶灯塔之上,赵与莒否定了方有财的建议,他向四周望去,码头附近合适的地方,不是被刻钟作坊和船场占据,便是被居住的房屋占据,确实挤不出足够的空间来。

而且,若是织坊的话,主要用的应是女工,无论是从安全还是其余角度来考虑,女工的生活、工作区域,都必须与这些男人分开才行。

他正犹豫间,方有财指着远处道:“大郎,那有些不对。”

方有财木匠出身,眼力是极好地,赵与莒顺着他所指望去,却看见自家船场造地那艘小帆船绕着个大弯,自北边转了过来,在小帆船与悬山之间,是两艘较大之船,不知什么缘故,小帆船始终不曾靠岸。赵与莒对航海不是很明白,便问方有财:“哪里不对了?”

方有财在悬港呆久了,乘船的次数极多,加上他又是个见着根木桩也能说上两句话地人,倒也对航海有些心得,又有意在赵与莒面前卖弄,便指着船道:“他们是追着那两艘船来的,却又远远绕过那两艘船,好象怕靠近那两艘船一般。”

赵与莒皱了皱眉,他知道胡幽等人在那艘帆船之上,为何他们会要避开那两艘大船?

突然间,小帆船上的帆布上亮光闪了闪,接着,帆布燃烧起来。

这种情形之下,怎么也不象是失火,倒象是有意点燃。这几个小子为何会点燃帆布?

赵与莒紧紧抿住嘴,自从霍佐予被杀之后,他的警惕性大为提高,虽然过了四年,这一点却依然没变。他迈开脚便向山下跑,同时大叫道:“方有财,敲钟!”

为了预警,在这小山顶的灯塔上,还架着一口钟,若是有急事,灯塔上了望之人便会敲钟。得了赵与莒的吩咐,了望手不待方有财动手,便奋力推动撞槌,猛地撞在铁钟之上,那铁钟声音虽是浑浊,却能传很远,无论是船场还是刻钟作坊里的人都愕然,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出来观看。

为了防备海贼,江南制造局除了建有石墙、角楼之外,还有二十余个护卫。他们是学不成工匠技艺的水军子弟,便只有把子力气。平日里也颇多训练,发觉小帆船上的不对,他们也意识到远处的两艘船可能有问题,立刻按着平日演练,将码头与船场所有人都撤入围墙之内。

依着大宋之律,百姓禁止执有刀剑之外的武器,违者将服一年半的苦役,不过悬岛之上却是水军子弟,水军交锋,弓箭为先,虽然他们弄不来弩,弓箭却还有五副,都被人带上了角楼。

此时小帆船上帆布早已烧尽,幸好为了避免意外,船上都带着一块备用帆的,胡幽等人手忙脚乱地将备用帆升起,而两艘船上的海贼们见岛上有了防备,也不急着登岸,落下锚来远远地观望。

“我们当如何是好?”胡幽松了口气,向众人问道。

“在外头等着,若是海贼攻岛,咱们寻机杀进去!”李邺双目赤红,咬牙切齿地说道。

注1:此时虽然宋金都大量装备了火药武器,但其最大的作用不是杀伤敌人,而是干扰、放火、恐吓敌人。着名的采石矶之战中,宋军用的霹雳炮,靠的便是其中石灰来炙伤金军双目。

第二卷、沧海云帆扬 四十八、冷对枪尖掀血浪

丁宫艾瞪着悬岛,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心中既是疑惑又是担忧。

住在悬岛之上的人不曾发觉岛上的变化,而丁宫艾离了四年,猛地再看到岛上情形,心中就犯了嘀咕。四年前他离开时,此处除了一个简易的船场、码头,便是几间屋子,还是个荒凉所在。可现在他再看,竟有大小数十间房屋,仿佛成了一个村寨。

这些房屋都被围墙护着,围墙不高,不过二丈,对于他们这些身手敏捷的海贼而言算不得什么麻烦。下对着码头的方向,开着一处门,如紧已经紧紧闭着。门两边立着角楼刁斗,上头有人正在向他们这边张望。

不过四年功夫,悬岛便成了一座村寨,这让丁宫艾有些犹豫。有过霍家庄中伏的经历,他更为小心谨慎,不敢轻易行动,故此才会令海贼们下锚观望。

“一个村子,大哥,抢了吧!”

其余海贼没他这么多小心,见这不过是个村子模样,又不将那围墙刁斗放在眼中,反倒更加高兴。是个村子才好,才有铜钱财帛可抢,才有妇人女子可用。故此,他们纷纷催促道。

丁宫艾回头看了看众人,见他们满脸兴奋,心中一动:“且试探一番,免得空手而归。”

“邓肯,你去喊话,让他们开门降伏!”丁宫艾向另一艘船上喊道:“若是不肯,便杀个鸡犬不留!”

被他称作邓肯的。正是曾经将儿童十字军骗到开罗贩卖结果自家被当作奴隶卖了地邓肯·波罗。他被那些阿拉伯奴隶贩子贩卖之后,几经辗转,竟然真的被带到了大宋,不过在去泉州中途,被丁宫艾打劫。他是个心思活络之人,根本谈不上甚么气节,立刻投靠了丁宫艾。这几年来随着丁宫艾四处流浪。虽是始终不得重用,但好歹混了个脸熟。

“又是我……”他用罗马语嘀咕了声。前去喊话的却不是什么好活儿,若是对方不肯降服,他这个上去喊话的定是被往死里打的目标。

他所乘之船上的海贼哄笑着推搡着他,船起锚前划,因为码头无人的缘故,他们轻易便登上了岸。在半山之上见着这一幕地赵与莒皱了下眉,这便显出悬岛防御的不足之处了。一有事情便龟缩起来,原本敌方登陆时也是有效杀伤地时机才对。

当邓肯·波罗出现在悬岛众人视线之中时,岛上人多少都有些惊愕。这个金发隆鼻深目瘦削的大胡子,看上去有些象是西域人,穿着一身破烂的宋人服饰,极是不伦不类。

“里面的人听着,开门,投降。一个不杀,闭门,抵抗,一个不留!”

邓肯·波罗最为自傲的便是语言天赋,他还在欧洲时便已经学会阿拉伯语,到了丁宫艾手下。只花了半年时光,便能说得一口流利的汉人话语。虽说腔调还有些乱跑,不过众人听懂不成问题了。

“海贼里竟然还有海獠?”有人嘀咕了一声。

“射他一箭,休叫他再放厥词!”又有人道。

这些上得刁斗的都是水军子弟,自是习过射术地,瞄着邓肯便是一箭。邓肯缩头缩脑,早有防备,但那箭来得极快,他才想躲闪,已经来到了头前。

丁宫艾见刁斗上射来箭。“嗯”了声。心里有些沮丧,还不等他说话。就见邓肯大叫着仰首倒下,看他倒下前的情形,那枝箭贯入了他的头顶。

“该死!”丁宫艾心中虽是有着退意,可邓肯那艘船上的海贼却不管这一套,这些海贼原本就是乌合之众,哪有什么纪律,他们嗷叫着跃下船,也不去查看邓肯的伤势蜂拥冲向大门处。

“蠢货!”丁宫艾骂了一声,此时却不能再观望了,他指着码头:“我们也上去!”

赵与莒此时已经跑到山脚下,见着刁斗开始放箭,他心里稍安,但看到那围墙之上只是稀稀拉拉站着几人时,不由顿足。

这些人终究不是真正的士兵,他们无论有弓无弓,大多挤上刁斗看热闹,可围墙上却只站着数人。方才赵与莒在山上看得真切,海贼有两大船,几乎近百人,围墙又远算不上高大,若是这些海贼翻过围墙闯了进来,那后果便不堪设想。赵与莒原以为这些人既是军中子弟,多少懂些战阵之道,如今却发现,自这也太高看这些人了。

果然,不待他跑到刁斗那边喝斥,便有海贼自墙上探出头来,这围墙依着地势建起,原本就不宽,当站在上着的几个水军子弟发觉海贼人数竟然比自己还多时,发了声喊便弃墙而逃了。

“该死!”赵与莒愤愤地想。

刁斗之上虽说仍在不停射箭,不过才五张弓,又不是军中专门的射手,射出地十箭倒有七八箭落空,便是中了,也只是皮毛之伤。海贼最初还要闪避,或是拿着个木板护身,到后来刚脆不再理会这些箭了。

丁宫艾大喜,原本见着这里有弓箭,他便有了退意,如今来看,这弓箭不过是摆设,也该着邓肯倒楣,才会中上一箭。想着破了寨子之后,便可以大肆抢掠,没准还能找到两个女人,丁宫艾身上便觉得一阵躁热。

“杀,杀,杀光!”他嚎叫着从船上跳了下来,跑了两步又停下,一把扯住身边一个海贼头目:“你,带着你的人看着船!”

这可是他多年来得的经验,便是最得意之时,也得留下一条后路。

那海贼头目极是不情愿,丁宫艾吼了声“不少你的财帛女人”。他才懒洋洋地转了回去。

护卫地水军子弟乱糟糟的,海贼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强就强在人多而且悍不畏死之上,冲进围墙之后,先做地不是消灭尚在抵抗的人,而是破门闯入屋子,想要抢掳财物。

这个时候。尖锐的竹笛声响了起来。

这种竹笛是郁樟山庄特制的,按着赵与莒的要求。当这竹笛声响起时,只要听到了这声音地郁樟山庄孩童,便要放下手中一切事情,向竹笛声传来处集中。故此,这竹笛声让那些惶惶不安的义学少年们有了主意,他们这时因为慌乱而不知所措,而竹笛声让他们明白自己如今该如何去做。

“大郎也在岛上!”龙十二浑身一颤。他原本躲进了一处厨房中。

“大郎!”李云睿从隐蔽着自己身体地大树上跳了下来。

“我不能呆在这!”秦大石挥动着手中的腰刀,这是一个水军子弟抛下的武器,却被他捡了起来。

第一期第二期还有第三期孩童中,在岛上地有近六十人,他们抓着一切能使用地武器,甚至就是赤手空拳,从寨子里的不同角落飞奔出来。

于是,那些原本在四处寻找躲藏之地地水军子弟。惊讶地看到,原本和他们一般慌乱地同伴,劈手从他们那夺来刀剑,向着那竹笛声传来处狂奔而去。有些胆子大的,也跟着他们奔了过来,更多的是停下脚步回头观望。

在寨子中间。赵与莒铁青着脸,拼命吹动竹笛。

这处寨子是他的心血之所在,这几年来,为了建成这寨子,他投入极大的人力物力,而他自己,更是在此时来此查看。他这六年来精心培养、费了无数精力心血的少年,也被当作义学少年送到了这里。

若是连一群乌合之众的海贼都收拾不了,自己还培养一批孩童做什么?自己还想去与权奸史弥远斗?自己还想掀翻一代天骄铁木真?自己还想挽回这中华国运?

第一个跑到他面前的是赵子曰,他原本就应跟在赵与莒身边。只不过方才离开了会儿。再回来时,也不知他从哪寻来一把柴刀。双目赤红地站在赵与莒面前。

然后是龙十二,他咬着下唇,赤着手,直挺挺地站着。

第三个便是秦大石,在第二期地孩童们中间,论起识字算数,他不算侥侥者,但论及身体,他却是出类拔萃的。赵与莒在发觉他是关西将门后裔、又使得一手好拳脚之后,便让他教孩童们拳脚。

第四个是李云睿,他抿着嘴,脸色也是铁青。他最是敬服赵与莒,在郁樟山庄之时,处处都学着赵与莒的模样,便是说话,也总是先想想大郎会不会如此说。

除了赵子曰外,其余孩童都是十五岁左右,因为这四年来营养的原故,个头上倒未必比那些海贼逊色。

望着这些站在自己面前按着不同批次站着的少年,赵与莒脸上露出了一丝笑。

“记得我曾经对你们说的么,我们地东西,如果有贼人来抢,我们让还是不让?”他问道。

“不让!”少年们异口同声,因为激动、恐惧与愤怒,他们的声音有些颤抖,但他们的手都捏得紧紧的,身子也绷得笔直。

“怎么不让法?”赵与莒冷冷扫了那些茫然失措的水军子弟与船场船匠,他们个个惶恐不安,有的人手中还有武器,却没有谁想到去阻止那些海贼。

“杀光他们!”秦大石的声音仿佛是从牙齿缝里嘶吼出来的,身为将种,身为曾经历过蛮族杀掠的军人后裔,他身上不缺少这种烈性。

“杀光他们!”众少年起初声音还很乱,但叫到第二遍时,却整齐划一,仿佛是一个人喊出来的。

赵与莒从旁边拾起一根毛竹,这岛上有地是这种竹子。他挥动柴刀,将那竹子一端斜劈下,竹尖虽说没有枪尖锋锐,但若是扎中了,也足以要人性命。他扔下柴刀,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紧紧抓着那根竹枪,大步向门口走了过去。

赵子曰立刻也抓起根竹子,削了竹尖,小跑着追了上去。赵与莒刚迈出步子时满心愤怒,走了数步之后便冷静下来,知道自己这样端着竹枪亲自上阵,实在算不得什么聪明地主意,不过既是逼到这一步,那便无法回头。就这样冲上去,未必会死,若是转身逃走,却是必死无疑!

当他迈到第十步时,便听到了身后追来的脚步声,很快赵子曰便站在他左边。

这四年来赵子曰也未曾闲着,跟在霍重城家请来地武师身后,练了两年把式,虽说算不上武艺娴熟,但比起赵与莒可是不知要强到哪去,他走的时候有意比赵与莒快一步,无论遇着的第一个海贼是谁,先对上的都应是他。

接着秦大石也追了上来,与赵子曰不同,他直接便走在赵与莒身前,用自己的身体遮住赵与莒。他双目血红,可手中竹枪却丝毫不动,笔直地指向前方。

龙十二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赵与莒右边,与赵子曰、秦大石一起,将赵与莒紧紧裹住,赵与莒手的中竹枪只能从秦大石肩膀上探过去。

越来越多的少年跟了上来,他们这一队人都是铁青着脸,有些人害怕得手足发抖,却是没有一人停留。数十根竹枪向前举着,仿佛是一个巨大的刺猬阵,一步步向前推进。

一个从空屋子里失望而出的海贼成了第一个倒霉鬼,他还没回过神来,五六只竹枪便伸了过来,这样多的竹枪,他根本不可能左右躲闪,待要退后,身后的同伴未曾看到外边情形,却在背后挤他。“噗噗”的声音连着不断,至少有四支竹子刺入他的身体。竹枪自然不甚锐利,扎着硬骨头之处都不可能进去,不过对于胸腹柔软之处,却是极轻易的。偏生这些海贼,整日里在海面上讨生活,身上几乎没有任何防护,这一扎下去,那海贼没有立刻死去,而是痛得大呼不止。

他的惨呼与自伤口处汹涌而出的血让少年们更为慌张,有人手中的竹枪不由自主地垂下,但赵与莒平静得象古井一般的声音响了起来:“继续!”

这声音里,仿佛不带有任何情感,虽说少年们见惯了赵与莒平静的神态,可这种对生命与死亡没有任何情感的平静,却是少年们从未见过的。不过,这个时候,他们当中大多数人,都已经没了思考能力,只想着一个人在他们面前惨叫着流血、死去,赵与莒这时的话语,反而让他们平静下来。

脑子里那些乱糟糟的念头就任它们去,至于身体,依着自家小主人所说,继续便行。

被刺得惨叫不止的海贼身体还未倒下去,他身后的海贼撑住了他,当发现同伴受了重伤,那海贼大叫了声挥刀要冲出屋子,却被秦大石一竹枪自口中刺入,将满嘴的污言秽语都堵了回去。

在秦大石之后,又是几枝竹枪刺中那海贼,他整个身体都被撑了起来,将身后第三个海贼撞倒。这个海贼有些高血压,自他身上喷出的血标得老高,若不是少年手中的竹枪够长,站在排头的几人便会染上一身。

“继续!”赵与莒平静地催促道。

第二卷、沧海云帆扬 四十九、怒向海隅弃贼尸

海贼皆是亡命之徒,便是手底下没有几条人命的,也少不得与人舞刀弄枪。他们原本都是极善厮杀的汉子,但遇着赵与莒周围的这些少年,却只能算是倒楣。

这些少年中任何一人,便是足脚娴熟的秦大石拿出来,因为力气经验的缘故,也未必是海贼中最弱一人的对手。但当这些少年紧紧聚拢,如同他们在郁樟山庄受训时一般,以整齐划一的动作向同一个方向推进时,海贼们再高明的本领也发挥不出,身手敏捷的还可以迅速后退,反应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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