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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金手指-第1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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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高丽倭国女子。便不下万人之多。
无数高丽倭国女子,将能到大宋来服侍主人视为摆脱自己不幸处境的最佳选择。她们通过各种手段爬上驶往大宋的船只,很多人在大宋开办的华夏学堂中学得一口半生不熟的汉语,这让她们还能获得工作,若未学过汉语地,那便只能为大宋的青楼增添一些所谓异国风情了。
金善喜便是这样一个高丽女子,炎黄七年七月十八日,为了摆脱父亲将她嫁与七十老翁地命运。她几乎是用自己的全部家当买了张前往大宋华亭府的船票,七月二十一日抵达华亭府。当她离开舷板踏上坚实的土地时,她只觉得眼前发晕。
在高丽,她从未见过这么繁忙的码头,无数船舶——用帆的用桨的用蒸汽地都聚集在此,她在高丽的汉学馆中学了段时间的汉语,不过当听得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汉语声音,她惆怅地发觉。自己似乎无法与这里的宋人沟通。
口袋里还藏着两贯宋人的纸钞,不过金善喜不敢用,她四处寻找,看看能不能找着一个可以问话的人,但华亭码头上的任何人都是来去匆匆地模样,谁也不在她面前停留片刻。
“啊!”
一不小心。她撞在一个人身上,吓了一大跳,等看得那人面貌时,更是惊得向后连退了数步。这人高鼻深目白肤碧眼,分明是个海獠,宋人对他不陌生,可瞧在金善喜眼中,便如同鬼怪一般。
然后又后到这海獠身后一人,更是险些吓得她尖叫出声来,那人全身上下乌黑一团。只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和白晃晃的眼白。正瞪着金善喜。金善喜两股战战,开始怀疑自己来到大宋是否正确:这哪里是人。分明是罗刹厉鬼么。
被她撞着的海獠翻了她一眼,嘟囔着道:“你是哪家的女子,为何一人在这码头上乱闯?”
这海獠倒是一口好汉话,说得还带些江南的软音,金善喜听得明白,又是吓了一大跳。
“对不住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金善喜一面退一面道歉,却不料在退后过程之中,又撞着一个人。这不怪她后脑没长眼睛,实在是华亭府码头上人再多了,两年之前扩建了一次地码头,近来又有需要扩建的呼声。
被她撞着的是俞仁,得了赵与莒的钦令,他辞去军情司的职务,如今被安置在职方司任职,此次到华亭府是来接人的。
见着那海獠,俞仁问道:“可是通海子爵?”
“我是邓肯·波罗!”那海獠得意洋洋地点头:“你是来接我的?”
邓肯·波罗这些年带着战船横行于细兰洋,将大食人打得落花流水,他原先因为第一个看到东胜洲而被封爵,前年赵与莒更是升了他一个“通海子爵”的名头,封地虽然是没有的,不过薪俸却涨了三倍,而且在曾经将他卖成奴隶的大食人面前耀武扬威,很是对他地胃口。如今他有家有业有爵有禄,唯一地遗憾便是不曾回到故乡去炫耀一番了。
“陛下估计你即将到,故此命我来接你。”俞仁瞧也不瞧金善喜一眼,而是向邓肯·波罗行了一礼,在看到他身后的那个黑人时,也不禁面色微微一变,那黑人冲他咧开嘴笑了笑,露出洁白如玉地牙齿来。
“那好,赶紧带我去吧,许久不见我的陛下,我很想念他。”邓肯·波罗开口道:“这厮是我从哈米尔带来的,哈米尔国的王子。”
邓肯·波罗这就是在信口开河了,那黑人虽是从哈米尔带来的,却远不是什么王子,只不过邓肯这厮吹嘘惯了的,将一个小部落的次子称为王子。
金善喜眼见这几人相互交谈,心中忽然一动,这个白人和黑人,在她看来肯定不是大宋人士,而这个大宋人士既然连异种白蕃和黑鬼都接待,那想来也会接待自己的了。
而且,从俞仁身上的装饰上,她看出这人应该是位官员,虽然他年纪大了些,已经过了三十,不过总比家中逼她嫁的那个七十老翁要强。想到此处,她也顾不得羞涩,大着胆子便扯住俞仁的衣袖:“上国贵官,能否收容我,我会干活,会干许多活!”
她一急之下,母语脱口而出,俞仁正办要事,被这莫明其妙的女子扯着衣袖,原本就不高兴,再一听她说话,立刻明白过来:“你是高丽人?”
他也说的是高丽语,在蒙元潜伏的时候,他学了一些,日常会话绝无问题。金善喜闻得乡音,大喜过望,也不顾地上灰尘,拜倒下来:“上国贵官,请收容我,我愿与你做奴婢。”
在她想来,留在天朝上国给官员做奴婢,也要胜过回高丽去给年迈的商人充当小妾。
“胡闹,你是怎么来的?”俞仁大感头痛,想要弃这女子不顾,可转头四望,却发觉几个明显是游手的人正凑来看热闹,从他们眉眼可以看出,若是自己真不管这女子,这些游手少不得要发注小财。他多问了一句,金善喜听得“胡闹”两字先是心中一惊,等又听得问是怎么来的,更是柔肠寸断,便哭哭啼啼地将自家无了父母,远房亲眷占了家产还意欲将她卖给一个只剩半口气的老翁之事说了出来,俞仁做间细的出身,却也不禁咂舌:“你这女子果然性烈,倒不可弃你不顾……”
他正准备在临安置产,家中也确实需要仆妇,看这女子身上收拾得倒有干净,眉眼间也算是秀丽,俞仁心中不由得一乐,这算是白捡来的,不要也是白不要。
“你先跟着我吧,我要去临安,你愿不愿意去?”他还问了一句。
“愿,愿!”
听得是去临安,金善喜更是无限欢喜,在高丽时便听说了,那是这世上最美丽的城市,人为稠密,而且繁华无比。
带着一个归化了的白人一个还不懂汉话的黑人一个小心翼翼的高丽人女子行在街上,这阵仗多少有些古怪,俞仁只得召了两辆马车,自家当然是与高丽人女子同车,一黑一白则同车,一起赶往华亭府火车站。
他回到临安之后,在华亭府码头上捡着一个高丽女子的事情很快传遍了同僚之中,便是深宫里的赵与莒,也听得了这个消息,还特意召他来问过。临安城里的报纸还将此事当作趣闻载了出来,颇让些光棍汉子垂涎,便为这个,他连接着一个月都有人拉着要请客,原本因为是新人而与同僚间有些疏淡的关系,倒也亲密起来,可另一件事情又开始让他烦恼,又掀起一场风波来。
注1:哈米尔在今摩加迪沙,就是海盗横行的索马里。
第七卷、青史名亦香 三二六、大战略
邓肯·波罗此次到临安是回来述职的,同时,赵与莒也有一样重要的任务交与他。
孟希声被山中老人遣人刺杀的事情,赵与莒早就得到了报告,对于山中老人这样的恐怖份子先驱,赵与莒是非常痛恨的。以大宋如今国势,控制石油资源丰富的大食地区是迟早的事情,他不希望在那个时候,出现专门与大宋捣蛋的恐怖团体。
故此,大食地区必须有一次彻底的清洗,将回教中所有极端教派都一扫而空,不给它们留下任何可以延续的土壤。
不过,赵与莒并不想自己去做这件事情。
“邓肯·波罗,想不想衣锦还乡?”他笑眯眯地看着邓肯·波罗。
“啊哈?”
邓肯·波罗的汉语水平,让他能够明白衣锦还乡是何意思,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天子要免去他的职司,因此哭丧着脸:“陛下,臣犯了什么错,你要让我回流求养老?”
他今年也只是四十出头,离养老的年纪还早,精力充沛,而且航海经验丰富,不剥削完他的剩余价值,赵与莒如何肯放过他。因此赵与莒失声笑了出来:“卿以为朕所说的还乡是回流求么?朕是说欧罗巴。”
“什……什么?”邓肯·波罗险些跳了起来,他脑子转了转。这才明白:“陛下要我回欧洲?”
“正是。”
“我不去,那又脏又穷又乱的欧洲有什么好去地!”这可比让邓肯·波罗回流求养老更为难受:“那里最聪明的主教也比不上我们大宋的一个初等学堂学生,最富有的君王在臣面前也只不过是个乞丐,那里到处都是又蠢又懒的蠢蛋——陛下,作为一个宋人,我才不要去那儿!”
他一急起来,满嘴都是胡话。听得赵与莒好笑,不过从他的反应来看。赵与莒很满意:他确实是将自己当作一个宋人,而不是欧洲人了。
“听朕说。”见邓肯·波罗还要胡说八道,赵与莒打断了他:“朕要你带一支舰队去。”
“舰……舰队?”邓肯·波罗张大了嘴。
“正是,朕要进行一次远航,八艘蒸汽风帆两用船,组成远洋舰队,寻找通往欧罗巴的航路。”
寻找前往欧洲地航路之事。赵与莒早就放在心上了,如今大宋与欧洲贸易,中间经过大食人一道中转,大头被大食人占了去,这原本便让赵与莒相当不喜。而若是要与大食人翻脸,那么这条商路必然会中断,所以开辟一条由宋人控制的航线,便迫在眉睫。这几年孟希声在细兰洋里经营。将触角伸至哈米尔以南,沿途雇用土着,建立大大小小数十个煤站,已经储备了大量燃料,细兰洋地航路也已经熟悉,现在就是南部非洲和西部非洲了。
上回胡幽回临安。便是接受制造蒸汽风帆两用舰的任务,这八艘蒸汽风帆两用舰,都在三万斛(一千五百吨)左右,当算是这个时代海上船舶中的巨无霸了。每艘船上配有火炮、蒸汽轮机,在有煤站补给的途中靠蒸汽推动,到了没有补给站的地方,则以风帆为主,蒸汽为辅。
“此行有三大目的,第一是探明航路,朕希望大宋能与欧罗巴直接联系。让大食人吃沙子去。第二是开通贸易路线。这趟远航,朕不希望蚀本。船上自然少不得咱们大宋的各种货物,你们要将这些货物推销给沿途地君主们。第三则是……外交使节,邓肯,你要与欧罗巴诸君主建立联系,买通教会,让他们组织新的十字军东征,告诉他们朕愿意与他们夹击大食人,一劳永逸地解除威胁圣地耶路撒冷的异教徒。”
“啊?”
邓肯·波罗再次张大了嘴巴。
短暂的惊愕之后,他立刻意识到,这位大宋天子并不是虔诚的教徒,相反,从二人的交往中来看,他对于那位上帝充满着不敬——事实上邓肯·波罗自己也对上帝和上帝在这世间的代言人充满不敬,否则也不敢将儿童十字军掠卖成奴隶。他知道自己在欧罗巴就是一个恶棍,不可能得到那位上帝的庇护。
“那无所谓,我有大宋皇帝庇护就够了。”邓肯·波罗心中是这样想地。
“朕要他们相互间流血。”赵与莒轻轻拍了一下邓肯·波罗的手臂:“他们都是一些愚陋野蛮之人,不敬天地,却信邪神,不爱世人,却爱鬼魂。邓肯,你肩负重任,朕会让于竹协助你。”
委任邓肯·波罗为远征舰队都督,于竹为副都督,是赵与莒深思熟虑的结果,他对于邓肯·波罗的忠诚是放心的,这个时代里,欧洲人的民族意识远没有那么强烈,特别是对于邓肯·波罗这样地人来说。邓肯·波罗对欧洲的熟悉和语言天赋,让他在这次远征中必须扮演不可缺少的角色。但是,出于谨慎考虑,他还是安排于竹随行,于竹在黄海数年间,已经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如今蒙元已平,他恰好能抽出身来。至于于竹的职司,则可以交给海贼出身的欧阳映锋,让这个凶残的家伙对压制高丽人和倭人,也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陛下,臣一定完成托付菊弓精锤斯而后衣。”邓肯·波罗说了一连串表忠心的话,毕竟这些成语。他说出来并不熟练,免不了荒腔走调。
“等过了年你们便出发,如今召你来,便是要练一批既能海战又能陆战地士兵来,你们到了欧罗巴,手中有这样一支边,若是哪个不开眼地敢对大宋不敬。直接灭了它便是。”
赵与莒这并不是在吹嘘,八艘船。他心中准备派一千五百人出去,这一千五百人放在后世,便是所谓地海军陆战队了。此时欧罗巴小国林立,以一千五百海军陆战队,灭掉几个小国可谓轻而易举。
欧罗巴此时尚处蒙昧,野蛮愚昧而且贪婪,大宋远征舰队到了。少不得要受到觊觎,有这样一支水陆两用部队护着,他要放心得多。
这件事情便如此决定下来,与之相比,那勋议团制度才是麻烦。
朝野之间争论了足足三个月,各家报纸上妙文如雨后春笋一般出现,数以千计的文章各自引经据典,虽然支持行勋议团制度地占了多数。但始终没有出现一锤定音的力作。赵与莒最初也等得心焦,数次想要凭着自己的权威强力推行,但后来他发觉这争论中不断出现地妙文,实在是有助于长久之后的政治改革,便忍下未动。
苏州离得临安、金陵和华亭都不远,这些年来发展得也快。也成了人口过十万户地大城,但风头远不如周边的三座城市强劲。
张端义郁郁地坐在门前,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只觉得自己的心情如这天空一般沉郁。
“官人坐在此处,便能有收益么?”他的妻子推开门,见他坐在凳上发呆,忍不住开始唠叨道:“这天下男子,哪个不是养家糊口的,有几人象你,竟然要靠妻子养活的?”
张端义少时读书。又学了一身武艺。每每以文武双全自诩,可如今却穷困潦倒。年已近半百,却一事无成,还要靠老妻于织厂里做活为生。他若是想为官,原本并不困难,他与魏了翁有旧,若是去走他地门路,混个官职什么的并无问题,只是张端义总觉得这不是自己的出路。
男子汉大丈夫,扬名立业须靠自己,委身事人,岂为正道?
“说你呢,别杵在这里不动弹,你就不能自在一些么?”
不怪张端义的妻子发脾气,她这般年纪,换在家境尚可的人家,原是儿孙绕膝享受天伦的时候,偏偏跟了张端义这百无一用之人。在她上工的工厂之中,她是年纪最大的,虽然落了个管事地职司,可眼见着那些反应比她敏捷、眼神比她清楚的年轻女工冒出头来,她心中便有一种危机感。她知道,迟早有一日,工厂的大管事会请她退休,虽然那时会有些养老金,但比起现在要少得许多,如何撑着自己这个家,将是个大难题。
张端义默不作声地挪在一边,夹在肋下的一册子白纸落了下来,张妻险些踩在其上,她慌忙收住脚,将那册子白纸拾起,却是丈夫这两年来的手稿。
“将你的宝贝收着,旁人在报纸上发文,还可以换得些润笔,你却写些无聊地传奇……今个儿又碰壁啦?”
老妻话是说得不客气,但将稿子交来的时候却很是小心,生怕扯破了一点。张端义苦笑着道:“碰壁了……”
苏州也有一家报纸,名唤《姑苏逸闻》,张端义今日去将自己的手稿给他,可平日里客气的《逸闻》主笔只看了两眼便将稿子退还与他,张端义从他眼中看到了不屑的神色:这东西也想在报纸上发表?
“正夫兄大才,文笔才情俱佳,那是不必说了的,只是如今最受欢迎的却是时论杂评,不是这传奇志异。以正夫兄之能,何不提笔写些尖锐辛辣的时论杂评,比如现今最热的勋议团制,何愁不能发表?写时评杂文,运气好还可得个‘大家’、‘教授’的敬称,名财两得,岂不快哉?便是要写传奇志异,正夫兄也该写些才子佳人之类地,那才子定要秀气斯文,最好还要文弱,那佳人定是富家独女,或者官宦千金,才子一人为好,佳人数量不拘,再添上些艳词春事,何愁看官不趋之若骛?其次正夫兄也可以写那神怪妖魔,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如那《唐三藏取经评话》一般,自然,这里头少不得有女妖女魔之类地,且都是风流多情。再不济正夫兄去写野史传奇,三国的隋唐地,争霸夺权奇谋诡计,尽皆大有可为——偏偏正夫兄要写我大宋现实之事!写现实之事也罢了,正夫兄放不下文人的迂气,偏偏还想添些微言大义,你说你写些纺织女工有何用,莫非那些纺织女工还会掏钱买这报纸看你的文么?”
那主笔这一串子的话语,说得张端义头越垂越低,最后灰心丧气地跑了回来。
主笔说的他都明白,事实上,还有比那主笔说得更为尖刻的,张端义听别人说过。比如说文字粗俗毫无风雅:这部书稿中,他用的尽数是口语、俚语,坊肆之间大伙都用着,可写成文稿便有些怪异,既不是六朝之艳丽浮华,又不是韩愈所倡的古文质朴。再比如说是悲剧性结局:在他的书稿之中,那三位纺织女工,一个因为劳累过度病死,一个被父兄逼迫不得嫁与中意的儿郎,须得将自己所有收入都用来补贴兄长,最后一个则遇人不淑,为负心人卖入勾栏,毅然自尽。
这些都是不讨喜的,报纸的读者不爱看。张端义多方努力,却仍然无处发表。
“唉,罢罢罢,今后不再言写之一字。”他心中恼怒,便要将那书稿扔进灶堂之中。
“你这老鬼,两年心血便这样扔了?”老妻从他手中将书稿抢了来,看他这模样,终究是心怀不忍:“你且!”
片刻之后,老妻自房中出来,掏出个小布包儿,布包里包着一小叠纸钞,老妻将之攥得紧紧的,摊到他的面前:“拿着!”
“怎么?”张端义看着这些零零散散的纸钞,老妻将一文钱都看得斗大,平日里省吃俭用,存些这些零散的纸钞也不容易——银行中存的不算,那可是要防老的。这一叠子,少说也有三十来贯,张端义怀疑这些年存下的余钱都在此了。
“明日里,你买上车票去临安吧,我知道,咱们这去临安火车车票价钱是一人十二贯,剩余的便是你在临安的开支,苏州这小地方,无人能懂你,无人看得中你这书,我就不信临安还无人懂你!”老妻咬着牙,目光盯着自己手中的钱钞,明显露出不舍:“临安那是天子脚下,文风最盛之地,报纸有的是,便没有一家能看中你的?”
“这……这……”张端义怦然心动。
“我将你书上写的事情说与织厂的小娘媳妇儿听,没有人听得不哭的,哼,那些主笔懂些什么,他们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家官人如何写文?”老妻又说了一句,却被张端义一把抓住手,她吓了一大跳,老脸上不禁飞起红丹:“老鬼,你做什么,这光天化日之下!”
注1:张端义生卒年岁无考,不过他在端平年间(1235)应诏三次上书,那么这个时候应该是壮年。又:一说1179至1248年前后在世。文中他闲居苏州,未必为史实,方家勿哂。
第七卷、青史名亦香 三二七、凤歌笑孔丘
下午一时的时候,张端义从临安火车站站台中走了出来。
当初修建临安火车站时,赵与莒要求建成三层楼的建筑,占地面积与规模都相当大,可如今看来,当初他还是保守了些。在大宋这样一个地域广大人口众多的国度里,铁路和火车一经诞生,其巨大的作用与效益,便彰显了出来。而工商业的发展,又让人口与货物的流动变得更为频繁,规模也更大,这座当初觉得很大的车站,如今已经略显不足了。
所以在临安城墙之外的工厂聚集区,已经开始动工修建临安北站,今后所有的货运列车,都将驶入北站。
在车站,张端义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到过临安了,所以这座城市让他感到陌生。
“别杵着挡道!”
他正打量着的时候,一个人从背后撞了他一下,那人回过头来骂了他一句,他这般年纪,早就过了在街上与人争闲斗气的时候,默默闪在一边。
随着人群出了车站广场,街上人来人往,张端义有些茫然地站在街头,立刻有人来招呼道:“官人可要车,我们李记车行的车最好了,清一色用流求产的宝马车儿,用的是耽罗岛的高头大马,车夫都是有数年经验的老手,保您跑得又快又稳,价钱还便宜!”
“坐我们的,坐我们的。我们用地是金陵产的奔驰马车儿,最适合咱们江南不过,拉车的是退役的军马,又驯服又通人性,车夫是咱们临安的老人,便是再小的地名儿他们也知道!”
“我们的!”
“我们地!”
临安城的马车出租业如今竞争非常激烈,首先是有人力车与之竞争。人力车干净,没有马身上地那股味儿。而且成本便宜,价格也就偷廉,毕竟给马喂饲料并不是一个小数目。然后便是马车行之间的激烈竞争,如今临安城里有点规模的马车行就有六家,相互之间免不了鸡毛蒜皮地扯淡事情。这种竞争之下,单个的车夫已经难以维持,不得不将车马折为股份。加入到各大车行之中,凭着集团的优势,维持着自己的生计。前一段时日,恶性竞争使得各大车马行都在赔本赚呦喝,想要成立一个行会来提价,却又被临安府一阵训斥,只得将价钱又降了下来。
张端义揉着自己的额头,只觉得要被这些呦喝生意地人吵晕了。
“去……金陵秘闻报社。要多少钱钞?”他拉着一个人问道。
“每里是五文,金陵秘闻报社据此是十里,不过是五十文!”那人笑嘻嘻地回答。
“这倒不算贵……”张端义心中想,然后去摸怀里的钱,手一伸进去,整个人便僵住了:“糟糕!”
藏在怀中的、老妻省吃俭用存下来的那二十贯钱钞已经是不翼而飞了。
他面色大变。虽然这个气纪,让他养气的功夫已做到极高,可这种事情,还是让他四肢发颤。
“我的钱,我的钱!”
他先是在怀里乱摸,接着摘下肩上的包袱,在包袱中寻找,可是不但那些钱钞不见了,便是他两年来写出地书稿也不见了。
“天!”
“看模样,你是遭贼了。在临安城中有亲友么。赶紧想法子寻亲友吧。”原先在他身边想拉客的马车行的人如今大半散去,唯有一个离开时摇头对他道:“你年纪也这般大了。出门在外如何如此不小心!”
“谁知道这临安城中,天子脚下,首善之地,竟然还有此等事情!”张端义满脸苦涩,自己还当真是流年不利。
好在身上还有些零散钱钞,加起来总得有个大半贯儿,他不敢再坐马车,便向前走,见着路边停着一群蹬三轮的,心中不由一动,在苏州也有蹬三轮的,价钱比起马车要便宜许多,他看着那上头一个牌子上写着每里三文四个斗大的字,便招手向那人道:“哥儿,你能载我去《金陵秘闻》么?”
那人笑嘻嘻地将车蹬了过来,旁边一个马车夫冷笑了声:“这世上傻子便是多,书读得越多,那人便是越傻。”
张端义没理会那马车夫,自己雇了这车,他在那边牢骚原是难免。
那蹬车地是个四十左右的汉子,看上去倒是憨厚,不太喜爱说话,蹬着车极快,在马车与自行车间穿行无忌,看得张端义多少有些吃惊,几次都险些撞着行人,让张端义颇为不喜,吩咐了几声注意些,那蹬车的车夫却仿佛未曾听清一般。过了不过片刻功夫,那车夫便停下车:“到了,前方那门牌儿处,便是《金陵秘闻》社。”
张端义看着了那巨大的门牌,他下了车,拿出一张五十文的纸钞给那车夫,那车夫接过后又伸出一只手来,张端义讶然道:“怎么?”
“不够。”那车夫淡淡地说道。
“什么?”张端义大惑不解:“如何不够了,不是每里三文么?”
“每里三十文。”那车夫将牌子翻过来给张端义看,张端义这次看得分明,那牌子上斗大的“三”字后头,还有一个小得让人不注意的“十”字。他面上立刻红了起来,又是羞愧又是恼怒,羞愧的是终于明白方车那马车夫为何冷笑说他是傻子,恼怒的是这蹬车的车夫分明是在讹诈自己!
“你这厮好没道理,哪有如此做生计地,莫非你就不要回头客么?”张端义叫道。
“拿钱来,不拿钱便随我见官。”那车夫面色不改。模样还是显得憨厚,看在张端义眼中却怎么也显得面目可憎。从这夫风面上风霜之色来看,他确实是个吃苦之人,正如同张端义笔下地那些纺织女一般,但是,张端义自己也不是吃苦之人么?若是富裕有钱之人,如何会贪这便宜。坐这人力蹬车?
同是天下吃苦人,何必相互祸害!
一股前所未有地怒火。让张端义将牙咬得咯吱咯吱响,他少年学过武艺,向来自诩文武双全地,如今虽是年过半百,却还没到不能动弹的时候。他还等与那车夫理论,旁边却围上一群看热闹的闲汉。
张端义长叹了一声,将怀中仅余的钱钞拿出来。数出二百五十文,将之交与那车夫,再看看剩余的不到一百文,摇了摇头,拂衣而去。
他终究放不下自己书生的面子,在大庭广众之下与那等小人争执。
半个钟点之后,他神情沮丧地从《金陵秘闻》中出来,茫然地站在大宋都城临安地街头。只觉得这座热闹、美丽的城市,似乎与自己毫不相干。所有地热闹繁华,都是别人的,他象是站在玻璃橱窗之外的穷苦孩童,只能馋馋地看着橱窗中的精美糖果,以及那些坐在宽敞明亮的屋子里大吃大嚼的富家子弟。
而他自己。什么都没有。
在《金陵秘闻》前呆了会儿,他漫无目的地迈开步子,行走在临安城地街道上,也不知花了多长时间,只是天色渐晚,他走到最为宽敞的御街上,望着两边的灯火,忍不住悲愤地仰天一叹。
这是座最美丽的城市,但在这美丽的城市之外,有多少百姓还在为了生计而挣扎。官员和豪商们聚居在此。他们用明晃晃的玻璃杯饮着上等美酒。谈吐风雅,讲究格调。却又有多少小人物在那些小巷穷街之中悲吁!
大宋是强盛了,可日渐丰盈的国库,何时能让百姓日子也好过一些!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炎黄七年九月十一日,刚刚过完重阳节,在临安城御街之上,张端义象个疯子一般狂吟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声音凄婉哀切。
一辆辆马车从他身边经过,他恍若不觉,那些马车也似乎未曾听到他地声音,他们象是两个完全平行的世界,永不会发生交集。
就在他反复吟诵到不知多少遍的时候,一辆已经从他身后经过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那车子之上走出个人来,欣喜地道:“我听得声音耳熟,果然是你,正夫兄贤弟!”
张端义一愕,当看到那人正是当相参知政事魏了翁时,先是一喜,接着又觉得羞愧难当,以袖掩面,掉头便想走。
魏了翁从背后奔了过来——他身体不错,与天子逼迫他们这些大臣每日都得锻炼有关,一把抓着张端义的胳膊:“好你个张端义,见着我便走,莫非是要学那许由洗耳,不肯听我这禄场俗人之语么?”
魏了翁与张端义的交情比较久了,两人都还年轻地时候,在荆南一带游学,那时便相互认识。这些年来,魏了翁在宦海浮沉,而张端义一直比较落魄,如今魏了翁更是参知政事,深得天子信用,而张端义则在家闲居,故此虽有书信往来,却很久未曾见面了。
“端义落魄,实无面目见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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