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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金手指-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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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

他们二人并排驱马,面色都是相当凝重。

“五日未曾召汉臣议事,今天突然响鼓召臣……贤侄。你过会儿言语须谨慎些,这不是咱们出头地时候。”

“侄儿明白。”李锐的神情多少有些不自然。他看着李全:“叔父,陛下会不会让你带兵?”

“怎么,你想赚军功?”李全面上的皱纹让他象五十几许的老人一般,这几年他囤田开荒颇有功绩,也常能得到拖雷的赞誉,但其实他过得并不开心。他有些后悔,当初在忠义军中远不如他的彭义斌如今已是大宋河北军区都督。若他不曾叛宋,那么这个位置原本是他的!

“那是自然,咱们叔侄这些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大军食粮,百官薪俸,尽是咱们叔侄辛劳所来。可是我大元重军功,叔父与我一年三百六十日忙不到头。所得赏赐还不及严实、史天泽等人之一半,他们有什么本领,除了吃败仗之外便是催饷!”李锐在叔父面前毫不掩饰自己对严实和史天泽地鄙视:“若我叔侄领兵,哪会如此?”

李全闻言止住马,侧脸看着李锐,神情很是凝重。好一会儿之后,见那些护卫隔得远,他才低声道:“贤侄,你是自流求和大宋来的,你说我蒙元失了燕云,又丢了临闾关,还能与大宋对峙下去么?”

李锐愣了愣,不知道李全说这番话地用意。

过了会儿之后,李全摇了摇头,然后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你知道么。为叔如今每夜都在做梦。梦中为叔还是忠义军之将……贤侄,那史天泽等人比咱们幸运。他们一开头便投靠了大元,现在再不济举兵降宋,亦不失富贵,你我先投大元,已是不受信任,再想回头,悔之晚矣!”

“前些日子,在得知临闾关失守之后,我已经令你婶娘带着两个兄弟前往辽阳,那是我囤田故地,颇有几个我的亲信,贤侄,我早劝你娶妻留后,可你总是不听,如今……”

李全语气中的绝望再也掩饰不住,李锐抿着嘴好半晌这才幽幽道:“事或还有可为?”

“不可能了,朝中那些国族权贵以为宋国天子只是收复燕云,却不知此次北伐,便是灭国之战,他们除非逃回草原上托庇于窝阔台汗,唯有如此尚可苟延残喘于一时。”李全又苦笑着摇头:“这是这几年来我与你叔侄二人,为他们置下这份家业,他们如何舍得抛下,回草原上去过那苦哈哈的日子?”

“便是逃回草原,安知大宋天子不会效法汉武唐宗,遣大军深入大漠,犁庭荡穴?”

这番话,在李全心中已经憋了许久,今日当着侄儿的面吐露出来,也算是发泄了一番。但说到此处,他也不能再说下去,摇了摇头后道:“走吧,若是迟到,免不了要被蒙胡权贵弹劾。”

不经意之中,他用了“蒙胡”这个宋人常用在蒙人身上的称呼,而不是平日里的“国族”,李锐沉默了会儿,唯有摇头苦笑。

李全说得不错,他叔侄为蒙元建下了舒适地家业,如今上至拖雷,下至普通蒙人,都是离不得这份家业了。

他驱马赶上去,然后又问道:“陛下知不知此事,孛鲁大王知不知此事?”

“陛下如何不知,只是未战先言败,让陛下如何聚拢民心士气?况且大元朝堂,也不是陛下一人可做主,那些怯薛军,探马赤军,是否肯与陛下去吃苦?数十万汉军,是否愿与陛下一起去?”李全说到这里又是摇头:“陛下还有一虑,他向来英武,为兄长所嫉恨,此前又多用财帛收买窝阔台部族,窝阔台岂能不怀恨在心。若是陛下去投靠诸兄,他手中兵多财广,诸兄必不放心,而他若失了兵力财富,又只能任诸兄摆布。这么说吧,陛下投宋,尚能幽居至死,若是投诸兄,只怕活不过一年。”

这话说得甚为尖锐。李锐听得默然,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

二人赶到皇宫前时,已经有大量地汉官会集于此,大家脸上都有不安之色。倒是那些蒙胡贵戚,一个都没出现,足足候了小半个钟点。里头才传他们入殿朝拜。

拖雷现在,深切体会到了当初完颜守绪的痛苦。大宋的国力太强大,军事上的领先太多,他虽然全力支撑,却也无法在大宋的压力下安枕。他才四十岁,头发便已经全白了,早不复当初李全在大翰耳朵初见他时的英挺。

“今日不要那些繁文冗礼了,召诸卿来。便是商议对策。”拖雷面上是掩不尽地疲惫,他目光在群臣面前一扫而过,看着李锐时才微微点了点头,李锐心中一动,虽然拖雷待他叔侄都算是恩遇,可象现在这般明显示好,还是前所未有。他念头一转,便猜出拖雷心思:无论是战是守。都需要大量地粮饷,而如何征集粮饷,唯有靠他们叔侄了。

“诸卿为何不言不语?”

好一会儿之后,堂上诸臣仍然是一片沉默,拖雷又问道。

事实上,他也知道群臣拿不出什么好主意。原先他和群臣都是一个想法。大宋便是开战,也最多不过是夺走燕云,然后宋与元可以隔关对峙,只要临闾关在大元手中,宋军便无法大举北上,他在辽东的统治还可以维持下去。他甚至与几个汉臣讨论过与宋国议和地可能性,但众人都以为,屡败之后议和争取不到好的条件,要议和也得打过一仗之后才能议和。可是战争开始之后,宋人的推进速度实在出乎他们地意料。不足一个月间便席卷半个河北东路。甚至夺了临闾关,截了关内二十余万汉军的退路。

在宋国的檄文中。更是明确地摆明,辽东之地,宋人也想染指。

不过拖雷还保有一线希望,若是能打痛宋人,让宋人意识到蒙元尚有实力,那么或许还可以争取一个比较有利的条件。

哪怕是短短地三年和平,拖雷觉得就足够了,有这三年时间,他或者北上,或者西进,总之会给自己找出条活路来。

然而群臣回应他的还是沉默,就象当初徐州会战失利之后完颜守绪向群臣问计时一样,当时还有个完颜合达自尽殉国,而眼中这些汉臣,一个个都目光闪烁,也不知打的是什么主意。

“严从元,你说说,你兄长尚在燕京苦守,你向来以今孔明自诩,想来必是有计的?”拖雷不得不点了严实堂弟严从元的名。

严从元心中暗暗叫苦,自三年前徐州之战失利后,严实因为担心被猜忌,一直躲在关内不出来,倒是将他和一族亲眷都送到了黄龙府,特别是将他举荐入朝,让他当了蒙元的“大官”,虽然只是个没实权'。。'地史馆编修,好歹也是有品秩地官了。这让严从元非常兴奋,这两年来,没少翻那些故纸旧典,想方设法为铁木真与拖雷歌功颂德,特别是拖雷,被他赞为“圣主”、“大帝”,便是“三皇五帝”也无法比拟。只不过他每次吹捧时也总不忘拐弯抹角地替自己吹嘘几句,什么“今孔明”、“活子房”之类地,张子房何许人也,拖雷虽是知道,却不曾放在心上,倒是从宋国流来地《三国志评话》让拖雷知道了诸葛亮的名头,这个时候,死马只能当作活马医,拉着这位“今孔明”献策了。

“臣、臣……”

只可惜这位“今孔明”一向嘴阔于面心大于实,喃喃了半晌,突然间身体一歪,竟然口吐白沫翻倒在地。看他浑身直抽的模样,拖雷先是惊愕,然后是恼怒,再然后便成了一声叹息。

大元以武立国,如今武将都噤口不言,却去向一个文臣问策,实在是自己寻错了人,怨不得这厮装死。

“拖下去,寻个医生为他治治。”拖雷冷冰冰地道。

立刻有两个怯薛上来,一左一右架起严从元,严从元兀自抽搐个不停,被拖出大殿之后仍是口吐白沫,嘴中为得更象一些,还不停地哼哼叽叽。那怯薛原本就瞧不起汉人,更是瞧不起汉人文官,听得烦躁起来,恰好见着路旁的干马粪,便抓了一团硬塞到严从元嘴中,还喝了声:“瞧老子给你治病!”

马粪入嘴,严从元立刻噤声,只是眼泪滚滚而下,看上去煞是可怜。

两个怯薛丝毫不同情,将他拎出宫门后便往地上一推,他起身还等争辩,猛然又想起自己学在装病,迟疑间便又挨了一脚,连滚带爬地冲到一棵树下,对着树根干呕了许久,才算是将口中的马粪全喷了出来。他缓了缓神,看到树下有一张撕了半边地纸,纸上有许多印的字迹,再注意一看,那是张自大宋来的报纸,报纸上一行文字赫然入目:

“为汉奸者必自取其辱也!”

赶走严从元之后,拖雷目光再次从群臣身上扫过,这次他最后盯着李锐。这几年来,李锐在推行汉化上出了老大的气力,也颇有成效,蒙人有攻讦他叔侄不以武勋而得高位者,拖雷心中却多少有些歉疚,若不是为了安抚这些蒙人,象李全、李锐,都应该得到更多的赏赐与爵位才是。

他记忆之中,李锐人如其名,有着其余汉臣所不具备的锐气,无论多复杂的情形,他总能另辟蹊径,想到解决办法。蒙元这几年的经济拮据,实是仰赖于他的智慧。若不是没有合适的人选,而且又可能惹起蒙族王公地非议,拖雷都想将宗室女儿封个公主地名头嫁给李锐。

然而,这次李锐也让他失望了,明明知道他在注视,李锐却低下头,一声不吭。

“果然……这些汉臣尽数靠不住。”拖雷心中极度失望,他站了起来,发出一声冷笑。

“诸卿都是汉臣,想必还打着大宋来了再换个主子的主意吧……”

“朕这些年来,熟读你们汉人地史书,朕发觉一件事情,向来亡国,亡的是天子之国,而不是士大夫之国。你们这些士大夫们,无非换个人朝拜称圣,继续当你们的官,汉换了魏,魏换了晋,盖莫如是。”

“天下太平时,你们争权夺利,名义上天子为天下之至尊,实际上天子一人一家能享受多少臣民之供奉,便是如桀纣一般酒池肉林,又能耗去多少钱钞?而你们这些士大夫,多少人打着天子旗号,上下其手,中饱私囊!”

“待得百姓不堪其挠,揭竿而起之时,你们这些贪得无厌之徒,便将天子推出,献与新主,让天子成了你们的替罪之羊!”

“朕想南朝皇帝,即位至今,屡次改动官制,总揽权柄,便是因为瞧出你们这些士大夫不可靠!”

“今日你们若是拿不出计策来,朕还用俸禄养你们做甚?全部诛了,家产抄没劳军,或者还可与南朝一战!”

说到此处,拖雷当真怒了,他哼了一声,当着众臣面拂袖而去,留得这些汉臣在一起面面相觑。

注1:史实上拖雷之死,比起宋初的烛影斧声更是赤裸。窝阔台承汉位之前,拖雷曾监国三年,拖雷英武,甚得将士之心,窝阔台很是忌惮,后来征金回来,窝阔台自称得病,请巫医将病涤除于水中,令拖雷饮之,拖雷饮后不久便毙命,那杯水里究竟是病害,还是毒药,只有留待后人猜想了。

第七卷、青史名亦香 三一一、大气魄

拖雷向来英明,对待汉臣也颇为谦逊,这种勃然大怒,从人品上将汉臣们批得一钱不值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

在缓过神来之后,汉臣中几个老的哭嚎起来,有说“臣忠心耿耿天日可见”的,有说“臣誓不食周粟必与大元共存亡”的,立刻又有反驳说“我大元蒸蒸日上宋国不过跳梁小丑不食周粟实为咒我大元”的,然后那两老头便在朝堂上打成一团,撕扭了会儿之后,两人便双双晕倒,被拖了出去。

其余人则继续面面相觑,便是想学着那二位老头装晕,此时也是拾人牙惠,若是激怒了拖雷,只怕现在就要开抬打板子抽鞭子,岂不是斯文扫地!

想通这一关节之后,朝堂上便是一片嗡嗡声。

李锐冷眼瞅着这些人,很显然,方才拖雷的一番话对于他们并未产生什么触动,这些人的面皮都厚实惯了的,而且,他们也不认为拖雷方才的话是一种羞辱,相反,拖雷只不过将某种隐藏在黑暗之中的规矩给揭开来了。

何此汉魏、魏晋更替之时如此,便是唐和五代、五代和宋,乃至辽、金、宋间的此消彼长,莫不如是。坐在朝常上的天子是姓赵还是姓完颜,是汉人或者是其余部族,对于这些人来说都是毫不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是他们的门生弟子是否能科举入仕,他们自己是否能在朝堂之上列位。

“锐儿,你在想什么?”

既然众人都装出热火朝天商议对策的模样。李全也不例外,不过这些汉官对于他这个中途叛宋投来又失了兵权地武将并不欢喜,而李全也瞧不起这些满嘴胡言乱语的家伙。故此,他能够商议的对象,就只有李锐了。叔侄二人靠着一根大木柱子,李全低声问道。

“唔……在想陛下方才之语呢。”李锐双目闪烁了一下。

“呵!”李全以一个字回应。

二人才说了几句,一个汉臣便发觉他们叔侄在窃窃私语。那汉臣也悄悄走过来,恭恭敬敬向李全施了一礼:“李万户总管。”

李全斜睨了他一眼。因为几个汉将不在的缘故,他们叔侄在所有汉臣中地位超然,受他这一礼,倒也不算狂妄。就算是狂妄,那个汉臣如今也没时间去思想这些,他把声音压得几乎低不可闻:“二位是知兵的,前方尚可挽回否?”

李全还未答话。然后间一个怯薛从大殿侧门闯入,大殿中立刻静了下来,那怯薛扫了众人一眼,便径直走向李全叔侄,微微行礼:“李万户总管,陛下让你们叔侄去后殿。”

李全扫了那个方才问话的汉官一眼,那汉官面色发白,身子在微微颤抖。李全冷冷一笑,然后昂首而出。

拖雷这几年也算是励精图治,在宫室营建上花销并不是十分大,只不过他积累下的一点余钱,大多都用来填那些蒙人贵戚地欲壑了。故此,他的后殿。远没有前殿那般奢华,相对比较朴素,摆设方面,留有大量地蒙人风格。

李锐进来的时候,嗅到了一股马奶味儿,拖雷虽然成了大元的天子,还没有改变饮用马奶的习惯,这一来是表示他不忘本,二来也是提醒自己要注意吃苦。李锐心中浮起淡淡的同情,但很快。他便把这同情抛开了。

“两位李卿。朕如今只能靠你们了。”

拖雷一开口便是语出惊人,他坐在那里。面上倒没有多少怒气,有的只是疲倦,顿了顿,他昂首道:“朕要亲征。”

这四个字让李全与李锐都怔住了。

“无论如何,朕都要搏上一回。”拖雷道:“若能救出燕京的二十万军,我大元尚可与宋对峙,否则……你们都见了宋国地那檄文吧,宋国那个小儿皇帝的胃口甚大,他连辽东都想要呢!”

“何只辽东,锐儿在流求时曾听过一句话,凡视线所及之处,便为大宋利益之所在。”李全苦笑着道。

拖雷微微一愕,然后大笑起来:“南朝这位天子,倒真是个有趣之人,与先帝有几分相似……”

一提到先帝,拖雷就想起来,自己的父亲铁木真正是死在了赵与莒的手中。他的笑声立敛,一个强大的野心勃勃的敌人,实在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他烦躁地站了起来,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朕这次准备举全国之力,与宋人决一死战。朕要将所有丁壮都编入军,若是大元灭亡,朕也不会让南朝那小皇帝讨得好去!”

听得他越说越厉,李全却是越发地沉默了。

“你叔侄与大殿中地那些货色不同,你们与朕一般,是回不得头的,那些货色,投了南朝,总还少不得一个州郡之位。”拖雷强笑道:“若是朕胜了,你们的荣华富贵自不必说,若是朕败了……你们便只有与朕一起北窜,好的话可在极北苦寒之地熬日子,不好的话便是传首四方的命……”

说到此处地时候,拖雷声音甚为凄凉,过了会儿,他又冷笑道:“朕便是死,也不会象完颜守绪那般,被宋人圈在临安城中,每到祭祖之时便牵出来现世。”

这话说得当真是英雄气短,便是李全这般铁石心肠的人物,也不由得为之心软。他微微一叹:“陛下何至于此……这世上之大,大宋再强横,莫非还能让我们没有活路不成?”

虽是安慰之语,可李全也间接说出,他对于拖雷所说的御驾亲征之事,实在是不怎么看好。

“李卿,你便推心置腹地与朕说说。究竟该如何是好?”拖雷又问道。

李全轻轻咬着牙,过了会儿道:“陛下,若是能壮士断腕,另辟疆土,或者……”

“往哪儿另辟疆土?”

拖雷打断了他,苦笑着指了指头顶,又指了指地面:“天上地下。哪儿还有疆土给我们另辟?往北,便是我们逃到岭北小海以北。大宋皇帝会岂不会追到此处?往西,我们又如何说服我那两个目光短浅的兄长让我们通过他地地盘?往东,便是占下了高丽,安知不是为宋国前驱?”

李全蠕动着嘴唇,然后摇了摇头,诚如拖雷所言,他们能向哪儿逃?

他也无计可施。只能看自己的侄儿李锐,李锐同样一筹莫展。

“你们就不必跟着那些无用之辈耗着,去检点人马,朕御驾亲征,你们替朕留后,若是朕败了,便护着太子蒙哥和忽必烈向北去……蒙哥,忽必烈!”

随着他一声招呼。后殿之外走进来两个少年,正是拖雷正妻所生的两个儿子,蒙哥如今二十五岁,忽必烈则是十六岁,两人都是满面英武,目光中尽是不愤。在两人之侧。尚有一僧,也不过是二十岁左右,向李全、李锐合什行礼。

“海云,说说你自宋中学得的东西。”拖雷道。

“是。”那僧人又行了礼,抬头看了李锐一眼:“此事其实李千户应知,只是一时未曾想到。”

李锐轻轻挑了一下眉,方才拖雷自己说了,他们根本无处可走,但现在又要将蒙哥、忽必烈兄弟托付予自己叔侄,而且还召来这个和尚。究竟是什么用意?

“小僧见了宋人秋爽所着《东游记》一书。得知大海之东尚有一地,宋人称之为东胜洲。”

李锐大吃了惊。插嘴道:“宋人造船之术,渡海东去,犹要六月有余,海上风浪险阻,实非……实非我大元力所能及也!”

“让他说完。”拖雷喝了一声。

海云继续说道:“小僧得知此事后便多方查问,蒙哥与忽必烈王子对此甚为上心,遣人去临安、华亭等地,终于在江南制造局遇着一伙意欲去东胜洲寻找黄金的胆大妄为之徒,自他们那儿得到一份地图。”

这和尚一边说一边看着拖雷,拖雷点点头,他便慎重地从僧袍里掏出那份图。因为是辗转而来的缘故,那图已经皱巴巴地,海云指着图道:“此图虽是简陋,却是拓自宋人初次前往东胜洲地地球仪上,二位,在我大元极北之地,与东胜洲不过是一水之隔,这水面极窄。小僧曾随孛鲁大王北征,知道在岭北寒季时节,便是海面也会结成厚厚的冰。若是能携带足够地棉衣、食物、干柴,我大元完全可以乘着冬日经冰面渡过这道海峡,抵达东胜洲。”

“这东胜洲地域,比我大元加上宋国还要大上十倍,又有千万土人,宋人往来不便,只要我大元占了这地方,十年生聚,十年拓展,二十年后,便可在此建起一个不逊于大宋的大国来。那时即便是宋人渡海远征,我以数千万民户,对付数万来犯之敌,何惧之有?”

李锐惊得瞪大了眼睛,这小和尚一番话说出来,那便是数万里的远征,当真是一个好大气魄的计划!

“臣……臣……”而且,他自流求来,对那东胜洲原本应该比这小和尚更为熟悉才是,结果却是小和尚提出了这个建议,他多少有些不安,才欲请罪自辩,拖雷便摆手道:“非是卿疏漏,便是朕,不是到了绝路,也不会想到这一招……岭北苦寒,到了冬日便是穿着皮袄也可以将人冻死,能否顺利过去,还要试试运气……”

“故此,一年之前,朕便命你们自宋人处大量收购棉衣、皮袄,说来笑话,宋人从咱们这收去皮子,做成皮袄之后又卖给咱们。”拖雷又道:“如今收得的虽不算多,但也有二十余万件,你们再自民间收要,将所有百姓的都给朕收来,务必保证二十万男子之所求。”

“是。”这是在给他二人下达命令了,李全李锐应了一声。两人都明白,这种远征,非是青壮男子是支撑不过去的,到时候,只怕蒙人要将所有老弱妇孺都抛下了。

“朕御驾亲征之时,会给你们留下一万怯薛,由吾儿蒙哥亲自督帅,探马赤军朕要全部带走,你们自汉人当中,再挑选那些忠于我大元国事者,加上其余各族青壮,补足二十万人,对外只道是随时支持朕,实际上是准备北上。朕这一年来令孛鲁大王扫平岭北、勘察道路,想来宋人是追不上你们地。”

李全与李锐心中都是一凛,此前他们都以为,拖雷除了进行一场没有胜算的战争之外,便不可能再有退路,却不知道从数年之前起,他便开始盘算此事,派孛鲁清扫北边的山林野人,再大量收购皮袄棉衣,还有让二人准备过东的干粮。

“陛下,既有如此退路,为何不……陛下亲征东胜洲?”略一犹豫,李全问道。

“朕若不死,宋国的那个小儿天子必是食不甘睡不寝的。”拖雷摇了摇头:“他必会穷追猛打,那时我大元不仅是亡国,只怕会有灭族之祸。”

“你二人与那些汉臣不同,你们是做实务的,虽然不会写些花团锦簇的文章,在到东胜洲之后,无论是治国还是行军,都离不开你们。”拖雷叹了口气:“蒙哥,忽必烈,你二人在朕亲征之后,便要礼敬两位李大人,抵达东胜洲时,第一个要封赏地,便是二位李大人,你们可听明白了?”

“父汗,你与忽必烈弟去东胜洲,儿子愿意替父出征!”蒙哥大声道。

“你打仗能胜过为父么?”拖雷摇了摇头:“而且为父说了,宋国天子不得朕,如何肯放你们一条生路?你们记着,这个宋国的天子若是不死,你们便不必指望替我报仇,好生在东胜洲生息,勿要让我孛尔斤氏的子嗣断绝!”

这近乎交待后事了,蒙哥与忽必烈都是热泪盈眶,李全也挤出几滴眼泪,跪下道:“臣必不辱使命,请陛下放心!”

出得后殿,二人没有去前殿见那些仍被拘着的汉官,而是直接回府。李锐原本是想直接回自己府中的,却被李全唤住:“锐儿,你到我那边坐坐。”

李锐心中好奇,拖雷交待下那许多事情,都需要二人去忙碌,叔父唤他去坐,自是有要事要与他相商了。

“今日陛下之语,你如何看?”二人屏退左右,令心腹守着门户之后,李全问道。

“陛下深谋远虑,又寄大任于你我叔侄……”

不知道叔父的真实用意,李锐只能如此回答,但才说得一句,便被李全目光所阻。

“休在我面前玩这花样,为拖雷种了几年地,你以为我当真成了农夫么?”李全站直身躯,须发皆张:“锐儿,咱们叔侄地机会来了!”

“你休要被拖雷那模样唬了,他若真是寄大任于你我,便应将那怯薛的指挥队交与为叔,你道他为何要留下一万怯薛?便是来压我的!”见侄儿不言不语,李全又语出惊人:“君疑臣则臣必叛君,他猜忌你我不是一日两日,既是他不仁,我又为何要对他义?”

注1:岭北小海即今贝加尔湖。

第七卷、青史名亦香 三一二、未定

“崔相公,前线战事如何?”

下朝之后,崔与之正在思考天子今日朝会上提出的几个问题,分析这两件事对于大宋的利弊,却被人扯住衣袖问道。他回过头去,问话的是工部尚书陈贵谊,在陈贵谊身边,还有大理寺正卿袁韶。

崔与之笑了笑,以他多年宦海浮沉的经历,自然知道陈贵谊这话只是个由头,他必然还有其余的话语要对自己说。只不过他心中有些奇怪,陈贵谊与袁韶两个人是怎么闹到一处去了,虽说同为朝中重臣,可是平日里二人的交往并不算多,当今天子又不喜欢重臣之间过于亲近,在这里这般……

崔与之看了看左右,就在宫门之前,殿前司的几个侍卫,殿外侍侯的内侍,都在看着他们。他笑了笑,在这里拉着他谈话正合适不过,谁也不会以为他们在宫门前商议什么要瞒着天子的事情吧。遮遮掩掩的反倒惹人生疑,倒不如这般坦坦荡荡,毕竟军情司虽然不管他们这些重臣,可职方司盯着不少人呢。

“前线顺利,最新消息是五日之前的,夺下临闾关之后,蒙胡很是慌乱了几日,如今虏酋正在拼凑人马,准备搞什么御驾亲征。”崔与之也不瞒他们,事实上,这些消息今天虽未在朝堂上拿出来商议,那是因为赵与莒不希望后方这些不谙兵事的文臣们指手划脚对前线发出干扰来。

不过象崔与之、赵善湘,甚至包括魏了翁等人还是知道的。毕竟他们地职司与此相关。

“有些事情……”在绕了好一会儿之后,陈贵谊迟疑许久,然后把事推给了袁韶:“袁兄,还是你对相公说吧。”

袁韶要说的是有关廉政司的事情,廉政司是天子震怒之下成立的新官署,顾名思义,当然是监督百官的是否廉洁奉公的。只是赵与莒后来又命崔与之将一些闲着无事的御史言官塞进廉政司。当时他在气头上,无论是崔与之还是袁韶都不好违旨。但成立一个新部门岂是那么简单地事情,而那些御史言官到了这廉政司,究竟是如何个安置法,他们如何行使职权,最重要的是,设在京城中地廉政司,又如何去处置地方上的贪渎事情。

听完袁韶一连串的问题。崔与之也不由得犯了难。

这事情是由他牵头的,袁韶找他相询,倒不是找错了人,但此事与工部毫无干系,为何会把陈贵谊也卷了进来?

他用询问的目光看着陈贵谊,陈贵谊跺了跺脚,叹息道:“相公,也不瞒你。那河东省的黑心煤厂,与工部有些关联。”

“陈贵谊所说的关朕,便是那些煤厂与工部有长期契约,若是瓜蔓抄索,工部便是不出两个大硕鼠,也得有个失察之罪。”

崔与之再说这个地时候。却是在竹亭之中,与赵与莒二人相对而座,白发苍苍的丞相,正值英年的天子,再配上这四季长青的竹,倒可入画。此时正值暑意盎然,在这清风凉水之间,人的心情要畅快许多。

赵与莒手中捧着一杯绿茶,大宋官窑里烧出的瓷器,自然是后世工业化生产出来的瓷器无法比拟的。近乎半透明地银色茶碗中。绿色的叶片将水染得碧透。让人一望而生津。不过赵与莒其实并不太喜欢喝茶,他更喜欢的是桂花酸梅汤。在这样的夏天里一杯冰镇了的酸梅汤,比起什么都要消暑。

可与崔与之在一起,总得附庸一下风雅,这老儿好茶,便是上朝,也用个紫砂壶儿装着一壶水,一出大殿便会抽冷子滋两口。

“然后便拉着你出头……”

赵与莒有些无聊地叹了口气,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上回发一次火,竟然会烧得六部主官不敢见他的地步。象这种事情,陈贵谊完全可以来找他,却拐弯抹角地寻了崔与之,无非是怕被问责罢了。

倒不能怪陈贵谊有此心,这几年来,赵与莒威权自用,在不断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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