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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点儿好的-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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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椅子上,沈小甜的腰直直地,毫不怯懦地看向其他人
  “我外公的遗嘱是‘不下葬,不纪念,不麻烦别人’,我坦白说,作为我外公的家人,我觉得遵守他的遗嘱是最重要的。
  “其次,你们几百人个个都是社会栋梁,出资为老师建一所学校,一定想弄得漂漂亮亮,声势不可能不大,可那学校挂着我外公的名字,从此被褒贬由人的还是我外公。学校办得好,他人也已经去世了,学校办得不好,非议都落在了他的名字上。”
  说完了想说的,沈小甜慢慢站了起来。
  “我小时候,我外公最喜欢说人得往前看,各位年纪都比我大,阅历比我深,这个道理你们也都应该比我懂,与其去纪念一个离开的人,不如发自真心地为活人做点儿好事。”
  “小甜,你也该理解我们……我们……”季雨诗还想说什么,沈小甜看着她,笑了一下,说:
  “菩提老祖教出了齐天大圣孙悟空,最后告诉他的事儿是,从此别说你是我徒弟。我外公给我讲这个故事的时候就说过,他觉得菩提老祖挺好的。季大姐也当了好几年老师,您觉得菩提老祖好不好呢?”
  季雨诗看着她,竟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时,一个看着比季雨诗年龄大上几岁的男人清了清嗓子,对沈小甜说:
  “我是一中95届的,他们几个是校长被返聘之后才教的学生,我可是田校长退休之前教的最后一届,我知道,小甜,田老师……老校长当年是受了委屈……”
  沈小甜的头一下子抬了起来:“我外公从来没说过他受了什么委屈,他没说过,我也不用别人替他说。”
  ……
  送这几个还想说服自己的人离开,沈小甜打开院子的门,抬眼就看见了那辆不能更眼熟的摩托车,和骑在车上的人。
  “我正好想吃牛肉夹饼,路过这儿的时候想问你要不要一块儿啊。”
  男人摘了头盔,目光从几个人的脸上扫过去,点头致意,算是跟陌生人打了个招呼。
  来的几个人在沽市都混得还算体面,除了方墨林、季雨诗两口子住得近之外都是开车来的,沈小甜家门口的路不宽,一辆本田正好停在了沈小甜家的院子前面,陆辛从摩托上下来,略推远了一点儿,让那人能上了车。
  “小甜,这个事儿对你来说真不是坏事儿,对校长来说也一样。”
  临别,那个中年男人又留了这么一句话。
  沈小甜脸上是很甜的笑容,偏偏就像是一张塑料纸,俗称油盐不进。
  “你还是要把车停我院子里么?”
  那些人都走了,沈小甜没事儿人一样地问陆辛。
  “嗯,是……不过牛肉夹饼那个店有点远,我把车停在咱俩打车过去吧。”
  沈小甜点了点头,又说:“那你等我换一下衣服。”
  陆辛掏出手机:“你去吧,我正好打个电话。”
  等沈小甜进了房子关上门,陆辛又把手机放下了。
  t恤,牛仔裤短裤,脚上穿得不是那双十五块钱的拖鞋,而是一双轻薄好看的运动鞋,这么打扮的沈小甜像是个高中没毕业的孩子。
  “走吧。”陆辛从地上站起来,拍掉了手里的草叶,沈小甜看见自己之前收拾过的那片荒地上杂草更少了。
  “要不要洗下手。”她问陆辛。
  “不用,麻烦。”掌心的一点土被陆辛蹭掉了。
  沈小甜住的地方对现在的沽市来说属于老城区的核心地带,而沽市的西部和北部这些年一直在建设,尤其是西部,已经成了一个新的城市中心。
  老城打车到那边,也不过二十分钟。
  在车上,沈小甜已经先听了点儿琐碎的小故事,做牛肉夹饼的是一对老夫妻,男的姓马,女的姓杨,他们的店就叫老马家牛肉夹饼,开在一个小区里。
  陆辛这段日子常去吃,就是因为两个老人要退休不干了。
  “俩老人做了几十年夹饼,把两个孩子都供去了北京安家了,退休了之后呀,他们就想去孩子家住。”
  真到了地方,就是一个很普通看着还有点老的小区,小区外面围了一圈儿的门面房,老马家牛肉夹饼就是包了两个门面房开了一家铺子,现场做了夹饼,客人也有地儿坐着吃。
  “晚上人少点儿,都是进屋吃,早上人多,门口的条凳都摆不开。”
  陆辛走在沈小甜前面帮她挡着在人行道上横冲直撞的电动车,带着她走到了店门口。
  “马爷爷,我要三个……四个牛肉夹饼。”
  除了小米粥和牛肉夹饼之外,这个小店儿里也不卖别的了。
  做夹饼的爷爷看着快七十岁了,身体还算硬朗,快刀把从锅里捞出来的酱牛肉切碎了,就往切开了的面饼里填。
  看见了陆辛,他笑呵呵地说:
  “你这小子是听说我要走,非得吃回本了才行?”
  “马爷爷,我今天带了朋友来的,听说你和杨奶奶也退休了,我赶紧带他来您这儿吃点儿好的。”
  “好啊,你带朋友来我这,我高兴!给你挑块带筋儿的肉。”
  不一会儿四个纯肉夹饼做好了,陆辛自己端到了沈小甜的面前。
  “别家的牛肉夹饼,那肉大多是发干的,马爷爷这边儿的肉是一直泡在酱汤里,而且肉都卤透了,尤其是这个蹄筋,谁吃了谁知道。”
  牛肉夹饼大概比沈小甜的手掌略大一圈儿,外面是金色的,密密地撒了一层芝麻,能看见揉制面团时候产生的纹理,酥到咬一口都怕会掉渣儿。
  沈小甜双手捧着一个夹饼,听着陆辛的话,一口咬了上去。
  肉饼里面包着是肉香四溢的软糯口感,但是还能吃到肉的纤维,满足感从口腔能一直延伸到人的后脑勺和脚指甲。
  是那种会让人忍不住用鼻子发出声音的满足。
  当然沈小甜并没有,她只是眯着眼睛,一边咀嚼一边享受。
  “特别酥烂。”她给了很正常的四个字评价。
  陆辛却仿佛不满足,咽下嘴里的评价,他说:
  “那你知道它是怎么这么酥烂的么?”
  嗯?
  课代表居然主动提问了?
  沈小甜说:“这个蹄筋的部分,主要成分是胶原蛋白质,焖煮牛肉就是对蛋白质的热处理,热处理的过程中,蛋白质的性质发生改变。
  “我们之前说过,在面团里,蛋白质是网和膜,在肉里面也是一样的,它们贮藏水分和胶质,加热很长时间之后,像这些蹄筋部分的胶原蛋白质彻底发生变化,蹄筋的组织就会开始‘降解’成为明胶,明胶是一种大分子的亲水胶体,会吸收丰富的汤汁,让我们有了这种酥烂的感觉。”
  沈小甜完,又大大地一口咬在了牛肉夹饼上。
  肉香味儿伴随着明胶和丰富的汁水在舌尖与味蕾纠缠,同样是酱卤出来的牛肉,老马家做的牛肉就和荆家卤肉馆做的牛肉有着不同的风味。
  她又反过来问陆辛:
  “荆家卤肉你吃过么?他们家的肉颜色比这个浅,味道也和它不一样,据说你吃一次就知道别人的菜是怎么做的,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荆家的肉和这家的肉哪里不一样?”
  嗯,这个应该叫分析简答题,属于中考的题目类型。
  陆辛:“首先是香料方子不一样……”
  杨奶奶正好路过,她头发已经花白了,还是梳得整整齐齐,紧紧地在头上盘了起来,陆辛对她笑了一下,接着说:
  “其次吧,奶奶这边做的牛肉的调味儿是靠着他们家自己做的酱,里面放了炒的糖色,颜色就会更重一点儿。”
  “小陆啊,来奶奶这儿吃肉了?”
  老太太说话的声音很响亮,拍了拍陆辛的肩膀,就笑呵呵地走了。
  ”杨奶奶的……”陆辛对着沈小甜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以前都是杨奶奶一边烙饼一边卖夹饼的,现在只能马爷爷自己卖,杨奶奶负责烙饼,盛稀饭。”
  明知道老太太听不见,所以是吃出来了卤牛肉的香料配方也要帮别人保守秘密吧?
  嘿嘿,大好人。
  沈小甜微微得意地笑了一下,把第一个牛肉夹饼吃完了,开始向第二个进攻。
  陆辛的速度可比他快,手里拿着最后那点儿夹饼,他转头跟暂时空下来的马爷爷说:
  “爷爷,您什么时候去北京了,可得把地址给我,到时候我带您去吃涮肉去。”
  “不去了。”马爷爷把刀放在案板上,勉强地提了一下唇角,“他们都忙,我和你奶奶商量了,等外面那路挖开了,我们就不干了,就在这儿养老就成了。他们要是心里还有两个老的,就逢个年节回来看看……”
  话说一半,马爷爷被他老伴儿打断了。
  杨奶奶用两只手比划着:“我再烙十个饼预备着?”
  马爷爷点点头:“行啊,十个烙饼。”
  醒好的面饼被揉成了形状放在了烙饼的铛子上,马爷爷一双眼睛斜着盯着看完,才回过头来继续跟陆辛说话:
  “反正啊,外面的路开始修,我们就不干了,就在这儿养老了。”
  真是……用手指头都能想出来的缘由,两个孩子被老夫妇供养去了大城市,组建了自己的家庭,等到老人老了,飞不动了,想要退休了,才惊觉心心念念以为的“归巢”其实是“别人的家”。
  陆辛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马爷爷叹了一声,又给新来的客人做了五个牛肉夹饼。
  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口了:
  “小陆,你认不认识电视台的人呐?”说完,他自己就先否了,“我这记性啊,小陆你是外地来的,一年就在这儿过个暑假,哪能认识。”
  摇摇头,他继续忙活儿去了。
  陆辛问:“马爷爷,您找电视台的看什么?”
  “我们这不是要退休了嘛,就想整个小片子自己看,去年评那个什么‘沽市十大小吃’,我们家没评上,没评上就算了,我就想着找人录个片儿我们自己看,做了几十年了,以后不做了,万一再想呢?”
  客人渐渐多了,马爷爷顾不上跟陆辛说话了。
  男人坐在沈小甜对面,略低着头,看着手里的牛肉夹饼,说话的声音又轻又沉:
  “忙了一辈子,供了两个孩子,最后孩子指望不上,摊子也开不下去了,人也老了……就剩下了点儿手艺。”
  摇摇头,陆辛叹了一口气。
  “我觉得,我能帮上忙。”喝了一口小米稀饭,沈小甜擦了擦嘴角,开口说道。
  “啊?”陆辛抬起头。
  沈小甜的脸上露出了个笑容,是被他难得的呆给逗笑了:
  “我是说,我会拍视频,我还能让不少人看见。”
  作者有话要说:  小甜老师:我举起了手!
  牛肉夹饼真好吃!
  是的我写的时候买了一个吃!
  香香哒!


第14章乱炖旧时光
  为了证实自己的话,沈小甜打开手机戳了几下,让陆辛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
  “我之前是个老师,教化学的,化学很多实验,课上给学生看一遍,他们后来复习的时候也只能照着笔记看。我就弄了个账号,把做实验的视频传上去,他们想不起来了,就可以上网复习一下。”
  id叫“小甜老师”,陆辛看着那个有两万多粉的账号,读道:“小……甜儿老师”
  四个字硬是被他读成了五个字。
  “视频啊,要会拍,会剪,再配上字幕和旁白。”沈小甜数着手指头,笑眯眯的,“至于拍摄器械,手机已经够了。”
  沈小甜的手机是去年冬天买的某个国产大牌新品,主打的就是拍摄功能。
  “我还三脚架和手持的稳定器,不过得让我朋友给我寄过来……打光的话……”
  沈小甜看着马爷爷,小铺子的光线不是很充足,不过现在是傍晚了,这个店铺的朝向还是偏东的。
  “要是早上拍的话,说不定加个反光板就行,这个我也有。”
  陆辛看着沈小甜细细数着各种器械和设备,嘴角勾了起来真是怎么都压不下去。
  “就是不知道马爷爷愿不愿意让我拍。”
  沈小甜歪了一下脑袋,看着陆辛,陆辛站了起来,直接去找马爷爷。
  过了一会儿,马爷爷自己从做夹饼的台子后面出来了,他打量着沈小甜,猛地竖起了个大拇指:
  “小姑娘,看不出来你有这么大的本事呢!”
  自媒体社交的年代,只有这些不上网的老人会把拍视频这个事情看得很重要吧。
  心里这么想着,沈小甜的脸上却是带着一点儿不好意思的笑。
  “爷爷您别这么说,我的技术也就是业余水平,您要是不嫌弃,我明天让我朋友把东西都发过来,给您录视频。”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回去的路上,沈小甜比来的时候情绪要高很多,她一直不停地在想拍视频的事儿。
  “给做饭拍视频”这件事儿,陆辛不懂拍,可他知道怎么做,于是他就成了沈小甜的“顾问”。
  从打开锅拿肉时候水蒸气到做饼的步骤,陆辛努力想着,看着很像是……
  在复习准备考试的可怜高中生。
  “你说我要是想拍马爷爷看着杨奶奶做面饼的样子,是不是有点奇怪?”
  沈小甜这么问他。
  “不会。”陆辛从“酱汁颜色怎么显得更亮”的深渊里爬出来,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回答:
  “俩老人应该会挺喜欢的,马爷爷那时候说过,他年轻的时候就是个混混儿,不读书也不学手艺,要不是后来认识了杨奶奶,被压着上进,他早就饿死了。我刚认识他俩的时候,杨奶奶的耳朵还好着呢,干活又快又利索,天天压着马爷爷好好做生意、不准和人生气,马爷爷就嬉皮笑脸的,老两口几十年了,关系可好了,就是牛肉遇上了夹饼。”
  沈小甜点点头。
  出租车停在了石榴巷的巷子口,下车的时候,沈小甜看见有梧桐叶子从自己眼前落了下来。
  “陆辛。”
  她难得叫了一声男人的名字。
  男人踩着落了地的叶子走过来。
  “怎么了?”
  “你说,马爷爷和杨奶奶要是一开始就知道他们的孩子后来会不愿意跟他们一起住,他们还会那么辛苦地忙碌大半辈子么?”
  就像树叶,装点了这棵树的一个整个夏天,通过光合作用供养着树,在秋天,就被抛弃了。
  “嗯……”陆辛说,“还是看人吧。”
  沈小甜心口梗着一口气,外公当年出事的时候,她还很小,小到只记得妈妈和外公吵架,还有……还有就在这几棵梧桐下面,外公被人一把推倒,脑袋撞出了血。
  纪念?
  无耻!
  “我认识一个朋友,从来都是好脾气。”陆辛的声音从沈小甜的背后传来,好像带着一种新鲜树木的气息,“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是在个西北小县城的火车站,有个人说自己钱丢了,想找他帮忙,其实那货就是个贼,趁着我朋友掏钱包的功夫,一把拽了他的包儿就跑,我朋友给拽得摔在地上,脸上好大一块儿都肿了。我就去追那个人,后来就和火车站的警察一块儿把那个家伙给摁了。”
  陆辛拍了拍梧桐树的树干,对沈小甜说:
  “我那时候年纪小,问过他一样的问题。”
  【臭老头儿,要不是小爷我心肠好,你的钱早就没了!教你一个乖,瞎好心是没有好结果的。】
  沈小甜回头,看见陆辛在笑。
  “那你朋友怎么回答的?”
  “呵……”陆辛笑了一声,“他说,他说,他今天被抢,是一件坏事儿,可我帮他抢回来,那又是一件好事儿,一好一坏,日子不错。”
  沈小甜纤细的肩膀松了一下,像是吸了一口气。
  “你朋友跟你一样啊,是个大好人。”
  陆辛一只手插在了裤兜儿里,看着沈小甜去开门。
  “其实马爷爷的事儿你也不用往心上去,他们老两口很喜欢做那口夹饼,不然心里都是厌烦了,哪还会心心念念找人拍个视频呢?他们俩肩上挑着个扁担,前头一边儿亏了点儿,另一边儿也还有点儿东西能压着呢。”
  “嗯。”
  看着陆辛推那辆摩托,沈小甜说:“谢谢你啊,大好人。”
  陆辛看看她,摆摆手走了。
  留下沈小甜和几棵梧桐树站在原地。
  好人?好报?
  她抬头看看彻底黑下来的天,冷冷地笑了一下。
  一九八零年,她外公田亦清已经四十三岁,他从大西北回来,带着病弱的妻子和刚懂事的女儿,那时候的沽县第一中学有什么呀?三两个老师,一堆连书都不会看的学生,一处破旧的教舍。
  他在大西北呆了十几年,一直在教书育人,因为做出了成绩,才被请了回来。
  他刚回来两年,沽县一中就有十个人考上了名牌大学。
  有那么一段时间,读中专比考上大学还值钱,尤其是师范中专,读完了出来就是有编制的老师,砸不破的铁饭碗。
  田亦清却不这么看,他说人应该追求更高层次的教育,因为那会让他们有更广大的视野,看见更多的东西。所以每年夏天,他都要一家一家去劝那些成绩好的孩子家长,让他们把孩子送到高中来,让他们读大学。
  除了在一中当老师,他还要去师范中专上课,为的也是能鼓励那些读中专的学生不要放弃,将来就算工作了,也要继续想办法深造。
  即使后来诸多不睦,田亦清是沈小甜见过的最好的人,他是他的外公。
  一九九四年,沽县一中升格沽市第一中学,被评为省级重点高中。
  一九九七年,一个没考上一中的家长在校长室里突然扒了衣服,说是校长田亦清给她脱的。
  接着,有人写匿名信举报田亦清和女老师有不正当关系,一夜之间,大字报贴满了珠桥两边。
  功勋校长的光环瞬间破碎。
  那个扒衣服的妇女是沽市当地一个村儿的,村里的男丁拿着铁锹来砸他家的门,五十九岁的老人被推倒在树上磕破了脑袋。
  田校长被迫辞职,成了“田流氓”,隔三差五就要被调查审问,要不是已经房改,房子成了私产,他怕是连住的地方都没了。
  受不了别人的流言蜚语,又不能报复回去,再加上婚姻破裂,他女儿田心离开了沽市去了广东,只留了沈小甜哭闹着不肯离开外公,就被留了下来。
  “那段时间,他的那些学生没有一个人帮他,一个都没有,有一个当时正在省教育厅工作,不光一句好话没替他说,还对调查组说他跋扈专断,还说他和女学生也不清不楚……这就是他捧了一颗心出去换来的。”
  沈小甜永远都忘不了她妈对自己说这些时候的表情。
  虽然她在听了这些之后,依然选择去当个老师。
  一九九八年,原来二轻附中的校长因为经济问题被抓,交代出他为了一中校长的位置设计陷害田亦清的事实,这才还了他一个清白。
  这时候,田亦清已经六十一岁了,市里恢复了他的名誉,恢复了他的退休待遇,有人看着他想起来叫他田老师、田校长了,他又被返聘回了一中教学,一切好像都没发生过。
  所以在二十一年后的今天,那些学生还会找上门,说要以他的名义建个学校。
  “凭什么要假装一切都没发生?他们有什么资格用我姥爷的名义去给自己脸上贴金?!”沈小甜质问那棵比自己还老的梧桐。
  然后踢了它一脚。
  幸好是穿了运动鞋,要还是那双十五块钱的深度山寨小拖鞋,那就是她自虐了。
  可脚还是疼,她生着气,一瘸一拐地往家里走。
  手机突然响了,是陆辛发来了消息。
  课代表:“忘了跟你说,明天我们去吃海鲜,你上午十一点等我去接你。”
  哦对了,明天是有吃着海鲜听故事的一顿。
  沈小甜站在在家门口回他:“好呀。”
  又打电话给米然,她答应了要帮马爷爷拍视频,那些器械就发顺丰吧,到付。


第15章 白灼“龟足”
  “小辛呐,你知道概率学么?”
  虽然身高很可观,属于少年的肩膀还是清瘦的,上面顶着的脑袋更是稚嫩到傻,尽管剃着圆寸戴着耳钉,也不像个混社会的,更像是个呆呆的鸡雏崽子。
  “哼。”他不说自己不知道,镶钻的耳钉在不甚明亮的光线中,闪烁着倔强的微光。
  “概率学研究的是随机事件,就是有些事情可能发生,有些事情可能不发生。比如我今天遇到了一个坏人,我也可能遇到一个好人。”
  “我说老爷子你脑袋别晃,擦药呢,小心都给你抹嘴里。”
  陆辛拿着从警察那儿借来的碘酒和棉签,在那张老脸上涂涂抹抹。
  “所以说,一个人只要去做一件好事,那么别人遇到好事的概率就会更高,这个你明白吧?”
  “别跟我逼逼了,唐僧都没你能唠叨。”
  “而且,好事它是能传染的,你遇到了一个好人,遇到了一件好事儿,你觉得不错,那你可能也去做个好事儿,对不对?那这样,你做一件好事就变成了很多的好事,在概率学上来说,只要这个数字积累,那么整个的概率将大大增长。”
  陆辛后退了一步,满意地看着自己在老人脸上用碘酒画的唐僧。
  “你看,你今天帮我抢包回来,做了一件好事儿,我这一天就成了挺好的一天,对不对?人呐,多做好事儿总没错的。”
  “知道啦知道啦!老唐僧!”
  ……
  躺在床上的陆辛睁开了眼睛,他是被闹钟吵醒的。
  起床,他打了个电话:
  “老冯,到地儿了没?查一查,东西都备好了么?”
  电话那头的老冯说:“陆哥,东西都差不多了,您昨天在我这煨的佛跳墙您看我什么时候提钱老板这来呀?”
  “下午五点吧,不是说六点开始么,五点来了放在灶上用底火再焖着,快开宴了就开始分,钱老板说要一上来就要显摆显摆,咱们就随他的意呗。”
  “行,陆哥!那您看您什么时候过来给我们镇场子呀啊?钱老板公司的秘书问了我好几遍了,嘿嘿嘿……”
  “我……下午三……四点吧,你带着你徒弟把料都备好了,上次的那个虾线都没去净,逼着又给虾开了背,这次你把你徒弟看牢点儿,可别再出岔子了。”
  事情在电话里一样一样交代得七七八八,陆辛突然转了个弯儿说:
  “老冯,你家的车有没有在沽市这儿空着的,我去开一辆。”
  “陆哥,您要用车啊,您早说啊,我早上给您送过去,您抬腿儿就能用了,现在的话,我那儿还有辆霸道儿,您不用操心了,十五分钟,我让留家里的刚子给你把车送过去。”
  中午十一点,沈小甜站在石榴巷门口,看见一辆挺大的车“吱——”地停在了她身前。
  男人帅气地从车上跳下来,开口说:
  “开这么个玩意儿去柜子那吃海鲜,柜子能酸死我,唉。”
  一句话,就让沈小甜对那个“柜子”好奇了起来。
  陆辛给沈小甜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你能上去吧?”
  沈小甜皱了一下眉头:“你总是俯视我,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矮?”
  陆辛:“不是,是我骑摩托久了,看这车总觉得它太高。”
  沈小甜坐上车的时候是笑着的。
  “快递已经寄出来了。”她没忘了跟自己的“课代表”兼“顾问”汇报一下进度。
  陆辛开着车说:“我带你吃个饭结果给你找了个麻烦事儿,难为你还这么上心,一会儿我掐着柜子脖子让他给你加菜。”
  车子一路往东南方向走,不一会儿就出了城。
  路上的人比想象中多,陆辛想一脚油门踩下去都没有机会。
  “哎呀,今天是周末,我说怎么这么多人呢。”趁着红绿灯的功夫,陆辛研究了一下车上音响,挑了首歌开始放。
  “这车是我一个朋友他儿子常开的,啧,九五后。”陆辛话音刚落,音响里电吉他声就已经响了起来。
  “勇敢的你,站在这里,脸庞清瘦却骄傲……”*
  主唱的声音里鼻音略重,吐字儿都犯着懒,在音乐到达**的部分却成了根手指头,一下一下往人心里戳,听得人只觉得心里颤了两下,头皮已经麻了。
  一曲终了,陆辛长出一口气,说:
  “还挺好听哈。”
  是很好听,沈小甜点头。
  “霸道”里安安静静的,只有歌声又响了起来。
  两个人就这么听了半个多小时的歌儿,在快要十二点的时候到了一个叫“二猫海鲜”的地方。
  沽市没有海,离海却不远,开到这里已经临市的地界儿,这家店开在老国道边儿上,再往里开五分钟就是一个靠近渔村的海鲜大市场,周围几个市的不少饭店就来这里进货,因为东西新鲜又便宜,也有些爱吃的当地人赶着来买海鲜回家吃。
  这些都是陆辛告诉沈小甜的。
  “现在是休渔季,冷清了一点儿,平常早上四五点的时候,这边儿就全是进货的人了,车能塞到一里外。”
  停好了车子进去,陆辛让着沈小甜往里走。
  “二猫海鲜”是个三层小楼,一楼整整齐齐摆着大水箱,水箱下面是活鱼,上面浮着塑料筐,是些鲜活的贝类。
  另一边儿摆着的是不锈钢台子,台子上几排塑料盒,注氧机往里面“呜呜呜”地打着气,鲜虾活蟹在里面张牙舞爪,还有蛤蜊有恃无恐地喷着水。
  这样的地方,地面是不可能干着的,沈小甜避过一条横行霸道的水管,抬起头,看见了一个男人迎着他们走了过来,半长头发,单眼皮儿,鼻子略大,卡其色短裤下面穿了双塑料拖鞋,红色T恤印着“我不是国足”。
  “陆辛呐,你怎么这么大的脸面,让我辛辛苦苦给你找好货,你自己带着个漂亮妹妹开着个霸道儿就来了,你挺霸道呀。”
  果然,陆辛没说错,这个被人叫“柜子”的男人一开口就酸他。
  陆辛走过去,作势要拍他肩膀,结果一抬手臂,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
  “不是说弄了好东西么?鱼呢?”
  “没有鱼。”柜子笑呵呵地一拳打在陆辛的手臂上——跟一米八五以上的陆辛比,他矮上一截,想打肩膀的,人家一拦就是手臂了。
  “我给你了弄了点龟足,一个小时前刚送来,金竹酒店那帮子看见了,跟我说了半天,我一两都不给他们。”柜子的语气得意洋洋。
  沈小甜的注意力被捞章鱼的工作人员吸引了,趴在玻璃水箱上的章鱼触手伸展不肯松开吸盘,像是在演琼瑶剧的男主角。
  “美女你好,我叫柜子,保鲜柜的柜子,我家的海产啊,没别的,就是保鲜!”
  “你好,我叫沈小甜。”
  “这名字真好,跟……”柜子是个舌头一卷两万里的啰嗦鬼,陆辛揽住了他脖子,让他带着上楼吃海鲜去。
  一楼像个水产超市,二楼却是摆放整齐的木头桌椅,原来柜子的这家“二猫海鲜”是个海鲜排挡,在一楼挑了海鲜可以直接交给后厨,坐在二楼等着就能吃做好的了,也就是额外花点儿加工费。
  “我是真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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