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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匿喜欢-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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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之屿压低了帽檐,他一不说话,气场就很低,足足惹得人心惊胆战,在场发表了言论的无一不在反思是不是有哪句话惹的他不快。
  良久,他曲起中指轻敲着桌面:“这场联姻,是我心甘情愿的。”
  众人还没来得及从话语中品出各种滋味时,傅之屿已经传话道:“上菜吧。”
  这一副不显山不露水的神情引得段修言更加好奇了,完全打探不出他对晏栖的态度。
  服务生鱼贯而入,呈上来的菜肴无一不色香味俱全。
  段修言想给身边人空荡荡的高脚杯里倒上红酒,却被傅之屿的手给扶住了:“段二,我要开车回家,不能喝酒。”
  闻言,段修言瞳孔一震,撇着嘴角道:“不是吧?我邀傅导过来肯定不是只来吃个饭啊,晚上的party不来了?”
  他搁了银筷,帽檐下的瞳孔像是汲着足足的水分,黑瞳明亮:“你们未婚人士的活动,我瞎凑什么热闹?”
  楚觅扫视了一圈,发现在场的除了傅之屿还真真都是未婚,也跟了一句:“傅哥在我们里面的确是英年早婚了。”
  傅之屿自己标榜了一个“妻管严”的派头,段修言也反驳不得,就着小女友喂得一颗葡萄囫囵了下去。
  “虽说当初你的婚礼算的上豪门联姻,但外界的风声至今被压得很紧,圈子里对你的猜测可多着呢。”
  瞧着段修言眯眼逍遥的模样,傅之屿挤出一丝笑意:“哦?你说来听听,都有些什么猜测?”
  段修言一噎,突然挺后悔自己的直言不讳,靠在小女友的肩上斜睨着说:“我不敢瞎说。”
  楚觅在里面年纪最小,正掰着一瓣橘子,在众人缄默之时,直接口无遮拦道:“傅哥混迹娱乐圈这么久,没爆出任何绯闻,一年前公开说自己还是单身,那些无良媒体捕风捉影,造谣报道傅哥要么是有过爱而不得的经历,要么是……”
  后面那个词即使楚觅不说,满桌之人皆心中了然,还有的直接噗嗤笑出了声。
  为了安抚气氛,段修言才坐正了身子,摆出架子训斥:“很好笑么?傅导什么为人你们心里不清楚?”
  “是是是,段总说的有道理。”
  噤若寒蝉的氛围里,也就傅之屿笑意未消,他像是第一次听这些可笑的传闻,还咂摸有味。
  楚觅小仓鼠般咀嚼着橘子,嘴撅的老高,能挂一个油壶似的:“要我说啊,就傅哥在圈子里的地位,应该直接发个通稿斥责那些无良媒体,实在不行,发个律师函也未尝不可,不能任由他们抹黑不是?”
  “怎么就是抹黑了?”
  知道楚觅是为了维护自己,傅之屿自然不会多加辩驳,只无奈地说:“不给我多安几个女友已经算的是良心媒体了。”
  满座又笑。
  不得不说,傅之屿的情商和隐忍令人信服,也难怪段修言都唯他马首是瞻。
  饭后,躲不过楚觅的撒娇攻势,傅之屿心领神会地留下来,取了金杆,在一旁观战。
  段修言是这次局做东的,众人上赶着围攻,结果眼见输了几局,这位段二公子自然心情不佳。
  傅之屿握着台球杆,在空余场地练手感,果不其然,不过几秒钟功夫,段修言垂头丧气地过来问:“傅哥,要不然你帮我玩一局呗?”
  知道这小子安的什么心,傅之屿也没揭穿,权当替他解围,过去之后一杆接着一杆的进球,完全不给对手喘息的余地。
  段修言见局势反转,喜悦都洋溢在脸上了,颇有种仗着傅之屿出了口恶气的感觉。
  但他是个八面玲珑的,在傅之屿穿上西服外套后,心里知晓留不住人,便赶紧让自己的司机开车送人。
  傅之屿把球杆递给段修言,临走前还意味深长地交待了一句:“有时间,我会带她来见你。”
  “行了,等着见嫂子呢。”
  坐上车后座,他有些意外地收到了晏栖发来的消息。
  【爱心早餐炒鸡好吃!】后面的配图还加了个粉色的爱心。
  傅之屿对网络用语生疏已久,炒鸡?应该就是超级的意思吧……不知不觉,他唇角勾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殊不知,晏栖为了这一句的感谢,反反复复修改了数遍短信。太过官方,显得很不真诚,太过亲密,又越了界,发出去那一刻,晏栖只觉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车刚驶出逸泉山庄几百米,傅之屿关了手机,可下一秒车身就受到巨大的震荡。
  他人倒没受伤,只是警觉地问了句司机:“怎么了?”
  司机也是替段修言办事,要是后座的人出了什么事儿他可担待不起,立刻下车察看状况。
  回来后,司机早已满头大汗,如实说道:“是……是被追尾了。”
  ……
  今天是见代言人的日子,为了大方得体,晏栖在打扮上也有多加注意,灰白拼接小西装,下搭半身裙,专门挑的一款D。MO旗下的星星耳坠也blingbling发着光。
  全公司上下,包括Scarlett都对这次活动颇为重视,她又是主要负责人,自然含糊不得,到了办公时间就直接打开电脑,调整至她设计出来的珠宝成品图上。
  “晏栖姐,不好了。”
  她正在放大图片,闻言只是停下鼠标问道:“出什么事情了?一个个都慌慌张张的。”
  来的是她组里带的新生实习生,小姑娘鼻尖通红,不停扶着大一号的眼镜框,急的不得了:“合作方那边说,席灿一今天来不了……”
  听着哭腔,晏栖掀起眼皮,直勾勾地盯着小姑娘的眼睛:“什么情况?”
  〃对不起晏栖姐,我刚接到的电话,暂时也不清楚。他经纪人说要亲自过来一趟,您要不然先见面再看看?〃
  她在心里冷嘲热讽了一番,表面上标榜“奶狗弟弟”的标签,背地里不守时不守行业准则,难不成真有点流量就耍起大牌了?
  晏栖好心地给实习生递了一包纸过去,“擦擦眼泪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第7章 藏匿喜欢
  7
  早早赶去了会议厅,晏栖摆好了电脑和笔记本,钢笔在指尖转着,但她的心思明显不在这上面。
  翻开微博的热搜界面,显示的第一条就是【席灿一 缺席节目录制】,搜索级别已经达到热。
  这倒是她不知道的。
  原来,席灿一近两天的工作行程就是录制《梦想启程家》,原定昨晚上直播录制的节目,现场粉丝等了一晚上没见到自家爱豆的人影,纷纷讨伐起了主办方。
  而节目组在今早发表了声明,声称是艺人的不负责任行为导致“演播事故”,其他人并不背锅。
  风向很快倒戈向指责席灿一的一方,甚至有吃瓜路人刷起了“#席灿一 偶像失格”、“#席灿一 人设崩塌”等话题。
  她对娱乐圈虽然关注的不多,却也对这个资本打造出来的帝国心知肚明,这回是席灿一方面没有处理好现场情况,节目组明摆着买了通稿来制造热度。
  等了接近二十分钟,席灿一的经纪人才姗姗来迟:“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短发女人风格简练,行事算的上雷厉风行,看的出来,席灿一有了这么个经纪人,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的确会比一些人发展的顺利很多。
  “您现在才是最焦头烂额的吧。”晏栖说话直接,刚才一番话更是一语中的。
  “晏小姐性格很爽朗。你可以叫我林林,对于席灿一今天发生的事情我表示很抱歉,事后我会和公司商量,给您一个交待。但在此之前,还请您能慎重考虑。如果实在要换掉代言,作为经纪人,我也是责无旁贷,没什么不认的。”
  关于这件事的进度,晏栖觉得还是一团迷雾,她没谈合作还能不能继续的问题,换了个角度道:“怎么?席先生遇到什么不可不做的突发状况了?需要这么着急地推脱掉所有工作,连偶像形象都不要了?”
  一连三个问题会给人很强的压迫感,可与此同时,晏栖并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只是将提前点的一杯咖啡推给了林林。
  林林捏着杯壁,千言万语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有关于他的私事儿,我想,这孩子也是没能权衡好利弊。”
  这么一想,经纪人也挺惨的,没什么事儿还要拉出来替艺人背锅,更何况都谈到私事了,晏栖不可能再深究原因。
  她交叠着修长的双腿,很平静地说:“Scarlett对这次代言很重视,我只会如实汇报,还请您回去后安心,有幸合作当然更好。”
  临走前,晏栖挽住耳后的碎发,将座椅还原,“你们还没有取得联络么?”
  林林的高跟鞋声戛然而止:“是,就连我现在也不知道席灿一的下落,他手机关机。”
  她对席灿一没有丝毫兴趣,但栗樱就不一样了,想必刷到这条微博的栗樱现在会很抓狂。
  果不其然,她的手机已经被栗樱的消息给轰炸了。
  栗樱在秀场的半天工作就让她累的不得了,刚想喘息片刻刷个微博就看到了风口浪尖的自家爱豆,搁谁谁心情暴躁。
  【姑奶奶,你们家爱豆玩儿失踪呢,刚过来的经纪人为了这事儿不知道有多憔悴。】
  栗樱忍住破口开骂的冲动,找了处秀场的休息位坐下来发消息。
  【所以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啊?狗公司也不给个交待?】
  席灿一去处理私事还关机,饶是公司给他配个二十四小时保镖,被甩掉单独行动又不是没有可能。
  【你们啊先别急,我都没替新项目喊冤呢。我当然不希望换代言人,主题为他专门打造的,一旦变更,我这么些天想出来的方案说不定全要推翻重来。】
  虽然两个人是不在一个频道上的烦恼,但风暴的中心总归是围绕着席灿一。
  他人现在会在哪儿呢?
  晏栖合上笔盖,缓缓阖眼,想着这风浪想必还得持续一段时间。
  *
  被追尾一方的车主是傅之屿,眼下他得主动下车与肇事方进行赔偿相关事宜的商谈。
  那人还坐在车里,傅之屿抬手敲了敲车窗,里面的人才烦闷地摇下车窗,说话闷声闷气的:“对不起,我全责啊。”
  看的出来是位很年轻的男人,一头栗色卷发,右眼眼尾有颗极淡的桃花痣,一时间勾起眼尾,眉骨处都拢着种清隽,再往下……就只能看见黑色的口罩了,裹得还挺严实。
  傅之屿语气极好:“你好,能下车沟通么?”
  与他的从容镇定相反,年轻男人的表情从一开始的不以为然转变到惊愕:“你……你是傅之屿导演吧?”
  “认得我?圈内人还是……?”
  席灿一大抵也是没想到能在这种场合遇到,说话都磕磕巴巴的:“我,我和我妹妹都特别喜欢您的电影,从获金榈奖的那一部就开始喜欢了,要不是看了您的电影,我根本不会……”
  根本不会怎么样?
  傅之屿没等来下半句话,他像是对这种溢美之词无动于衷,礼貌地回复道:“谢谢你的喜欢。”
  他用的是调侃的语气,话语间还是冷漠疏离的一本正经:“不过,我不会因为你是我的影迷而免去这次车祸的责任。”
  “那怎么会?”席灿一口罩下的脸涨的通红,男孩子细密的眼睫毛因为激动不停颤动,他本是没有心情顾忌这些的,却鬼使神差地问了句:“傅导,我能要个签名么?”
  “赔偿书上给你签一个吧。”
  傅之屿挥了挥手,姿态洒脱,他向来不喜欢在无关紧要的人或事上浪费时间。
  席灿一略有些委屈地垂下眼睫,他今天一天的心思都在游离,从医院出来到现在,回公司的路上甚至造成了追尾事故。
  可他控制不了自己去想零零星星的消息,骨髓不配对,她会死掉的吧……
  她才十四岁,今年刚上初中二年级,前些天女孩在病房里和他视频通话还一个劲儿的叫他哥哥,说医院的自助餐很难吃,还不如学校食堂里的,又说几个月前作文大赛的结果下来了,她如愿以偿是第一名,还有班里的同学一起给她叠了九百九十九个千纸鹤。
  他如鲠在喉,到头来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昨晚接到医院的通知,他就在录制前几分钟悄悄走了,没有告诉任何人。可即使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枯坐整晚,最后得到的还是不幸的消息。
  头一次,席灿一无助地想把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如果他不是席灿一就好了……不用做艺人,不用靠人设和包装活着,想哭想笑都随意,一言一行和普通人一样就好。
  “席先生?费用……”维修店的店员喊了他两声,席灿一才收回情绪,背过身再次带上口罩:“麻烦了,费用我来付。”
  下午五点,晏栖准时打卡下班,她是个懂得享受的人,从来不会在下班后还惦记工作上的烦心事。
  譬如今晚,一连让傅之屿做了这么些天的早餐晚餐,即使她是被伺候惯了的性子,在这位“室友”面前也不能做到无动于衷。
  要是室友天天蹭饭也挺烦的吧,她想。
  就她的手艺而言,最简单的就是做个火锅,买底料和浓汤料,顺便去生鲜市场买新鲜蔬菜和肉类,勉勉强强总是能彰显些诚意的。
  对这些地方,晏栖很少逛,只是问店家推荐哪个她就买哪个,从来不还价,反正她又不差钱。
  大包小包选完了,她突然很后悔今天没开车过来。主干路上都比较堵,要不是怕晚了点,给代言人方留下不好的印象,公交地铁才不会成为早上的首选。
  而且近来江城的天气算不得好,阴雨无常,重量加身的同时再来场暴雨,晏栖觉得她今天的水逆就会很到位。
  天地骤暗,闷雷裹挟着雨丝,轰隆隆地叫人心烦。
  她在百货公司的楼下避雨,价格不菲的小CK包包在刚才成为了她的挡雨神器。
  因为“护菜心切”,晏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自己这副模样很狼狈,见雨幕不歇才向现实低头,给傅之屿拨通了电话:“你现在在哪儿呢?”


第8章 藏匿喜欢
  8
  晏栖穿的少,裙子长度刚好遮住膝盖,话音刚落便不由得在寒风中打了个哆嗦。
  落在傅之屿电话那头,听着的声音都在轻颤。
  傅之屿处理完4S店的事情就接到消息,很早定下来的一个合作的戏今天要在江城开工,他是副导演,但无可避免地要在开机第一天露面,以及亲自指导剧本围读会。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只要是他在的组,必须举办剧本围读会,每个演员不管大腕小腕都得准时准点参加,这是打磨演员演技、提升制作质量最首要的途径。
  他接通了手机,没急着回复晏栖,先跟在场的演员和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他一起身,众人多多少少会感到震惊。
  傅之屿私下在片场里还能开开玩笑,但在正儿八经的工作上称的上一丝不苟,很少能有中途打断他思绪的事情。
  今天这通电话,倒还是头一例。
  执行导演咳了声:“大家继续围读,状态别散漫了。”
  傅之屿走到棚外,周遭黑压压一片,雨势丝毫不减,都说秋雨带杀,说的是半分不错。
  他舌尖滚落出那两个字,很轻地唤她:“七七?”
  轻柔到……晏栖产生了这是带着爱意的错觉。
  刚才的动静她不可能没听见,听见了就不能选择当聋哑人,晏栖瑟缩了下身子,垂下眼帘:“你在忙吗?”
  “嗯,剧本围读会。”
  男人此刻的声音低而闷,像盛夏暴雨前充斥的烦闷的空气。
  另一边拎着购物袋的手着实酸疼,晏栖咬着牙关随便编了句:“没事了,我已经到家了,要找的东西我自己找到了。”
  还没来得及回话,傅之屿的手机显示另一边已经挂断。
  “傅导,怎么不进去?”
  方闻错过了那一幕,现在就是个局外人,还在苦口婆心地劝:“雨挺大的,外头冷,别着凉了。”
  傅之屿站定了一会儿,鼻息间全是秋雨的丝丝凉意:“来了。”
  折腾到家,晏栖觉得自己小半条命都耗在今天了,甩掉高跟鞋就直奔沙发上瘫着。
  等雨停等了那么久,她的小腿都在发出抗议了。
  外头暴雨已歇,华灯初绽,车水马流不息,仿佛一切如常。
  傅之屿今晚上可能不回来了,正好,她买的小火锅全给自己下肚。
  头一次料理食物,晏栖做起来有些笨手笨脚,好在忙活了一通,做出来的卖相不差,白气升腾,香味馥郁,使得她胃口大开。
  可不知怎的,她越吃越觉得口味淡淡,偌大的客厅像一个巨大的玻璃盒子,空落落的。
  很奇怪,以前她是从来不会有这种感觉的。
  晏家产业大,一年到头,她见到爸爸妈妈的次数屈指可数,也可以说她童年都是在爷爷奶奶膝下撒娇长大的。即使没人陪自己玩儿,那时候的小姑娘也能自个儿在大院里自娱自乐半天。
  略有饱腹感,晏栖遂停了在煮的火锅,把厨房和餐桌收拾干净。
  洗完澡,比起清爽感更多的是一阵一阵涌上来的寒意。
  晏栖以为只是天气转凉,就将被子裹得紧了些,也没想到她这胃口一差就病的厉害,额头发烫,发烧烧到嗓子也干疼。
  深更半夜实在口渴,她才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双腿也什么力气可言。
  南都名区的房子是傅之屿买的新房,没有置办备用的药。
  好在今天不用上班,说不定喝完热水睡一觉就好了。
  晏栖吸着鼻子,进行完无效的自我安慰后又迷迷糊糊躺回床上蜷缩着。
  当天的剧本围读会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十一点多,月明星疏,众人齐齐散了场回房休息,傅之屿还留在座位上琢磨开场戏份的安排。
  傅之屿在组里歇了一夜,睡得并不安稳。
  入睡之前,他三番五次地拿了手机转到拨号界面,又想着万一晏栖还在熟睡中,饶人清梦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一直到早上五点,窗沿的麻雀叽叽喳喳个不停,他披上大衣,指挥现场开始布景。
  当他风尘仆仆回到南都名区已然是清晨六七点钟,屋内没任何动静,他瞥了眼两只没连在一起的高跟鞋,显然主人在脱下它们的时候并不具备什么耐心。
  主卧的门半敞着,晏栖还在睡觉,十指紧紧攥在一起,卷成一团的被子下,脸颊通红。
  傅之屿叫了好几声,她都没有转醒的迹象,直到他顺手摸上额头才察觉到不对劲,这明显高于正常的体温。
  “是发烧了么……?”他自顾自呢喃了一句,准备下楼去买退烧药。
  等待电梯的时机,他顺带给方闻交待了今天的任务:“晏栖生病了,身边没人照顾,组里有什么安排你让陈导统一布置,搞不定的晚上统计一下发给我。”
  方闻开了免提,三三两两的人走过,顾及组里人多口杂的,他猫着腰寻了处僻静角落,应了下来:“傅导放心,我会帮你交接好的。还有……希望嫂子早日康复。”
  之前方闻着实没见过傅之屿还有对哪个女人这么贴心温柔的时刻。
  晏栖觉得自己可能真是烧糊涂了,梦境一个接着一个,将她桎梏在其中,摆脱不得。
  很炎热的盛夏午后,知了的叫声快要划破长空。
  “勤勉奋进、力争上游”八个红色的大字,在黑板旁边过于亮眼。
  午饭后,周遭的同学有一半趴在桌上写题,有一半则是去了体育馆,今天在体育馆有班级篮球联赛。
  “这题是不是要用柯西不等式解啊?”
  “啪嗒——”
  晏栖的铅笔芯在压力下分崩离析,她忍不住出神,想着体育馆现在会是如何热闹的场景。
  “晏栖,晏栖,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班长一声一声的唤她,着急的神色溢于言表。
  她像是真的没听见,抑或是听见了也不在乎,动作利落地把铅笔收进笔盒,挥了挥手:“班长,我突然想到我还有点儿事,题目你不会的话看我的过程就可以。”
  “诶……”班长奇怪道:“你刚不是说中午要写作业的吗?”
  从小到大,晏栖最擅长的就是口是心非,明知道这是场友谊篮球赛,隔壁班傅之屿也会参加,可在听闻这个消息时,她偏要装的波澜不惊。
  即使过程再卑微,她也总是幻想着结果不是摇尾乞怜求来的,就当是为了保护她那仅剩的自尊心吧……
  教学楼下,她的目光很快被蓝白校服的背影所吸引。
  傅之屿在给不知什么时候溜进学校的流浪猫喂食,那只猫很瘦小,半信半疑地吃了几口后就愉快地蹭起了少年的裤腿。
  那是头一次,她的记忆里傅之屿是带着笑容的,是那种发自肺腑的笑。
  他怀里抱着个篮球,不疾不徐地朝体育馆方向走,晏栖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男孩子蓬松柔软的黑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染上了一层栗色,汗珠顺着他的脖颈没入衣领。
  篮球赛开场了五分钟,赛场上的氛围在各班啦啦队的呐喊中推波助澜,愈发火热。
  晏栖瞄向记分牌,这场是三班对阵二班,傅之屿对战自己班啊……
  “傅哥,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三班的男生急的团团转,像极了热锅上的蚂蚁。
  傅之屿边脱校服边随口说道:“喂猫去了,晚了点儿。”
  “哎呦,幸亏还没正式开始,傅哥你赶紧去候场区站队吧。”
  他薄唇抿着,臂弯搭着校服外套,拍了拍手里的篮球,一副少年心性,又意气风发的模样。
  晏栖还没去到自己班上的啦啦队区,在看台前看着傅之屿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他眼尾微翘,人畜无害地叫她:“同学——”
  她的双脚像灌了铅一样僵直在原地,明知傅之屿不认识自己,还要可耻地滋生出一丝希望来。
  “我的外套就拜托你了。”
  少年温热干燥的手掌拎着衣物,晏栖不声不响地接了过来,挺翘的鼻尖全是因紧张滋生的汗珠。
  傅之屿又道:“谢谢你啊同学。”
  校服外套散发着金纺洗衣液的味道,她具体说不上来哪一种,总之是安心的好闻。
  “傅之屿——”她懵懵懂懂莽莽撞撞,拼命抑制快要溢出胸腔的情愫,用万分笃定的语气说:“我叫晏栖。”
  少年回过头,球衣紧贴着他的胸膛,慢半晌才给予她回应:“好,晏栖同学。”
  这才是他把传闻中的晏栖脸和名字对上号的时刻。


第9章 藏匿喜欢
  9
  “七七,七七……?”
  傅之屿冲好了药剂,他照顾人没什么经验,只能先将盛着滚烫感冒药的玻璃杯放置在床头柜。
  晏栖樱唇微张,秀长的两条眉毛绳结一般扭在一起。
  好苦。鼻息间不再是金纺洗衣液的味道,转而变成药剂的苦味。
  她从小到大最怕苦,在家里生个大病小病,周姨都会给药配上蜜饯。
  刚出去一趟,怕周身染上的深秋的寒意过渡到晏栖身上,傅之屿很自觉地脱了最外面的冲锋衣,露出挺括的内搭衬衫。
  床沿陷进去了一块儿,耳旁的叫唤声仍然没有停止:“七七,起来喝药了。”
  “周姨……我不想喝……”晏栖支吾应声,侧翻了个身耍起了无赖的拒绝。
  随后,男人的轻哼了下,带着轻微的鼻音,她不情不愿抬起眼帘,喉咙仍是干的厉害。
  “我……”晏栖手指在空中比划了半天,咽了咽,默不作声了。
  生了一场病的晏栖完全没精力思考为什么傅之屿现在会在这里,她看似乖巧地靠在床头坐起,玻璃球似的瞳仁清润明亮。
  小时候在周姨面前,她有撒娇的权利,使得不想喝药的小姐性子。
  但若将人换做傅之屿,晏栖欲说还休,也是开不了那个口的。
  傅之屿看着她一杯药剂见底才放心,转身准备到客厅再倒一杯温水。
  晏栖止不住胃里犯恶心,但又硬撑着,憋了半天眼圈都泛红了。
  “太苦了么?”
  做导演这行的,对演员的表情得观察到位,更别说是阅人无数的傅之屿了,他几近一眼识破她的心思。
  她拨浪鼓一样摇头,越看越微屈,倒像是有人欺负了她似的。
  接过傅之屿递来的温水,她细腻白嫩的手不小心碰到了男人虎口的茧子,两人均是一怔。
  “你昨天不是还在组里待着么?”晏栖舌头打结般,嫌弃自己嘴笨赶紧补了句:“现在回家没关系的吗?”
  “现场我托方闻盯着了。”
  傅之屿言简意赅:“因为你昨天的那通电话,我放不下心。”
  她的心跳咚的一下漏了一拍。
  任外人怎么看,两人都是恩爱夫妻的模样。
  而且她害怕,傅之屿对自己越好,她越是容易一头栽进男人用温柔编织的网里。
  她嗓子发哑:“嗯,已经没关系了。”
  “病了还叫没关系么?”
  她不由得在心里对自己讥诮,口是心非这一点她从高中到现在就没变过。
  傅之屿忽地问道:“你们女孩子都这样么?”
  “哪样?”晏栖歪头盯着他,平静的像一潭水。
  “快入冬了,穿的比我还少。”他瞥向自己的冲锋衣,起码比那些单薄的风衣要保暖。
  她好像在这一点上辩驳不了什么,只能弯弯绕绕地问;“除了我,傅导还见过哪个女孩子是这样?”
  这句话怎么听怎么阴阳怪气。
  “我组里的女演员。”
  沉顿良久,傅之屿的思绪飘远,喃喃开口:“还有我母亲,她在世的时候,冬天不喜欢将自己裹得臃肿。”
  这是他心里的一道防线,任由晏栖再怎么沉默,傅之屿都没有继续往下讲了。
  很快,喝完药后的困意袭来,傅之屿妥帖照顾好一切才轻手轻脚出了门。
  而在她昏睡的这段时间里,互联网的世界正在一瞬一息地发生着变化。
  先是《梦想启程家》宣布将用新嘉宾替换席灿一的位置,席灿一发长文道歉,继而是工作室发声明,将起诉一切造谣原因的无良媒体,大多数粉丝还是在前线冲锋陷阵,但无可避免的是一场粉黑大战。
  再次醒来,房间已经陷入黑暗,看来傅之屿在她睡下后就又赶去了剧组。
  晏栖在微博吃了一会儿瓜就收到了Scarlett的讯息,意思是席灿一的代言不撤,首先叫她安心。另外,明天晚上有个珠宝设计展,她会给两张入场票,带人去直接就能进。
  她着实为多余的一张票发愁,栗樱早早就在朋友圈分享了这几天会去墨尔本。问及公司同事,实习生小姑娘的态度则是十分讶然:【晏栖姐,你老公不陪你去吗?】
  晏栖:【……】
  那她要怎么回复?比丧偶更惨的是一段丧偶式婚姻吗?
  没过多久,傅之屿发了条语音过来。
  【栗樱告诉我,你缺人陪你去展览?剧本围读会在晚上就结束了,应该能抽身。】
  栗樱啊栗樱啊,真是个自己出去玩还惦记着她的好姐妹……
  浑浑噩噩了一天,总算是退了烧,不过感冒还没有那么容易好,翌日,晏栖在鼻塞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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