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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耕田-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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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去砍,但是请两个木工总是要钱的,那做地基和垒墙的师傅也是要钱的,而且若是村里的人知道咱家翻修房子,总要有那么一些人过来帮忙,虽说不要钱,这么多人的饭钱又从哪里出。而且眼下家里什么都不要紧,最最要紧的就是逸清读书这个头等大事,只有逸清出息了,这一大家子才算是能熬出个头。

总之叶氏就是以各种理由搪塞着而拒绝修房,裴逸之夫妻尽管听着她说的话不是十分入耳,但碍于她是裴家的掌权人,又是裴逸之的继母,自是不好再去争辩什么,所以这事也就压了下来。

好在这摇摇欲坠的西厢房还是很坚强的,又经过一个夏天雨水的冲刷,居然仍坚持着立在那里,而没有倒塌下去,所以裴逸之夫妻还是很感到庆幸的。待入了秋,雨水就渐渐少了,到时用谷草好好的和一些泥巴,然后用泥巴将屋子的外墙再厚厚的抹上一层,想必这个冬天还是可以熬过去的。

裴子慧走进这小小的,有些破败的厅堂内,刚刚吃力地支好桌子,正在认真地摆着碗筷时,大伯母肖氏从屋外走了进来,人还未到声音却飘得老远,“哟!这不是子慧吗?看样子你这身子是好了,可以出来走动了。”她瞥了裴子慧一眼,很是嗤之以鼻的样子,后又斜着眼睛,阴阳怪气地说道:“还当自己是城里的闺中小姐呢,竟这般娇贵,只不过是摔了一跤,却足足在炕上躺了三个月。”说着她又用鼻子冷冷地哼了一声,才道:“不过这也倒是个偷懒的好理由,我要是从山上摔下来,那我就躺上个半年也不起炕。”

这话却被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裴子唐听到了,他呵呵一笑,半是促狭,半是认真地说道:“大伯母,要不今儿我带您上山转转,您就找个陡峭的地方,闭着眼睛往下一滚,准能躺上半年。”

裴子唐刚说完,却又被刚刚进来的裴子墨和楚牧听到,他俩想笑,却又不敢笑。

那种忍也忍不住的表情极是滑稽。

“你这小子,是不是皮子紧了,还敢和你大伯母耍贫呢?”说着肖氏眼睛一竖,伸手就对着裴子唐的脑袋抽了一巴掌。

事出突然,裴子唐躲闪不及,生生挨了一巴掌却也不敢说什么,只得吃痛地咧着嘴揉了揉脑袋。

这时裴子慧已经认真细致地摆好了碗筷,这才抬头看了肖氏一眼,微微一笑道:“大伯母早!”说罢她又冲着几个男孩莞尔一笑,甜甜说道:“几位哥哥快坐好了,马上开饭了。”

这几位哥哥倒是很听话,都应着坐到了自己的位置。

肖氏愣了愣,看着她转身出屋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的发呆,好一会儿才转身喃喃道:“这孩子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不过旋即她也不再多想,也大步迈出门口,大着嗓门就喊道:“当家的,带着几个孩子过来吃早饭了。”

肖氏是那种看起来极标准的农家妇人,小麦色的皮肤,硬朗的身板,就连骨骼也比一般女人壮硕宽大。做起农活来倒是又快又好,简直可以匹敌一个男劳动力,所以像裴逸之这样独臂劳作的人,她是一直很鄙视的。

待厨房的段氏将一锅混合粗面馍起锅时,各房内的人似乎都是闻着味从自个儿房内走了出来,齐齐坐在厅堂内等着开饭。

裴子慧站在锅旁,看着段氏将热气腾腾的馍起锅装进大盆中,不由在心中琢磨:这十八九口人吃饭,粥已经淡得如清水一般了,这馍又只有小苹果一般大小,恐怕不够吃呢!自己在养伤时,整天躺着不活动,一顿还能吃上两个,那几个哥哥恐怕至少要五六个才能吃饱,还有那几个成年人,就更是少不得五个了。

但是她迅速的目测一下,这一锅馍虽然个头较小,但绝对不够每人分上五个的,所以……

想了一会儿,见段氏已经将馍全部装进了盆里,才小声道:“娘,这馍够一家人吃吗?”

段氏拿着葫芦瓢的手僵了一下,复又笑道:“家里粮食不多,奶奶每顿只给这么多粮食蒸馍,慧儿若是吃不饱,就将娘那一份也吃了,娘喜欢吃粥。”

心里明了,裴子慧不再说话。随在段氏的身后回到厅中,坐下来准备吃饭。

这饭虽然是段氏做的,但是分饭的工作却是大伯母肖氏来完成的。

母亲说裴家分饭的事一向是大伯母在做,因为她是老大。

其实也没什么好分的,就是一锅粗面馍加一大盆清水粥。但是到了肖氏的手里就不一样了,这馍还分大小多少,这粥也分个是干是稀。

裴家吃饭一共分成了三桌。裴玉和叶氏带着双胞胎裴逸清和裴逸静,以及裴家老三裴逸涧和宋氏坐在最里侧的炕桌。外面的两个木板桌则是裴家老大家和老二家坐的。

所以自然也就是老大家一桌,老二家一桌。

肖氏从粥盆里捞出那四个咸鸭蛋,指着一旁的裴子慧道:“去!把这几个蛋给你爷爷奶奶送去。”

裴子慧“嗯”了一声,捧着鸭蛋走进了里屋。

里屋的四叔和小姑已经围在了桌旁等着开饭,裴玉也脱鞋上了炕,裴家老三裴逸涧正伸着脖子看她手里端的是什么东西,宋氏则站在一旁,等着公婆入桌。而那叶氏却还坐在炕沿上“吧嗒,吧嗒”地抽着烟袋。

叶氏见裴子慧进屋送鸭蛋,瞟了她一眼没说话,那三婶宋氏倒是一手把鸭蛋接了过去,柔声说了句:“给我吧。”

鸭蛋递过去的同时,裴子慧有意无意地瞟了桌上一眼,原来他们的桌上不止有四个咸鸭蛋,原来还有一盘腊肉炒大葱,那肉显然是刚炒出来的,在桌上摆着还冒着热气呢!不过段氏在厨房可没有炒这菜,显然是叶氏或者是宋氏在屋内的小灶上炒的。

待她转身出来时,大伯母已经将屋外的吃食分完了。

屋里的炕桌连咸鸭蛋和腊肉都有,裴子慧以为这屋外的餐食应该可以随便吃了。哪知并不是她想的那样,且不说大伯母早已把本就不多的米粒捞了个干净,所以轮到他们这桌时,那碗中的米粒用手指头都数得过来,再说那馍,不但这一桌上的都是些小的,而且每人只有两个。

两个对于裴子慧来说才算勉强够吃。可是对于那三个半大小子,还有一直做体力活的父亲根本不够,别说是两个,就是四个估计也只吃个半饱。而段氏忙乎了一早晨,早就应该饿了,何况她腹中还怀着一个,不但那鸭蛋和腊肉之类的东西不给她吃,反而几个粗面馍都不能可着肚子吃个饱。

而裴大和肖氏那一桌,每人绝对不止两个馍。别说裴大的那几个孩子已经吃得直打饱隔,就连那裴大和肖氏也是吃完后,站起来腆着肚皮直拍打。

老大裴逸安和老二裴逸之同样不是叶氏亲生的,虽然没有如屋里那几个有什么特殊待遇,但却也出现这般不平衡的现象。

裴子慧坐在那里越想越气,一个馍还没吃进肚子,已经被气饱了。

而那边,段氏只吃了一个馍,喝了一碗水一样的清粥就放下了筷子。裴子慧见状,急忙又给段氏拿了一个馍,小声道:“娘,您再吃一个,就算您不饿,您肚子里的弟弟也饿,我吃不下,一个就够了。”

“你吃,娘不饿。”段氏将馍又推了回来。

“娘吃,我已经饱了。”裴子慧固执地将粗面馍放到段氏的碗里,要她一定吃下。

“孩子让你吃,你就吃吧。”裴逸之也在一边小声的劝道。

段氏这才两眼含泪,拿起粗面馍用力地咬了一口。

裴子慧看着段氏如此,竟也双眼有些潮湿。心中暗自思忖着:在过去她躺在床上养伤的那三个月,或段氏夫妻,或几个哥哥,无论他们谁给自己端饭过去的时候,虽然都是些粗茶淡饭,但是那量都是足足的,足得几乎她都吃不下,而每次都要剩下一点。

现在想来,心下已然明了。

估计那足足的饭量都是他们将自己那一份省下来而留给她吃的。

想到这些心里真是又酸又甜,百味杂陈。

第005节:读书

一顿早饭在裴子慧的悲喜交加中草草结束,收拾一番之后,一家人就准备各自忙活了。

小姑裴逸静擦了擦嘴巴,一副事不关己之态,大摇大摆地回自己的屋子绣花去了。

叶氏不紧不慢地在烟斗里添了些烟丝,随后坐在炕沿上津津有味地抽了起来。

裴玉则登上鞋子,到后院的园子里去侍弄那些他种的家常小菜。

裴逸清则背起书包,带着叶氏为他装好的食盒,准备去学堂读书。

之所以带食盒,是因为学堂离家里较远。除去山那边的京城之外,在这兰家沟附近的十里八村内,只有这么一个学堂,因为在这样的村子中,能读起书的孩子真的不多。

这个学堂设在宋家楼,也就是裴三裴逸涧的媳妇宋氏的娘家所在的村庄。而那村中教书的郭先生据说是曾经在朝中任过大学士,是很有学问的人,故而引得周围无数学子莫名前来,那裴逸清自然也是裴玉听说有这么一个先生后,所以带着他也到那里报了名,由此才开始日日到宋家楼读书的。

叶氏抽完一袋烟后,在炕沿上磕了磕烟袋锅里面的烟灰,这才抬头嘱咐了裴逸清几句。

裴逸清心不在焉的答应着,人便抬脚跨出了正房的大门,直奔院外而去。

一边正准备去山坡上放牛的裴子墨,见裴逸清走得匆忙,赶忙小步追到了大门口,叫了声:“四叔!”

裴逸清停下脚步,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不耐烦地问道:“干什么?我还急着去学堂呢。”

“四叔,我……”裴子墨顿了顿,将头压得很低,双手也有些局促地扯着衣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四叔,你能把那本《九州杂谈》借给我看看吗?”

突然被裴子墨拦住脚步的裴逸清显然有些不高兴,一听他要借书,脸就拉得更长了。他忍不住撇了撇嘴,又在鼻子里哼了一声,才说道:“《九州杂谈》可是很深奥的一本书,连我们学堂的郭先生都要读上好几遍才能领悟其意,就你识得那几个大字读得懂吗?依我看你还是好好放牛吧,整天想着看书,你是那块读书的料吗?”

裴逸清不但声音大,而且语调和用词也极为无礼,不由将院中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而裴子墨的脸如着了火一般,“腾”的一下就红了,一直红到耳根子。

而裴逸清却不管那么多,继续冷言冷语道:“你以为你叫裴子墨肚子里就有墨水了吗?我娘都说了,像你们这样的能会写自己的名字就不错了,还读什么书,何况是那么难读的书,你根本看不懂。”

这下一直看在一侧的裴逸之夫妻,脸面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他们知道子墨喜欢读书,包括裴逸之之前考秀才时用过的书,他都已经利用闲散时间看过了。甚至有些字词诗句要比裴逸之理解顿悟的还透彻几分,只是家中拮据,已经供着四弟读书,他又有何理由再要求让子墨去读书呢。

虽然心中觉得可惜,但也只好作罢。

“墨儿,去坡上放牛吧。”段氏在院中招了招手,示意他牵着牛出去。

这时裴玉从后院的园子里提着木质水桶走了出来,对那裴逸清一瞪眼睛,粗着嗓子吼道:“墨儿要看书,你就给他看看,书本那东西又不能吃不能喝,看完他就还你了,瞧把你这当叔的小气的,他还能看丢了不成。”

虽说平时裴玉话语不多,这家中多数是叶氏在做主,但是他若出来吼上那么一两嗓子还是挺管用的。

胖墩墩的裴逸清当即双腿抖了抖,赶紧慌慌张张地从书包中掏出那本书递给了裴子墨,随后又白着脸威胁道:“可不许给我看坏了,更不能沾上那山坡上的绿草和稀泥,否则我让你赔给我。”

裴子墨眼中光芒一闪,赶忙伸出双手。

但是在接书前,他却先是将双手在自己的衣裤上抹了抹,这才欣喜若狂,又恭恭敬敬地接过了那本《九州杂谈》。

他如获至宝一般将书捧在了怀里,脸上分明闪耀着喜悦的光芒。

那裴玉又瞪了裴逸清一眼,沉声道:“以后墨儿要看什么书,你只管借他看,不许再藏着掖着了,虽然你这年纪没比他大上几岁,但你终究是叔,要长他一辈,要有个当叔的样子知道吗?”

“知道了,爹。”裴逸清有些不甘心,将裴玉瞪他那一眼,又瞪给了裴子墨。

裴子墨哪还顾得这些,已是小心地将书装在怀中,满心喜悦地牵着耕牛出去了。

裴家只有一头耕牛,多数时候都是裴子墨在照管。他不但白天出去放牛,晚上回来时还要割回两捆青草,以供耕牛晚上食用。就连那牛指甲长长了,他都亲自用据给修剪了,照顾得极为细心周到。所以那牛虽然不胖,但却健壮有力,毛管通亮,耕起田来也是极有力气。

在裴家,这耕牛也算是比较值钱的物件之一了,所以裴子墨一直照顾得很小心,也很经心。

裴逸清和裴子墨都出了家门,裴玉也提着水桶转身又去了后院。

肖氏则从屋内抱出一堆脏衣服丢在了木盆中,对着裴子慧说道:“子慧啊,你这一躺就是三个月,这三个月中都是我们芙儿和蓉儿在洗衣服,那蓉儿的手都洗得脱皮了,今儿起这衣服就由你来洗吧。”

“知道了,大伯母。”裴子慧毫无异议乖巧地点了点头。

肖氏这才到栅栏边拾起锄头扛在肩膀上,又仰头瞥了一眼牵着耕牛已经走远的裴子墨,冷哼道:“要我说啊,百无一用是书生。就算是能考上秀才,但那离当官还远着呢!而且只有一等秀才才能有朝廷发放的钱粮,否则考不上举人受人白眼,又没有别的谋生办法,进退两难,左右尴尬。”她顿了顿,歪头瞟了裴逸之一眼,旋即道:“就像他二叔,考上秀才又如何,现在还不是在家乖乖务农。所以我看哪,你们还是打消了让子墨读书的想法吧。”

裴逸之尴尬一笑,道:“没想让他读书,孩子喜欢,他自己读着玩呢!”

“他二叔,你可别拿你大嫂当傻子,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肖氏肩上的锄头突然甩了下来,杵在那里一本正经地说道:“他二叔,今儿我可是把丑话先说到前头,咱爹娘要供四弟读书,我没啥说的。就算想说啥,我这当大儿媳妇的也做不了咱爹娘的主,但是若子墨也想读书,那我可就要说道说道了。”

“大嫂,没,没有……”段氏怕她的大嗓门将裴玉和叶氏引出来,赶紧上前解释。

肖氏却一摆手,拦住段氏的话继续道:“他二叔,他二婶,你们听我说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我和你大哥三个孩子,我们屋里一共五口人,而你们屋里呢,本来自己家就五口了,还收养了楚牧那小子,过两个月弟妹又生了,这整整七口人,论吃饭也比我们屋多两口吧?”她想了想,继续道:“再有就是我们家一个男娃,娶媳妇只花一份钱,你们家算上楚牧三个男娃,还不算弟妹肚子里的,你们自个儿算算,是你们屋里亏,还是我们屋里亏?”

“我们屋里张嘴吃饭的人是多了点儿。”裴逸之笑了笑,谦和地说道:“大嫂,我知道你一直对我们收养楚牧有看法,但是那孩子确实可怜,而且他爹也确将他托付给我,我不能不管啊!”

“你想管那你去管好了,何必又拖累上我们?”肖氏不依不饶道:“我们屋已经够吃亏的了,不说别的,就说干活吧,我和你大哥四只手干活,可你们两口子可只有三只手啊!”

听到这里,段氏的脸“刷”一下就白了,说话也没有了刚才的友善,疾言厉色道:“大嫂,你说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我们家老二是少了一条胳膊,可有别人笑话的,却没有你这亲大嫂笑话的,何况我们可是一样活也没少比你们干。若是你们真觉得吃亏,那不如这就去找爹娘,咱们分家吧!”

“香瑶!”裴逸之沉沉唤了她一声,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分不分家那是后话,就算你们想分,还得爹娘同意才行。”肖氏继续道:“眼下我要说的就是若你们子墨想读书,我绝对不会同意,命里八斗;求不得一升,何况咱老裴家的祖坟冒清气了吗?”

“行了,快下田吧!这都什么时候了。”裴逸安见肖氏越说越过份,狠狠瞪了她一眼,又在一旁赶紧催促着。

肖氏将锄头再次扛到肩上,在鼻子里哼一声,又道:“反正我把话都说清楚了,二叔你们两口子看着办。走!锄地去。”

裴逸安和肖氏在前头走了。

段氏被她气得脸色惨白,双手死死握成拳头,不时地抖着,似乎连迈出一步都很艰难。

裴逸之叹了口气,劝道:“香瑶,你知道大嫂她那个性子,咱们暂且先忍一忍……”

段氏艰难地点了点头,随裴逸之出了大门。

而一直躲在一旁偷听的裴子慧,看着母亲走得老远,却依旧紧紧握着的拳头,心里真如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般难受,双手不由也紧紧握成了拳头。

第006节:洗衣

过了好半晌,裴子慧才从刚才的气愤中缓过神来。

拖起装满了脏衣服的木盆,向村前的小河边走去。

走到河边时,已经有几个婆娘和姑娘蹲在那里洗衣服。她也不犹豫,就近找了块石板,先将衣服泡在河岸边过水冲洗,待灰尘冲得差不多了,再将衣服拖到石板上,用棒槌敲打起来。

“哟!子慧来洗衣服了,你的伤没事了吧?”不远处狗蛋娘端着一木盆衣服,走了过来。

“没事了刘婶子,我的伤都好了。”裴子慧也热情地和她着招呼。

那刘婶子三十岁左右,身量不高,面相却长得一团和气。而且遇人热情,见面就打招呼,和全村的男女老少都熟识。到了农闲时,还常常东村西村的说媒,倒是个极热心的人。

她在裴子慧旁边蹲了下来,并且一一将衣服从木盆里拿出来泡进河水里,叹了一声道:“这么小就知道给家里人洗衣服了,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不懂事能行吗?家里那么多人,不干活儿没饭吃。”另外一个妇人走过来接了话,裴子慧抬头一看是前院的杨二娘,于是笑着叫了一声:“二娘!”

杨二娘笑着答应,也蹲下来开始洗衣服。

一个村里住着的人,就算不是十分熟识,但是谁家什么情况,大家也都是知道一二的。就像这裴家祖孙三代挤在一起,人口较多,是全村人都知道的。

而且这村口洗衣服的小河边,几乎就是全村妇人八卦的集结地,大家凑到一起,你一句我一句,说的几乎都是东家长西家短的事儿,所以不但谁家什么情况都一清二楚,就连那竭力隐瞒的事情都像长了翅膀一样,以飞快的速度在全村迅速传开。

敲敲打打中,裴子慧已经洗好了两件衣服,由于她才七岁,又因为从小母乳不够吃,加之常年的营养不良,所以不但人长得小,就连手也小。但是洗衣服倒是没有问题,就算不会古代这种洗衣服的方法,但是学着旁边人的样子也都学会了。只是洗完衣服如何将这衣服拧干,倒是极费力气的活。所以这拧衣服的活对她来说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

那刘婶子见她拧得吃力,跨过两步走到她身边,抓过衣服帮她拧了起来,一边拧还一边对旁边的杨二娘说:“子慧这孩子长得真俊,真是便宜了那葛二赖子了,若不是她的亲事订出去了,我就找那段香瑶给我家狗蛋说亲去。”

在这个村里,毕竟有学问的人极少。所以很难有像裴家那么好听的名字,多数都是一些狗蛋,铁蛋,二柱子之类的名字。

不过裴子慧听刘婶子这样说,倒是起了几分疑心,忙问道:“刘婶子,你说啥?”

这时刘婶子已经帮她把那两件衣服拧完了,复又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敲打衣服。

却听旁边的杨二娘对刘婶子道:“他刘婶子,你听说了吗?”

“啥?”刘婶子头也不抬。

“昨儿傻根家闹大笑话了。”杨二娘掩不住满嘴的笑意。

刘婶子继续砸着衣服,说道:“咋地?昨儿傻根不是娶媳妇吗?咱村里的人还都去喝喜酒了呢!”她停了停,扯起衣服在水中浣了浣,继续道:“说起来那傻根娘真是不容易,孤儿寡母地将傻根拉扯大,这好不容易娶个媳妇吧,还是和傻根一样是个脑子不灵光的。“她叹了叹,又道:“不过那姑娘若不是和傻根一样,人家也不会许给他们家就是了。”

她说完,却见那杨二娘继续掩嘴笑个不停。

“你到是笑个啥?”刘婶子愣愣地看她两眼。

杨二娘这才道:“昨儿傻根娶媳妇办得倒是挺顺利。全村男女老少去了不少,就是那子慧的爷爷给记地礼单,只是到了晚上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喽。”

刘婶子一笑,道:“晚上能咋地,娶了媳妇就入洞房呗。”

“可不是得入洞房。”那杨二娘也没有避讳身边还有一个七岁的女娃,继续说道:“到了晚上,傻根娘可就担心了,她担心自己那傻儿子不会洞房啊,于是就惦记了半夜也没睡着觉。一直到后半夜,她还是不放心,于是就起身到儿子新房那屋瞧了一瞧,结果这一瞧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刘婶子停止了敲打衣服的动作,抬头专注地看着杨二娘,显然是来了兴趣。

杨二娘一摊手,愣愣地说道:“新婚小两口居然不在屋内。”

“不在屋内?那去哪了?”这下刘婶子的兴趣更浓了,干脆将棒槌往石板上一放,一屁、股坐在石头上,仔细听那杨二娘说起来。

杨二娘继续神秘地说道:“是啊,这新成亲的公母俩能去哪呢?这可急坏了傻根娘,不过她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办法,只好摸黑找到了兰村正家。”

在那时,村长又称村正。

“后来呢?”刘婶子又缓缓摸起棒槌,但两眼却一直盯着杨二娘没移开。

“然后兰村正就唤了左邻右舍,大家一起帮着找啊。”杨二娘吞了下口水,继续绘声绘色道:“大家左喊右叫找了半个时辰,这才在傻根自家的大麦柴垛旁找到了他们。兰村正上前一看,可把他气得直翻白眼,这傻根正将新媳妇搂得死紧,两人在柴垛旁打滚呢!”

刘婶子一脸不解,干笑了两声,道:“这两孩子真是的,好好的新房不睡,跑柴垛干嘛去?可不是要把兰村正气坏了。”

杨二娘撇撇嘴,继续道:“让他生气的还在后头呢!”

“还有啥?”刘婶子赶紧追问。

杨二娘“扑哧”一声笑出声音,大大咧咧地说道:“兰村正上前就对着傻根的屁、股踹了一脚,狠狠骂道:你个小兔崽子,好好的新房不呆,大半夜的跑这来干啥?”

“就是呢,大半夜跑那去干啥?”刘婶子用左手背砸了砸右手心,表示同意兰村正的话。

杨二娘却极为神秘:“你猜傻根怎么说?”

“怎么说?”

那杨二娘已经难掩笑意:“傻根抬头对兰村正憨憨一笑,说了句,村正,你干这事儿时不是也在这种地方吗?”

刘婶子“哧”的一声,大笑出声,两人便笑开了锅。

之后东一句西一句的继续延着这个话题向下延伸,完全将身边的裴子慧忽略掉了。一直到她们将衣服洗完,端着木盆走在回村的路上,依旧在喋喋不休。

而裴子慧想问的那句话,也一直没有机会问出口。

由于刘婶子说的那句话,她没有完全听清楚,只隐隐约约听见她提了一个名字,好像叫什么葛二赖子。所以其它事情自然也就没搞清楚,只好带着问号继续洗衣服。

但是想着想着,她却又将思绪转移到了今天早晨肖氏说的那番话上。

管他葛二赖子是谁,还是眼下的事情最重要。

一时之间心中千头万绪,更是复杂起来。

好半晌,她终于将这一木盆衣服洗完,又用河水净了净手,最后又干脆利用十指,照着还算清澈的河水笼了笼头发,这才端起木盆欲回村中。

却在抬头间无意发现,对面放牛的人正是大哥裴子墨。

于是她端着木盆,越过小桥,走到离裴子墨不远的地方唤了一声:“大哥!”

正在看书的裴子墨猛地抬头,随即一笑道:“妹妹,你怎么来了?”

“我在河对面洗衣服,见你在这儿就过来了。”裴子慧笑着说道。

裴子墨起身将她手中的木盆接过来,放到一侧。又看了看盆中的衣服,双眼闪闪发亮道:“妹妹可真能干,洗了这么多衣服,累不累?”

“不累。”裴子慧摇头,复又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书,问道:“大哥喜欢读书吗?”

裴子墨嘿嘿一笑,抓了抓脑袋道:“喜欢倒是喜欢,不过四叔这一本书确实深奥,不但有好多字不认识,还有好多地方读不懂。”

说着他倒是满脸愁容的样子。对于古文裴子慧也不能说能读懂,但是至少那些字她是认识的。于是笑着说道:“什么字大哥不认识,可否给我看看?”

裴子墨小心地翻开书,指着其中一个字道:“这个字我就不认识。”

裴子慧探头过去一看,是个“顒”字。

这确实是一个不常见的字,不过她还是告诉了他这个字如何读,并说:“这个字是表示仰慕、景仰的意思。”

裴子墨一拍大腿,惊道:“呀!原来是这个意思,如果是这样,那么这整个一句我都懂了。”高兴之余,他又不无奇怪地看着裴子慧发愣,诧异道:“早前父亲读书的时候,虽然妹妹常常坐在旁边看着,但你能识的字至多不超过百个,怎么连这么复杂的字你都识得了?”

第007节:习字

他这么一问,裴子慧的表情就微微有些僵硬,她赶紧敷衍一般地笑了笑,又一边抓了抓脑袋上的小辫子,一边琢磨着该如何回答。突然间,她脑中灵亮一闪,就答道:“之前父亲读书时,我见过这个字,而且还曾经问过父亲这字怎么读,所以就记住了。”

裴子墨想了想,奇道:“妹妹是在哪本书里见过这个字的?”

“那就不记得了。”裴子慧连忙摇头,想了想又道:“大哥,我识的字可不是只有百个,之前父亲读过的那些书,我几乎都识得,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是我有意瞒着的。”

“为何瞒着?”裴子墨越发好奇地看着这个妹妹。

裴子慧低了头,有些委屈地说道:“因为怕祖母骂呗,祖母不是常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何况像我这样的农家女儿哪还用识文断字呢?我要是说我能识字,喜欢念书,那祖母她还不活生生的把我这个念想给掐断了。就连祖母那么喜欢的小姑,她也没有读书,而是学一学针线,做一做女红也就罢了。”

裴子墨听她说得有理,连连点头,旋即眼中又爬上喜色,高兴道:“妹妹才七岁,竟然有这般本事,识了那么多的字。既然妹妹也喜欢看书,那以后我要有什么好书,就拿给妹妹偷偷看,不让祖母知道。”

“嗯!”裴子慧重重点头,两人相视而笑。

裴子墨则满脸涨得通红,似乎因为能和妹妹而共同拥有一个小秘密而兴奋不已。

他抓起裴子慧的手,从草地上跳了起来,说道:“妹妹你来看,这是我写的字。”

随着裴子墨的目光和脚步,裴子慧不由惊叹出声。

那是一块河岸边的沙土地,足有两三平米那么大。看得出,这块沙地是经过用心修整的,偶有的杂草和石子都被他挑了个干净,只剩下一些细沙留在那里,就连那附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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