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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书-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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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命御者褰之。百城闻风,自然竦震。其诸臧过者,望风解印绶去,惟啊粘ぜ
阴董昭、观津长梁国黄就当官待琮,于是州界翕然。
灵帝崩,大将军何进表琮为度辽将军,卒于官。
陆康字季宁,吴郡吴人也。祖父续,在《独行传》。父褒,有志操,连征不
至。康少仕郡,以义烈称,刺史臧旻举为茂才,除高成令。县在边垂,令户一人
具弓弩以备不虞,不得行来。长吏新到,辄发民缮修城郭。康至,皆罢遣,百姓
大悦。以恩信为治,寇盗亦息,州郡表上其状。光和元年,迁武陵太守,转守桂
阳、乐安二郡,所在称之。
时,灵帝欲铸铜人,而国用不足,乃诏调民田,亩敛十钱。而比水旱伤稼,
百姓贫苦。康上疏谏曰:“臣闻先王治世,贵在爱民。省徭轻赋,以宁天下,除
烦就约,以崇简易,故万姓从化,灵物应德。末世衰主,穷奢极侈,造作无端,
兴制非一,劳割自下,以从苟欲,故黎民吁嗟,阴阳感动。陛下圣德承天,当隆
盛化,而卒被诏书,亩敛田钱,铸作铜人,伏读惆怅,悼心失图。夫十一而税,
周谓之彻。彻者通也,言其法度可通万世而行也。故鲁宣税亩,而蝝灾自生;
哀公增赋,而孔子非之。岂有聚夺民物,以营无用之铜人;捐舍圣戒,自蹈亡王
之法哉!传曰:‘君举必书,书而不法,后世何述焉?’陛下宜留神省察,改敝
从善,以塞兆民怨恨之望。”书奏,内幸因此谮康援引亡国,以譬圣明,大不敬,
槛车征诣廷尉。待御史刘岱典考其事,岱为表陈解释,免归田里。复征拜议郎。
会庐江贼黄穰等与江夏蛮连结十余万人,攻没四县,拜康庐江太守。康申明
赏罚,击破穰等,余党悉降。帝嘉其功,拜康孙尚为郎中。献帝即位,天下大乱,
康蒙险遣孝廉计吏奉贡朝廷,诏书策劳,加忠义将军,秩中二千石。时袁术屯兵
寿春,部曲饥饿,遣使求委输兵甲。康以其叛逆,闭门不通,内修战备,将以御
之。术大怒,遣其将孙策政康,围城数重。康固守,吏士有先受休假者,皆遁伏
还赴,暮夜缘城而入。受敌二年,城陷。月余,发病卒,年七十。宗族百余人,
遭离饥厄,死者将半。朝廷愍其守节,拜子俊为郎中。
少子绩,仕吴为郁林太守,博学善政,见称当时。幼年曾谒袁术,怀橘堕地
者也,有名称。
赞曰:伋牧朔藩,信立童昏。诗守南楚,民作谣言。奋驰单乘,堪驾毁辕。
范得其朋,堂任良肱。二苏劲烈,羊、贾廉能。季宁拒策,城陨冲輣。
卷三十二 樊宏阴识列传第二十二
樊宏字靡卿,南阳湖阳人也,世祖之舅。其先周仲山甫,封于樊,因而氏焉,
为乡里著姓。父重,字君云,世善农稼,好货殖。重性温厚,有法度,三世共财,
子孙朝夕礼敬,常若公家。其营理产业,物无所弃,课役童隶,各得其宜,故能
上下戮力,财利岁倍,至乃开广田土三百余顷。其所起庐舍,皆有重堂高阁,陂
渠灌注。又池鱼牧畜,有求必给。尝欲作器物,先种梓漆,时人嗤之,然积以岁
月,皆得其用,向之笑者咸求假焉。资至巨万,而赈赡宗族,恩加乡闾。外孙何
氏兄弟争财,重耻之,以田二顷解其忿讼。县中称美,推为三老。年八十余终。
其素所假贷人间数百万,遗令焚削文契。责家闻者皆惭,争往偿之,诸子从敕,
竟不肯受。
宏少有志行。王莽末,义兵起,刘伯升与族兄赐俱将兵攻湖阳,城守不下。
赐女弟为宏妻,湖阳由是收系宏妻子,令出譬伯升,宏因留不反。湖阳军帅欲杀
其妻子,长吏以下共相谓曰:“樊重子父,礼义恩德行于乡里,虽有罪,且当在
后。”会汉兵日盛,湖阳惶急,未敢杀之,遂得免脱。更始立,欲以宏为将,宏
叩头辞曰:“书生不习兵事。”竟得免归。与宗家亲属作营堑自守,老弱归之者
千余家。时赤眉贼掠唐子乡,多所残杀,欲前攻宏营,宏遣人持牛酒米谷,劳遗
赤眉。赤眉长老先闻宏仁厚,皆称曰:“樊君素善,且今见待如此,何心攻之。”
引兵而去,遂免寇难。
世祖即位,拜光禄大夫,位特进,次三公。建武五年,封长罗侯。十三年,
封弟丹为射阳侯,兄子寻玄乡侯,族兄忠更父侯。十五年,定封宏寿张侯。十八
年,帝南祠章陵,过湖阳,祠重墓,追爵谥为寿张敬侯,立庙于湖阳,车驾每南
巡,常幸其墓,赏赐大会。
宏为人谦柔畏慎,不求苟进。常戒其子曰:“富贵盈溢,未有能终者。吾非
不喜荣势也,天道恶满而好谦,前世贵戚皆明戒也。保身全己,岂不乐哉!”每
当朝会,辄迎期先到,俯伏待事,时至乃起。帝闻之,常敕驺骑临朝乃告,勿令
豫到。宏所上便宜及言得失,辄手自书写,毁削草本。公朝访逮,不敢众对。宗
族染其化,未尝犯法。帝甚重之。及病困,车驾临视,留宿,问其所欲言。宏顿
首自陈:“无功享食大国,诚恐子孙不能保全厚恩,令臣魂神惭负黄泉,愿还寿
张,食小乡亭。”帝悲伤其言,而竟不许。
二十七年,卒。遗敕薄葬,一无所用,以为棺柩一臧,不宜复见,如有腐败,
伤孝子之心,使与夫人同坟异臧。帝善其令,以书示百官,因曰:“今不顺寿张
侯意,无以彰其德。且吾万岁之后,欲以为式。”赙钱千万,布万匹,谥为恭侯,
赠以印绶,车驾亲送葬。子鯈嗣。帝悼宏不已,复封少子茂为平望侯。樊氏侯者
凡五国。明年,赐鯈弟鲔及从昆弟七人合钱五千万。
论曰:昔楚顷襄王问阳陵君曰:“君子之富何如?”对曰:“假人不德不责,
食人不使不役,亲戚爱之,众人善之。”若乃樊重之折契止讼,其庶几君子之富
乎!分地以用天道,实廪以崇礼节,取诸理化,则亦可以施于政也。与夫爱而畏
者,何殊间哉!
鯈字长鱼,谨约有父风。事后母至孝,及母卒,哀思过礼,毁病不自支,世
祖常遣中黄门朝暮送饘粥。服阕,就侍中丁恭受《公羊严氏春秋》。建武中,
禁网尚阔,诸王既长,各招引宾客,以鯈外戚,争遣致之,而鯈清静自保,无所
交结。及沛王辅事发,贵戚子弟多见收捕,鯈以不豫得免。帝崩,鯈为复土校尉。
永平元年,拜长水校尉,与公卿杂定郊祠礼仪,以谶记正《五经》异说。北
海周泽、琅邪承宫并海内大儒,鯈皆以为师友而致之于朝。上言郡国举孝廉,率
取年少能报恩者,耆宿大贤多见废弃,宜敕郡国简用良俊。又议刑辟宜须秋月,
以顺时气。显宗并从之。二年,以寿张国益东平王,徙封鯈燕侯。其后广陵王荆
有罪,帝以至亲悼伤之,诏鯈与羽林监南阳任隗杂理其狱。事竟,奏请诛荆。引
见宣明殿,帝怒曰:“诸卿以我弟故,欲诛之,即我子,卿等敢尔邪!”鯈仰而
对曰:“天下高帝天下,非陛下之天下也。《春秋》之义。‘君亲无将,将而诛
焉’。是以周公诛弟,季友鸩兄,经传大之。臣等以荆属托母弟,陛下留圣心,
加恻隐,故敢请耳。如令陛下子,臣等专诛而已。”帝叹息良久。鯈益以此知名。
其后弟鲔为子赏求楚王英女敬乡公主,鯈闻而止之,曰:“建武时,吾家并受荣
宠,一宗五侯。时特进一言,女可以配王,男可以尚主,但以贵宠过盛,即为祸
患,故不为也。且尔一子,奈何弃之于楚乎?”鲔不从。
十年,鯈卒,赗赠甚厚,谥曰哀侯。帝遣小黄门张音问所遗言。先是河南县
亡失官钱,典负者坐死及罪徙者甚众,遂委责于人,以偿其耗。乡部吏司因此为
奸,鯈常疾之。又野王岁献甘醪、膏餳,每辄扰人,吏以为利。鯈并欲奏罢之,
疾病未及得上。音归,具以闻,帝览之而悲叹,敕二郡并令从之。
长子汜嗣,以次子郴、梵为郎。其后楚事发觉,帝追念鯈谨恪,又闻其止鲔
婚事,故其诸子得不坐焉。
梵字文高,为郎二十余年,三署服其重惧。悉推财物二千余万与孤兄子,官
至大鸿胪。
汜卒,子时嗣。时卒,子建嗣。建卒,无子,国绝。永宁元年,邓太后复封
建弟盼。盼卒,子尚嗣。
初,鯈删定《公羊严氏春秋》章句,世号“樊侯学”,教授门徒前后三千余
人。弟子颍川李脩、九江夏勤,皆为三公。勤字伯宗,为京、宛二县令,零陵太
守,所在有理能称。安帝时,位至司徒。
准字幼陵,宏之族曾孙也。父瑞,好黄老言,清静少欲。准少励志行,修儒
术,以先父产业数百万让孤兄子。永元十五年,和帝幸南阳,准为郡功曹,召见,
帝器之,拜郎中,从车驾还宫,特补尚书郎。邓太后临朝,儒学陵替,准乃上疏
曰:
臣闻贾谊有言,“人君不可以不学”。故虽大舜圣德,孳孳为善;成王贤主,
崇明师傅。及光武皇帝受命中兴,群雄崩扰,旌旗乱野,东西诛战,不遑启处,
然犹投戈讲艺,息马论道。至孝明皇帝,兼天地之姿,用日月之明,庶政万机,
无不简心,而垂情古典,游意经艺,每飨射礼毕,正坐自讲,诸儒并听,四方欣
欣。虽阙里之化,矍相之事,诚不足言。又多征名儒,以充礼官,如沛国赵孝、
琅邪承宫等,或安车结驷,告归乡里;或丰衣博带,从见宗庙。其余以经术见优
者,布在廊庙。故朝多皤皤之良,华首之老。每宴会,则论难衎衎,共求政化。
详览群言,响如振玉。朝者进而思政,罢者退而备问。小大随化,雍雍可嘉。期
门羽林介胄之士,悉通《孝经》。博士议郎,一人开门,徒众百数。化自圣躬,
流及蛮荒,匈奴遣伊秩訾王大车且渠来入就学。八方肃清,上下无事。是以议者
每称盛时,咸言永平。
今学者盖少,远方尤甚。博士倚席不讲,儒者竟论浮丽,忘謇謇之忠,习
諓々之辞。文吏则去法律而学诋欺,锐锥刀之锋,断刑辟之重,德陋俗薄,以
致苛刻。昔孝文窦后性好黄老,而清静之化流景、武之间。臣愚以为宜下明诏,
博求幽隐,发扬岩穴,宠进儒雅,有如孝、宫者,征诣公车,以侯圣上讲习之期。
公卿各举明经及旧儒子孙,进其爵位,使缵其业。复召郡国书佐,使读律令。如
此,则廷颈者日有所见,倾耳者月有所闻。伏愿陛下推述先帝进业之道。
太后深纳其言,是后屡举方正、敦朴、仁贤之士。
准再迁御史中丞。永初之初,连年水旱灾异,郡国多被饥困,准上疏曰:
臣闻传曰:“饥而不损兹曰太,厥灾水。”《春秋穀梁传》曰:“五谷不登,
谓之大侵。大侵之礼,百官备而不制,群神祷而不祠。”由是言之,调和阴阳,
实在俭节。朝廷虽劳心元元,事从省约,而在职之吏,尚未奉承。夫建化致理,
由近及远,故《诗》曰“京师翼翼,四方是则”。今可先令太官、尚方、考功、
上林池篽诸官,实减无事之物,五府调省中都官吏京师作者。如此,则化及四方,
人劳省息。
伏见被灾之郡,百姓凋残,恐非赈给所能胜赡,虽有其名,终无其实。可依
征和元年故事,遣使持节慰安。尤困乏者,徙置荆、扬孰郡,既省转运之费,且
令百姓各安其所。今虽有西屯之役,宜先东州之急。如遣使者与二千石随事消息,
悉留富人守其旧士,转尤贫者过所衣食,诚父母之计也。愿以臣言下公卿平议。
太后从之,悉以公田赋与贫人。即擢准与议郎吕仓并守光禄大夫,准使冀州,
仓使兖州。准到部,开仓廪食,尉安生业,流人咸得苏息。还,拜巨鹿太守。时
饥荒之余,人庶流迸,家户且尽,准课督农桑,广施方略,期年间,谷粟丰贱数
十倍。而赵、魏之郊数为羌所抄暴,准外御寇虏,内抚百姓,郡境以安。
五年,转河内太守。时羌复屡入郡界,准辄将兵讨逐,修理坞壁,威名大行。
视事三年,以疾征,三转为尚书令,明习故事,遂见任用。元初三年,代周畅为
光禄勋。五年,卒于官。
阴识字次伯,南阳新野人也,光烈皇后之前母兄也。其先出自管仲,管仲七
世孙修,自齐适楚,为阴大夫,因而氏焉。秦、汉之际,始家新野。
及刘伯升起义兵,识时游学长安,闻之,委业而归,率子弟、宗族、宾客千
余人往诣伯升。伯升乃以识为校尉。更始元年,迁偏将军,从攻宛,别降新野、
淯阳、杜衍、冠军、湖阳。二年,更始封识阴德侯,行大将军事。
建武元年,光武遣使迎阴贵人于新野,并征识。识随贵人至,以为骑都尉,
更封阴乡侯。二年,以征伐军功增封,识叩头让曰:“天下初定,将帅有功者众,
臣托属掖廷,仍加爵邑,不可以示天下。”帝甚美之,以为关都尉,镇函谷。迁
侍中,以母忧辞归。十五年,定封原鹿侯。及显宗立为皇太子,以识守执金吾,
辅导东宫。帝每巡郡国,识常留镇守京师,委以禁兵。入虽极言正议,及与宾客
语,未尝及国事。帝敬重之,常指识以敕戒贵戚,激厉左右焉。识所用掾史皆简
贤者,如虞廷、傅宽、薛愔等,多至公卿校尉。
显宗即位,拜为执金吾,位特进。永平二年,卒,赠以本官印绶,谥曰贞侯。
子躬嗣。躬卒,子璜嗣。永初七年,为奴所杀,无子,国绝。永宁元年,邓
太后以璜弟淑绍封。淑卒,子鲔嗣。
躬弟子纲女为和帝皇后,封纲吴房侯,位特进,三子秩、辅、敞,皆黄门侍
郎。后坐巫蛊事废,纲自杀,辅下狱死,轶、敞徙日南。识弟兴。
兴字君陵,光烈皇后母弟也,为人有膂力。建武二年,为黄门侍郎,守期门
仆射,典将武骑,从征伐,平定郡国。兴每从出入,常操持小盖,障翳风雨,躬
履涂泥,率先期门。光武所幸之处,辄先入清宫,甚见亲信。虽好施接宾,然门
无侠客。与同郡张宗、上谷鲜于裒不相好,知其有用,犹称所长而达之;友人张
汜、杜禽与兴厚善,以为华而少实,但私之以财,终不为言:是以世称其忠平。
第宅苟完,裁蔽风雨。
九年,迁侍中,赐爵关内侯。帝后召兴,欲封之,置印绶于前,兴固让曰:
“臣未有先登陷阵之功,而一家数人并蒙爵士,令天下觖望,诚为盈溢。臣蒙陛
下、贵人恩泽至厚,富贵已极,不可复加,至诚不愿。”帝嘉兴之让,不夺其志。
贵人问其故,兴曰:“贵人不读书心邪?‘亢龙有悔。’夫外戚家苦不知廉退,
嫁女欲配侯王,取妇眄睨公主,愚心实不安也。富贵有极,人当知足,夸奢益为
观听所讥。”贵人感其言,深自降挹,卒不为宗亲求位。十九年,拜卫尉,亦辅
导皇太子。明年夏,帝风眩疾甚,后以兴领侍中,受顾命于云台广室。会疾廖,
召见兴,欲以代吴汉为大司马。兴叩头流涕,固让曰:“臣不敢惜身,诚亏损圣
德,不可苟冒。”至诚发中,感动左右,帝遂听之。
二十三年,卒,时年三十九。兴素与从兄嵩不相能,然敬其威重。兴疾病,
帝亲临,问以政事以群臣能不。兴顿首曰:“臣愚不足以知之。然伏见议郎席广、
谒者阴嵩,并经行明深,逾于公卿。”兴没后,帝思其言,遂擢广为光禄勋;嵩
为中郎将,监羽林十余年,以谨敕见幸。显宗即位,拜长乐卫尉,迁执金吾。
永平元年诏曰:“故侍中卫尉关内侯兴,典领禁兵,从平天下,当以军功显
受封爵,又诸舅比例,应蒙恩泽,兴皆固让,安乎里巷。辅导朕躬,有周昌之直,
在家仁孝,有曾、闵之行,不幸早卒,朕甚伤之。贤者子孙,宜加优异。其以汝
南之鮦鮦阳封兴子庆为鲷阳侯,庆弟博为氵隐强侯。”博弟员、丹并为郎,庆推
田宅财物悉与员、丹。帝以庆义让,擢为黄门侍郎。庆卒,子琴嗣。建初五年,
兴夫人卒,肃宗使五官中郎将持节即墓赐策,追谥兴曰翼侯。琴卒,子万全嗣。
万全卒,子桂嗣。
兴弟就,嗣父封宣恩侯,后改封为新阳侯。就善谈论,朝臣莫及,然性刚傲,
不得众誉。显宗即位,以就为少府,位特进。就子丰尚郦邑公主。公主娇妒,丰
亦狷急。永平二年,遂杀主,被诛,父母当坐,皆自杀,国除。帝以舅氏故,不
极其刑。
阴氏侯者凡四人。初,阴氏世奉管仲之祀,谓为“相君”。宣帝时,阴子方
者,至孝有仁恩,腊日晨炊而灶神形见,子方再拜受庆。家有黄羊,因以祀之。
自是已后,暴至巨富,田有七百余顷,舆马仆隶,比于邦君。子方常言“我子孙
必将强大”,至识三世而遂繁昌,故后常以腊日祀灶,而荐黄羊焉。
赞曰:权族好倾,后门多毁。樊氏世笃,阴亦戒侈。恂恂苗胤,传龟袭紫。
卷三十三 朱冯虞郑周列传第二十三
朱浮字叔元,沛国萧人也。初从光武为大司马主簿,迁偏将军,从破邯郸。
光武遣吴汉诛更始幽州牧苗曾,乃拜浮为大将军幽州牧,守蓟城,遂讨定北边。
建武二年,封舞阳侯,食三县。
浮年少有才能,颇欲厉风迹,收士心,辟召州中名宿涿郡王岑之属,以为从
事,及王莽时故吏二千石,皆引置幕府,乃多发诸郡仓谷,禀赡其妻子。渔阳太
守彭宠以为天下未定,师旅方起,不宜多置官属,以损军实,不从其实。浮性矜
急自多,颇有不平,因以峻文诋,宠亦很强,歉负其功,嫌怨转积。浮密奏宠遣
吏迎妻而不迎其母,又受货贿,杀害友人,多聚兵谷,意计难量。宠既积怨,闻
之,遂大怒,而举兵攻浮。浮以书质责之曰:
盖闻知者顺时而谋,愚者逆理而动,常窃悲京城太叔以不知足而无贤辅,卒
自弃于郑也。
伯通以名字典郡,有佐命之功,临人亲职,爱惜仓库,而浮秉征伐之任,欲
权时救急,二者皆为国耳。即疑浮相谮,何不诣阙自陈,而为族灭之计乎?朝廷
之于伯通,恩亦厚矣,委以大郡,任以威武,事有柱石之寄,情同子孙之亲。匹
夫媵母尚能致命一餐,岂有身带三绶,职典大邦,而不顾恩义,生心外畔者乎!
伯通与吏人语,何以为颜?行步拜起,何以为容?坐卧念之,何以为心?引镜窥
影,何施眉目?举措建功,何以为人?惜乎弃休令之嘉名,造枭鸱之逆谋,捐传
世之庆祚,招破败之重灾,高论尧、舜之道,不忍桀、纣之性,生为世笑,死为
愚鬼,不亦哀乎!
伯通与耿侠游俱起佐命,同被国恩。侠游廉让,屡有降挹之言;而伯通自伐,
以为功高天下。往时辽东有豕,生子白头,异而献之,行至河东,见群豕皆白,
怀惭而还。若以子之功论于朝廷,则为辽东豕也。今乃愚妄,自比六国。六国之
时,其势各盛,廓土数千里,胜兵将百万,故能据国相持,多历年世。今天下几
里,列郡几城,奈何以区区渔阳而结怨天子?此犹河滨之人捧土以塞孟津,多见
其不知量也!
方今天下适定,海内愿安,土无贤不肖,皆乐立名于世。而伯通独中风狂走,
自捐盛时,内听骄妇之失计,外信谗邪之谀言,长为群后恶法,永为功臣鉴戒,
岂不误哉!定海内者无私仇,勿以前事自误,愿留意顾老母幼弟。凡举事无为亲
厚者所痛,而为见仇者所快。
宠得书愈怒,攻浮转急。明年,涿郡太守张丰亦举兵反。
时,二郡畔戾,北州忧恐,浮以为天子必自将兵讨之,而但遣游击将军邓隆
阴助浮。浮怀惧,以为帝怠于敌,不能救之,乃上疏曰:
昔楚、宋列国,俱为诸侯,庄王以宋执其使,遂有投袂之师。魏公子顾朋友
之要,触冒强秦之锋。夫楚、魏非有分职匡正之大义也,庄王但为争强而发忿,
公子以一言而立信耳。今彭宠反畔,张丰逆节,以为陛下必弃捐它事,以时灭之,
既历时月,寂寞无音。从围城而不救,放逆虏而不讨,臣诚惑之。昔高祖圣武,
天下既定,犹身自征伐,未尝宁居。陛下虽兴大业,海内未集,而独逸豫,不顾
北垂,百姓遑遑,无所系心。三河、冀州,曷足以传后哉!今秋稼已熟,复为渔
阳所掠。张丰狂悖,奸党日增,连年拒守,吏士疲劳,甲胄生虮虱,弓弩不得施,
上下焦心,相望救护,仰希陛下生活之恩。
诏报曰:“往年赤眉跋扈长安,吾策其无谷必东,果来归降。今度此反虏,
势无久全,其中必有内相斩者。今军资未充,故须后麦耳。”浮城中粮尽,人相
食。会上谷太守耿况遣骑来救浮,浮乃得遁走。南至良乡,其兵长反遮之,浮恐
不得脱,乃下马刺杀其妻,仅以身免,城降于宠,尚书令侯霸奏浮败乱幽州,构
成宠罪,徒劳军师,不能死节,罪当伏诛。帝不忍,以浮代贾复为执金吾,徙封
父城侯。后丰、宠并自败。
帝以二千石长吏多不胜任,时有纤微之过者,必见斥罢,交易纷扰,百姓不
宁。六年,有日食之异,浮因上疏曰:
臣闻日者众阳之所宗,君上之位也。凡居官治民,据郡典县,皆为阳为上,
为尊为长。若阳上不明,尊长不足,则干动三光,垂示王者。五典纪国家之政,
《鸿范》别灾异之文,皆宣明天道,以征来事者也。陛下哀愍海内新罹祸毒,保
宥生人,使得苏息。而今牧人之吏,多未称职,小违理实,辄见斥罢,岂不粲然
黑白分明哉!然以尧、舜之盛,犹如三考,大汉之兴,亦累功效,吏皆积久,养
老于官,至名子孙,因为氏姓。当时吏职,何能悉理;论议之徒,岂不喧哗。盖
以为天地之功不可仓卒,艰难之业当累日也。而间者守宰数见换易,迎新相代,
疲劳道路。寻其视事日浅,未足昭见其职,既加严切,人不自呆,各自顾望,无
自安之心。有司或因睚眦以骋私怨,苟求长短,求媚上意。二千石及长吏迫于举
劾,惧于刺讥,故争饰诈伪,以希虚誉。斯皆群阳骚动,日月失行之应。夫物暴
长者必矢折,功卒成者必亟坏,如摧长久之业,而造速成之功,非陛下之福也。
天下非一时之用也,海内非一旦之功也。愿陛下游意于经年之外,望化于一世之
后,天下幸甚。
帝下其议,群臣多同于浮,自是牧守易代颇简。
旧制,州牧奏二千石长吏不任位者,事皆先下三公,三公遣掾史案验,然后
黜退。帝时用明察,不复委任三府,而权归刺举之吏。浮复上疏曰:“陛下清明
履约,率礼无违,自宗室诸王、外家后亲,皆奉遵绳墨,无党势之名。至或乘牛
车,齐于编人。斯固法令整齐,下无作威者也。求之于事,宜以和平,而灾异犹
见者,而岂徒然?天道信诚,不可不察。窃见陛下疾往者上威不行,不专国命,
即位以来,不用旧典,信赖举之宫,黜鼎辅之任,至于有所劾奏,便加免退,复
案不关三府,罪谴不蒙澄察。陛下以使者为腹心,而使者以从事为耳目,是为尚
书之平,决于百石之吏,故群下苛刻,各自为能。兼以私情容长,憎爱在职,皆
竞张空虚,以要时利,故有罪者心不厌服,无咎者坐被空文,不可经盛衰,贻后
王也。夫事积久则自重,吏安则人自静。传曰:‘五年再闰,天道乃备。’夫以
天地之灵,犹五载以成其化,况人道哉!臣浮愚戆,不胜忄卷々,愿陛下留心千
里之任,省察偏言之奏。”
七年,转太仆。浮又以国学既兴,宜广博士之选,乃上书曰:
夫太学者,礼义之官,教化所由兴也。陛下尊敬先圣,垂意古典,官室未饰,
干戈未休,而先建太学,进立横舍,比日车驾亲临观飨,将以弘时雍之化,显勉
进之功也。寻博士之官,为天下宗师,使孔圣之言传而不绝。旧事,策试博士,
必广求详选,爰自畿夏,延及四方,是以博举明经,惟贤是登,学者精励,远近
同慕,伏闻诏书更试五人,惟取见在洛阳城者。臣恐自今以往,将有所失。求之
密迩,容或未尽,而四方之学,无所劝乐。凡策试之本,贵得其真,非有期会,
不及远方也。又诸所征试,皆私自发遣,非有伤费烦扰于事也。语曰:“中国失
礼,求之于野。”臣浮幸得与讲图谶,故敢越职。
帝然之。
二十年,代窦融为大司空,二十二年,坐卖弄国恩免。二十五年,徙封新息
侯。
帝以浮陵轹同列,每衔之,惜其功能,不忍加罪。永平中,有人单辞告浮事
者,显宗大怒,赐浮死。长水校尉樊鯈言于帝曰:“唐尧大圣,兆人获所,尚优
游四凶之狱,厌服海内之心,使天下咸知,然后殛罚。浮事虽昭明,而未达人听,
宜下廷尉,章著其事。”帝亦悔之。
论曰:吴起与田文论功,文不及者三,朱买臣难公孙弘十策,弘不得其一,
终之田文相魏,公孙宰汉,诚知宰相自有体也。故曾子曰:“君子所贵乎道者三,
笾豆之事则有司存。”而光武、明帝躬好吏事,亦以课核三公,其人或失而其礼
稍薄,至有诛斥诘辱之累。任职责过,一至于此,追感贾生之论,不亦笃乎!朱
浮讥讽苛察欲速之弊,然矣,焉得长者之言哉!
冯鲂字孝孙,南阳湖阳人也。其先魏之支别,食菜冯城,因以氏焉。秦灭魏,
迁于湖阳,为郡族姓。
王莽末,四方溃畔,鲂乃聚宾客,招豪桀,作营堑,以待所归。是时湖阳大
姓虞都尉反城称兵,先与同县申屠季有仇,而杀其兄,谋灭季族。季亡归鲂,鲂
将季欲还其宫,道逢都尉从弟长卿来,欲执季。鲂叱长卿曰:“我与季虽无素故,
士穷想归,要当以死任之,卿为何言?”遂与俱归。季谢曰:“蒙恩得全,死无
以为报,有牛马财物,愿悉献之。”鲂作色曰:“吾老亲弱弟皆在贼城中,今日
相与,尚无所顾,何云财物乎?”季惭不敢复言。鲂自是为县邑所敬信,故能据
营自固。
时天下未定,而四方之士拥兵矫称者甚众,唯鲂自守,兼有方略。光武闻而
嘉之,建武三年,征诣行在所,见于云台,拜虞令。为政敢杀伐,以威信称。迁
郏令。后车驾西征隗嚣,颍川资贼群起,郏贼延褒等众三千余人,攻围县舍,鲂
率吏士七十许人,力战连日,弩矢尽,城陷,鲂乃遁去。帝闻郡国反,即驰赴颍
川,鲂诣行在所。帝案行斗处,知鲂力战,乃嘉之曰:“此健令也。所当讨击,
勿拘州郡。”褒等闻帝至,皆自髡剔,负鈇锧,将其众请罪。帝且赦之,使鲂转
降诸聚落,县中平定,诏乃悉以褒等还鲂诛之。鲂责让以行军法,皆叩头曰:
“今日受诛,死无所恨。”鲂曰:“汝知悔过伏罪,今一切相赦,听各反农桑,
为令作耳目。”皆称万岁。是时每有盗贼,并为褒等所发,无敢动者,县界清静。
十三年,迁魏郡太守。二十七年,以高等入代赵憙为太仆。中元元年,从东
封岱宗,行卫尉事。还,代张纯为司空,赐爵关内侯。二年,帝崩,使鲂持节起
原陵,更封杨邑乡侯,食三百五十户。永平四年,坐考陇西太守邓融,听任奸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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