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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心不绝对-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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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闯的祸,都是因为无法言喻而产生的后遗症。可是这些却又不能当成不赔钱的借口,她虽是病人,却没有豁免权。
她还在狡辩:“你说的这个只要六百三十万,那些小的呢,就算是限量成套,也就是一千多一套,不会有三千万那么多……”精明不该是这么用的,一千万和三千万对她来说有什么区别?一样是还不上啊……她心里十分清楚,可嘴上还想抗争,她明白这一切都是徒劳,可是只有这样说,她才不会显得那么孤立无援。
这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身穿英伦格子衫和小马甲的管家,捧着一摞厚厚的资料出现在门边,资料上沾着血,上面用红笔标注的部分已经看不清了。他举起那叠被血染红的纸,依旧懒洋洋:“如果非要算的话,又何止三千万,这是奥逸国际新开发的游戏项目,其中有两千多页,是我们的编剧大人一字一句改好的对白,现在都被你毁了……”
都毁了!又不是我毁的!
你们一个个都自说自话,一个自作主张地英雄救美,一个自作聪明地泼狗血,她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就扛了一座大山在身上!
明明她才是最无辜的那个!
丁漠染的脸由白变青,又由青色,变成了一片死灰,当初听到雪崩的消息,看见死亡名单上的名字,她的脸也是这样灰败。
彼时,她听见心里破了一个洞,而现在,这个洞在变大,变大,像怪兽张大的嘴,孕育着吞噬一切的能力。
她喃喃地道:“你们都是故意的,是故意欺负我,我没要你们救啊,我说过了,我不怕死,大不了一起死,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为什么偏要逼我呢?你们觉得欺负我有意思么?”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仿佛用目光一寸寸地仗量着自己的价值,她一字一句地说着,“严先生,你觉得我的姿色还够么?去夜总会卖肉,能赚几个钱?我就算是被人玩烂了,也还不起这天文数字啊……你说,我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她焦虑,却不是为了自己。她口中的乞怜,不过是附带了另一层沉重的含义。
被人玩弄,她不怕,被人唾弃,她不怕,她怕的是,要怎么去回对自己的父母,面对生死未卜的陈之。她的自尊心,不容许自己在心爱的人面前沉沦,什么知卿安好,于愿足矣,这样的圣洁她做不到。她想陈之好好的,自己也要好好的,至少表面上,都要好好的。
她有野心,一直都有的。
严笑看着她,镜片的冷光下,掩却了一丝伤痛,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不是那么卑鄙的人,提不了那么无耻的要求,但他又很想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在她昏睡不醒的那段时间,他出去过,他由保险公司的人带路,一直找到了洪庆生的公司。
他从洪庆生手里取回了丁漠染的手袋,他检视过里边的东西,身份证,护照,学历证,学位证,甚至会计证……她都带在身上,她是一个完全没有安全感的人,似乎是随时准备逃离,逃离这个熙熙攘攘的世界,她把能带的证件都带在身上,这样的话,就算是十级地震,也能有足够的资料证实她的身份。除此之外,他还发现了两样东西——
汤臣开给她的药,以及精神科医生的名片。
严笑拿着她的身份证,证件上的彩色照分辨率不高,可是娃娃脸的样子依稀和五年前一样。她没有换身份证,所以他认出了她的旧容颜。
她瘦了很多,不管是肉身,还是灵魂,都瘦得皮包骨。
如果不是因为身份证上胖嘟嘟的她,如果不是因为手袋里的药和名片,他也许要就放手了。
怎么办?他一厢情愿地想找理由将她留下,想一直留她到康复……可是要怎么做?
管家模样的男人还是用那种死不正经的语调说话,他说起来很轻松,也很下作,可也是丁漠染不得已的退路,她是一个实诚的孩子,不太会耍狡。“担心被人玩烂?这很容易解决,从今天开始,你就给一个人玩,他玩你一次,你计价一万,三千次之后,你就自由了。很划算。”
三千次?丁漠染想象了一下这日日不尽的恩宠,狠狠地打了一个冷颤,尔后怯生生地看向了严笑。
果然逃不脱禁脔的命运么?他带自己来别墅,美其名曰救命恩人,就是为了这个?果然是总裁范,狂霸心,长得再人模狗样都是下半身动物。
丁漠染舌根一滑,差点把胃酸都吐出来。
严笑却适时地发话了:“别胡说八道,我还不缺女人。”他说完,又转向丁漠染,思忖良久,才道,“我们可以结婚,一年婚约,这是基本条件。我有些个人原因,需要一个固定的伴侣,既然无从选择,就牵扯上你吧。放心,我是不会碰你的,我对你……没有感觉。”连换内裤的时候都没有一点小悸动,那就是没有感觉吧。
严笑感觉自己说完这些,脸也红得跟关公一样了,可是丁漠染却看不见。
她处在一系列的震惊当中,像是傻掉了。
那管家模样的男人显然也被他吓住了,他静默半晌,突然吹了一声口哨:“笑笑,你这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花三千万雇一个这样的女人?三千万都可以包养一个小明星了。”
严笑低声道:“你积点口德,说这些没教养的话,侮辱了你的职业。”
那管家模样的男人摸了摸有些卷的刘海,耸耸肩膀,又吹了声口哨,将资料往地上一放,转身走了,一边走还一边说着:“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什么玩不起的?是你自己小题大作。”
养猫是为什么?因为猫很萌。
养人是为什么?大概是因为……人很美?
但是丁漠染这种病气的美,这种婉若林妹妹的倔强与别扭,谁能受得了?
严总花了三千万的天价,养了一只金丝雀,还是一只不能摸的金丝雀。
这是有钱任性的游戏。
☆、012 金主的三宅一生
严总并没有很多钱。
当潇洒的管家撇下两人独自离去之后,气氛就陷入了冷凝的尴尬。
丁漠染小心翼翼地思考着将来一年的起居饮食,恍惚发现自己好像可以省下一年份的房租费,但她马上又想到另一件可怕的事情——结婚,登记,就算是假结婚,这些程序都是必进行的,如果将来还有一天能见到陈之,如果她还能与他前缘再续,她那本离婚证的来龙去脉要怎么解释?她说她嫁人了,是合约婚姻,没关系,只不过是即结即离?
显然,丁同学还没有把婚姻当儿戏的觉悟。
她不能说:“好吧,我就嫁给你,反正我也没嫁过人,反正同事啊爸妈也担心我嫁不出去,正好一举两得。”
她可以轻松面对这个坎,那陈之呢,她再怎么解释自己是守身如玉,也不会有人相信啊。
若是为钱结婚,严笑担得起。
若是为颜结婚,严笑长得也足够华丽。
可是丁漠染焦虑,焦虑到恨不得把自己一举劈成两半,她战战兢兢地问她未来的金主大人:“那假结婚,需要去民政局登记么?”
严笑好像被她的问法雷到了,他用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瞪着她:“我说的是结婚,不是假结婚,结婚登记是真的去民政局办手续也是必须的,你既然还不起钱,就得认命。”他的话生硬得犹如说教,他的语气宛若人生导师,他瞪着她,目光里全是控诉,“就你特么这熊样还嫌弃我?我有财有貌都能纡尊降贵,你委曲求全又算得了什么?非得让出钱嫖你么?你脑子里有坑啊?”
丁漠染听了他的话急得团团转,心里想的什么,全都没头没脑地冒出来,像是管不住嘴一样:“真结婚?你是说,还要办酒?见双方父母?这怎么行?我不行的,我做不到……严总,你还是帮我找一家夜总会吧,我现在就辞掉工作去坐|台……要是带着你去见爸妈,我会被打死的。”
丁家一门清贵,虽然后来落魄了,却也不至于看见女儿堕入畜|牲道。
嫌贫爱富是大孽。
丁漠染是个乖乖女儿,她不想成为别人嘴里“为了钱什么都能做”的臭不要脸。
丁漠染阶级意识根深蒂固,反倒让严笑难堪之极——难道去夜总会坐|台,就不会被打死了?她宁愿出卖尊严也不肯跟自己去登记?他有那么差劲?
他承认自己强词夺理留她下来的行为有些过份,但这已经是最好的安排。
他好歹是个游戏公司的总裁,“985工程”大学的正牌毕业生,他好好创业,绝不投机倒把,怎么就被她瞧不起了?这是什么样的神逻辑啊?想当初大学毕业,有好几个富婆出天价要“包|养”他,却都被他高傲地拒绝了。
他的人品在历史学院同届毕业生中间都是杠杠的,怎么她看他眼神就不对了?
严笑对比着面前这个别扭二货,心想着,还是身份证上胖嘟嘟的她比较有趣,那时候她看人的眼神可没有这般防备。想到那张旧容颜,他神使鬼差地从兜里掏出了身份证。
谁在身份证上像天使?严笑想想五年前的那个下午,答案很明显。
可是丁漠染看见那张身份证却吓得大叫起来:“你,你……你连我的身份证都有,你早就打定主意要把我卖去青|楼了吧?”
严笑黑了脸:“……”
楼下汽车发动,一长串亮紫的魅影凭空划过,消失在平整的沥青马路的尽头。
丁漠染跳起来,差点摔下楼去:“啊,你的车……”
严笑扯着她的袖子,将她拖过来,恶声恶气地道:“那不是我的车,那是我家房客的。我哪有钱买这么烧包的东西,这么土这么难看,叫我怎么开出去?”
丁漠染一脸迷茫:“你家房客的车?那个不是你的管家?”
严笑没好气地把她拽出房间:“我连别墅的物管费都出不起了,哪还有钱请管家?你见过那么恶心的管家?”
说恶心,是真的有一点儿,特别是那张小脸顶着的一头卷毛,做得像释迦果一样的发型,完全说不上品位。
等等,严笑说他没有钱?也就是说,他没有办法再雇佣另一个女人做他的临时妻子?
看上她,是供需双方的权宜之计?
是他不得已的选择?
就这么想想,丁漠染又觉得自己好像好受一点了。
严笑留意到丁漠染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他有些诧异,却没想通是其中的原因。
他依旧黑着脸,看着她两条白花花的大长腿,良久,才哑着嗓子说:“衣帽间就在隔壁,你自己进去挑一件喜欢的,我先去楼下收拾一下,这里没有外卖,要吃什么还得自己做。”他松开了她的手,才发现自己的掌心隐约透着一层薄汗。
他居然紧张了,在一个欠着巨额债务的傻瓜面前,他居然会紧张?
他飞快地转过头,掩饰住脸上的窘迫,恶声恶气地说道:“那辆奔驰不能开,你别想着逃走。”
丁漠染怔忡一下,坦然答道:“就算能开也没用,我没驾照。”说完笃定转身,关上了门。
严笑愣。
事情好像是在往好的一面发展,是他忽略了什么吗?她不会傻到要吞衣架自杀吧!
严笑想到这里,脸色就变了,丁漠染关上门才没多久,他就折返冲了进去,粗暴地撞开了衣帽间的门,当他看清面前的一切,又想逃出来,可是已经来不及。
丁漠染正在脱那条红色小内内,被他这样撞破,立即就炸毛了。
他说他什么都看过了,可是……嘴上说说和实际行动根本两回事。
丁漠染反应过来,一把抓起红内内罩在了严笑的头上,她急红了眼睛:“你进来做什么?就知道你们有钱人说话不算数!我喜欢玩这一套虚的么?来,我豁出去了,你来啊!”她撕开了自己的上衣,却被严笑扑上去捂住了那一抹春|光。
说不出辨白的话,严笑只是梗着喉咙,沙哑出声:“这条内|裤别丢了,值四千块。”
四千块,现在套在他的头上。
时间,静止——
丁漠染不晓得要笑还是要哭,反正心头的焦虑一下子被荒诞感取代,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严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又是个什么样的人?丁漠染发现自己好像并不了解自己。
严笑把套在头顶上的内|裤拈下来,甩手就扔在了地上,跟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瞪了她的一眼,又飞快地撇过头去,他轻声说道:“我还是喜欢你胖一点的时候。”没等丁漠染弄清话里的意思,就像逃难似的奔了出去,他跑得太快太急,又没看清地上的血迹,连滚带爬地下了楼梯,沾了一身血。
像从战场上落荒而逃的逃兵。
丁漠染以一键换装的速度换上了一套男式的运动服,走出门才发现运动服上还印着学校的校徽。她穿上的,俨然是严笑高中时候的校服。
长短还挺合身的,就是胸|部有些紧。
再次走出来,她已经放松不少了,她发现严笑并不是传说中上位者的样子,也就慢慢淡定下来,虽然想想那头顶的债务还是焦灼不已,但至少她确定了一点,这个男人确实对自己没有任何非份之想。
也许,她已经没有任何女性魅力了。
洪庆生对她,兴许只是酒精和精|虫一起上脑,又兴许是未完成情结在作祟……更可能是用一种卑鄙的方法报复陈之,他要的是肉身上的补偿,而非情|欲爱恋。
不知怎么的,就有点沮丧。
严笑窝在废墟埋葬的沙长里,用一台平板电脑打合同,他在虚拟键盘上运指如飞,暗红色的光影在黑暗中透射着一种近乎科幻的高科技之光。
丁漠染从来不知道,有人会把平板用得跟笔记本电脑一样顺溜。
抛开严笑在现实中的身份,这时的他,似乎多了一丝学霸的味道。
不过,严总本来就是学霸吧,她明明和他同一所大学毕业,明明起点都是一样的。
看看他,再看看自己。
世界真是不公平。
严笑将格式梳理了一遍,背对着她说道:“那混|蛋把车开出去了,奔驰4S店的人要明天下午才能过来,说这个地方太偏。你先委屈一下,今晚就住在这儿……”他一边核对着文稿,一边慢吞吞地继续说道,“合同晚一点再签,我要请律师给点意见……还有你公司那边,我打了电话过去了,帮你请了两天假,明天签合同,后天去登记,如果你想拍婚纱照……”
他还真是热衷于这件事,普通人狠不得抹掉自己过去的失败婚姻,他却非要在自己在人生履历上添这浓墨重彩的一笔,这算是……怜香惜玉?
丁漠染未能理解他的周到,反而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公司……”她明明什么都没说?
严笑从一叠证件中间夹起一张小纸片,在她面前扬了扬:“你的包包里有我的客户回访表……我现在都怀疑,你是不是故意让我捡回来的了。”
他不是瞎的,虽然在中颐大酒店电梯里遇见的时候,他一直在玩手机,但目光却有顾及,二十六岁的她已经没有了大学时候的青涩模样,她显得疏离而拘谨,他并没有认出他。
但到底不是第一次见面,她与他之间,可能还有一点小小的,不起眼的缘份。
他有些期待这种缘份。
她的包里,有客户回访表?还是奥逸国际的那张?
丁漠染心虚到慌张,竟然失口道:“怎么会?我就是不想去见你才把回访表撕掉的,在这种事情上亲力亲为的人,一般都是变态!我不会蠢到让一个变态骂我!”
严笑语声一冷:“变态?”
丁漠染:“……”
严笑却在沉默之后,爆发出一串爽朗的笑,笑得几乎流下眼泪来:“你难道不觉得一个人亲力亲为还有别的原因?那就是……我很穷。奥逸国际是游戏公司,不是金融机构,更不是地产巨鳄,它的资产都是无形资产,流动资金也十分有限,我请不起秘书,只能事事躬亲,却变成了你口中的,变态?”
丁漠染在心里说:“我是傻|逼,我是傻|逼,我真特么是傻|逼……”重播一万次。
假如总裁没有钱,看他如何狂霸拽。
套路是会变化的,她也想睡一睡篮球场那么大的床,也想看看七色眼珠的王子长什么样。
可是最终,她却看见一个穿着三宅一生黑毛衣玩游戏的“乔布斯”。
世事如棋局局新。
☆、013 羁绊
严笑不怕丁漠染逃走,也不担心她会报警。
满屋狼藉未曾收拾,平板电脑里的影像也是最好的证据。
丁漠染在自己周围嗅了一丝冰凉的绝望,在严笑的笑声当中,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他于她而言,是全然陌生的路人,她不想了解他,也不想介入他的生活,她的壳很硬,她的视域也很小,她像一只蜗牛,一有点风吹草动就能缩回去,回到自己的小天地。
严笑的房间太空,空到令她无所适所。
她还是喜欢满满当当的感觉,那样才有安全感。
她终于明白,她和严笑有什么不同了,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并不是贫富世界的差距,而是生存的理念。一个极简,一个极繁。一个喜欢空荡荡,一个喜欢满当当。
过去的二十四小时,就像一场大梦,所有的一切都变得虚浮起来,能看见的东西,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
丁漠染在房间里转了不知多久,才颤抖着拿起自己的手机,拨通了许嫣的电话。她的手机和手袋都放在床头,只是身份证被搜走了。丁漠染的户口随了公司的集体户口,严笑是公司的大客户,想要将她捏在手里简直易如反掌。
丁漠染没看清前面的路,她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走才是出口,她迷失在那个巨大的黑洞里,前后都没有亮光。
她站在原地,隐隐约约地看见,自己的双腿也被黑暗锯掉了。
她变成了一个没有脚的人,走不了,动不了,只能钉在时空里。
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电话里,彩铃一直在响:“……感恩的心感谢有你,伴我一生让我有勇气作我自己,感恩的心感谢命运,花开花落我一样会珍惜……”两句话不知道循环了多少遍,才被接近,电话那头,传来了清晰的女声,夹点一点点有规律的喘|息:“喂?”
丁漠染听到那声“喂”的时候倒还好,听到那一阵接一阵的喘息,她突然无措起来,她捂着听筒,生怕门外的人听见似的,压低了声音:“啊,我不小心按错了,不好意思!”手指发抖到没有如愿地按掉电话,反而令拨号界面缩进了后台,变成了一行莹绿色的提示栏,她一时没找到恢复视窗的方法,一连按了好几下,许嫣的大嗓门已经堪比免提了。
她大声叫着:“染染,是你么?染染?唉,你昨天跟老洪到哪里去了,我打你电话也打不通,打他……他也不接。你们不会是来真的吧?可得小心啊,他可是有老婆的,要是他家的母老婆找上你公司,就不妙了……”
丁漠染没想到许嫣要说的内容比她的粗喘更肮脏,可是她只有这么一个“朋友”,从高中时候起,许嫣就像坨磁铁一样粘着她,不管是上晚自习还是去食堂吃饭,她们都形影不离的,所有人都以为她们两是好到穿同一条裤子的好姐妹,可是丁漠染心里却很清楚,这种关系的内在引力,那只是一种占有和操纵。她们亲密到像一对拉拉,就因为她,高中三年,丁漠染没能成功交往到第二个朋友。
许嫣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丁漠染早已经说不清。
也许,抑郁的开端就是从许嫣开始的,表面爽朗的她,放纵而自私的她,看起来一根筋的她,根本是个大骗子。
丁漠染定了定神,打断了许嫣连珠炮似的“关心”,忽略了她夸张到不避讳的叫|床声,静静地问道:“许嫣……你……的朋友当中……有律师么?我有点事……”严笑说要跟律师商量一下,这倒提醒了她,她也可以寻求法律援助的,如果不能将那些手办正确估价,她很有可能逃掉这笔莫明其妙的债务……
可是还没等她把话说完,许嫣就在那头怪叫起来:“等等,你要请律师,你不是要告洪庆生吧?大家同学一场,玩玩就什么不好,何必上纲上线呢?老洪那点心思明眼人都知道,他一直把你当女神,一直想的你亲近,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弄疼你了?还是惹你不高兴了?喂?喂?染染啊,你有没有在听?听我一句劝,这种事情就别闹大了,对你对老洪都不好……你不会阴险到留了他的子子孙孙准备拿去化验吧?啊?”
丁漠染只感到一大片黑暗向自己涌来,她几乎握不住电话。
人们都只会相信自己相信的东西。
她要是说自己与洪庆生之间也没发生,许嫣是不会信的。
丁漠染敢和任何人打赌,过不了三天,跟许嫣有点交情的同学都知道丁漠染与洪庆生滚在一起了,过不了多久,洪太太就会杀上门来打小三。
她后悔打出这个电话,可是除了许嫣,她还能打给谁?同事?上司?不说他们一定会幸灾乐祸,但肯定不敢得罪客户。
打给爸妈?她连自己的病情都隐瞒着,又怎么忍心惊扰他们?
她在手指在通讯录上划来划去,划到第二页C字头的联系人时,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里边存了六七个电话,全是陈之的,高中时候的陈之,大学时候的陈之,到G市实习的陈之……陈之换了五六次电话,她的通讯录也跟着更新了五六次,可是所有的陈之她都保留着,没有删掉。
那些号码,那些通话时间,记录着路过的青春。
她将脸贴在了听筒上,挨个拨通了陈之一号,陈之二号,陈之三号……的电话,那边重复着提示着“您要拨打的电话号码不存在,请查实后再拨”……没有人在身边的时候,她对抗不了任何的情绪,她站在严笑面前,喜怒哀乐还能像个正常人,可是当她面对自己时……
陈之,你一定还活着,站在看不见的角落里,瞧着我出丑,瞧着我闹笑话。她无声地仰起头。
拨到最后一个号码,里边传来了响铃声,随着丁漠染精神一振,电话被接听了,那边传来了带着浓郁乡音的中年女声:“喂?染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丁漠染心头一窒,才发现自己打的竟是陈之妈妈的电话。
原来,她已经和陈之家熟稔到这个地步,她的手机里,不单有陈之妈妈的电话号码,连陈之哥哥嫂嫂的号码,她都留着。
她们原本是可以成为一家人的。
她对着电话那头轻声说道:“没什么,只是有些想念你,想念陈之……我没事。我很好的。”
一个人的时候,独立要面对的不止是心目中的黑洞,还有不能驾驭的羁绊。
丁漠染含着泪光挂断电话,想了想,在手机上点开了某淘的客户端,一连下了十几个单,全是各种各样的骨瓷碗,看着一个个订单变成了待发货状态,她才猛地松了一口气。像是濒死的人,突然觅得了一点活下去的希望。
丁漠染不知道,就在她疯狂下单的同时,有一个人正拖着沉重的箱子,把东西一箱一箱地往外扔。他原本细碎的头发遮住了半只眼睛,却没能挡住眼晴里的焦灼。
丁漠染的床头摆着两瓶药,楼下的茶几上也放着同样的两瓶,旁边的玻璃水杯残留着一抹水痕,在微弱的地灯下闪着脆弱的光。
☆、014 演员
房客先生开着他亮丽的法拉利,被一堆垃圾堵在铁门附近,寂静的庭院像狐鬼邀约的魔幻宅府,却被一座卖相难看的垃圾山煞了风景。
吱——
房客先生把车停下,车钥匙都没顾得上拔,就迈开长腿怒气冲冲地进了大厅。
严笑抱着一块靠枕,沉默地蜷在沙发里,看见他回来,立即有些别扭的撇开了视线,房客先生向前一大步,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都带了起来,他的吼声振聋发聩:“你究竟在做什么?我一不在,你就乱来!你是想证明我有多无能么!严笑,你如果真的想早点死,就别拉上我垫背,我没时间陪你一起拯救世界!”
房客先生指着外边的垃圾山,说得越发大声:“你连自己都打理不好,还想管别人?她不是你的那些猫猫狗狗,她没有治愈你的能力,只会让你越陷越深,你听不懂么?我给你说得口水都干了,你却听不懂么?你若是要女人,兰桂坊里到处都是,你想要高档一点的,行,公司里的那些小妹妹,哪个不是等着爬上床?你偏偏要捡个这样的回来!我要怎么劝你,我要怎么劝你!”
山野的宁静,被猝然打破,丁漠染在房里听到了房客先生的嘶吼,原本搭上门把锁上的手又缩了回来,她顶着两个黑眼圈,疲惫地看着了一眼楼下的跑车,以及挡在跑车前面,姿态巍然的垃圾——那堆垃圾里有还没开封的原汁机,也有从来没用过的锅碗瓢盆,每一件东西看起来都那么新,并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严笑……一大早就把这些东西扔了?是什么意思?
新世界的大门,在她面前缓缓开启,丁漠染站在窗前,摸着简洁丝滑的窗帘,心里蹿动的不安却越来严重。她昨天一夜没睡,没有了酒精的作用,她又再失控了,但她给自己的理解很牵强,她觉得是因为这屋子太空,才令她孤枕难眠的,即便她把所有物件都堆到了床上,她还是觉得自己是住在了荒无人烟的孤岛上。
各式各样的崭新物品,变成了垃圾,对于喜爱堆砌杂货的她来说,心有些绞痛。
楼下的吼叫还在继续,仿佛没完没了。
房客先生声如洪钟:“你又没吃药?你这是作死!再这样下去,没有谁能够救得了你!你没救了!”
严笑被他抓在手里,秀颀的身子有几分单薄:“你放手,我不用你来救,我有自己的打算,不需要事事向你报备,你喜欢住在这里,住多久都好,别来打扰我。我留下她,只是因为她是她,没有别的原因。我不需要女人,我不像你,被人嫖了还沾沾自喜。你连对女人起码的尊重都不会,又怎么懂得我的决定?你的骨子里少了一点东西,是你自己察觉不到的……”
房客先生的手指一松,沉声道:“少了什么?你所谓的同情心?同理心?”
严笑指了指左边的心脏位置,推开他,轻描淡写地说道:“是人性。你为什么被那里开除,就是因为你没有人性,你的修养配不上你的职业。〃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上了楼,径自推开了房门。
丁漠染听到门锁轻响,忽然回头,黝黑的眸子就与严笑的对上了。严笑没走得太近,只是向她伸出了手:“带你去看看我的公司,心里好有个底。有什么问题,直管问我。”
丁漠染迟疑了一会,严笑不耐烦了,将手臂伸长了一点,一把攥住了她纤细的胳膊,他抿紧的唇线透露着难以琢磨的怒意,显然气还没消。丁漠染禁不住问道:“为什么是我?你刚才说……因为我是我?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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