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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废话,张嘴吃药-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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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榆:“……”
  陛下身边一个高瘦的男人笑得直不起腰,像一根被风吹弯的竹竿。
  方榆深呼吸,保持住嘴角的弧度,她报了一家店名,“他家的柠檬挞不错。”
  听见“柠檬”二字,陛下牙口泛起一阵酸意,哆嗦了一把肩膀,“原来小鱼干喜欢吃酸溜溜的甜品。”
  竹竿戳戳他,“酸溜溜的能叫甜品吗?”
  陛下陷入沉思。
  方榆说:“下一题。”
  平板电脑交到陆之屿手里,他拿到的问题是:询问你左边的人他/她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方榆正想着他会被问到什么,问题又猝不及防地回到了她身上,“还能这样玩?”
  陆之屿一脸无辜地摊手,“这不是我的错,天地良心啊方小姐。”
  方榆狐疑地瞥他一眼,“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生日具体是几月几号。”
  陆之屿不信,“你的资料里写着的那个不是吗?我记得是夏天?”
  “不是,户口簿上的日期就是错的,后来也没人改过来。我只听我父母说过,我是冬天出生的。”
  陛下派小不点抢答:“啊,大哥的生日也在冬天呢。”
  “嗯,”他点头,凑近了方榆的耳朵,“既然户口簿上的生日是假的,就不要理它啦。那阿榆以后就和我一起过生日好不好?”
  她侧过脸,他的鼻尖似有似无地蹭过她的头发,带起莫名的瘙痒。她往后退了一点,说好。
  接下来平板电脑传了一圈,方榆有点心不在焉。竹竿十岁时候的梦想是成为奥特曼;陛下最害怕的生物是呱呱乱叫的鹦鹉;他最好的朋友是小不点——竹竿表示很受伤;陆之屿从前做过最拉风的事情是成为校园一霸;他被叫做“大哥”之后曾当了一段时间的“院花”。
  话题似乎没落到陆之屿右边的沉默寡言的男人身上过。他苍白,单薄,像一团空气,快要垂到肩膀的头发挡住半张脸,稍显凌乱,发梢带着卷曲的弧度,应该就是住在C211的森浩了。他低头接过平板电脑,飞快地按下停止键,看了一眼上面的问题。
  “一个男人。”他小声回答。
  “什么?阿森你说大声点,我听不到。”坐在他身畔的陛下猫着腰钻到他眼前,完成了一个高难度动作,吓得他倒爬两步。
  大家这才看清了他抽到的问题:你最讨厌什么?
  “哪个男人?是被蜘蛛咬一口就会变身的那个家伙吗?”陛下好奇地追问。
  森浩受惊的脸色还未恢复,细细地喘着气,却是闭紧了嘴巴,不再回答。方榆看过去,阳光折射下,他的虹膜呈现一种淡淡的琥珀色,中间夹着薄暮般的烟灰,有种阴柔的神秘感。
  “好啦老赵,”陆之屿替他解围,“阿森不是已经回答过了吗,接下来轮到你啦。”
  “哦。”陛下很听大哥的话,读出他抽到的问题,“请我对面的人告诉我,你最想见的人是谁?”
  方榆一愣,才意识到指的是自己。她朝四周望了一眼,抓着衣摆,下意识回答道:“我没有什么特别想见的人。”
  “总有一个的吧,”陛下仍不放弃,嘿嘿笑道,“身边的人也可以呀。”
  她眼中平静,目光投在身侧的某个地方,轻微一晃,停顿几秒,“我想见见我前男友。”
  如同在跑道上疾驰的赛车突然来了个急刹,没人预料到她会说出这样一句话,连惊叹都卡在喉咙口,化成一个无声的音节。
  聂护士站在距离他们不远处。方榆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一字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  陆之屿:???我听见雨滴落在青青草地???(保持围笑。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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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有她想做的事情,下章拉前男友出来溜一圈。

  ☆、院花VS前任

  陛下搂着竹竿的肩膀哈哈大笑,还举起小不点火上浇油,唱起大草原的颂歌,“大哥你没戏啦!”
  被嘲笑的陆之屿本人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忽然转头靠近方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了她几秒,颇为失望地说:“啊,我以为方小姐会说我呢。”
  方榆没言语,扯了扯嘴角,非常官方地回赠给他一个毫无实际意义的微笑。
  聂护士在衣袋里反复刮着自己的工作卡,朝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眼神落在她身上,没有立即说话。方榆眼角余光瞥见,知道自己的目的快要达到,回过头去,略带错愕地叫了一声“聂姐姐”。
  聂护士顿了一下,点点头表示回应。她组织着措辞,选择直截了当地问:“你为什么会想要见你的前男友?”
  下巴搁在沙发靠背上,她满不在乎地舔舔嘴唇,“别误会,我对他已经没有别的想法了,”她故意加快了语气,让这句话听上去更加欲盖弥彰,“就只是……”
  急促的掩饰,戛然而止,留下一段空白,这样在旁人眼中就是再明显不过的暗示。
  “啧啧啧。”陛下和竹竿两个活宝眼珠直转溜,在一旁起哄,被聂护士一眼瞪得瞬间安静。陆之屿则是靠在一边,依然是懒散的模样,没有发表任何评论。低敛着眉,眸子紧紧攫着她,不放过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聂护士双手交叠,抚摸着手心的掌纹,试探性地开口:“你不想……先见一见你的父母吗?”
  只见方榆之前勉强维持的表情崩塌了一角,尴尬浮上面庞。聂护士有些懊恼,后悔自己的莽撞——方榆不是X城人,哪有做父母的把女儿一人丢在别市的疗养院,支付了足够她在这里呆上一辈子的费用,再也不来看她一眼,还把电话号给改了的?
  方榆咬着嘴唇,之前眉眼间展露出来的淡淡的笑容消失殆尽,令她面色白了几分,“不想见他们。”
  “抱歉,”聂护士自知冒犯,仓促地补救,“我……我会想办法联系李先生的。”
  “我也没有特别想见他,聂姐姐,不用太上心。”此刻的她仿若一个不擅掩饰的小姑娘,低垂着眉眼说着口是心非的话。但倘若有人能注意到她眼中闪动的不寻常的幽光,便可知她心中一定在打着什么算盘。
  当聂护士告知她的前男友将会在后天过来看望她时,方榆正坐在床边摆弄着她的平板电脑。聂护士未免太神通广大,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那尊大佛请来。那个男人应该还在他们原本的城市工作,过来还得花上些时间。
  她收起平板电脑,搁在床板边缘的双腿轻轻晃动,“聂姐姐,那……我可不可以再请你帮个忙?”
  “什么?”
  “那天能不能借我抹个口红?不用很艳丽的那种,能让我看起来正常些就好。”
  虽然气色相比原先好了点,但她整张脸仍然缺乏了点血色,几乎要与阳光融合在一起,给人渐渐淡去的错觉。
  聂护士说:“好。我偷偷给你带,你别告诉别人。”
  方榆说谢谢,对着她笑,笑容隐匿在过于盛大的光晕里,亦真亦幻。
  聂护士看着她,恍惚间想起一个人。她无法停止地想起那个人总是柔软而盛放着慈悲的眼,想起她温柔的手指曾经沾着一点鲜艳的唇釉往她嘴上点,想起她在漆黑的房间里哑着嗓子叫她最后一声“晴晴”。
  她意识到自己走神太久,局促地笑了一笑,迅速地别过脸,对房间里的女人说了声“抱歉”,借故离开了。
  ***
  那一天,方榆换上一身齐整的衣服,涂了聂护士带给她的口红在嘴唇上,抿了一下,用中指抹开。她对镜子里的人扯起嘴唇,觉得这个笑容实在太假,便作罢。掌心沾了水抓了抓头发,头也不回地走出洗手间。
  前男友来的时候她看上去在用平板电脑玩单机游戏,听见他的声音便将电脑反扣在床头柜,让他进来。有两张熟悉的脸在门口张望,方榆拉着前男友进来,挥挥手将陛下和竹竿赶走了。
  “随便坐。”方榆自从出观察期之后房间里获准摆上了有软垫的凳子,她随手指了一张不远不近的给他,自己坐在一旁,“好久不见。”
  “嗯。”男人盯着她,眼睛里若有一团漆黑的火焰在灼烧,他努力分辨着什么,喉结滚动一下,说,“好久不见。”
  方榆浑身乏力似的靠在椅背上,胳膊搭在床头,仍似当年平静,“听他们说,我那时候的状态很不好,像个泼妇一样照着你就是一顿打,”她喝了口水,大拇指揩着杯沿,视线飘移了片刻,动动嘴唇,“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对不起。”
  他从没见过她低眉顺眼地向她道歉的样子,登时一噎,不自然地说:“没事,都过去了。”他眉角有一道疤,方榆对此完全没有印象,她直起身子向他靠近了一点,手指覆上他的眉。他下意识地向后一仰,她的手停在了半空,指尖蜷了蜷,收回去搭在腿上。
  “抱歉,”她说,“这道疤,什么时候的事?”
  “忘记了。”他也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明明提前请了假一大清早就往这里赶,见到了人又拘谨万分,什么也说不出。
  在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他不是没有充满恶意地幻想过这样的场景——她从高地跌落,失去了披身的光芒,露出内里的戾气与软弱,被人嘲笑,受人钳制,像个能被轻易捏碎的普通女人。他在一旁等候,待她粉身碎骨再把她从谷底捞起,做她唯一的救世主。
  有一种微妙的、惊悚的窃喜。
  她和他记忆里终究不一样了,更清减一些,也更苍白。即便如此,这张脸、这具身体对他的吸引力依然不减当年。
  “小榆,你最近怎么样?”
  她捧着塑料杯,摇晃着里面不到三分之一的水,“挺好的。记不起前几年的东西也无所谓了。每天无所事事的感觉不错,至少不用面对以前那些糟心事了。你呢,最近——或者这三年来还好吗?”
  见她不似当年暴戾,他也渐渐放下了拘谨,倾身向前,“去年做了个大项目,升到人事部副总监,再努力一把的话,总监的位置就是我的了。”
  “不错啊。”她少见地笑一笑,又喝一口水。
  “四月的时候我在三环买了套房子,装修图纸已经差不多了。”
  “婚房?”
  “不。”他笑起来,好像从她简短的两个字里听出了不一样的意味,“小榆,在你之后,我没有别人。”
  方榆明显地陷入沉默,盯着自己的掌心默了半晌,她方抬头,带着歉疚,“是么。”她眉眼淡淡,想起那个玫瑰般艳丽的女人,在记忆里搜寻了一番,竟早已忘记了她的容貌。
  呵,所以他上演那一出是为了什么呢。
  他一怔,上前去握住她的手,“我问过那个护士,她说你现在的状态很稳定,再次发生那种事情的几率很小。”见她表情有所松动,他连忙说,“我们还是可以按照原来的计划,等你身子好一点就结婚,到时候你不用出去工作,可以像待在这里一样,什么也不用做,我养你。”
  方榆的手被他越握越紧,她启唇轻笑,“好啊。说好了,你带我出去。”
  他站起身,抬高她的下巴,另一手托着她的腰令她仰视自己。如今这个女人失去了她的钢铁羽翼,任他摆布,柔软得不可思议。他的嘴唇贴过去,含住那一片犹带水色的殷红。
  一次性水杯“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所剩无几的水流了一地,方榆眉心一簇,却也迎合着他。她心中一片死寂,连厌恶也懒得升起。
  “再忍耐一下,”她手握成拳,在心里对自己说,“现在还不能和他撕破脸。”
  那一吻结束前男友便离开了。她坐在床头发了一会儿呆,想不通自己当初究竟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便直接去洗手间冲了个澡。她极其用力地拿毛巾搓洗嘴唇,搓洗每一处被他碰过部位。手被搓得泡胀发白,她仍觉得恶心,且可笑至极。
  本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过一段,之后很久他才露出内里心性。
  他还是一点没变,一如既往的理想主义,想要在她无法反抗之时掌控住她,并宣称这是爱情。
  去他妈的爱情。
  她冷着脸发出一声嗤笑,随手把刚才穿过的衣服丢进了垃圾桶。
  然而不能否认的是,她想要弄明白三年来发生了什么,想要从这个地方脱身——他是最直接的突破口。
  方榆从浴室里走出来,擦拭着不断往下滴水的头发。视线可及之处,陆之屿倚在窗台,打翻的水杯已经被他收拾好了,凳子也放回原处。
  她忽而有些生气,冷冷道:“陆之屿,这不是你的房间吧?”
  他沉默地看着她,勾起嘴角,突然向她走来。温热的手覆在她后脑勺上,恋人一样亲昵地替她擦着头发。
  “陆……”方榆莫名其妙,当即就要推开他,却被他反制在怀里,食指的指腹按在她有点破皮的嘴唇上,缓慢地沿着她的唇形摩挲。
  “阿榆,你明明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和他做那样的事情呢?”
  “即便是不喜欢的人也可以吗?”
  “那……我可以吗?”
  他弯着眼睫,眸底全无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前男友依旧没有名字,不心疼他。
这是一章必要的转折,前男友做的事情或许在一些人眼里是可以接受的,但在阿榆眼里绝对是地|雷,她不接受掌控,自然也不会甘愿做他的家庭主妇。(阿榆嘴巴破皮是她自己搓的不是亲的,院花误会啦嘿嘿嘿)
另外要稍微逼一下院花和阿榆,不能停留在原先的状态啦。跟我一起喊口号:前男友什么的都是助攻!助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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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知:因为申请了榜单,明天的更新改到下午13。30。
修仙党晚上别等咯~比个锅大的心给你们!(顶锅跑……)

  ☆、无赖套路

  方榆艰难地抬起手腕,摸在他的额头上,顺便将他推开一点,“也没发烧啊,这是怎么了?”
  陆之屿捧着她的脑袋,假装没有听出她话语中的嘲讽,撒娇似的强迫她转了半圈,自己的后背抵住一面墙,“阿榆。”他拿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凝视她,叫她的名字,给她一种被马路边的小可怜叼住裤管的错觉,因他无理取闹而积攒的气居然就这么凭空消了一半。
  她没法对他计较太多,只能板着脸教训他:“下次没有我的允许不能进我的房间。”
  他在意的不是这个,仍然巴着她不撒手,非要听到她的答案。
  可显然她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发间滴落的水都晕在了他的衣服上,他小麦色的皮肤在半湿的衣料下若隐若现。她有些烦躁,不免拔高音量,“陆之屿,你给我放开。”
  “不放。”他罕见地执着,她头发上的毛巾滑下来搭在脖子上,他便整个揽住她的腰,低头靠在她肩膀,闷闷沉沉地说,“我看不懂你啊,阿榆。”
  抵在他胸膛的手指慢慢地攥起来,失去原先推拒的力气。她默了须臾,隔着衣服捶了捶他的肩膀,“陆之屿,不要对我抱太大的期望,你会失望。”
  “不是这样的,阿榆。我对你抱着什么样的感情那都是我的事,你不用管。但是我看着你不情不愿地做着违心的事还要装作乐在其中的模样,很难过。有很多方法可以达成目的,为什么要选择……最、最……”他拿捏不好合适的形容词,索性不再说下去。
  “最屈辱的一种?”她似乎被他逗笑了,手臂绕到他颈后,安抚小狗似的摸了摸他的头发,“你不清楚我要做什么,就别擅自定性啊。”
  “我明白的,你想离开这里。”
  “嗯,我的确想要离开。”她一点儿也不见被戳穿秘密的恐慌,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但这不是唯一的目的。我身上发生了太多事,而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明白这种感觉吗?好像全世界都知道我的秘密,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阿榆……”他还想说些什么,被她打断。
  “陆之屿,别装傻,我知道你也是持有谜底的一员,只不过我还没找上你而已。”
  他小声嘟囔:“那你可以找上我啊,我都有空的。”
  她忍俊不禁,扬起手拍他的脑袋,“迟早的事,别着急。我需要先弄清楚我在枫叶岭的这三年发生了什么,他是最直接的切入点。”
  她还记得自己恢复清醒的最初两天,有几个小护士在墙角嚼舌根,说是她把前男友推下楼的。这明显与她的记忆相悖,即使她被诊断患有分离性漫游症,存在记忆方面的缺失与错乱,她也相信自己的直觉。
  另外一点,便是她的病历记录中的最后一条访客记录。他是她的最后一位访客,在那之后,她情绪失控袭击了他而被送入A区。看他今天的反应,她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
  “你知道吗?达到目的的手段有很多种,我通常会选择最具效率的一种。有得必有失,我不在乎那些。”
  他怔忪地握着她的肩膀,摇摇头,执拗地反驳她:“不,你在乎的。你进浴室将近两小时,是你洗澡平均时长的1。5倍。阿榆,”他指着她脖颈后面一块泛红的皮肤,“你都快把皮给搓掉了。”
  方榆一听,慢慢地变了脸,一个弹指往他脑门上招呼过去,“你小子还统计我洗澡时间?”
  他茫然地愣在原地,一团空白的脑袋勉强转过来才知道大事不妙,连忙退远几步,捂着脑门可怜巴巴地望着她,“阿榆……”
  “好啊你个陆之屿,我还纳闷那天半夜里你怎么能突然出现在那种地方,原来是在监视我来着?”
  陆之屿的眼珠左右转悠,飞快地眨了几下眼睛,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摇摇头,“不是啊。我没有监视你。”他的声音越来越弱,一点底气也没有,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我入侵了疗养院的住民每日健康数据资料库。”
  “呵,呵。”方榆面无表情地干笑两下,觉得自己对他的容忍程度真是不一般地高,该继续生气也不是,这么轻易原谅他也不是,憋着气叉腰站在他面前,一言不发。
  陆之屿顺着墙壁慢慢滑坐下来,让她自上而下地俯视自己,他仰着头,试探性地去抓她的小指。抓住了,发觉她也没有挣脱,便讨好般地摇一摇,“阿榆,对不起嘛,别生气啦。”
  他伸手松松垮垮地拉着她,身体向前倾,下巴搁在膝盖上,另一只手在口袋里翻找一通,结果一无所获,遗憾地说:“糖被我吃完了,下次给你带。牛奶糖好不好?”
  他转移话题的技巧很拙劣,倒是一点儿也不心虚。
  发梢的水滴滴答答,后背黏腻。不知为何,让方榆没法真正地与他置气。见他有点得寸进尺的势头,她甩开他的手,“不好。你哪儿来的快回哪儿去,别赖在我这儿。”
  他又笑嘻嘻地去捉她的手,捉住了两只,轻轻往下一扯,她被迫蹲下身去,“哎。”
  “阿榆,”眼角延伸出两道细细的笑纹,他叫她,仿佛嘴里含着一块牛奶味软糖,“有什么事,找我帮忙不好吗?别再找那位李先生了嘛,他看上去就不是好人。”
  方榆心说你看得还挺准,却也嘴硬地反问:“你看他几眼就知道他不是好人了?”
  “嗯!咱们院的姐姐们都说,‘前男友’这种生物都不是好人。”
  方榆失笑:“你又没前男友,你这是纸上谈兵。”
  他居然一本正经地跟她解释起来,“这完全不是一回事。更何况几年前也有男人跟我表白过的,我不想和他谈恋爱,就拒绝了。台下看戏的朋友们都很失望。”
  “然后呢?”她席地而坐,放任他将话题扯远,“他很伤心吗?”
  “第二天他换了个人表白,表白成功就在一起啦。枉我还想方设法进了一次资料库,傻乎乎地守着他的心率呼吸血压什么的担心了他一晚上。”
  “所以——你那天也刚好熬夜看我的数据吗?”
  她冷不丁突袭,让他后脑勺冒汗,“嗯……嗯。我不放心你……”
  她显然不信,但也没再追问下去,而是换了个问题,“我就弄不明白了,你对任何一个新来的住民都这么上心吗?”
  还是只对她?
  他领会了她的弦外之音,答非所问:“你知道吗阿榆,我小时候养过一只很漂亮的小猫,她的名字叫做心肝儿,是我妈妈在我十岁生日上送给我的。她的眼睛跟你很像。”
  他没再看她,手指在地面上圈圈画画。天生适合说故事的嗓音,低而稳,温柔好听,“心肝儿原来的主人对她并不好,她来到我家的时候很怕生,一直往床底下钻,只敢在夜里偷偷溜出来喝水。后来啊,我和我妈妈为了让她多吃点,就把东西做好放在床缝外面,关了门走出去。我们在家里装了个摄像头,在门外看她一点点把头伸出床底下的缝,看她爬出来偷偷摸摸地吃东西。”
  “后来心肝儿渐渐地肯吃东西了,却还是不太跟人亲近。她在我十三岁的时候死掉了,我把她埋在我家楼下的草丛里。”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养过猫。”他低声重复了一遍,“……再也没养过猫。”
  方榆想说这跟她的问题有关吗。然而刚张嘴,又闭上了。她拿胳膊肘捅捅他小腿,不太熟练地安慰他,“喂,别突然安静下来,不习惯。”
  他“啊”一声抬起脸,粲然一笑,仿佛刚才的感伤从未来临,“阿榆你让我想起我家心肝儿了。”
  “我长得像猫?”
  “你的声音像绵绵冰,头发很香很软,抱起来很轻,而且……生起气来可凶了。”他挡着她伸过来揪他耳朵的手,继续说,“我家心肝儿也是,生气的时候会扑上来咬我衣服……”
  方榆两只手都被他抓着,僵持不下,只能干瞪他一眼,站起来拍拍自己的衣服。头发闹得半干,发尾弯弯的,此刻还挺服帖地拢在肩膀上。她背过身去理顺自己的头发,心想:“真荒唐。跟这个人相处久了,自己也变幼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心肝儿这个梗,还有后续。而这,只是套路的开始。生命不止,套路不休。(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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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花:阿榆你看到我套路下满满的真爱了吗?
方榆:没看到,来人呐把这男主给我拖下去打一顿!

  ☆、被抛弃者

  此后的一周,她前男友没有再出现过,她拜托陆之屿去查看过,后者不情不愿地完成了任务,告诉她没有新的申请探访记录。
  方榆最近有种奇怪的感觉,每次聂护士同她两人相处的时候总是会有片刻的寂静,这寂静的缘由通常是聂护士的欲言又止,方榆当面撞见过一次,她几乎都已经吐出了第一个字,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搪塞过去。
  方榆识趣地没有多问,也只是在暗地里再三确认申请探访记录。她期待前男友能带来一些实用的消息,而心理上——在那个吻之后,她本能地抗拒与他见面。
  那个吻似乎唤醒了沉睡在她体内的一部分,但只不痛不痒地掀开了那巨大黑暗的一个角落,她除了反复搓洗被他碰过的那几块皮肤获得灼痛的麻痹感之外,并无其他。
  日子还得一天一天地过,没有强行快进的方法。
  方榆偶尔去娱乐室转转,渐渐地跟陛下他们熟络了不少,习惯了他们一口一个“小鱼干”地叫,有时候陛下想不起给她起的绰号,叫她“大哥的女人”也只会引来她一个凶巴巴的眼神。犯的次数太多,她懒得计较。
  有天下午,竹竿正在娱乐室里给陛下的新戏捧场,张护士突然过来叫走他。陛下美猴王演到一半,正逢激动人心的场景,一看观众没了,大喝一声“呔!”,当即抬脚朝大门口一指,捏着鼻子喊道:“妖精,哪里逃!”
  被张护士催促着的竹竿回头一望,笑嘻嘻说:“大王等我!”
  美猴王赵明杭好歹还算个猴儿中的陛下,对底下小妖精的出逃极不满意,临场发挥了一段“猴王训子”的戏码,抓来木头人森浩唾沫横飞地说教一通。而森浩好像天生具有自动隔离噪音的异能,安安分分地坐在陛下面前,极缓慢地眨一次眼睛,等他口干舌燥再也说不动才移来目光打量他,那眼神好像在说“你说了什么,我一个字也没听到。”陛下恨铁不成钢地对着左手上的小不点说:“唉,阿森不乖,还是我们家小不点乖,你比阿森强多了。”说完又捏着小不点的短手鼓鼓掌,让小不点附和“就是”。
  森浩默默等他发完牢骚,慢吞吞地起身,坐去阳光充足的沙发上,缩起脚,继续不受打扰地做他与世隔绝的木头。
  陛下自己一个人玩也没劲,索性一同坐下跟小不点讲话。
  方榆看着他一人分饰两角玩得不亦乐乎,扭头问陆之屿,“老赵戴着小不点多久了?”
  “从我认识他开始就一直戴着。他一个人的时候不清楚,至少在我们面前从来没摘下过。”他叼着一根纸质糖棒,口齿不清地说。
  据说在赵明杭的众多的狐朋狗友之中,只有竹竿见过他的左手长什么样子。别人印象里的老赵从未与他的小不点分开过,曾有好奇心重的住民恶作剧去摘他的手偶,被平日里看着脾气极好的竹竿摁在地上揍到求饶。竹竿因此在那段时间里成为医护人员的重点观察对象,但也不再有人敢轻易拿小不点开玩笑。
  赵明杭十多年前就进了枫叶岭,在布偶戏风靡一时的年代曾是个玩偶艺人,靠着浮夸的演技把人逗得哈哈笑,赚了不少钱。不过那毕竟登不了大雅之堂,妻子一心要他找一份正经工作,他不依,便一拍两散,妻子带着女儿离开。
  陆之屿不知道更多。听年长一些的护士说,老赵刚进枫叶岭时才三十六,胡子拉碴,头发半灰不白,木头木脑,对他说话还不理人,整一个颓废大叔的模样,远没有现在来得活泼精神。慢慢看着他好起来的护士们偶尔开玩笑,说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一天到晚咋咋呼呼,浑身都是戏,还老爱给自己加戏。
  方榆望着与小不点轮流背诵三字经并且互相纠错的陛下,视线被拉得很远。在这个地方住了一段时间,她偶然会觉得自己在这成天吵吵嚷嚷的天地中觅得了一方平静。从前无法理解这群人和他们的世界,因而本能地认为荒谬可笑,可近看,竟也能看出一点色彩斑斓的韵味来。
  陆之屿将嘴里纸糖棒的一端咬得扁扁,跟着音响里播放的欢快音乐一同哼唱。然后娱乐室的门打开了,竹竿风风火火地闯进来,直奔陛下而去,清了嗓子在他耳边一吼:“大王,我回来啦!”
  而陛下还在记仇,即使被他吓一跳也在蹿出去三米远之后充分发挥了一个演员的基本素养,下巴一抬,强装淡定地坐回原处,留给他一颗油亮的后脑勺。
  竹竿跟他一起混久了早清楚他那点傲娇的脾性,挤到他身边去,在他头顶上乱薅了几把,惹得他哇哇大叫,“你干什么呢!”
  竹竿仍是笑,“拔猴毛!”
  “哼!”
  “老赵,我告诉你个秘密。”
  “不听。”陛下扭过头去,派小不点撞他脑门。
  “哦哦哦,那我就不告诉你了。”
  “哼!我才不稀罕!”小不点气鼓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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