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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月明珠有泪-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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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向前抻了脖子,看那纸上写着:卵母细胞大小不一,50至250微米,呈圆形或椭圆,细胞质出现大量脂泡,细胞周围出现颗粒状深色的膜。
  “因卵黄颗粒极性,核仁始终靠着核膜,这个你还没观察到吗?”
  他突然开口,项林珠吓一跳,接着恭恭敬敬和他打招呼。
  曹立德仍旧板着脸:“我刚才说的,你听见了?”
  “听见了。我刚才也发现了,还没来得及记录。”
  “国民和王飞呢,怎么是你在记录。”
  “他们刚走不久,都是我们一起讨论的结果,我只是多个步骤,把它写出来而已。”
  曹立德来这已经好半天,可没撞上有什么刚走不久的人,他知她在替那二人圆话。
  “记录是出成果的依据,可不只是一个步骤那么简单。”
  她立即一副受教模样。
  曹立德又说:“这个实验早就有了,你没有做过也应该听说过,却还是老老实实守着观察,这种态度值得肯定。”
  头一回博得这位老顽固的赞扬,她内心十分高兴。
  “近几年环境污染厉害,鹿回头的珊瑚礁生态系统已经退化十分严重,几大研究所虽然想了办法,也从国外引进新技术,但治标不治本,还是需要继续搞研究。做好这个项目,对我们日后进行海洋底栖动物浮游幼体附着和变态的研究也有帮助。”
  她再次受教的点点头。
  曹立德看了看她:“天气太热,你也早点回吧,实验不是一两天能做成,重要的是每一步都认真对待。”
  说完,便往外走了,行至门口时又道:“等这个实验结束,写份报告给我,尤其是组织切片分析那一块,你平时除了观察,还要多琢磨,也可找些旧资料做个对比。”
  她知这便是老师传道授业解惑时,他不会一股脑把所有的知识灌输给你,但会为你指明方向,让你少绕许多弯子。
  于是立即道:“谢老师指点。”
  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滋味很美,她心中除了高兴还是高兴。
  晚上谭稷明来电话时,也感觉到她心情似乎特别好。
  问她:“今儿发生什么事了,这么高兴?”
  她沿着小路散步,手里拿着冰棒:“导师终于认可我了。”
  那头顿了顿:“曹立德?他不是已经收你当学生么,怎么还不认可你,他为难你了?”
  她早知谭稷明会是这反应,庆幸当时没告诉他。
  只道:“他没有为难我,这事情你也不用再管,总之我凭借自己的实力让他心服口服了。”
  这番言语倒不像她的口气,竟难得透出一丝得意。
  谭稷明也觉得新鲜,笑着夸:“唷,我们家姑娘真厉害,独自作战英勇无敌啊。”
  “那是。”
  她说。
  “真给我长脸。”
  谭稷明道。
  她便呵呵一笑,透露出难得的青春活力。
  谭稷明又说:“怎么着啊,明天公司有事儿不能去接你。”
  “你忙你的,我自己回吧。”
  “也行,我先订好中午饭,等你到了一块儿吃。”
  “中午不行,刘晓娟约我见面,晚上再和你吃吧。”
  谭稷明语气不善:“怎么回事儿,还和她联系呢,人怎么坑你你忘了?”
  “她态度挺好,也向我道歉了,她说没有别的事,就想找我聊聊。”
  “那你当心点儿,她要敢惹你不高兴你就揍她,出了什么事儿我给你担着,别怕。”
  她拧起秀气的眉毛:“现在是法治社会,不提倡暴力解决问题。”
  这话和当初他找程书颖算账时的口气一模一样,谭稷明被她逗乐,二人又有的没的腻歪半天才挂电话。
  项林珠和刘晓娟的事儿,不管好坏,到了这个节骨眼上都似乎该有个会谈结果。等和刘晓娟见过面之后,她身边桩桩要紧的事儿貌似都一件件解决了。
  可生活的奇妙便在于,谁也说不准,一帆风顺的下一刻是风平浪静还是波涛汹涌。
  ☆、48
  且说隔天中午; 天空万里无云。
  在中山公园附近的小饭馆; 自上回不欢而散的项刘二人终于再次见面。
  刘晓娟穿着素色雪纺衬衫,那衬衫料子在胸前软软坠成蝴蝶结的长飘带; 腿上一条工装裤,脚上是双黑皮小高跟。她的眉毛很黑,鼻头圆翘; 脸颊微肉却并不显胖; 细长的眼睛有些颓然。
  项林珠和她面对面坐着,习惯性保持沉默。
  “那天我回了趟学校,碰见你的师妹邓蕊蕊; 听她说你被导师破格录取,去新校区上学了?”
  “不是破格录取。”
  “……是路之悦挽回的吧,她贴在你们院的道歉信我也看见了。”
  “也不是。”她喝了口水,“这些都不重要了; 反正我和她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关系。”
  刘晓娟默了默:“我挺羡慕你的,还能继续上学,出来工作后才知道还是在学校里好。我每天六点起床赶公交去码头; 再坐轮渡去岛外上班,晚上回家还要给李臻做饭; 实在是太累。”
  项林珠意外:“你去那么远上班?”
  “是啊,李臻他们专业研一课多; 我想住的离学校近些,不耽误他学习。”
  “他可以住校啊。”
  刘晓娟淡淡道:“我不想和他分开。”
  ……她这点倒是和谭稷明很像,恨不得时时刻刻腻在一起。
  “你呢; 在新学校挺好的吧?”
  “挺好。”
  项林珠一直话不多,加上二人又有了先前那事儿造成的隔阂,总是有些距离。
  “那就好。”刘晓娟顿了顿,“阿珠,对不起,我今天来是专门向你道歉的。”
  项林珠垂着眼睫看餐桌:“昨天你在电话里已经说过了。”
  “是,但我还是想当面向你道歉。那件事怪我一时糊涂,我没想到会有那么严重的后果,你能原谅我吗?”
  项林珠没出声。
  刘晓娟抿了抿嘴道:“你还是不相信我。”
  “不是不信你。”她看着她,“你虽然没有传那些谣言,可你的确收了她的东西,看她三番两次
  栽赃我,却从来不说出实情,哪怕是背着她悄悄告诉我也没有过。我无法理解。”
  刘晓娟安静半晌,颤着嗓门说:“我这个人就是胆小怕事,没有你那么果敢正直,我也很自私,怕说出实情后路之悦报复我,也怕你生气看不起我。”
  “你什么都不说,把事情弄到这个地步,就让人看得起了吗?”
  刘晓娟一颤,有湿气从胸腔往上涌,细瞧过去,眼眶已发红。
  项林珠看她一眼:“我不可能一点都不计较。”
  刘晓娟嚅嗫着:“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原谅我我也是能理解的。”
  二人没再多说什么,就这么彼此安静着坐了一会儿就散了。
  出了餐厅大门时,刘晓娟又叫住她:“阿珠。”
  她在太阳下眯着眼睛看她。
  “不管你原不原谅我,我都当你是朋友的,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要是还能想起我,或者需要一个人帮忙,都可以来找我。”
  项林珠没有接话,沉默了几秒钟,抬脚走了。
  接着,她坐八十七路去了思明南路。
  这回再踏进公司时,大家平静许多,和和气气和她打了招呼就忙自己的事情。
  她去总裁办公室时仍然礼貌地敲敲门。
  “进。”
  推门而进后,谭稷明露出笑脸:“这么快,谈什么了?”
  “也没有什么,你吃饭了吗?”
  他指指茶几上的盒饭:“刚吃完。”又问,“你呢?”
  “我吃过了。”
  二人七天不见都有些想念,将抱在一起想甜蜜甜蜜,却被忽然响起的敲门声吓了一跳,就这么又
  迅速分开。
  来者是汇报工作进度的。项林珠虽离开公司很久,很多新的任务她不太了解,却也知道他们忙起来也是很忙的。
  那个下午,俩人虽同处一室,却因着繁忙的工作场面没有更进一步的接触。
  谭稷明办公时,项林珠就坐在沙发上看书,时不时起来给他添杯水。他痞性未改,总要捡漏捏捏她的手,或者摸她的脸,还有……掐她屁股,活脱脱一副流氓揩油的样子。
  项林珠正经,总会怒目而睁。看她那样子,谭稷明心里舒爽极了,更加忍不住想去逗逗她。
  就这么可得而不可得的捱到下班,俩人终于吻在一起,吻了半天才动身去吃饭。
  去的是曾山顶上的私人餐厅。那地儿坐山望海,白藤编织小方椅,鲜花点缀黑台布,地板旁是一方倒映星空的静水,内嵌的彩灯衬得湖面莹莹发亮,和天上的星星遥呼相应。
  这一看便知是谭稷明的风范,他已点好餐,前菜是金箔鱼子酱和帕马森干酪,香煎贝柱为沙拉,还有一道鲜虾芦笋汤,而此刻,项林珠正坐在他对面吃着盘里的碳烤和牛肉。
  谭稷明给她续上香槟:“过两天不忙了,带你出去转转。”
  她问:“去哪里?”
  “希腊或者西班牙,你想不想去埃塞俄比亚看长颈鹿?”
  ……她一口牛肉咽下去,很想说动物园就有长颈鹿,用不着跑那么远去看。但念着一旦话说出口,他多半又要说自己不解风情。
  便转了口风道:“太远了吧,我手里的实验还没结束呢。”
  “等你结束再说。”他看着她,“太认真没什么意思,你偶尔也请个假歇上几天。”
  她嚼着东西,含糊应着他。
  吃完饭再回家,路上倒还规矩正经,一进了家门,谭稷明便不再是白天看着那般正人君子的模样,发了狂似的欺负他家小媳妇儿。
  项林珠被他的强势占有弄得喘不上气,迷惘间伸出手去挠小腿。被他发现了,捞起那截藕白一看,匀称的小腿布着些许红包。
  “怎么回事儿?”
  “蚊子咬的。”
  他皱了皱眉,埋头往那颗颗小红包上吻了去。
  “诶诶,别这样,很痒。”
  他看她拧着眉毛着急,又似乎很舒服的模样,非但不停止,反而凑上去又舔了舔。
  项林珠诶呀一声,扭着腿躲,又咯咯的笑:“你别这样,不干净,一会儿该肿了。”
  “我给你擦点儿药。”
  说着抱她起来,人就那么挂在怀里,不适地攀着他的肩。
  他去床头柜翻了翻,没找着,似乎也不知道该找些什么。
  项林珠说:“洗手间有花露水。”
  他才又抱着她去洗手间,白面般的娇人儿往洗手台一放,她被冰得一哆嗦,缩着身子往他怀里拱了拱。
  谭稷明一颗大男人的心因一种被依靠的存在感撑得十分饱满,他特别受用,往她腿上喷了花露水,再替她轻轻按摩。看怀里的娇人散着长发任自己为所欲为,乖顺的模样勾得他心都要跳出来,便再也没忍住,逮着她的嘴巴又吻了起来……
  又是一夜好时光。
  隔天清晨,项林珠起了个早,谭稷明还趴在床上睡着,半个枕头耷拉在床头,薄毯盖着腰身,露出完整麦色背肌。她上前替他拉了拉毯子,他迷蒙间半睁着眼瞧她。
  “你睡吧。”她轻声道,“我去厨房收拾收拾,中午给你做饭。”
  他还困着,囫囵不清地应了一声,贴着枕头又昏睡过去。
  她去开了冰箱,发现已没什么食材,便换了身衣服出去买菜。从社区东南门出去,经过吕岭路,抵达街对面的超市。这趟出门只是为的采购,她随便穿了条印花哈伦长裤就出来,上身穿着件白色T恤,脚上是双平底凉鞋。
  时间尚且宽裕,她不紧不慢在超市走着,买了素菜又去挑鸡蛋,后来又去货架上选调味品。逛了一大圈之后,才想起需要补充卫生棉,又绕回百货区……
  就这么兜兜转转也耗费掉不少时间,等她买完东西再回去时已经不早了。
  她费劲地提着东西开门,换了鞋再提着东西往里走,却见客厅的电视开着。
  “起来了?”
  话音一落她才感到不对劲,却已无法收回。
  只见一位女士从沙发走到客厅,着一袭灰蓝丝缎改良旗袍,衣身附刺绣印花,领上一颗珍珠扣,指间一枚金珠戒,一身上好的面料在敞亮的光线下印射柔和反光,将原本的素色平添几分活跃的亮度。
  她齐脖的短发蓬松后卷,脸上还化着淡妆。
  “你是谁?”
  何晓穗开口。
  却见窗前还有一人,因着何晓穗的声音转过了身。
  项林珠看着他怔怔道:“谭先生。”
  ☆、49
  谭社会皮肤略黑; 较瘦; 留着庄重的二八分,眼皮虽单却大小适中; 轻微眼袋爬上道道细纹,许是因着身份架子不爱笑,时常看着都很严肃。
  他看见项林珠时感到意外; 却也只是略微一顿; 随即恢复常态。
  过来人的眼睛总是锋利无比。
  何晓穗一边上下打量项林珠,一边问谭社会:“你们认识?”接着和颜悦色问项林珠,“你叫什么名字?”
  二人都还未开口; 却见穿着睡裤出来的谭稷明。
  他似乎刚洗过澡,漆黑的短发还沾着水,空气中隐隐飘散漱口水的味道。
  “回来了?”他喜形于色看着项林珠,“今儿别做饭了; 咱出去吃。”
  他口气这般熟稔自然,长了耳朵的人都能听出二人关系匪浅。
  何晓穗惊,脸上带着笑; 去拉她的手:“快和我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你还会做饭吗?”
  谭稷明走过来,揽了她的肩向何晓穗介绍:“这是项林珠; 您不老怀疑我藏着一女朋友么,就是她。”又向何晓穗介绍她,“我爸你认识; 这是我妈,何老师。”
  项林珠羞窘,慢半拍叫她一声:“何老师。”
  何晓穗说:“什么何老师,叫我阿姨就行了。我最近老咳嗽,你谭叔叔说南方湿润,让我过来养养身子,我们半个小时前刚到,不知道你在,也没提前和你们打声招呼,怪不得这小子见我们来还不高兴,原来是我们当了回不速之客。”
  项林珠只得尴尬一笑,不经意间却对上谭社会的眼,他眼神犀利严肃,夹杂恍然大悟般的鄙夷和充满失望的责怪。
  霎时,项林珠像干了件不可饶恕的大事,扭捏着身体想躲开谭稷明放在肩上的手。
  何晓穗眼尖,极快滑过视线,转而看着谭社会。
  “我都忘了问你,你知道儿子交女朋友,怎么从不告诉我?”
  谭社会沉着嗓音道:“我也是刚知道。”
  何晓穗不解,又看了看项林珠:“那你们怎么会认识?”
  话音一落,方才热闹的客厅出现短暂的沉默。
  谭稷明不慌不忙道:“我爸前几年搞那公益助学,林珠恰巧是被资助的学生,后来我俩因为工作认识了。”他似乎嫌说这些太细枝末节,顿了顿又总结,“再后来就在一起了。”
  何晓穗很意外,竟无法立即消化这条讯息,愣了半晌才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谭稷明又说:“不早了,等我换身衣服,吃饭去。”
  他走前捏捏项林珠的手,项林珠抬头,对上他温柔的眼神,刹那间她心中又平静不少。
  何晓穗招呼她:“快来坐。”
  在那窗明几净的客厅,她左边挨着何晓穗,何晓穗的左边是谭社会。
  谭社会一直沉默不语,项林珠始终忐忑不安,像规矩的孩子做了不规矩的事而被大人发现的那种不安,她很想解释什么,可既已成事实,又能解释什么。
  他们之间并未有过关于谭稷明的约定,却彼此心照不宣认可这道防线。
  她想起少时第一次见谭社会,徐慧丽牵着她极卑微地向他诉求苦难,之后便是冗长的感恩惦念,
  她脑袋嗡嗡作响,听不进那些哭穷的话,只深刻记得谭社会那双锐利的眼睛。
  他在徐慧丽的嘈杂纷扰中问她:“听说你成绩很好?”
  她那会儿怯场木然,只定定看着他,没有出声。
  谭社会又说:“我既出资供你上学,就希望你能刻苦努力,维持一个好成绩就算对我的报答了,你明白吗?”
  她才终于点头,小声道:“明白。”
  这些年她努力上进,既因着怀揣梦想,也为的不负恩人厚望。
  可如今,她虽然成绩维持住了,却把恩人的儿子拐上了床。虽然很大程度上来说,是恩人的儿子把她拐上床的,但这都不重要,左右不了别人眼中的事实。
  她还在忐忑不安的思索,却听何晓穗问:“小项你是哪里人?”
  她如实作答。
  何晓穗又问:“父母是干什么的?”
  却见换好衣服的谭稷明走出来,截她的话:“哪样活儿不是人干的,干什么有那么重要?”
  何晓穗没吭声,却不是被儿子唬住,而是发觉自己的问话很多余,这姑娘是老谭资助的贫困生,家里还能是干什么的……
  何晓穗虽盼着儿子结婚,却因着往上三代都出生于官宦之家,不可能一点儿门第观念都没有,她
  也尽力说服自己,只要对方清清白白,哪怕是一普通上班族也没什么,可这贫困生……未免也太磕碜了。
  接着四人各怀着心思外出吃饭。
  谭稷明认识项林珠多年,知她性子沉稳内向又敏感,尤其面对谭社会,难免谨小慎微。像只小乌龟似的,随便拿个家伙一吓唬就缩进去不敢出来。于是自走出门时,他就牵着她的手和她说话,她不自在不大想和他牵手,但是他坚持,又说了些取笑的话,她又被他逗乐,只好嗔怪的看他一眼,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
  可再怎么平复,那稍显古怪尴尬的氛围都一直持续。
  直到四人坐上桌吃饭时,沉默良久的谭社会才开口:“你是不是快毕业了?”
  她紧着答:“已经毕业了,刚考上研究生。”
  谭社会应着,又问:“学什么来着?”
  “海洋生物。”
  谭社会又应着,似完成必要的客套,之后再也不说话。
  何晓穗虽对她不大满意,但毕竟有礼有节,面上对她还是照顾的,只张罗她吃菜喝水,别的也不多问。
  因着谭社会有要事在身,匆匆吃完饭便要去机场,何晓穗提出要送送他,于是四人分成两拨散了。
  餐厅门口,风将她的头发刮起来,柔软的发丝贴着脸,她微微眯了眼睛,还未伸手去顺头发,却被谭稷明抢了先。
  他的掌心温暖干燥,替她将头发撩至耳后,又摸摸她的脸。
  她踟蹰半晌,道:“你妈妈来了,我再在那儿住着不合适,我还是回学校吧。”
  “怎么就不合适了,我妈那人挺好处,你以后反正要嫁给我,提前和她处处正好。”
  她没出声。
  何晓穗待人处事滴水不漏,不会过分热情,也不会疏忽冷落,但从知道她的来历后产生细微变化她还是能感受到的。
  谭稷明瞧她那样子,心下不落忍,又捏捏她的脸,搂在怀里抱了抱。
  叹了口气道:“你老这么忤逆我,顺从我吧你又不开心,真拿你没办法。”又牵着她的手,“走吧,送你回校。”
  回去的路上又说:“本来我想着你一毕业就带你去北京见他们,后来你坚持学那什么海洋生物,为这事儿还和我吵一架,我拿你没辙,就想等你学完再说,后来也计划抽空先和他们说说我们的事儿,还没顾上说呢,他们招呼不打就先来了。”他看她一眼,“你也甭为这事儿介怀,丑媳妇迟早见公婆不是?”
  她似思考良久:“……我觉得我们的事还是在想想吧。”
  “想什么想,你把心搁回肚子里,好好儿学你的,别胡思乱想。有我在呢,天大的事都给你抗下来,担心什么。”
  “……”
  今天见过谭社会夫妻二人,项林珠头脑霎时如醍醐灌顶,竟头一回将那条横在她和谭稷明之间的警示线,看得清楚实在。
  她有些惘然,如果谭社会一直在,或者何晓穗能早些来,当初的她会不会因着这视线所及的顾忌,断然拒绝谭稷明的追求。
  可爱情来时总是莽撞糊涂,哪会给人深思熟虑的机会。当时的她也不明白,人在特定氛围下,会加倍放大某种单一情绪,而暂时被忽略掉的感受或许才是最要紧的。
  自从搬去新校区,二人都觉得这路途很长,今天却没来由不觉得远,竟恍惚间就到了。不知是因为习惯了这段距离还是因为突然而至的紧迫感。
  到达时谭稷明留她在车里坐了会儿,下车时俩人又黏黏糊糊抱在一起。
  谭稷明亲亲她的头发:“去哪玩你先想好了,再和你导师打个招呼请请假,过几天咱就走。”
  她埋在他胸口,瓮声瓮气地说:“你还有心情玩。”
  他微挑了眉带着笑意看她:“怎么没有心情?你老实跟这儿待着,等我电话。”
  分开之后,项林珠直径上了楼。
  那舍友看见她时很意外:“你男朋友不都是每个周一早上才送你回来吗,今天怎么这么早?”
  她应付舍友:“他有些事要忙。”
  他的确有事要忙,顺原路返回之后就忙着和家人谈判。
  这一个来回已耗费近三小时,何晓穗早已送完谭社会回了家。
  她听见门口有动静,张罗他:“回来了?”见只有他一人,又问,“小项呢?”
  他在玄关匆匆换了鞋,一边往里走一边说:“她学校有事先回去了。”又问,“我爸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不同意呗。你也真是,什么姑娘不挑,偏偏挑中这么个出身,出身也就罢了,还是你爸公司的资助对象,传出去还以为我们打着公益的幌子白占姑娘便宜,这影响多不好。”
  他走去沙发坐下,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反正你也看见了,我俩就这么着了,回头你多劝劝
  他。”
  “劝什么劝,我也不同意。”
  何晓穗和他并排坐着,因着养尊处优,精神面貌挺好。
  谭稷明看着她:“您怎么不同意?”
  “你爸都和我说了,她那舅妈死缠烂打不是什么好人,这样的家庭背景怎么能走到一块儿,婚姻可不只是两个人的事,这中间牵扯的事情可多了。”
  “她舅妈我见过,就是一普通人儿,穷了点儿贪了点儿,没那么严重。”
  何晓穗惊:“这还不严重?这不明摆着冲我们家世来的,现在还没怎么样,回头要真怎么样了,她不得带上所有亲戚找上门,一会儿要钱一会儿要工作的,我们家虽然有些能力,但也是自己学出来闯出来,不欠别人的,凭什么白叫这些人占了便宜去。”又道,“再说,她一学生,犯不上和你有过多纠缠,现在却把你吃的死死的,要说没有什么目的,我也不太相信。”
  谭稷明闲闲道:“我倒宁愿她是有目的奔着我来,也不至于对我这幅态度。”
  何晓穗:“她对你态度不好?倒是瞧不出来。但你也真是,待你好的你不理,就喜欢热脸贴冷屁股。这人聪明,还知道什么方法能让你挂念。”
  “别把人想得那么龌龊,老戴着有色眼镜看人,您还是人民教师么。”
  电视机还开着,正播着夸张的洗护广告。
  他看着何晓穗又道:“我问您,怎么突然来了?甭跟我说什么咳嗽,跟这儿唠半天水都没喝一口也没见您咳一声,是不是程书颖又胡说八道了?”
  “什么叫胡说八道,人是善意提醒,亏得她这一提醒,我和你爸才发现这事儿。”
  他道:“老跟背后玩阴的,从小到大都这样,狗改不了吃屎。不过这回还行,还知道缓一缓再告密。”
  何晓穗说:“怎么说话呢,自己大张旗鼓做了这些事,还好意思怪别人多嘴。”
  “两码事儿。”他说,“我怎么张扬是我的事儿,她招呼不打、张口就把别人的事儿往外说就是她不对。我跟您表个态吧,这事儿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瞒着谁,我俩光明正大谈恋爱也没什么好瞒的,您要是不同意就再想想,或者找个机会和她处处,她人真不错,时间一长你肯定喜欢。”
  何晓穗好奇:“她哪里好了,你就那么喜欢?”
  “她温柔脾气好,又勤快,做饭收拾家样样不落下,对我也很好。”
  何晓穗说:“我竟不知道你挑姑娘这么传统,可温柔勤快的别说这里,就咱北京的也不老少,怎么就非她不可?”
  谭稷明很得意:“她还很爱学习,学习成绩特好,年年考第一。”
  何晓穗一副十分难以理解的样子看着他:“这算什么?学习成绩也是你选老婆的条件吗?”
  他说着便一副沉浸在回味里的模样,几分骄傲的笑着道:“总之,她的好处您不懂。”
  何晓穗无言,默了默道:“你爸虽然没说她什么坏处,可不代表他同意了,我最了解他,他不表态的事儿往往都是坚决反对的。”
  “他反对有什么用,我以后结婚又不跟家住。”
  何晓穗给他上课:“就算你不跟家住,也不能和家里闹得不痛快,婚姻大事本应该喜上添喜,两家人和和睦睦都奔着好的去才对。你不能为了你的爱情抛弃父母,这可不是什么值得提倡的行为。”
  谭稷明从小在人民教师的熏陶下长大,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当即给她呛回去:“这话您应该跟我爸说,他要是同意不就什么事儿没有。”
  “你别给我扯这些,家庭条件悬殊太大本就成不了婚姻大事。”
  谭稷明不满:“您还是瞧不起人,什么家庭悬殊,都是歪理,不就是嫌人穷么。”
  “我可不是嫌人穷。”何晓穗不慌不忙道,“人们常说的门当户对,可不是钱财相当那么简单,不同的条件给孩子的成长教育和环境也不同,导致看待事物的观念和取舍也不一样,这才是俩人能不能长久下去的关键。你可知她为什么学习年年拿第一?她爸妈过世,舅妈贪婪,估计舅舅也是个靠不住的,才想一心摆脱那个糟糕的环境,那么贫穷的人,除了把学习搞到最好,能在以后找份好工作,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
  “这不挺好的事儿么,你不也喜欢这种勤奋努力的学生。”
  “我是喜欢。”何晓穗看着他,“可这么要强的姑娘,不会安于只在家相夫教子,你那老传统的性子会喜欢她这样?”
  谭稷明停顿了极短暂的两三秒,道:“您甭跟我讲大道理,她是怎样的人,我心里有数。”
  何晓穗似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靠着沙发:“你就犟吧,到时候有你苦吃。”
  谭稷明自然不会因为捍卫爱情而和父母闹翻,他双亲都是知书达理讲道理的人,他虽脾气不怎么样,但也自小耳濡目染,道理还是都懂的。
  不同意能怎么办,先耗着吧。反正一个天南海北到处飞,一个还在上学没毕业,就这几年时间,总能磨合的。至于他妈何晓穗,他并不是太担心,一是何晓穗惯他,二是项林珠品学兼优表现良好,都有理有据的,她在师大任教多年,因着职业惯性或多或少会在意这些,那姑娘争气,不会叫她小看。
  他分析得没错,计划得也可圈可点,唯独漏了一点,那个自卑要强的姑娘可没有和他一般大的决心,反而如摇摇欲坠的楼阁,似乎刮来的风再大一些,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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