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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来归-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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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无视那些白眼和嘲讽,可是一个家族却不能容忍这样的白眼和嘲讽。她确实是个惜命的,不想年纪轻轻的就牺牲在流言中,更不想变成一个“顺便”。她想了那么多天,不是没有收获的。

“我也希望如此。”乐水看着若岫变幻的表情,忽然插话道。

文瑾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目光奇异的看了若岫一眼,却有些严肃地道,“难道两位觉得文瑾是言而无信、过河拆桥的小人?”

“不是这样的。”若岫忙道,“若岫只是觉得人生苦短,没必要为虚名所累。”

“两位不妨听我说,”文瑾微微一笑,“且不说此次目的为何,便是没有任何目的,若我向你陶家求亲,你可愿意?”

“话不能这么说……”乐水寒着脸道。

“文瑾自认名门正派出身,若得陶姑娘为妻,必会对她敬重有加,不会为了任何原因而看轻自己的妻子。况且,早在听说陶姑娘机智救得幼弟时,文瑾心中就对她颇为欣赏,断剑山庄为武林世家,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我那几个师兄弟们对陶姑娘也是连连称道,所以,若她嫁入断剑山庄,文瑾断不会让她受丝毫委屈。”文瑾这几句话说的很慢,声音却很坚定。

乐水听了这话,沉吟片刻,显然已是被文瑾一席话打动,文瑾确实是个难得的好男人,稳重宽厚、温和有礼,但是这些优点不是婚姻的理由,若岫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就点头呢,她拼命向乐水打眼色,却被乐水无视,反而落入文瑾的微笑视线,她尴尬的冲他咧了咧嘴。

她忽然想起来,这里是古代,不是那个她能随心所欲的地方,这次是逃过了覃淼,可若是再下次呢,保不准陶老爷就会为了三分地还是二斤包子就像丢垃圾一样将她扔给一个粗鄙卑劣的男人,自己怎么就那么不长记性呢,她忽然觉得有些沮丧,索性低头不再看任何人。

两边的人在讨论的过程中若岫一直在神游太虚,乐水狠狠瞪了她两眼也被她无视了,还好只剩了些琐碎的细节问题,双方很快就结束了话题。

送走断剑山庄一行人,乐水跟着若岫回了他的屋里。

“你就是喜欢想得太多,”乐水笑道,“分明此事还离得远,你就开始钻牛角尖,我妹子怎么对嫁人如此惶恐,平日里不是胆子很大么。”

若岫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道,“我要是随便闭着眼睛嫁了,那才叫胆子大。”

“若说起来,文瑾确实是一时之选了,”乐水又道,“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么?”

这个……不知听谁说的,在古代,婚姻对于女人来说是事业,感情才算是其次的,如果是这样的话,文瑾确实算是上上之选了,若岫这么想着,又总觉得哪里没理清楚,只得对乐水说道,“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怪。”

“可是在害羞?”乐水忽然露出戏谑的笑,“没关系,大姑娘嘛,总是要经历这一次的。”说罢,还拍了拍她的脑袋。

若岫斜睨着他,仿佛看见自己脑海里一个小人儿跳出来怒吼,你才害羞!你们全家都害羞!感觉奇怪怎么能和害羞牵扯上,不得不佩服乐水的想象力,果然现代人和古代人是无法沟通的啊,她被这么囧了一下,满腹的沮丧竟然一扫而空,她拿起桌上的茶碗,学着他们喝酒的架势,一仰而尽。

第二十七章 簪花云鬓

一大早,若岫才梳洗过,便看见初晴手里托着两本书,笑眯眯的走了进来。

“姑娘要的可是这两本?”初晴将书递给若岫。

若岫看了一眼,笑道,“正是呢。怎么还麻烦姐姐亲自跑了一趟,随便差人送来便成了,我也是近来无聊才想起随便翻翻罢了。快请坐吧。”

“我们屋里本就没什么事,偶尔出来走走,消散消散也好。”初晴摆了摆手,“老在屋里呆着,人都变倦怠了。”

“难得过来,还请姐姐多和我说说话才好。”若岫打心眼里喜欢这个俏丽的丫头,自然要套套近乎。

“那就叨扰啦。”初晴倒也爽快,依着若岫下首坐了,“姑娘怎么忽然想起读佛经?”

“近来心里总觉得烦闷,”若岫淡淡道,“许是因为平日里执念太多,心里想着不如看点佛经,看能不能好些。”

“姑娘年纪轻轻的,却不该说这种话,”初晴一脸不赞同,“之前是听那些爱嚼舌的说了些闲言碎语,这一年到头谁没个灾啊病的,就算是老天,那还有阴晴旱涝呢,可庄稼人还不是该种稻种稻,该插秧插秧,咱日子还是得继续过。”

若岫笑着点头,“倒是我糊涂了。”

“若我说,姑娘读书是多,就是因为读得多的,想得也就越多。我因为伺候三夫人也识了些字,平日里也喜欢那些漂亮话儿,可也不过是个凡胎,没得姑娘玲珑剔透。如今也越着礼,劝姑娘一句,那些诗词都是好的,可过日子还不得是柴米油盐?读书时精细点是好事,过日子还是糙着点活得自在。”

若岫仔细看着初晴道,“我竟没想到,姐姐竟是这么一个通透人儿。”

“别笑话我啦,”初晴摇摇头,“只是觉得姑娘不是个这么看不开的人,才劝你几句。这些佛经读着也好,只是不能读的太进去了。”她声音忽然降低了些,“像我们夫人那样,活得就太苦啦。”

若岫见她似乎有些低落,忙转移话题,“姐姐带的什么花?我怎么记得园子里没有这种?”

初晴笑着将花摘了下来,“哪里是什么真花,做得精致些罢了,这花是用通草做的,一朵才几文钱,可以戴个把月呢,似乎是微水城里才有,别处却是不曾有这样手巧的工艺,我在平源是没见过的,我看着它做得精细,倒像真的似的,便买来戴着玩,比不得那些绢花珠花。”

“姐姐这话却说错了,我看那些丝绢做的花倒不如这个别致典雅,最难得的,戴上去竟像是真的似的,岂不比那贵上一倍的绢花强百倍?论物岂能不论美恶而论贵贱?”若岫摇头。

“你素来是个有见识的,”初晴笑道,“难怪听说有些富贵家的姑娘,竟也用这个。原是如此,我却是个俗人了。”

“你若是俗人,那这全家上下怕就没有一个雅人了。”若岫拍手道,“我们这样,莫不是在互相吹捧么?”

“大家都说五姑娘伶牙俐齿,说起话来不饶人。我素未曾见,如今总算是见识了。”初晴伸手轻捏若岫的脸道,“读过书的编排起人来果然不是一般的厉害。”

“好姐姐,我哪儿敢编排你的不是。”若岫笑着躲开。

她反复看着那假花,又道,“怎么只有花,没有叶呢?”

“我也正奇怪,这花虽逼真,叶却做得僵硬,访遍微水城却是户户如此。我嫌它碍眼,便将那叶摘了去。”初晴遗憾道。

“不如去园里现摘几叶,鲜花难得,鲜叶却是寻常,这样用鲜叶衬花,没准儿更好。”若岫给她出主意。

“这个主意好。”初晴笑道,“我这就去园子里转一圈,来了这半日,也该回去了。”

若岫今日原也有事,约好了午饭后去袁家上补习术数课程,加上知道初晴是三夫人房里离不得的大丫头,便也没留,起身送她出了院子。

袁家。书房。

“还是先歇会儿吧。”漱玉合上书本,对若岫笑道,“没想到你却学的快,这样一来,我倒还真是轻松了不少。”

若岫伸手揉了揉酸涩的脖颈,果然不能小瞧古人的智慧,她还以为自己能轻松用几个阿拉伯数字和字母摆平,结果发现其实这里涉及很多问题都是现实中的应用题,答案还通常并不是唯一的,绝对不是一两个方程式就能算得出的。有的问题的复杂程度竟然得用到线性代数才能得出解来,可惜这么多年,谁还记得怎么做呢,只能认命的重新学古人的技巧和口诀。她因为有基础,学得快,总算还没有太丢人。

“你竟也簪这花,这可是微水城特有的。”漱玉探手过来,扶着若岫的脸仔细看,“我看你平日也不是个爱戴玉簪花的,怎么今儿个这么有兴致?”

若岫抚鬓,是初晴走的时候给她戴上的,“偶尔来了兴致罢了。况且,以后回平源就没有这样的了,此时不戴,更待何时?”

“我那里还有两只,不过今日没带,”漱玉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道,“对了,我这里刚好有几瓶蔷薇露,我平日里用的也不多,可爹爹偏要那么些来,放着也怪占地方,不如你拿两瓶去用。”

她说着就要起身,若岫忙阻止她道,“不用麻烦。我平日里都没怎么用这些。”

漱玉横了她一眼,道,“呆这儿别走。”说着,起身低声吩咐丫头几句,又转去隔壁,回来时手里托着一个匣子。

“你拿着。”她掏出两个精致的小瓶,硬塞进若岫手里。

“我看你平日里也不怎么打扮,怎得懂那么多?”若岫看着她匣子里,一层是瓶瓶罐罐,一层是簪子和耳钉,种类虽然很少,但是可以看出件件皆是珍品。

漱玉眼神奇怪的看了她半日,忽然开口,“我见你平日里总是身着淡裙素衣,簪一支白玉簪子,耳上只着米粒大的珍珠,却是为何这样打扮?”

“我怕麻烦,又不会配色,捡着不会出错的,自己喜欢的几样随意穿戴罢了,平常也懒得去换来换去,就一直这么样了。”若岫觉得奇怪,也没听谁说过她这样不对啊,难道有问题?

第二十八章 珠玉在侧

“你却不是个俗人。”漱玉叹道。

“怎么这么说?”若岫奇道,她分明是在偷懒啊。

漱玉又看了她半天,方才开口,“我是真心待你才这么和你说。你别怪我多嘴,我听说你娘亲很早就去了,看你们家除了你哥哥估计也没什么人顾得上你,你自己倒出落得好,行为态度都还算过的去,单单这装扮,怕是天天读书也不能知道这些。”

她说着,忍不住伸手拍了若岫一记。“偏你是个有慧根的,自己打扮竟也合了格调规矩。如此一来,却是我这个学过的,造作附会了。”

“此话怎讲?”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评价她,若岫瞪大眼睛看着漱玉。

“看你这样子,还真一点装扮打点都不知道。”漱玉简直有点恨铁不成钢,她指着手里的小瓶子道,“但就这花露,你却说来我听听。”

“不就是花露么,擦着有香味儿的,”若岫想了想,“我记得有玫瑰的、桂花的、兰花的,我却没见过蔷薇的,这个好么?”

“花露者,摘取花瓣入甑,酝酿而成。蔷薇最上,群花次之。”

“这是为何?我却喜欢玫瑰花味儿。”若岫不耻下问。

“刚说你不是个俗人,立马就露了怯。”漱玉嘲笑道。

“难道不是?”若岫有点傻眼,她以前还一直以为香水文化是西方特有的。

“花香是花香,花露是花露。”漱玉从那小瓶里倒出一滴来,在若岫腕上拍了拍,又匀开,“此香此味,妙在似花非花、似露非露,有其芬芳,无其气息,是以为佳,不似他种香气,或速或沉,是兰是桂,一嗅即知。”

“原是如此。”若岫恍然,低头又想了一回,方才品出些味儿来。

“你喜欢玫瑰,便簪一朵压在髻下隐隐的透出来便好,何必要自己扮成一株花儿啊草儿的,把女儿家的那点味道全盖了。要我说,能引出自身芬芳,却不让人觉得是从枝头叶萼借来的,方是妙品。”

若岫暗忖,那自己在现代用香水的时候,岂不是以一株移动花果树的形象在四处走动?她不觉好笑起来,又问,“为何要将玫瑰压在髻下呢?玫瑰花好,便簪在头上不好么?”

果然又换了一颗白眼,漱玉喝了口茶,方道,“簪花也不是随便的。你能明白这假花的好,又怎么能不知道鲜花的妙呢?时花之色,白为上,黄次之,淡红又次之,最忌大红,尤忌木红。你若是把一朵红殷殷的花儿戴在头上,就算我不笑话死你,你亲哥哥也会被你活活吓着。”

“可是我看他们迎亲嫁娶的时候,都是头上戴的满满的,也没人笑话。”若岫小声嘀咕。

“你倒是个聪明的。人说女子这一辈子只该戴一个月的珠宝翡翠,就是指出嫁的那日到满月卸妆,父母置办一场、翁姑婚娶一次,非此艳装盛饰不足以慰其心。你看那新娘子个个满头翡翠,环鬓金珠,除了那一头的珠翠,你还能看到什么?她青丝是不是黑亮柔顺,她人长得是黑是白是美是丑,全被那一脑袋的金灿灿压住了。女子的饰物本身就是装点而用,点者,何也?就是不需多,但凡三样以上,便要受其桎梏了。”

若岫猛点头,她每每看到有些妇女满头的重物就觉得脖子梗儿发麻,如今得知平日里无需如此,方安下心来。

“我看你的簪子就很好,簪子玉质为上,色浅而润,服帖不跳、形状简单、流畅自然。”漱玉指着自己匣子里的簪子,果然没有色泽很深的,也没有镂空雕花的。

若岫摸了摸头发,不好意思地笑了,“这是我娘留下的,她读过书,据说品味很好。”

“抱歉。”漱玉以为自己说中了她的伤心事,连忙道歉。

“没关系。”若岫也不知该如何回应,虽然她的确完全不在意,但总也不能说,我一点都不在意,你请继续说,这样好像也太狼心狗肺了。

漱玉看她如此,便从匣子里捏出一对小巧圆润的耳钉,转移话题道,“再看饰耳之物,它有个好听的俗称,你知道吧?”

“不知。”若岫茫然摇头。

“这个,又叫‘丁香’。为何?愈小愈好,或珠一粒,或金银一点,便可做家常佩戴之用。若是赶上盛妆艳服,则可略大其形,但也不能大过三两倍去。光小也不够,还要精细雅致才好,千万不能打个缨络在耳朵上,就算是上元灯节,也没必要将一串灯笼挂在肩头,算是给人添亮儿还是怎么的?”

漱玉缓了口气儿道,“你虽然样样懵懂,却因为读过书,也有些品格,还有,你娘亲留下的都不是俗物,加上你平日里的疏略懒散,竟也能穿戴的不差什么,我之前还一直没看出来,想来你也是有些根骨,我也不再多言,只是捡这几个要紧的和你说说罢了。”

“多谢姐姐提点,”若岫欠身行礼,却让漱玉拍了回去,不管之前的若岫究竟如何,她自己对古代和现代的审美差异就全然不知,如今经过漱玉的指点,对穿戴打扮有些了解,想来漱玉自视甚高,品味应该也不会差,总算是以后不会犯太大的错误。

漱玉忽然笑了,“姑娘的打扮,其实还是要靠自己参悟,这和僧人悟道也没什么两样。”

“被你这么一说,这穿衣打扮还倒是大道了?”若岫失笑。

“你还别说我胡说,我问你,‘美’此字,何解?”漱玉问道。

“‘美’,”若岫有些了然道,“却是真不好解。悦目为美,而何谓‘悦目’?典雅自然悦目,然‘典雅’二字尤为难解。”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漱玉合掌,“美人靠的不光是穿着、打扮、皮相光鲜,还在神韵。‘神韵’二字是美的根本,却也是最难捕捉,故而我说美也需悟,貌既已定,还需装点,装点之余仍需更悟,悟得还未必就能做得,真真是天下难事之最。”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若岫叹道,“如今总算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了,漱玉果然非凡人,怕是连最细致的物什,都能让你说出这般的大道理,舌灿莲花,不正是说你这样的人么。”

“岂不闻,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漱玉得意洋洋。

“听你如此乱解佛经,也不怕遭报应。”若岫撇撇嘴,古人不都很信这些的么,怎么这姑娘如此肆无忌惮的?

“该遭报应的人多了,我排最后一个,轮到我还早呢。”漱玉笑道。

这么说着,外面却来了个丫头,说是乐水来接若岫回去,两人方才发现天色已晚,渐近黄昏。

第二十九章 枯泽童山

最近一段时间神出鬼没的乐水和吴圣学今天早上似乎回来了。

若岫因为近来总是在袁家和漱玉凑在一起,已经有日子没见到这两个人。今日是漱玉婶婶的生辰,若岫便独自在吴家的小书房里看看书、补补课。若说起来,小书房本是吴圣学的地盘,如今因为他经常不在,就被若岫鸠占鹊巢的占住不放,现在已然是她的休憩之地。

书房的门被推开了,听起来却不是丫头的细碎步子。

若岫懒懒地靠在贵妃塌上看书,听到动静也没有回头,只笑着道了声,“今儿就饶了我罢,我都要被爹爹卖去换钱了。”

预料中的笑声没有传来,若岫有些疑惑的转过头,却在瞬时间红了脸。文瑾竟然和乐水他们一起进来了!

文瑾面上也有些尴尬,但很快平复下来。

“你这丫头,浑说什么呢。”乐水走过来用书卷敲了敲她的头。

“哎。”若岫小心翼翼的揉着痛处,直起身来坐好。“怎么今儿个都凑齐了过来?要出发了么?”

“你也知道我们就要出发了。”乐水道,“那还不好好看你的术数,怎的还看起闲书来了。”

“这叫劳逸结合。”若岫撇嘴道,“偶尔换着看看,也不至于看那些看傻了。”

“都说读书开智,却没听说过谁看书还能看得傻了。”乐水敲了她一记道,“就你歪理多。”

那边吴圣学听了这句话却噗嗤笑了出来。

“这有什么好笑?”乐水疑道。

“我听你说她歪理多,想到前些日子你不在时,她给人乱起雅号。”吴圣学笑的更欢,索性歪在一边,哈哈大笑起来。

若岫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对乐水道,“大哥别听他浑说,他编排人家,还非要扯上我去。”

“我向来喜欢编排人,这倒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只是,乐水你定然想不出,在你妹妹面前,我可不敢称自己会编排人。”吴圣学捂着肚子道。

“哦?”乐水似笑非笑的看着若岫,意思很明显。

若岫不情不愿地道,“哪里是我损人,那天明明是他先编排人家方老爷。”

方老爷是吴家的常客,为人迂腐至极,对若岫很是轻视,常常劝吴老爷让他请若岫搬出吴家,以护吴家清誉。吴圣学向来和他不对付,乐水也因为这事很反感他。恰好他生来发稀,中年之后头顶几乎片草不生,平日只能靠假发掩盖,他们几个背地里经常以此取笑。

“怎么说?”乐水听到这个,来了兴趣。

“他前些日子在青岚寺受了一戒,被师父赐名为由山居士。表哥说他头顶光秃油滑,远远看起来,就像一颗油桃。不如叫油桃居士。”若岫抿嘴笑道。

乐水哈哈大笑,拍着吴圣学的肩膀,“冠文之口,可畏也。”一旁本来还想装镇定的文瑾也忍不住露出微笑。

“你还先别急。”吴圣学拍开他的手道,“我这么说,被你面前这位才女笑话了。”

“岂敢岂敢。”若岫哼道。

“她怎么说?”乐水催道。

“她说,枉我还是个读书人,说起话来怎么如此直白,我说,我只听过书中自有颜如玉却没听说书中还能有说人秃头的,她却笑我不知道用现成的典。”吴圣学摇头叹道。

“我倒也不知道书上还有这等典故?”乐水奇道。

“《管子…国准》有云:‘有虞之王,枯泽童山。’童山乃不生草木之山。故而她说,既然有志归隐,非要叫某山居士,就该直接叫童山居士,由山居士却落了下乘。”吴圣学勉强作一本正经状。

乐水正拿茶碗准备喝水,直接泼了出去,文瑾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啦,别说笑啦。”若岫有些不好意思,忙着转移话题道,“前两天你们忙得都不见人,怎么今天得了空过来?”

“我是来看看你准备的如何,顺便告知你们出发的时间。”文瑾笑得温和。

“漱玉虽说已经讲完了,我还是对那些东西看着眼晕。”若岫道,她却不是在谦虚,因为漱玉说的那些总是和八卦五行联系在一起,太极两仪四象、八八六十四卦,漱玉博学,又喜欢扯上天文,什么二十八宿十二次,荧惑乱心、龙尾伏辰,四方非要说成青龙白虎玄武朱雀,日为曦和,月称望舒,风作飞廉,这两天光记这些名字就让她头晕脑胀。

“所以这两天开始看这个?”乐水拿起一本《六祖坛经》道。

“我这不是学晕了,需要静静心,也算缓一缓。”若岫讪笑着道。

“缓一缓也好,不过有些事,你也该好好考虑清楚。”乐水意有所指的道。

“我明白。”若岫点头,这正是她这两天不能心静的原因。

若岫也不知怎么解释自己为何总对嫁人这件事情心生抗拒,只是隐隐觉得,若这么答应下来,就和以前不一样了……

若她答应下来,便是注定了要放下过去,开始新的生活,便是,彻彻底底的和现代断了一切,那里有姐姐,还有……她不敢再想。

若岫有些茫然地看着乐水和文瑾在说什么,却感觉自己什么也听不见,恍恍惚惚的看见方才一直握在手中纸片上赫然是自己的笔迹:

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不知何处是他乡。”若岫喃喃着,原来她经过这次逼婚的事情,更是不情愿留在这里,原来她心里隐隐的那种感觉,是寄希望于出现奇迹,然后回去……她忽然一个激灵,wrshǚ。сōm突然想到她回去之后其实什么都没有,就算这样,也不能心平气和的留下来么?

她摇了摇头,乐水的疼爱,乐山的依赖,和吴圣学臭气相投的斗嘴滋生的友谊,还有,子默秀气腼腆的脸在脑海里渐渐清晰地浮现,若岫有点想微笑,又觉得安定,这里就算千般万般的差,也是有同生共死过的朋友的呀,总比那里空虚绝望要强得多。

若岫回过神,抬头向前看见乐水正满眼担心的看着她,心情慢慢安稳下来,冲他们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刚才发呆,你们,说了些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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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有事,要出去一天~明天早上出门前发一章~中午就不发了~

晚上的话么~~恩~~要是回来太晚~可能就写不出来了~腼腆~~

第三十章 闲言碎语

“这丫头,有时确实可恨。”乐水一脸凶恶,却又自己笑了出来,“刚才白费了半天口舌,你竟然就这么发呆过去。”

“我先前还担心她这性子嫁不出去,你便要为难的养她一世了,谁知文兄却在半途杀将出来,救陶家于水火之中,真真是了不起、了不起。”吴圣学在一边摇头晃脑、一咏三叹,引得一屋子人哈哈大笑,若岫故作凶狠地瞪他一眼,又忍不住跟着笑了。

“哎呀呀,我这清誉就是这么毁掉的呀,有这么一个舌灿莲花的书生在这儿,我还想有什么好的形象?”配合得做出一脸无奈状,若岫摇着头踱步过去狠踩了吴圣学两脚。

“你看看,你看看。”吴圣学跳着脚哀哀的嚎。

“别闹了,让人家看了笑话。”乐水拼命忍笑。“俩人镇日不干正事,倒是把这不该学的学了个十成十。”

“此言差矣,”吴圣学一脸义正词严,“我们这是在行古风,废礼仪,推崇自然朴实,提倡豪爽直率。”

“不拘于世俗礼仪,放纵行事,便像那阮步兵长歌当哭,呕血数升又何妨?更是要尽兴尽情,便效那王子猷雪夜访戴,乘兴而去、兴尽而归,何必见戴?”一旁的若岫也是振振有词。

“竖子无状!”乐水横眉,眼里却慢慢的笑意。

“待小生慢慢道来,”若岫抓过吴圣学的折扇,有模有样的一揖,“人生便如电光泡影,后岁知几何时?而奔走尘土,无复生人半刻之乐。然则人生快意行为,遇喜乐而载歌载舞,遇悲戚亦无需掩饰。”

“且听汝言。”乐水配合地大手一挥。

“休去恁他休去,了时便自了时。人生喜乐不外乎目能极世间之色,耳能极世间之声,身能极世间之安,口能极世间之谈。若再能得一知己,相携畅游,读书数卷,旁有鸣琴相伴,悠游而浑然忘却老之将至,便此生富足无憾。”若岫摇着折扇一脸畅然。

“乐而至此,便也非是全然欢喜人生,偶有感怀伤叹之时,也要醉把杯酒,为岁年迟暮一哭;抚剑长啸,为天地兴灭一叹!愿随那古今四大善伤心之人,叹燕市荆卿抚剑涕泣,伤楚帐霸王殒香悲歌,感墨子歧路之泪零,发阮籍穷途之恸哭。”吴圣学一摇三晃得踱步道。

“须知,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乐水话语中的笑意很明显了。

“大哥此言差矣,有道是人生不可不储三副眼泪,一哭天下大事不可为;二哭文章不遇识者;三哭从来沦落不偶佳人。此三副方属英雄血泪,非平常儿女,执手涕泣相比也。”若岫跟着吴圣学的调子继续。“又怎能以‘戚戚’二字一概而论?”

“就你典故多。”乐水折扇一叠,敲过来。

文瑾看着他们,眼睛亮闪闪的,对这一来二去甚有兴致,听了一会儿便插嘴进来,四人又是混战半晌方才消停下来,相视大笑。

“没想到说话竟也是体力活儿,”若岫连声求饶,退下阵来,一番连说带笑让她面上微微发烫,气息也有些乱。

“方才还得理不饶人呢。”乐水笑骂。

“还不都是你挑唆的。”若岫笑睨他一眼。

“时候差不多,我也该回去了,需要准备的事情还很多。”文瑾也笑得开怀,“很久没这么畅快过。”

“有你头疼的时候。”吴圣学坏笑,被若岫执着书卷在手上敲了一记。

几人不再多说,乐水和那两人一道出了书房。

之后的两天,断剑山庄的人开始紧锣密鼓的张罗出海事宜。

傅青云却出人意料的也赶来求见,竟然还做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装模作样的说要请缨帮断剑山庄寻找解药,却在文谨礼貌的让了让之后就顺坡下驴的作罢了。

若岫再一次见识到了傅青云的厉害之处,不管他做了什么样的小动作,不管断剑山庄的人在私底下如何骂他小人,在其他人眼里,他可是形象完美无缺的。文瑾想必也是见识多了这种事情,竟能含笑接招化解,若岫暗自叹道,自己原来根本就还是对江湖一点都不了解。

“听说你最近在读佛经?”这是乐水走进书房第一句话。

“是啊,在看那人生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若岫回头看他。

“是否少恼少患?”乐水问道。

“然。安乐否?”若岫合掌。

“小小年纪,不该看这些沉闷的,当心闷出毛病来。”乐水微微挑眉看着若岫。

“天地窄兮尤可过,日月长兮难为争。”若岫微微笑了,轻轻地说,“只是最近烦闷,想寻一点心平气和罢了。”

“你就是平日里想事情太多,若你能和你表面那般没心没肺,我也早就放心了。”乐水显然注意她的失常很久了。

“对不起。”若岫讷讷的说,让这个如此关心自己的人担心,实在是很过意不去。

“别为那些无谓的事情担心,还有我呢。”乐水摸摸若岫的头道。

若岫怔愣半晌,泪水瞬间盈满眼眶,似乎在很多年前,也曾有人这么摸着她的头发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她走上前抱住乐水,掩住自己丑丑的模样,顺手将泪水擦在他袍子上,然后退开,冲他不好意思地笑,却忽然觉得心情大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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