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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来归-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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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此生再不能开口说话。”
这句话后,全场静默。
“我们,须要商议一下。”乐水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神色已经平静下来。
第五十章 祸福相依
三夫人听了乐山现在的状况,却还是平平淡淡的,只说了一声,“命捡回来已经是万幸,其他诸事,也不必非去强求了。”
乐水应了,便转向子默道,“那,就有劳你了。”
子默点点头,转身就去了隔壁屋里。
乐水见他走远,转头拉过若岫,走到走廊的角落里,悄声问道,“你和他……”
若岫惊得猛抬起头,瞪着乐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难道他们之间的互动已经明显到别人都能看得出来么?乐水看出她的惊慌,只是笑了笑,对她摇了摇头,若岫松了口气,想了想,对他低声道,“是子默。”
乐水扬了扬眉,轻轻点了点头,直直望着她。
“我现在只想着怎么治小乐山,其他什么都不想。”若岫说的很快,快到自己都觉得自己在心虚,她摇了摇头,似乎想把这种不自在甩开。
“好,一切都等这边结束再说吧。”乐水点了点头,也进了乐山的屋子。
若岫目送乐水进去,转身想出去走走,却差点撞到人,不禁轻呼出声,抬头却看见文瑾在她面前,冲她微笑,若岫心里一惊,习武之人耳力向来了得,刚才的话,不知他听了多少去。
“我……”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互相瞪了半天,若岫才勉强笑笑,“你先说。”
“明日二姑娘一家和三姑爷就到了,等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你们随我一同去断剑山庄暂住一段,如何?”文瑾看着若岫,目光里透着温和。
“那也太打扰了……”若岫嚅嗫地说,除了心虚没有别的感觉。
“不会的,放宽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文瑾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一会儿就要给小乐山解毒了,我们去看看还缺点什么。”
说着,便转身走向乐山的屋。
看着细长的针扎进肉里确实是一件恐怖的事情,尤其是这样的针不止一支,现在乐山身上已经满是银针,简直像一只小刺猬。若岫没有随身带手帕的习惯,只好绞着自己的衣角在旁边观看,有些担心的不时望一眼子默,不是她不放心,任谁看到这样的情景,都会紧张的。
子默轻手轻脚的不断触碰、旋转插在乐山身上的银针,时快时慢,没一会儿鼻尖上已经冒出细细的汗,约摸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才慢慢停了下来,迅速的将银针拔出,扔到一边。然后转过头对守着药碗的若岫道,“好了,可以用药了。”
小家伙还算配合,虽然昏迷着,但是灌进去的药并没有流出来,三夫人也过来了,一群人挤在窄窄小小的屋子里,等待乐山的苏醒。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
一个半时辰……
将近两个时辰之后,乐山的睫毛动了动,一直盯着他的大家显然都看到了,初晴小声轻呼出来,其他人也都激动无比。
又半个时辰后,乐山终于睁开眼,几个女人喜极而泣,其他人也都觉得眼眶酸酸涩涩的,小家伙眨了眨犹带着几分睡意的眼,先是迷惑的看了看立在床头的初晴,再转头看了看离他最近的三夫人,却似乎被周围这许多人吓到了,眼眶里迅速涌起一汪泪,眼瞅着就要哭出来了,三夫人连忙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
乐山张着嘴本是要哭闹,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来,眼泪便哗哗的喷涌出来,三夫人紧紧抱着他,一边拍抚,一边在他旁边轻声念叨,小家伙渐渐被安抚,眼泪停了下来,也不再挣扎,只是定定地看着三夫人,一脸委屈。
若岫忍不住走上前,握住他软软的小手,乐山看到她,紧绷的身体似乎放松了一点,张手要若岫抱,三夫人见状放开乐山,若岫便顺势将他接了过来,抱在怀里,摸摸他细软的头发,又捏捏他的小胳膊,眼睛又有点湿润。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若岫喃喃的,不知是在对乐山还是对自己说。
“若岫坐这儿吧。”三夫人让出床位,让若岫抱着乐山过去坐下。
若岫点点头,抱着乐山,无言地坐到床沿。
“你先别激动,是不是还应该让子默看看?”乐水微微笑道,这是几天来若岫第一次见到他露出笑容。
几个激动的女人这才反应过来,因为看见乐山醒来,早就把子默挤到一边去了。
子默走上前,搭上了乐山的手腕,从头到脚的检查了一遍之后,又冲若岫点点头,走开了。
一个人的生命明明那么脆弱,几分钟的缺氧,几天的缺少食物或者水分,或者是割在动脉上的浅浅一道,甚至是一条小蛇轻轻地咬上一口,都能让生命就此消逝,可是人们却总低头臣服在如此脆弱的生命面前,膜拜和赞颂着生命的美好和伟大。
若岫以前不明白,以前的她总是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人消逝在眼前,似乎生命自身也变得无足轻重起来,如今看着乐山从昏迷中醒来,一个被人以为注定要死去的人又重生,众人的开心和欢笑,就连陶府惨案的阴影似乎都阻挡不住那样的欢欣,那种感动,似乎让她又觉得自己有些明白了什么。
与若岫素未谋面的二姐一行,在第二天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到达平源城。
二姐似乎比较坚强一些,除了刚到的时候哭了一场,其他的时候还能帮乐水些忙,是个凤姐似的人物。二姐夫和陶老爷一样是个世代乡绅,看上去有些迟钝,其实是个挺聪明的人,人还很不错,对二姐也是颇为宠爱,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傅青云一脸哀痛,衣衫也不是很齐整,可是来了之后,还没歇歇脚,就开始喋喋不休的对乐水他们说他对整件事情推测,并咬定是那个灭了海潮帮又杀了智能大师的魔头干的。
他的演讲很华丽,猜测也恰到好处,推理也确实精彩,可是若岫还是忍不住心中充满了对他的厌恶感,他来了没有向三夫人请安,也没有过问陶府幸存者的状况,更没有像他的穿着和表情那样哀悼枉死的若兰,甚至没有礼貌并且毫无顾忌的在幸存者面前随意谈论陶府灭门惨案的种种细节。
若岫看着乐水拧着眉头听他没完没了地推测和猜疑,恨不能上前两步将他那惹人厌恶的嘴堵住,想起若兰年轻美丽的脸,想起她微微红润着双颊的低头,想起她说起傅青云那一脸的骄傲,就算是和她并不算合得来的若岫听说这么年轻美丽的女子香消玉殒也会难过一下,更何况是这个若兰最亲密的枕边人,若兰死时甚至已经为他生下了孩子,若岫想到这里,不想再看傅青云神采飞扬的脸,低下头拒绝再接收他传来的信息,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拍着还没什么精神的乐山,哄他入睡。
乐山亮闪闪的大眼睛专注地瞅着若岫,手还揪着她的衣服,在若岫轻声哼唱摇篮曲下渐渐垂下如扇的睫毛,轻轻打起小呼。
“之前我一直以为躲过这次就会没事,可是没想到……”傅青云的话总算到了尾声,声音越来越激昂响亮,若岫只得又轻轻拍抚睡梦中皱起眉头的乐山安眠。
“……你们放心,我定是要为陶府上下讨回公道的。那魔头一日不出来,江湖就一日不得安宁,傅家堡誓与那魔头周旋到底!”
演讲结束,该到拍手时间了,可惜的是,谦和有礼的柳贤说是要去衙门一趟还没回来,傅青云的铁杆粉丝杜娟赶回断剑山庄,此时并不在这里,断剑山庄的剩下几个人似乎都不大欣赏傅青云,演讲过程中一直各自忙碌。
乐水在和二姐夫商讨陶府老爷、夫人、小姐、下人等后事的诸项事宜,这件事情虽然让人难过,但是也刻不容缓,尤其是下人,雇用奴仆的赔偿和家生奴仆的葬礼虽然都不是大头,但极其琐碎,他们说的专注,并未分心到这边。
文瑾拉了张志远和三夫人在清点府中剩下的财物,虽说不剩什么,好歹也有些零碎,此时也没人有闲暇来听。
若竹此时正向若菊解释陶府遭灭门后的事情和处理事宜,似乎也没空往这边看。
若岫再看看,这边只剩无名山庄的三人和初晴了,初晴刚才去煎药,演讲结束时刚好小心翼翼的将一碗黑漆漆的药端了到桌前,子默安安静静的坐在桌边看书,很专注的样子,不时地翻动一页,那本似乎是昨天晚上从她那里拿的一本游记,钟莫语这两天一直忙前忙后,今天却凑巧得了闲,从头到尾很认真地听了演讲,只是眼中闪着的兴味盎然配着面上的严肃认真,显得表情有些滑稽,西门司谶从头到尾都在闭目养神,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
傅青云看大家都爱理不理的样子,似乎有点下不了台,净白的脸似乎有些发黑,又猛地一握拳,恢复了常态,慢吞吞的踱到桌前坐下,若无其事的拿起桌前的一只陶府幸存的碧玉茶碗心不在焉地把玩,不再开口。
第五十一章 悲莫悲兮
陶府仅剩的几个人总算都到齐了,乐水这些天忙碌着疏通了官府,又请了几个能干的仆役,由他和两位姐夫指挥着忙了一上午,陶府的庭院很快被收拾出来,灵堂就设在前庭。
这是若岫回来之后第一次踏入陶府,院墙上、青砖地面上还留着淡淡暗红的色泽,诉说着曾经发生的一切,映着满眼的白,有些刺目,门板有的破了大洞,雕花残败的勉强维持着门的形状,有些屋子的门直接消失了,从外面就能看见里面的一切,也没有什么一切,能砸得全都砸了,剩下的只有乱七八糟的混乱和支离破碎的物件,全都被乐水他们收拾出去暂时堆放在后院,桌椅也残破不全,勉强找到一个有两道深深划痕的质地比较厚重的桌子,像是刀剑砍人的时候划过桌椅留下的,因为这桌子的木头比较厚实,才没有像其他桌椅一样直接砍成两段,前庭里曾经的猩红牡丹花账子不知是换去了还是被毁了,留下空荡荡的门框显得有些单薄。
庭院里面的花花草草据说也被踩塌得不成样子,最后乐水索性让人全数拔了,腾出一片空地来。屋子里的墙上也全部空了,之前被若岫嘲笑过的附庸风雅的字画全都消失了,留着几丝令人心惊的殷红,墙面很不平整,据说是为了抹去那些曾经向泼墨画似的血迹,将墙皮都铲掉一层,还是留下渗进墙皮的几点红痕,灵堂的一切都是簇新的,因为那强盗将一切都砸毁了,生命、财物、除了这不能搬走的庭院,全部摧毁,留下的只有尸体和残骸,还有很多人一生都难忘记的哀思和苦痛。
若岫原以为自己会哭不出来,站在那里却发现流泪并不困难,那样的环境,那样伤恸的空气,几乎要把人凝固,动弹不得,眼泪就这么难以抑制地坠了下来。
若岫有些昏昏沉沉的被搀着过去跪拜,周围闹哄哄的让她有些不能思考,只能随着小丫头走到这,再走到那。乐水三个人毕竟忙不过来,随行的断剑山庄的人全部跟着忙碌,今天更是忙昏了头,陶府虽说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在平源城也算是小有名气的,所以今天来的人很多。三夫人是个淡薄的人,只顾念经,并不管这些事,还好有若菊能够张罗一切内务,大姐也勉强撑着帮忙,若岫对这些规矩习俗完全不懂,只能干看着,唯一的用处就是帮着初晴照顾大病初愈的乐山。
小乐山今天乖得很,任别人抱来抱去的,也不挣扎,只是经过花园的时候忽然睁圆了双眼,狠狠的揪了若岫的头发,痛得她差点尖叫出声,赶紧抱起乐山加快脚步,迅速走了出去,又哄又亲了半天,小家伙才缓缓撒开手,瘪着小嘴,撒娇似的扑在若岫怀里不肯再抬头。
乐水经过这件事后变得沉默了许多,以前总是爽朗大笑的他最近总是面无表情,那股子潇洒不羁好像也不见了,更多的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若岫试着劝了几次,却没有什么结果,若竹劝他吃饭,他同意了,但是吃的还不如小乐山吃得多;若菊劝他出去走走,他也同意了,出了门围着客栈溜达一圈就回来了;劝到最后众人简直哭笑不得。
但是唯一的一件事情——陶府,乐水绝口不提,若岫无数次装作不经意的提起,想劝劝他,却总是在第一时间里被他带开话题,若岫也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立场去劝慰他,也就随着他转移话题了,毕竟她是后来者,对陶府中的人没有什么感情,陶府中死去的人里没有半个若岫留恋的人,唯一有些牵挂的小乐山也活了下来,更多的则是为了那么多生命的惨死而震惊和难过,然而乐水最亲的爹和娘同时去世,还是被人杀害,凶手别说归案,就连是谁都还不清楚,不光如此,接到消息后的震惊和悲恸还没来得及消化,就有一连串待处理的事情摆在他面前。
乐水连哀痛悲伤的时间都没有,因为陶府的一切已经落在他的肩上,失去陶府庇护的若岫、三夫人、小乐山、甚至是丫头初晴,全都需要乐水一人照顾和守护,这些日子来,乐水完全没有闲暇的时间,处理后事,安排家眷,陶府的生意、房产、地契,还要一一整理,看还剩下什么可以重建陶府,这样的苦楚不是一般的人能承受的。
若岫心里清楚,却不能安慰,只能眼睁睁看着乐水日渐憔悴,眼睁睁看着那个开朗爱笑、神采飞扬的青年在一夜之间变成一个冰冷沉默、沉稳内敛的成熟男子。
乐山最初十分排斥看诊,总是哭闹,若岫不得不每次在他身边安抚诱哄,到如今他倒也渐渐习惯每天被这个冷冷淡淡的大夫检查一遍了。
子默例行的检查过乐山的身体,却没有立即离去,而是转头看着若岫,眼里透着淡淡的关心,面上却一片平静,“你最近似乎心情很不好。”
“我担心大哥他……”若岫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不用担心,会过去的。”这人难得多话了一次。
“可是他现在这样……”若岫看着子默,声音有点发颤,“难道那个能够开怀大笑的乐水,永远都回不来了么?”
子默似乎想起来什么似的,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低地道,“人总是会长大的。”
“我还是喜欢那个总是用扇子敲我头,总是笑话我字写得难看,总是和我争辩的大哥。”若岫低下头看自己的裙摆,心里闷闷的。
“现在这个,也是你的大哥。”子默似乎有些意味深长地道。
若岫听了这话,抬头看子默,却只捕捉到他唇边浅浅的一丝笑意,她心里骤然升起一丝恼怒,正要愤然离去,转过身却又豁然开朗,他说的没错,就算乐水变得沉默了,就算他不再笑,他依然是乐水,对若岫而言,他其实是没有变的,若岫总是担心乐水变成现在的模样会不能回到从前,可是就算如今乐水像是变成另外一个人,他对若岫,她能感觉到,一直是没有变的。
所以,就算乐水变了又能如何,就算他现在不再和她说笑谈天,就算他现在表情总是冷冰冰,就算他现在的眼晦涩难懂,又能怎样,只要自己调整心情,适应这另一种相处模式就好。
若岫回身,对子默微微一笑,他只是冲她点点头,便走出门去。
第五十二章 红尘路断
时间过得也快,柳贤这次帮了大忙,却因为来了太长时间,家中来信说有些不得不由主人家出面的事情已经不能再拖,加上若竹此时有了身孕,还必须放缓行程,一家便先行一步,在前天启程回参星城,其余众人则多留了两天,处理剩下的琐事。
文瑾再一次邀请乐水兄妹去断剑山庄暂住,因为陶家宅子的修缮需要挺长一段时间,乐水带着一大家子,确实去哪儿都不如去断剑山庄合适。一来子默要去给那里的庄主解毒,乐山则必须跟在他身边,二来大家虽然面上没有说什么,但是心里已经不相信傅家的花言巧语了,仇人还不知道是谁,更不要提在哪儿,这样的状况下,文瑾的邀请来的实在是太过及时。
乐水稍稍考虑了一下,便爽快同意了。
若岫心里有些难过,文瑾已经如此帮他们,真正算是仁至义尽,却从没开口要求过什么,难道自己真的应该以身相许作为报答?
文瑾总是太过温和,让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或者说,看不出他到底想要什么,但是不能忽略的是,他毕竟是断剑山庄未来很有可能的掌门人,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只凭义气和情感做事。
虽然若岫和乐水都觉得文瑾是个磊落的君子,但是受人恩惠如此,却让他们都有些不安,乐水再也没有问过若岫关于子默的事情,若岫也没再提,她心里隐隐地明白了乐水的意思,便把照顾乐山的事情暂时交给若菊,她自己则专心服侍三夫人,不再见外人,只是每天大家一起商量事情或者吃饭的时候才露面。
当一个人背负着什么的时候,有的时候沉默反而让人觉得轻松些。旁人不知道他们心里所想,只觉得若岫和乐水都变的有些沉默,都还当是他们没从悲痛中走出来,若菊偶尔会过来劝若岫两句,若岫却只能苦笑,她和乐水,其实早就不能再有闲心悲痛了,两人只是想这如何还债而已,断剑山庄的人情,子默的无言付出,还有丧葬期间平源城其他人的帮忙和照顾,加上欠了很多仆役家人的血债,凶手没找到,这个责任,只能做为主人家的乐水先为承担。
乐水性情仗义豪迈,自然不会亏了那些人,他昨晚自己算了一笔帐,如今下来,陶家竟然赔付之后什么都剩不下了,这样一来,若岫出嫁、三夫人的晚年、乐山的治疗,三件大事便压了下来,简直让他喘不过气来。
如今若岫年纪也不算小了,加上又有文瑾这样合适的人选,如果不出意外,亲事是很快就要考虑的事情。出嫁虽然没有问题,可嫁妆却让他犯了难,若是没有嫁妆,不光娘家没脸,嫁过去后在婆家也直不起腰来,更不要提本来断剑山庄就比区区陶家门第高,他断然不会让妹妹受这样的委屈,可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
乐山已经无法开口说话,还需要很长时间的治疗和调养,这期间还得麻烦子默,且不说怪脾气的子默究竟愿意不愿意,就算他没问题,治疗期间也不能让大夫自付宿费,如何安置他们,住在哪儿,花销从哪儿来,又是一个大问题。
三夫人已经年岁大了,怎样安排她,更是麻烦,这关系到陶宅的重建,是回乡下去,还是继续留在城里?乡下毕竟条件差些,习惯了城里生活的老人是不是能适应,若是还在城里,又不知道三夫人心里会不会有阴影。
这一切让乐水简直要一夜之间愁白了头发。不过,事情总要一件一件的做,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吃过晚饭,大家开始讨论明天出发的事情,若菊和若岫他们并不同路,所以是分头走,傅青云和若菊夫妇一道,乐水和若岫则带着其他家人暂时前往断剑山庄。
大家正讨论最短行程路线和路上的需用,从头到尾没怎么说过话的三夫人忽然开口道,“明天,你们去吧。”
“夫人?”初晴疑惑的看向她。
“我就不和你们同去了。”三夫人微微叹了口气,“其实,年前我就已经在城外的寺庙里安排好了,原是想等这次回来就要过去的。”
“不妥。”乐水皱眉,上前一步道,“乐水不才,但也立誓照顾家人周全,您还是跟我们在一起吧。”
“好孩子,”三夫人拍拍乐水的手,露出少见的微笑,淡淡的,很好看,满是皱纹的脸似乎也有了些光彩,“你好好照顾若岫和乐山就好。你知道,我已经念经礼佛了那么多年,就想着哪一天能够放下一切,皈依佛门,你能成全我的一片心意,便是对我最大的孝敬了。”
“可是……”乐水眉头紧锁。
“不要可是了,我在平源城住了那么久,也习惯这里了,让我再和你们到处走,我一个老太婆也没有那个精力了,不如让我去过几天舒心日子。”三夫人不紧不慢的说,神情却异常坚定。
“是乐水无能了。”乐水看出不能说服三夫人,有些黯然地道。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三夫人似乎有些意有所指地道,“你还那么年轻,应该向前看才是。逝者已矣,就让它都随着陶家的一切过去吧。”
乐水暗地握了握拳,点了点头。
三夫人见他点了头,便不再开口,手里握着佛珠,闭目养神。
初晴忽然走上前,一面跪在地上,一面说着,“初晴愿意跟着三夫人,照顾伺候三夫人。”
三夫人并不睁开眼,只道,“我独去自可,不必有人随行。”
“初晴打小没有亲人,自从来了陶家就一直跟着三夫人,夫人对我如同再世父母,请夫人成全初晴的孝心。”初晴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乐水和其他人都上前劝她,却都没有用,初晴这丫头也确实是倔强性子,跪在地上就是不肯起来。
三夫人沉默了半天,终于轻轻的叹了口气,“也罢,你若愿意,就跟着我吧。”
“多谢夫人成全。”初晴磕了个响头,起身来面上竟有些喜气。
憨厚的二姐夫顾聿还要再劝,若菊却拉了他一把,冲他使了个眼色,这才没有人再说话。
初晴在三夫人屋里收拾行李,余人一行于是退下,来到另一间屋里继续讨论还没说完就被岔开了话题的行程。
若菊的丈夫顾聿不是一个笨人,却坏在心肠太软,若不是家里有个若菊硬气一点,他家里的万贯家资怕是都要被他送给乞丐叫花去了,若菊每每提起这个面恶心软的家伙总是又笑又气。
“方才为何不让我再劝?”顾聿疑惑的问若菊。
“我们陶家的事情,有些事,你不知道。”若菊看着窗外,眼神有些迷离,似乎陷入了回忆中。
“刚才听乐水说,初晴今年才二十二,这么年轻,怎么着也不该就此常伴青灯古佛。”顾聿还是嘟嘟囔囔的小声说。
“怎么?”若菊柳眉一竖,狠狠剜他一眼,“你那么关心那丫头,是想讨回家作奶奶不成?”
“怎么会,怎么会呢,”顾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赔上笑脸,一脸信誓旦旦,“顾家自然只会有一位夫人。”
若菊轻哼一声,转过脸不再理睬他,顾聿连忙上去好生劝慰,说了半天若菊的面色才缓过来,露出微笑。
众人见状,无不偷笑,若岫他们忍得辛苦,素来豪爽的张志远却不给面子的直接笑出声来,引得若菊横了他一眼,面上却微微泛起了红晕,衬得她本就白皙玉润的面容煞是好看。
第五十三章 红粉成灰
“其实说了也倒没什么,初晴这丫头,估计本来就有了这个念头的。”若菊被大家忍笑的表情闹得难为情,装作若无其事的转移话题。
“这是为何?年轻轻的……”顾聿察言观色,看出若菊的窘态,赶紧应和着道。
“好像是四五年前?还是什么时候,我也记不大清了,初晴这丫头喜欢上一个落魄书生,那书生虽然家境不好,却也曾是书香门第,屡次落地,便不再去考试,给陶家城里的绸布铺子做了帐房先生。初晴针线虽然一般,但是难得眼力好,配饰配色的活儿大家常找她去,去那里次数多了,便被这书生看上了。”
沦落才子遇到慧眼识珠的女子,正是一处好戏码,若岫暗忖,难道是后来飞黄腾达,做了陈世美?
“初晴也是个怪脾气,自己虽然识不得几个字,偏喜欢读书人,那书生家里虽然穷得丁当,初晴却不在乎,为了和这书生在一起还去求三夫人恩典放她出府,三夫人本也是应了的,该到谈婚论嫁了,那书生却忽然翻脸,说是嫌初晴是做丫头的,只肯纳她为妾,又挑剔初晴每天在外面抛头露面,不够端庄。后来才知道,有一个富家小姐也看上了这书生,书生耐不住贫苦,便想娶那富家小姐,那些日子正向那个富家小姐献殷勤呢,自然要甩掉初晴。”
众人一阵唏嘘,遇人不淑却是女人最大的悲哀了。
“这初晴也是个烈性子,当场扇了那书生一耳光,回来之后大病一场,好了之后整个人都瘦成干儿了,只说要从此伺候三夫人一辈子。”若菊说着,似乎也颇为感慨,摇了摇头。
“后来呢?”钟莫语忽然开口,目光闪烁,“那书生如愿以偿了?”
“并未。”若菊似乎有点狡猾的笑了笑,“富家小姐的爹嫌弃书生家道中落,不肯将女儿嫁给他,书生这边落空,竟恬着脸又来找初晴,被初晴一盆脏水泼出门去,这丫头却也从此看透书生的嘴脸,心灰意冷,跟着三夫人一起闭门不出,讼佛念经。”
“这初晴,也是个可怜人。”钟莫语有些不忍的道。
“可惜心气儿高了些,”若菊似乎很遗憾的叹了口气道,“偏偏喜欢上个酸书生,若我说,过日子还是柴米油盐,那些字画诗书又不能就饭吃,这丫头平日看上去也挺聪明,偏这一点想不开。这么个水晶玻璃心肝的人儿,若是出身再好那么一点,怕是登门求亲的人不知要多少呢。”
“这和出身有什么关系?”若岫有些不能理解,忍不住插嘴道。
“傻丫头,”若菊好笑的看她一眼,戳戳她的额头道,“我看这些年我不在,你真是变笨了许多,从前那个伶牙俐齿不饶人的主儿到哪儿去了?”
若岫笑着揉揉额头,“我看是姐姐嫁了人,在婆家养得好,出落得益发聪敏了,才显得我呆笨了。”
“瞧瞧这张小嘴儿油的,都和谁学的这甜言蜜语啊。”若菊笑得益发灿烂,若岫又央了她说,方才开口道,“也不想想,家里这些丫头们年纪大了大多许给谁?不就是家里得用的小厮、奴才,然后丫头变成媳妇,再变婆子,小丫环变成老嬷嬷,就这么一辈子,就算是被主子看上,收了房,也不过是个最下等的姨娘,顶不了半个主子。平日里稍有头面的人家,娶一个丫头出身的姑娘进门的事情毕竟少见。这初晴看上的书生虽是家道中落,总也是个书香门第,才会有之前的说道,不过他家那么一贫如洗的,有姑娘肯嫁他已经该千恩万谢了,还有脸挑。”若菊面上有些鄙夷,又有些惋惜,“也是因着他家道中落,又是个读书人,从小就心高的初晴才会对他上了心,说起来,初晴这么个水灵姑娘配了他,他还真不算亏。”
若岫心里暗叹,原来古代和现代一样分别,地位、金钱,缺了哪一样都不行啊。
“不过,江湖中人豪爽不羁,应该对这些不甚在意吧?”若菊话锋一转,冲着文瑾问道。
“就算是江湖中人不拘小节,在嫁娶方面,出身和门第也是要考虑的,只是不如一般人家那么恪守,偶尔变通还是有的。”文瑾轻轻的道。
“初晴经了这事,可能本就有这样的想法,她这些年一直跟随着三夫人便是和出家没什么两样,如今三夫人要留下来,她这样决定也不为怪,已经是心死之人,便在那四大皆空的地方或许才会觉得舒心自在,旁人也不用再劝了。”若菊轻叹着道,面上似乎有些许怅惘。
“这样甚好,三夫人也能有个身边伺候的,也算是为我们解决了一桩难事。”傅青云拍手笑着开口。
若菊皱了皱眉,“妹夫说这话,我可不爱听。初晴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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