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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发受长生-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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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同门之谊,何曾有搦管操觚之趣。还是山中白猿下世盗窃,偷来一二药书,这才习得只言片语。他二人有这般深谊往事,令人艳羡。

  想到这里,兰成执一杯茶摇了摇头,忽而腿边传来异样,吓了一下。

  大黄连忙跑回去蹲着。云湦行云流水地摸过了大黄后颈:“兰先生怎么了?是大黄啊。”

  兰成端详了会儿,道:“不,这不是原本的大黄……”

  大黄竖着耳朵看着他,周涣心下一惊,不禁看向他。

  “这是胖了的大黄。”兰成用医者的口气凝肃道,“大黄这几天吃得重油重盐,长此以往对身子不好,肥胖加身,还可导致毛发脱落,需得戒掉。”

  ……大黄抗议地汪了一声,它才没有。周涣松了口气。

  “师父他老人家去哪了?”周涣示意大黄安分些,兰先生说得很对,这几天云湦带它下遍馆子,什么白斩鸡手撕鸭酱猪肘子应有尽有,大黄的线条颇为圆润。

  布帘翕动,走出来玄衣雪发男子。盛着肉粥的碗落在他面前,玉雕似的脸没有任何表情,道:“辟谷几日了?”

  周涣算了算时日,答道:“不多,只辟谷了五日。彼时弹尽粮绝,我不进食无事,能省一份口粮便是一份。”

  孟惊寒总算有些满意,拂袖落座,洁白纤长的拂尘划过乌红椅木。

  周涣捧着碗,对师父他老人家亲自下厨这事又惊又奇。倒不是孟惊寒从不下厨,他下过厨,为了自己,眼下这碗肉粥叫人想起初拜师时的光景。

  孟惊寒本不愿收徒,这是在第一次上山时他就知道的。那时候他跪在地上,高山宫殿上散发着清冷寒气的砖石冰了膝盖,他却拘谨得换也不敢换。孟惊寒玄衣白剑,从始至终不曾看他一眼。

  能拜孟惊寒座下全因雨师妾,彼时雨女伞横在他颈侧,稍不注意便会毙命。她拿命威胁他,他才冷冰冰地应下,翌日便持剑下山除暴安良,丝毫不理会刚被他收入门下的小徒弟,权作他的抗议。

  长期的流浪生活让他谨小慎微,害怕给新环境添麻烦,被新师父甩了脸色愈发把错归咎于自己。这样的自我逼迫下,时常做噩梦,梦到父亲睡到小小的一个盒子里,梦到干娘身下的一摊血,梦到修罗般的雨师妾与晦涩难言的流浪日子。

  有一次,他梦到自己又成了小乞丐。

  小乞丐脏兮兮的,吃不饱穿不暖还要保护别人,保护阿爹和干娘的遗体免受恶孩子们石子的毁坏。他抵抗,他们便把他摁在角落揍,一把火把尸体烧了。

  火光照亮他涕泗横流的花脸,恶孩子转起圈:“扫把星,脏兮兮,克父克母苦伶仃。”

  火星迸发,黑盒子里的阿爹忽而痛苦地尖叫,他一下子惊醒。汗流浃背,窗外星子闪烁,床边点了小灯烛,孟惊寒的手还搭在他的额头上,背后长剑散发着耀眼的光明。

  小周涣缩了缩颈子,认出这个白发玄衣的人是他从未见面的新师父,怯怯地唤了声“师父”。

  孟惊寒没有应,道:“是惊厥。”

  精绝?他不解地眨眼。他没读过书,偶尔遇到好说话的夫子准许他在墙外偷听,其余时间都在为活下去奔波。

  孟惊寒移开手掌,端来一只藏青陶瓷小碗。圆圆的碗盛着喷香热乎的肉粥。看着狼吞虎咽的孩子,手掌还放在他的肩头上,道:“你几天没吃饭?”

  小周涣愣了愣,以为他怪自己吃得太多,放下碗要哭了,抽噎道:“每、每顿都吃,但吃得不多……还可以再吃少点……”

  孟惊寒又道:“是我任性,丢下了你。”

  小周涣愣了半晌,试探地问:“……师、师父?”

  孟惊寒缓缓移开手掌,星光灿烂,星光下的星眸沉沉,点了头:“嗯。”

  从那之后,他为师他为徒,传道受业解惑。

  而至此之后师父很少煮粥。他剑术一绝,但在庖厨术上却很惨不忍睹,能煮出肉粥实属不易,又因不轻易下厨衬得这碗粥愈发珍贵,而彼时太过年幼,记忆被时光淘得朦胧又美化,那碗粥便在一遍遍回忆里成为堪比玉盘珍羞的美味。

  周涣朗声道谢谢师父。云湦在一众描金小食盘子里投来攒动的目光,旋即打消念头捻花生米喂大黄。没事,他师父也会煮粥,什么时候去拜访一下师父好了。

  孟惊寒接过兰成盛来的粥,瞥了眼大黄,但周涣昏迷这几天大黄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他再不喜犬类也因这条犬有所改观,便问周涣从何得来。

  周涣拿筷子的手一滞,心想不管说自己被大黄追着咬还是雨师妾骗取他同情心都很丢脸啊。

  云湦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周涣警铃大作:“这个不重要,师父您吃青菜对身体好,师兄你也是!”

  云湦拨开他的手:“我不要我吃饱了谢谢。师叔我知道,你听我跟你说……”

  “……大黄咬他!”周涣一气之下喊道,大黄吐掉花生米汪了一声。

  云湦跳上桌子护胸道:“大黄等等等等!咬死我就没人给你买锅包肉粉蒸肉水晶猪皮万三蹄了!周涣你个没良心的!”

  大黄有些迟疑。

  周涣说:“咬死他我今天给你做五香人肉包子!”

  大黄不再迟疑。

  见越闹越大,兰成摇摇头按住大黄,温声道:“兰某陪雁来初至此地时,见大黄被跑堂伙计拴着,想来是青涯担忧雪山苦寒不便带大黄。青涯可否将雪山之行的前因后果都讲来?”

  兰成容止蕴藉文雅,就连说话都这么如沐春风。周涣便将一路来的事都和盘托出。

  听完又是唏嘘,兰成摇头。

  云湦渐渐坐回椅子,腹诽怪不得云崇那小鬼哭着闹着要跟出来。也多亏他比较娇生惯养,雪中行那次雇了别人深入雪山,不然就冲那脑子估计第一天就被雪童设计害死。

  孟惊寒握紧了拂尘,兰成搛去枚素包子,道:“没想到三十年前一个举措竟引出日后悲剧,堪叹堪怜。雁来神色如此严肃,想来是要调查将军坡了。”

  邪祟祸乱,焉有坐视不管的道理。孟惊寒嗯了一声,纯钧湛明流华。兰成心道果然,抬眼看他:“那带上兰某吧。”

第96章 老神棍又出场

见师父要调查将军坡,周涣表示也要去,但孟惊寒让他先去衙门解答哑尸之谜。
  周涣声音降了八个调委委屈屈喊了声师父,师父提着剑毫不留念地走了,兰先生怜悯地看了他一眼,云湦搓开最后一粒花生米唤老板结账,拍拍手嘻嘻哈哈地和他去衙门。

  小捕快跟他们抱怨县令这几天活得很胆战心惊,还没走进大堂就闻到一阵清苦药味。云湦摇着扇子称奇道:“大人好久不见,这是改行开药房了?”

  县令摇头:“非也非也,早听闻道长在雪山中的遭遇,本官特地备了这些伤药以作报答。都是从各地搜罗来的神药。”

  云湦遮扇一笑:“哦?您说说。”

  “譬如这瓶摇光留仙散,取飞燕留仙典故。吃了以后,可以一泻千里,润肠通便。”

  ……?云湦拿起另外一瓶药:“嚯,好药啊!那这呢,这个情丝三千水听起来很有绝情蛊忘尘水的风尘气息啊!”

  县令摇头,拿下官帽露出黑亮茂密的头发:“不是,这瓶是少林寺的生发水。本官已经搽了一个疗程,很有效果,正打算和少林寺发展合作开设分寺——”

  云湦拿起另外一个瓶子,腹诽这个总不至于也有什么稀奇古怪的用处吧。县令大喜道:“强颜欢笑粉,这是我家祖传的酸辣粉调料啊,找了三天原来在这!谢谢道长谢谢道长!”

  周涣放下瓶瓶罐罐,扯了扯嘴角让云湦留在这应付一下县令,自己去义庄看看哑尸。

  王土、张长、李木的尸体依旧躺在义庄昏暗的角落。捕头在旁边奉承,说看道长胸有成竹的样子定已破析哑尸之迷。

  其实哑尸之迷并不难,一切源于一场人云亦云又袖手旁观的霸凌罢了。他将这些事说出,捕快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钟三郎的尸体也已被送回钟家庄相认。处理完这些,周涣和云湦辞别衙门去找师父。

  云湦朝县令挥了挥手回头打开折扇。那县令方才跟他谈了会儿,表示玩月城很想能和云家加大商业来往振兴玩月经济,他觉得不错,回去跟父亲提一提。

  当官的能为民着想是好事,况且玩月城地理位置不差,云老爷不会不听。听到云老爷的名字,周涣奇道:“对了,话说你怎么会跟着来玩月城游手好闲,云老爷的抽背作业你完成了?”

  “自然是……”云湦脸色一变,呵呵两声道山人自有妙计,摇了摇扇子,“对了,我刚才发现衙门飘着些东西,你注意到没?”

  “唔,是雨师布下保护县令的法诀吧。”

  云湦捏着下巴点头:“虽然森冷但气息纯净,不是邪物,应是出自雨师姑娘之手。”

  “她是阴君,方圆十里没鬼物敢造次,正因如此伥鬼不敢对县令下手。”

  云湦瞧了他两眼,道:“你果真变了。”

  “哪变了?”

  “以往你最不待见雨师姑娘,现今也知道关心人了。还记得你刚上山时那么拘谨的一个人,其他人送饭给你你也不敢吃,什么都埋在心里,更别说去关心他人。何况你自小对她颇有敌意,恨不得从未认到她。”

  “……她因我负伤。雪山路疾,是她背我下来,我非忘恩负义之徒。”日光透过槐花打下来,落了一肩斑驳花影,周涣看着指尖划过的碎光。

  “以前是我坐井观天,只因冷厉狠辣便厌她恨她。可尘世繁华,一个人又岂是好坏对错区区四字便能涵盖的,以往是我固执己见。”

  神祇将认得眼睛捏在前面,因此凡人看得清他人却看不清自己,因此大多数人严以待人宽于律己,若是做理中客时能审视自己,世间又将少去多少祸事。

  云湦展开扇子,不过他是不爱将大道理挂嘴边的人,拍了拍肩安抚道:“错不在你,人非完人,别自挂包袱。”

  他今天捏的是把江南春色扇面的乌骨泥金折扇,工笔手法,矿石颜料,空白处是大家的亲笔“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类得意之辞,与周涣等伤残人士并肩更显意气风发。

  街上人来人往,候车场的马车却空无一人,马儿打着响鼻,车夫吃饭去了还没回来。周涣掂了掂一颗石子,打下头顶的槐树硕硕的花枝,瞬间手旁探来一只马头要卷舌头吃它,周涣动作比它还快,后退半步就着枝叶逗弄。

  常言道万物有灵,四海八荒九州中土,哪怕是耕地牛看家狗都有自己的灵识,更别谈妖族多是禽兽草木所化,牛马能看出他气场和善,天生亲近他。

  周涣喂完一串槐米,正要再打一串下来,见云湦在树下与二三少女攀谈,年轻的女孩脸都是红的。

  他这个云师兄天性风流,只是可惜芈姒小姐对他一往情深,属实芳心付错了人。周涣惋惜地小叹一口气,人来人往,见人潮之中迎面走来一四处戳竹竿子的胖瞎子。

  周涣示意云湦别光顾着说话,孰料那瞎子还是很巧地撞到二人之间。

  云湦本想教训他,见是个瞎子遂作罢,侧身让开。瞎子却不走,惊惶问:“我撞的是个公子么,撞到您了真是大罪过!”

  云湦恼道:“哪来的瞎子,撞的是位姑娘。”

  瞎子道:“呜呼,还真是位公子,那真是天大的罪过!”

  姑娘尴尬地垂头,周涣帮忙送走她。

  云湦奇怪地心道自己又不是黄花大闺女撞了一下怎么就大罪过了,猜想是瞎子见自己周身富贵奔着讹钱目的而来,啧了一声掏钱。

  瞎子“笃笃笃”击打竹竿,开口道:“既然如此,老道为公子算上一卦赔罪如何?”

  师兄弟相视一眼,这江湖骗子倒极会找人,二人亦是道士,这瞎子论武比不过周涣论文也比不过周涣,不过闲着也是闲着就看看他能算出什么花样。

  云湦用一方扇角遮住下巴,伸出一双养尊处优的贵公子的手,道:“行,摸骨面相看手占星,您问哪一项?”

  瞎子很敬业,没有出现哑巴说话聋子回答瞎子视物的低级错误,摸了会儿骨相问了八字掐了会儿指头摇摇头,掏出两根三寸长的竹竿,让他轻握着两根竹竿的一头。

  “公子你就这么握好,老道来说算出来的东西,说得对了这长年供在三清座下有了神识的神竿便会合拢,不对反之。”

  三清都请出来了,骗子的标准套路,云湦乐得演戏,一一照做。

  瞎子清了清嗓子道:“公子是不是姓云字节清,名同幽王?”

  竹竿合拢,云湦道:“是如此。”

  瞎子皱眉:“吉云清穆,是个好字。公子身旁的道长,可是名涣字青涯?”

  竹竿合拢,云湦笑道:“是对的。”

  树下,周涣抱胸讶然道:“施主竟可以看见贫道?”

  瞎子故作高深地捋须:“天机不可泄露。”

  云湦放下竹竿作揖:“还请高人指教。”

  “坎上兑下,巽上坎下,水聚清沼,然过之则涣水四溢,互为综卦,不好不好,须有舍有得。”瞎子摇了摇头,花白长须仙风招摇,说罢笃笃笃敲着竹竿转身走了。

  “有舍有得?……小生愚钝,还望高人再指点一番!”

  这话云里雾里吊足胃口,怎么就有舍有得了。云湦急着问下半文,可瞎子却走得极快,一眨眼已走出半丈,他大呼半仙半仙地拦人,岂料拉扯间抖掉一个物什。

  望着没有叆叇遮挡的胖脸,周涣一怔,旋即咬牙道:“老、神、棍!”*

  老神棍停下推脱的动作,从容道:“啊,原来是青涯道长,幸会幸会。”

  云湦皱眉道:“你们认识?”

  怪不得知道他的名字,合着就是石坊的老神棍,周涣拍了拍指尖的尘土好整以暇道:“你不是金盆洗手了吗,怎么,嫌石坊人太机灵又跑漠北招摇撞骗了?”

  老神棍抖擞着些微变形的胖脸震声道:“言语请放尊重些,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可不是常人,而是一个经高人指点、窥破天机的人,是一个大写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有益于百姓的人。再说了,我何时诓你了,难道你命中三位贵人还没出现?这就对嘛,该来的还是回来,别急着揍老夫,等三位贵人真离开了再算账也不迟。”

  周涣撸袖子道:“贵人出没出现不知道,但今个儿你命交华盖势必要被教导如何说人话是真的。”

  老神棍嚯地一声钻去云湦身后,见这大少爷靠不住又跑去路人身后躲着,引得人家随行的朋友跟着叫,再眨眼人已经没了。跑得比黄鼠狼还一骑绝尘。

  车夫吃饭回来,坐在马车上扳了根洋槐刺剔牙,给枣红马塞了把干草。云湦与周涣落了座。车夫吆喝两声,瞬间又上来几个人。

  骄阳烘烤下万物都恹恹不振,狗趴在阴凉地吐舌头,趴在地面看,近处远处的街景都是扭曲的。慕名来雪山避暑的人愈发多,车马有些供不应求,官府便在原来基础上多加条横杆供更多人站立。

  车夫挥了挥鞭子,车轱辘刚响一个妇人身若飞燕地跨上车。

  马蹄答答,车子行驶在沙石铺就的道路上有些颠簸,妇人一手跨着菜篮子一手拉着横杆左右打量,目光落在周涣身上拍了拍他的肩道:“小道士,给我让个座呗。”

  “啊……?”周涣微讶,等明白妇人的意思后不好意思笑道:“无量寿福,贫道不太方便……”

  妇人扭了扭腰努嘴道:“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不就让你让个座吗?至于找借口。”

  周涣为难道:“当真不方便……”

  妇人翻了个白眼,秀丽黑发锃亮生辉,虎背熊腰虎虎生威,委屈的表情赛带雨梨花,委屈道:“哎呀我算是看透了,现在这些年轻人哟就是素质差,可怜我都四十好几的老人家了坐个马车还要被年轻人嫌这嫌那……”

  ?
  周涣掀起长衣下摆,道:“贫道腿伤在身,真不能让座,听懂了吗?”

  其他座包括云湦全在忍笑,心头暗爽。妇人本以为他是个好拿捏的柿子,没想到是块石头,登时面红耳赤找借口溜了。

  望着妇人匆忙的背影,周涣理了理袖袍。云湦拍肩安慰道:“师弟,其实也就断个腿,别这么丧气嘛,你想想断腿还有个别人求之不得的好处。”

  周涣挑眉。云湦坦然道:“长高啊。痊愈后岂不是再也不会拿剑削我的脚背了?”

  什么歪理,他正想说有本事你断个腿试试,忽然往前栽。

  车夫撅吹口哨安抚黄马,望着遮天蔽日的黄沙啐道:“遭了,天下沙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叆叇:古代眼镜。
  差点忘了更新orz

第97章 流沙

惊慌失措的声音在车厢回荡。周涣抽出长剑扶着车轼探头望去,只见黄沙漫漫伸手不见五指。
  玩月城地处戈壁沙漠,常有黄沙漫天等迹象,当地人称之为天雨沙,即天下沙子。

  这等天灾避无可避,车夫钻进车厢哆嗦道:“先躲会儿,先躲会儿,这天气只能躲。那边的麻烦把帘子放下来。”

  周涣放下帘子,想了想翻出角落的簸箕往马匹脑袋一套,防止被沙土呛鼻窒息,跟着待在车厢,把脚放好看着车夫絮叨。

  这条道车夫走了几年,比回家的路都熟,摇头自言自语地说:“奇了怪了,怎么大白天也下沙子,不该啊,不该啊!”

  “听你这么说原来白天没有下沙子的天气?”

  “当然没有,不然官府也不会白天设车马通行啊。”车夫道。

  云湦好奇道:“恐怖么?”

  “恐怖是不恐怖,捱个把时辰就好,只是……!”不待车夫说完车子剧烈摇晃了一下,人仰马翻。帘外传来马鸣和蹄声,叮叮哐哐一阵乱响后车子又正起来。

  “东西作乱?”云湦啧了一声,不耐烦地掀开帘子。

  两道剑芒掠过,二人御剑凌空下望着沙海中的马车。

  周涣变色:“竟陷入流沙之中……”

  云湦讶然道:“平白无故怎么多了个流沙眼!”

  周涣伸手拉住一个乘客,白鹿剑芒在黄沙中如白日光辉四射。可即便如此,那人脸都涨红了还是没攀上来,慌乱哭道:“道长,我使不上劲,有东西扯着我呢!”

  周涣皱眉,冥冥中有股力量不让他们逃出去。他将疑惑告知师兄,可还没开口,云湦的剑也猛然下沉,周涣连忙稳住他,道:“此中有邪祟作祟,师兄你去岸边待着,我来救他们。”

  云湦摇头道:“可你一个人撑不住。”

  “白鹿似乎无恙,我加把劲便是,你留在此地恐怕也有危险。”

  云湦本想留下帮忙,但剑势越来越低,咬咬牙回到岸上。

  车中起码有四五个人,沙如海水一个劲地往车厢灌涌,马匹发出惊慌失措的声音,但这种时候越慌乱便陷得越深。周涣一手拉住一个人,可他们刚攀上剑白鹿瞬间下坠半尺。

  周涣灵力淳厚,天资聪颖,轻功御剑皆当行出色、升堂入室,白鹿又是存世不多的神剑,绝无可能出现负担过重的情况,那流沙的力量竟然强大到如此地步?想罢,咬紧牙攥紧手腕,势必要救起他们。

  被他拉着的人磕了一脚,龇牙咧嘴,掉泪呼喊:“道长道长……”

  周涣道:“别急,贫道绝对不会让你们被流沙吞掉。”说罢空出一只手夹着灵符,在剑柄一拍,白鹿微微颤动,周涣咬牙,食指抹过剑刃,登时有鲜血抹过纯净莹白的剑身。

  怪力登时失去联络,那两人终于逃离魔爪。周涣松了口气,正要再试,剑声噌吰,清风拂面,略一侧目看见猎猎飞扬的玄衣,一双冷白修长的手拎起两人衣领。

  周涣大喜道:“师父!”

  师父嗯了一声,一手一个,纯钧剑凌空飞行视若无物。

  白绫射来,裹住剩下的人,咻然一声卷走了。周涣回到岸上,望着岸边凛然雪衣又是一喜。

  雨师妾放下那些人,白绫回袖。周涣得意忘形,忘记伤势,跳着落地,疼得倒抽一口冷气。这点小动作自然逃不过她的眼睛,冷然道:“别跳坏脑子。”

  “哪那么容易跳坏,”周涣嘻嘻两声,“雨师姐姐这是在关心我么?”

  雨师妾阖眼:“不要的嘴可以捐给别人。”

  纯钧折射纯净光芒,风沙吹动玄青的衣袍,孟惊寒踏着罡风步履如石走来。

  流沙之中马车越陷越深,最后只剩下一个尖,轰隆一声马车四分五裂,沙子和马车的尸体缓缓下坠,陷进深不可测的地底,像被流沙怪物吃了般。

  劫后余生的人呆若木鸡,愣愣地看着这一切,不知谁叫了一声窦靖夷来了,所有人纷纷尥蹶子跑了。

  云湦提着扇子去追他们。

  兰成抬起疑惑的眼睛道:“窦靖夷?难道真是窦靖夷在底下作乱?”

  “不是窦靖夷,气息不同。”雨师妾攒起细长的眉,风沙里雪色裙摆招摇,漆黑的眸子映着松动的沙石,“那是什么?”

  黄沙依旧遮天蔽日,漩涡中心沙土翕动忽然咕噜咕噜冒出一股清泉。谁也不认识。

  雨师妾道:“且不说这些,雪童生死不明。周涣。”

  周涣应声走过去:“去雪山查探雪童?我跟着你去。”
  

  兰成关怀地看了眼他们的伤势,担忧能否撑住。雨师妾抬手示意已无大碍,眼下更重要的是雪童。

  距离下山已过几日,期间孟惊寒上山捡回其他生还者归家,其中便有死于非命的钟三郎。只有躯壳在那,雪童真身下落不明。若雪童未死,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将军坡离雪山不远,站在流沙附近可见远处一掐覆雪墨山,仿佛铁焊成。越接近雪山的地方热浪渐少,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凉薄的冷气。

  一路上太过安静,虽然说刚被调戏了一次,但周涣还是自觉担任找话题的重任,转了转眼珠,走到雨师妾面前倒退着走路。

  她抬起眼睛:“你又想做什么?”

  周涣眨了眨眼西子捧心道:“什么叫又,你是不是嫌我烦了?”

  “你才发现。”

  周涣小声道:“我刚被你戏弄了一把现在你却这么冷漠要不要这么陈世美……诶你去哪?”

  风掠过裙摆,雨师妾往回走,闻言回头一眄,冷漠道:“鬼族精于五感,我听见了。这就去跟孟惊寒提亲,说我玷污了他的徒弟,现在负责。”

  周涣一把拉住人劝道:“我错了我错了,师父听到非打死我不可!不就挑下巴嘛,没什么没什么,大黄还被我养着呢也没见小母狗嫌它黄花大闺狗跟人族男子厮混辱没流浪狗门风,我不在意我不在意。”

  黑白分明的眼睛眄了他一眼,示意尽快赶路。

  周涣委屈地腹诽:明明我才是被戏弄的那个……想了想觉得自己这样实在太小男子气,顿时惊恐,不再纠结这事,摆了摆脑袋跟上。

  其实他刚才是想问伤势恢复得怎么样,希望不要勉强自己。

  雨师妾垂下头道:“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千年的鬼神还没那般脆弱。”

  周涣不再说话,若执意关心下去保不齐她误以为自己小瞧了她,便放慢脚步直到并肩同驱。

  过了会儿,雨师妾又警惕道:“你又做什么?”

  周涣转了转眼睛,大方爽朗道:“看看谁高啊!”

  还以为是重要之事,真是无聊透顶,雨师妾脸色一沉,甩袖走了。

  刚走两步传来他的呼喊。雨师妾并不上当,停下讽刺道:“说了那么多话终于知道喊疼,难道自己不曾包扎?赶路要紧。”

  人没有回她,只是抱着伤腿抽气,平时璨然的笑脸此刻白中泛青,看起来疼极了。雨师妾还是回来了。

  周涣皱得跟抹布似的,不过即便疼极了还是不忘满嘴跑马:“当然不曾包扎,我从小到大很少受伤,缺少实战经验,手法当然比不得你细致。在说了,能得雨师姐姐关怀那是何等的荣幸……啊!”

  她幽幽觑来:“不经痛便闭嘴。”

  一只手按上双手,雪地之中愈显得温暖。

  她望着那只手,良久抬起一张颦颜:“你骗我?”

  周涣笑盈盈道:“原来你也有被骗的一天。”

  见她就要发作,竖起食指横在二人之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无聊对不对?我不过是找点乐子,真若学你不开腔不说笑那才是真的无聊呢。”

  雨师妾指尖一用力,冷漠道:“那你便继续找乐子吧。”

  周涣连忙喊疼疼疼。

  包扎好伤口继续上路。雪山巍峨山路崎岖,陡峭的山路对她还好,对周涣算难走了,一小段路也能走很久,偶尔遇到陡坡峭崖更需要小心谨慎。

  雨师妾并不会扶着他,而是在一旁抱臂看他自己越过那些阻碍,必要时才会驰援避免再度摔伤。周涣也不求助,耐心地缓慢地自力更生。

  忽然,他停下,目光久久停在布满沙石的雪道上,语气迟疑而凝肃:“你背我下来时,是不是经过了这条路?”

  岩石上有细微血痕,经风吹日晒已浅薄许多。

  翰墨的眸子缄默地注视他,没有说话。

  若非师兄相告,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带自己下来的,那么长的路……他喉结翻动,五味杂陈,正要说道谢的话,还没开口她一把把他拉进云杉树后,低声道:“别说话,有动静。”

  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树后空地传来爪子踏在地上的声音,只见见一头足足有四尺高的雪虎左顾右盼。

  一只兔子窜过,雪虎舔了舔牙齿,一招恶虎扑食,云杉轰地声撞下。

  雨师妾挽上白绫蓄势待发。雪虎万万没想到树后有两个人,那双饿惨了的眼睛顿时绿得发蓝,瞬间跟打了鸡血似地扑来。

  周涣大喊小心,两道灵符如紫电窜去,雪虎蓦一扭身猛虎掏心,白鹿呦呦作响砍下半截虎尾。

  雨师妾长袖一挥,白绫破开凛冽寒风缚住雪虎四肢,一拉一拽,从枝头跃下落在雪虎拍起的半丈雪尘中。

  周涣看着它凌乱的皮毛,道:“它是出来觅食的,饿了好几天,难道钟聪出什么事了?”

  话落雪虎猛然挣扎,正要对着她最后一击,只听一声清然剑啸,长剑直捣黄龙,雪虎的脑袋再度砸下来。

  周涣提着剑,剑尖挂着两滴似落未落的血珠,看着尸体细细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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