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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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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朱标无法回答,自己又不是神仙,将来的事情怎能预知。
“他蓝家一个小女儿在紧急关头还念着骨肉亲情,其他人怎会割舍骨肉致亲。将来你亲自临朝之机,看着大明一半人马都在外戚之手,不知你的龙椅子是否还能坐得安稳”?朱元璋冷笑着提醒。
朱标愣了愣,外戚之祸,汉唐皆重,父亲为自己将来地位稳固,可谓用心良苦。但杀人不见得是唯一办法。“父皇已经建立了指挥学院,底下军官都是出自军校的,没有皇命,别人调度不动,他们怎有能力造反”!
朱元璋笑了笑,儿子真是个有道“仁”君。“我儿,军校毕业的学生到军队扎下根,得需要很多年,武安国给父亲献了个良策不假,可等其效果全部得以显现,至少要待现在的军官全退役后。时下各军之中主要将佐,可多是常遇春、蓝玉、冯胜的旧部”!
朱标无语,父亲朱元璋说得俱是事实,总参也罢,军校也好,这些新鲜东西发挥出全部效用至少还需要十年时间。十年之内,一旦父亲驾鹤西游,自己能让这些将军服从调遣吗?有心认可老父的做法,眼前又浮现了属下那些期盼得目光,曹震、朱二、方明谦,自己若辜负了他们所期,如何在部将中立足?
鼓鼓勇气,太子朱标继续劝道:“父皇教训极是,可要收蓝玉兵权,像调遣冯老将军一样,让他到总参谋部任职算了,还能为父亲献计献策,何必一定要杀他全家”?
“早和你说过,谋反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非要讲证据,开了这个先例,以后诸将谋反,只要小心不被抓到证据就得宣布无罪。那岂不人人欲反?必须以此事给诸将竖个榜样,让他们非但不敢反,平时连想都不敢想。要都像元朝那时,君臣间动辄提刀相见,还成什么体统。脱古思贴木儿的例子就在那摆着,要是他早把大舅子也速迭儿砍了,还有今日之事么”?朱元璋尽力让儿子明白作为帝王的不易,元朝末年,皇帝和大臣之间互相攻击,没有任何秩序,起义军才得以在间隙中迅速发展壮大。退到草原的北元帝国迅速灭亡也有一部分原因归功于内乱。大明朝要永远吸取这些教训,才能让这世界上最大的国家长盛不衰。
“只怕朝野间人心不服”?朱标摇摇头,有些担忧地说。
“这就是帝王之术了,恩威并施你懂不懂。你宅心仁厚,这点儿朝臣们都知道。等蓝玉这个谋反的罪名落实了,为父会念在你多次求情的份上给蓝家留一点香火,并将一些罪证不明的将领赦免了,调归你属下。这样常茂和冯胜他们还能不念你的好处?军中诸将还能不感你的恩德?其实蓝玉也不算完全冤枉,兵部贪污的案子,蓝玉无论如何也难逃干系,至少是知情不报之罪。还有他在西凉私募流民戍边、乱建城池、支持边境上茶马走私,随便一项都是杀头的罪名。若是在为父百年之后还有人替蓝玉鸣冤,你尽可替蓝玉平反,反正那时蓝家的势力已经根除了,不会对你的江山造成危害。臣子们还会认为你圣明,超越为父。哈哈”,朱元璋想到将来儿子登基,百官为这些预先安排好的仁政顶礼膜拜的样子就感到好笑,“他们都和为父说蓝玉冤枉,嘿,蓝玉造没造反为父岂能不知,但这个时候需要一个造反的出来,不冤枉蓝玉,倒让老夫冤枉谁去”?
“哈哈”,笑声在皇宫内回荡,窗外,几只鸟儿在睡梦中被惊醒,呼啦啦飞上半空。
“嘿嘿,明天咱们就拿着锦衣卫的口供一块上朝,这么多造反的,凡是有名有姓的都牵扯到了,看皇上怎么办”?老将军傅有德接到常茂派人送来的一大摞口供,开心地说。
在皇帝眼皮底下闹这么大动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为了这个动作不出闪失,老将军冯胜与傅有德费尽心机。好在去年总参成立之时,为了及时掌握前线军情,朱元璋把一部分锦衣卫划给了总参。大家都是锦衣卫,谁能查谁,所以才瞒过了锦衣卫指挥使蒋瓛那狗一般灵敏的鼻子。
威北军主帅常茂回京献俘,临行前欲点五百弟兄押解俘虏,燕王朱棣一时“疏忽”,连名单看都没看就答应了。于是常茂毫不客气的调尽斥候旅中好手,这些王飞雨将军训练出来的斥候个个身经百战,收拾几个毫无防备的锦衣卫还不是手到擒来,轻而易举将锦衣卫几个主要头目掠入了班房,这里边都闹翻天了,外边的人还蒙在鼓里。
“傅将军,徐某这一世英名,今天就毁到你手了”,老帅徐达喝了口茶,无可奈何的抱怨。他与傅有德交情非浅,傅有德的孙儿过周岁,收到请柬后徐达不能不来,来到后稀里糊涂就被李文忠等人灌醉。醒来之时,月亮已经西落,陪同前来的侍卫早被傅有德打发回府了。傅、李两人笑呵呵拿着锦衣卫的供状请他看一场好戏。
“徐帅不必惊慌,我们又不想造反,只是看这帮锦衣卫做得太过,不得不出手管一管,否则谁知道蓝玉过后是不是你我”,傅有德笑眯眯的吃了一块西瓜,镇定自若。
“是啊,徐伯,咱们都是被傅将军灌醉的,今晚之事一概不知”,禁军主帅李文忠一旁搭腔。“您老放心,怎么说皇上也是我舅舅,禁军不会害他,今晚只是由着常茂他们胡闹,明天早朝大家看皇上怎么解决此事罢了”。
连朱元璋的亲外甥都这么说了,徐达还能说些什么?自从朝廷开始用锦衣卫主持反贪以来,大臣们每天上朝前又开始写遗书。自己是退居二线之人了,每天深入简出就为了求个阖家平安。贪污腐败和自己沾不上关系,朝廷杀大臣立威也没自己的事,兵权早交给了朱棣,指挥学院也尽力灌输些精忠报国的言语,本以为无论如何也没灾祸找到自己头上,没想到被老伙计给算计了。
“也罢,谁让徐某认错了人,你们说,这一切是不是武安国背后主使的”?徐达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问。
“得了吧,就你那得意弟子,别的好处没学会,你的谨慎倒学了十分,在浙江躲着呢”,傅有德不高兴的抱怨。提起武安国他就一肚子气,自己千里迢迢派人送信商量对策,下书的人连面都没见到,隔着帘子被刘凌挡了驾。
刘伯温的好女儿非但不为伯父出主意,还搡掇道:“什么都指望我家相公,我家相公救了一回胡维庸余党还不够,救完文的还得救武的。这次应了蓝玉,下次不知得救冯胜还是李文忠,回去告诉傅伯伯,就说我家相公主持修桥去了,朝中的事情不想知道,人不自救,神仙亦不能救之”。
“嘿,果然是刘伯温养的好女儿”,徐达闻言低声赞叹。几句话将自己的丈夫撇得干干净净,这事能和武安国没关么,要是没武安国当年救胡维庸手下官员时和皇上说的那句:“没有罪证则不能强加其罪”,这些老将们今天犯上做乱能做得如此理直气壮吗?
这句“人不自救,神仙亦不能救之”说得好,逼着老家伙们自己想办法。武小子当时不在帘子之后才怪?徐达听着傅有德的陈述不断点头,这话和当年武安国和自己说的类似,当年自己怕他和朱元璋硬来,劝他迂回时,这小子就说过类似的话,自己至今还记得其当时说话的神态。
“受难的人本身不知觉醒,旁观者再着急也是枉费心思,岳父放心,小婿一定只管点火,不干烧屋子的事”。当年,武安国微笑着对徐达说,那坦诚的笑容至今还让人感到温暖。如今这个小家伙终于长大了,非但学回了迂回,学会了避让,而且学会了借他人之手行事。李善长啊,李善长,你个老狐狸终于教出了半个小狐狸崽子了。
“你们想了这么做的后果了吗”?仔细听傅有德介绍完夜里所发生的一切,徐达关心地问。费了这多心思,他不想看到仅仅此事无结果而终。
傅有德点点头,从怀里小心翼翼的取出一个信封,放到徐达手边。“我们征集了一万多个将士的签名,联合反对锦衣卫越权行事,并替蓝玉鸣冤。按常茂他们,也可能是郭璞的意思,这次一定要让皇上以律法的形式确定:没有确凿证据不能认定百姓有罪,无罪不得加害官员,非经刑部机构审判,任何人包括皇上不得拷打杀害他人,包括百姓”。
“太祖勒石么,皇上会答应吗,这不是逼着他向全天下认错么”?
“他不答应也罢,大不了把我们这几个带头的全杀了,反正今天杀了蓝玉,明天就可能轮到我们。同样是死,不如给后人争一分权益。将来人也知道大明朝开国诸将,没一个心甘情愿做人家的奴才”!傅有德大声回答,如同当年投军反元一样满脸悲壮。
黎明十分,几大队锦衣卫保护着七、八辆官轿来到玄武门。守城的士兵见了锦衣卫的腰牌怎敢为难,麻利的开城放人,眼看着这拨人马本江边奔去。
将蓝玉和救出来的军官以及锦衣卫爪牙安排到战舰上,常茂低声对医护营长镇耀叮嘱:“把弟兄们收拢住,没我的本人的命令不要靠岸,如果天黑之前还没见到我,你们就扬帆出海,小邵和冯子铭的船在吴淞口等着,他们会带着大家去新发现的那个大洋州,别再回来”!
“老常”,镇耀眼睛微微发红,想说什么,终是没说出口。自大明立国以来,从没有人如此大胆的挑战皇权,常茂此去,恐怕凶多吉少。
“别婆婆妈妈的,既然干了,就认赌服输,记得咱们在北平时武小子曾经说的吗,皇上只是国家的代表,并不等同于国家。在同一个国家里,所有人生而平等,谁也没有权力随意决定另一个人的生死,谁也没有权力凌驾于法律之上。常某糊涂了半辈子,那一刻终于明白,所谓”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是多么臭的一个狗屁”。
周围的人都被常茂逗笑了,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狗屁。偏偏有人奉之为金科玉律。所以自古以来,才有那么多英豪含恨而终。莫须有,可以解释为“也许会有”,更贴切的意思却是“根本不需要有”。当一种利益被认为压倒一切时,以其名义,所有罪恶都不再需要借口。
莫须有。既然迫害时不需要理由,反抗时同样不需要,因为大家遵从的是同一个游戏规则。
“将军保重”,几个下级军官从舷窗处探出身子,频频挥手。
“大家保重,等此间事了,再与大家痛饮”!常茂向部下庄重的行了一个震北军军礼,右手握拳,轻扣左胸护甲,俯首,“船上都是咱北军英豪,别为了一个人生死给挥霍了,拜托”。
礼毕,翻身上马而去,几个贴身死士尾随其后,一言不发。
清晨的岸边江风凛冽,数千年前,在易水河畔,一个壮士抱着同样的心情转身,走向不可预知的未来。
风萧萧兮易水寒。
第二卷大风第十七章殇(一)
第十七章殇(一)
天渐渐亮了,千年京城慢慢从睡梦中醒来,街道上渐有晨起锻炼的行人,一会儿,卖米的、卖面食的、卖豆浆的、提着桶送酒酿的,纷纷攘攘加入晨画,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昨夜并不太平,住在锦衣卫衙门附近的人家半夜明显听到了里边传来的哭喊。街坊邻居借着早起洒扫门口的机会,彼此试探着对望数眼,脸上都挂满迷惑与悲悯。
“造孽啊,不知是谁家又被那伙人盯上了”,一个驼背老汉敲打着自己永远不可能再直起来的腰杆长叹。
“这下,又是家破人亡,惨吆”,胖胖的大婶伸着胳膊大哈欠。悲惨的事情见多了,人也就麻木了,刚开始在城外杀人那会儿,还有些无赖闲人跟着看热闹,现在即使绑出一大群男女老少去,围观的人也没几个。热血看多了,人心也跟着冷了,只要没砍到自己脑袋上,日子就得照过。
“知道是谁家吗,怎么折腾了一晚上,靠亮天就没动静了呢”?老汉神秘的问。
“知不道,我这也奇着怪呢,按道理,这半夜里人被抓走了,早上应该听见探监家人的哭声和喊冤声了,莫非全家都被抄了不是”?胖大婶回答得有一搭没一搭,一只脚已经迈回了自己门内,她儿媳妇把早饭已经做得差不多,屋子中飘出新米熬粥特有的香气。
“他矜子,你说这世道还让人安生吗,前几年刚杀过一茬,今年又开始了,就像割韭菜一样没完没了。孩子大些,都不敢让他念书考取功名了”,老汉嘟囔着,自顾发着感慨。
“嗨,这贪官,该杀!”,一个卖酒酿的汉字刚巧走过,听了二人的谈话,放下担子,边擦额头上的汗水边讲。“没听国子监的学生们说么,贪官不除,国无宁日,您看着吧,这七品以上官员挨个绑起来以贪污罪问斩,十个里边顶多有一个冤枉的”。
老人眼睛一瞪,对卖酒酿的汉子激烈的言辞非常不满,他的一个侄儿刚补了杭州府知县,刚好七品,在卖酒酿人口中,符合可杀之列。“得,卖你的酒酿去吧,照你这么说,天下就没好官儿了。人家武大人、郭,那个郭大人,还有朱大人算什么?人家不是清清白白的。再说了,杀贪官也轮不到锦衣卫来杀啊,这帮家伙更贪,谁来管他们”!。
卖酒酿的裂开嘴笑了笑,成心和老汉抬杠。“锦衣卫,有皇上管啊,那是皇上的耳目爪牙,养着他们不就是为了干这个的吗”。
“我呸,皇上管,皇上的事多着呢,哪顾得上来。我看现在很多事都是奸臣搞的,蒙蔽了皇上,等皇上哪天发现了,有他们好受的”。老汉啐了一口吐沫,对卖酒酿的观点表示不屑。
“皇上管不过来,还有那些底下没把儿的呢,你没听说书先生讲,唐朝有个高老相公,汉朝有,有谁来,我记不住了,反正好大的官儿,就是底下没了”。
“呸,那是太监干政,祸国殃民的,天要示警的,小子,你见过太监干的坏事没有,别在这瞎说,皇上这么英明,才不会用太监呢,蒙古人那会……。”,老汉真有些急了,话题又开始向前朝上扯。
卖酒酿哪里有太多时间听老汉讲陈年旧事,扯了这半天,一口气早喘匀了,冲老汉挥挥手,打断他的话题,“大伯,您歇着啊,我先做买卖去,孩子等米下锅呢,醪糟哎,新鲜的醪糟――”。
老汉摇摇头,冲着卖酒酿的背影气愤的骂道:“没心肝的后生,这杀人的事好玩么,谁家没个三亲六故的,看着他们遭难你心情就好受。那蓝将军手下,多好的几个孩子啊,怎么就贪污了,怎么就谋反了,造孽呀”。
“哎-醪糟,新鲜的醪糟”。汉子自顾唱着小调前行,上边的事,与小民无关,换了哪朝哪代皇上不杀人,哪朝哪代官府不催税?蒙古人杀人狠,大伙齐心协力赶走他们,换了汉人当皇上,杀得不比蒙古人差。蒙古人那时候见了当官的要磕三头,现在见了当官的你照样不敢磕两个半头就站起来。衙门还是那个衙门,只不过当官的换个称呼罢了。小老百姓还是吃苦受罪的命,从春香改名叫冬梅,听着顺耳朵了,左右还不过是个奴才。
“让一下,借光,借光,别耽误了大人们上朝”,几个随从打扮的人骑着快马从卖酒酿的身边跑过,示意过往行人和沿街头做小买卖的生意人向路边闪避。两辆马车一先一后急驰而去,这是京城新潮官员们的主要交通工具,比起轿子来,又快又舒服。
后边的马车跑得很轻松,前边的马车则稍重些,仿佛拉了什么货物。
马车上,工部侍郎周无忧低声对坐在同一个车厢里的海事卿朱江岩叮嘱:“二哥,一会儿朝堂上,别着急站出来表态,事情怎么发展还两可之间呢,得多少留点实力,也好收拾局面”。
周无忧在清早得到姑苏朱二派人送来的消息,大概了解到昨晚常茂等人所行之事。二人住处不远,索性一同上朝,把马车并在了一起,以便路上商议对策。周无忧处事素来谨慎,分析来分析去,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所以一再叮嘱朱江岩朝堂上要见机行事。
“还有什么好谨慎的,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这功夫你让我缩起头,将来常茂他们怎么看我。我今天早上已经派人送信给郭大人和武大人,真出了事,由他两个出面收拾残局”。朱江岩有点不在乎,所有宿将都参与了,皇上再狠,也能把大家都杀了吧。
“咱这个皇上可是马背上打出来的江山,行事果断异常,心性又傲,未必肯吃这个明摆着的硬谏”。周无忧担心地说。锦衣卫、禁军、总参、武将、文官,算来算去总是觉得少算了一环,只是凭借直觉告诉自己今天的事情没这么简单。
“晚了,我就是现在装病在家,皇上也得治我知情不报之罪。况且大家又不是真逼宫,不过针对的是锦衣卫,皇上权衡轻重也会和大家妥协。武大人当面顶撞皇上的时候多了,上次胡维庸那回简直就是借兵权相胁,也没见皇上把他怎么样”。朱二笑着回答,“既然做了,就别想那么多,你我到了路口后分开,各乘各车。反正最后不会牵扯到你,也留个人在一旁记录下整个事情经过”。
无论结果如何,历史都会记录下此刻。周无忧点点头,心中被一种莫名的悲壮充满。他已经知道了自己担忧什么,以前武安国也没少得罪皇上,但所做之事皆有利于皇权稳固,从来没有真正威胁到皇家利益。所以朱元璋可以容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冲撞。而这次冯胜所为,直接挑战的是皇帝龙威,以朱元璋的为人,能善罢甘休吗?将军们在挑战时念着君臣之情,而朱元璋心里,能有什么情义高于他的帝王宝座吗?
“停车”,想到这,周无忧大声吩咐。朱家的车夫被吓了一跳,迅速拉住了刹车。减震的软木在水泥地上拖出一道白痕,伤口一般,印在青灰色的路面。拉车的马不安的叫着,四蹄来回刨打,砸出一个个火花。
“无忧,怎么了”,朱二收敛笑容,冲着伙伴疑惑的问。
“路口到了,我们就此分乘,朱兄,姓赵的那个孩子就交给我,定当不负所托”,周无忧跳下马车,郑重抱拳施礼。
“那赵家的孩子就交给你,如果有事,记得通知武侯”,朱江岩郑重还礼。《赵氏孤儿》是一部流传已久的曲目,和转译后新编的《被缚的普罗米修斯》并称悲剧之王,每每有读书人把二剧相提并论。
朋友之间贵在相知,何须多言。周无忧转身走向自己的马车,此地已经靠近中华门,当年此门名曰聚宝,震北军誓师北伐之际朱元璋亲笔改此门为中华。如今,北边已经平定了,中华雄风威震万里,可当年的心愿实现了吗。
“日月不灭,永照大明”,当年自己就是在这里踏上征途,誓把天下日月照得到的地方都划归大明版图。威北军主帅常茂恰巧带着几个心腹卫士跑过这里,看着周无忧从朱江岩的马车上跳出来,愣了一下,旋即给了二人一个充满阳光的笑脸。
当年武安国曾质问踌躇满志的燕王,还有自己、震北军众将:打下这些地方,你能保证所有人都过上好日子,再不被人随意欺负吗?
所有人无言以对。
现在看来,自己这些叱诧风云的将领不过是皇家的一条斗犬,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何况别人。
天气不错,在号称火炉的都市里,这是个难得的凉快天儿。晨风微微吹着,送来马路边人家院子中传出来的花香,还有自制小菜的味道。
已经很久没吃这些东西了,等此间事了,把兵权交给多疑的义父,带着冯家姐姐找个江南乡下安顿下来,做一对平凡夫妻,远离尘世间争端与杀戮。自记事起就开始打仗,开始斗心机,开始装傻冲愣,也该歇歇了。
只有包括他妻子冯氏在内的很少人知道常茂并不是一个只会拎着狼牙棒冲锋的粗人,他下得一手好棋,画得一笔好画,冬天夫妻两个围炉赏雪,偶尔还能吟几首小诗。
生在大将府,长在帝王家,他又能有多少选择。不处处和蓝玉做对,不处处和自己的岳父为难,义父朱元璋能放心的让自己带兵在外吗?
半生做尽糊涂事,唯一一次显示自己本来面目的,就是这次回来和锦衣卫过不去。五百斥候,轻松将上万锦衣卫瓦解。
以训练有素,善于擒拿格斗、翻越障碍和隐蔽自己的斥候偷袭,还是一种新式作战方法呢。常茂边走边想,将来燕王远征西域诸蒙古,完全可以派一支斥候迂回到敌军背后,或者在老巢里制造混乱,让前线将士不能安心作战,或者伏击对方运输队,切断其补给。甚至可以刺杀敌军的主将,让他们失去指挥。
这里已经距离宫门不远,前来上朝的大臣们的马车陆续相遇,透过车窗热情地打着招呼。“常将军早,驰骋塞外,扬我中华天威,可敬可敬啊”!
“邵伯伯早,还不是您老在后方支援粮草,调度有方”,常茂笑呵呵回答。
“常将军,这次回来献俘,应该加官进爵了吧,看样子有机会超越开平王呢,真是将门虎子,英雄辈出啊”。
“哪里,哪里,幸不辱命,托皇上的福,燕王殿下指挥有方”,常茂不断谦虚着,客套着,心想看来大部分官员还不知情,否则见了自己肯定避之不及。
皇宫说到就到,宫门已开,正门钟楼上挂着一串十三个红灯笼,衬托出中秋即将来临的喜气。文官下车,武将下马,一同走到了朝房门口。
将坐骑交给一名亲兵去照顾,常茂拍拍衣袖,对另一名相随有些年头的侍卫说道:“常义,帮我整理一下,把这甲胄脱了,等一会进屋好换朝服”。
“知道”,被唤做常义的亲兵抬头数数宫门上的红灯笼,缓缓的走到常茂跟前,将他套在身上的北平软锁铠帮忙脱下。
不着征衣就是爽,常茂舒服的伸展着胳膊,这个皇宫里他曾经住了多年,曾经把这里当过自己的家,看着就觉得亲切。
猛然,肋下一阵剧痛,天旋地转。常茂扭过头,刚好看见和自己从小玩到大的侍卫常义颤抖着手,将一把染血的匕首从自己腰眼处向外拔。
什么都明白了,什么都不必再说。皇宫,城墙,中华门,蓝天,旋转着离自己远去。
“有刺客,抓刺客”!惊慌凄厉的喊声响成一片。
侍卫常义丢下手中的匕首,从腰间掏出一个金色腰牌“锦衣卫奉——”,没等他把话说完,数颗子弹呼啸着把他的身体打成筛子。被惊动的宫廷侍卫提着枪从城头上冲下,围住遇刺的常大将军。
横扫塞外的常大将军早已经失去了呼吸,大大的眼睛,静静的盯着天边的浮云。嘴巴微张,好像在喊着什么。殷红的热血从身体一直流向宫门,流向皇宫。
离得近的官员在枪声响起前曾经听见,那喊声依稀是:“娘”!
混乱中不知谁身上掉下的金币在地面上旋转,阳光下,金字闪耀夺目:“日月不灭,永照大明”。
日月不灭,永照大明!
第二卷大风殇(二)
殇(二)
一头小豹子快乐的在草原上奔跑,蓝天、碧草、夕阳,鹿群,成群的动物中间,马皇后扬鞭放歌。
小豹子听到她的歌声,回过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慢慢向她走近。皇后跳下马,轻轻的把这个小东西抱在怀里。
小豹子伸出舌头轻轻舔着她的手,眼中慢慢有泪珠滚落,一滴、两滴,晶莹剔透。不知为什么,马秀英觉得鼻子发酸,也跟着哭了起来,泪水无声地打湿枕头。
猛烈的火铳射击声窗外传来,将马秀英从睡梦中惊醒,软软的拉了拉床头的银铃,叫进伺候起居的贴身侍女,马皇后吩咐:“杏儿,出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是,娘娘”,被唤做杏儿的小宫女轻轻施一个礼,转身快步跑了出去。其他几个小宫女陆续走进寝宫,伺候马皇后穿衣、净面。
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小宫女脸色霎白的回来,哆哆嗦嗦不知如何禀报,眼角处泪痕阑干。
“怎么了,杏儿,什么事吓成这个样子,春天出去打猎时你又不是没见过火铳,不是还拿它射过鸟雀吗”。马皇后暖暖地冲小宫女笑笑,尽量柔和地问。
“启禀皇后娘娘,血,宫门口流了好多血,听说是有一个前线回来的将军遇刺了,侍卫们正在四处捉拿刺客的余党”。
“谁,你听说是谁遇刺了吗”,马皇后大吃一惊,在皇宫门口行刺,这刺客岂不是吃了豹子胆,满城的禁军干什么去了,让刺客这么顺利的得手。
“奴婢不知道,当值的公公不让问,看白布单子下面的尸体块头挺大,听说刚从西北前线赶回来”。小宫女眼泪巴巴的禀报,原来伺候马皇后的几个侍女陆续出嫁,她是年初才如宫的,这么大的场面从没看过,还不能适应。
“是毛头”,一股热浪直冲胸口,马皇后身体晃了晃,无力的坐到了床上。旁边的侍女手疾眼快,赶紧扶住她的身体,用拳头轻轻在她背上捶打。
马秀英挥挥手,示意宫女不必为自己担心,挣扎着站起来欲走出门外观看,在侍女的扶持下才行得几步,心头一阵烦恶,张了张口,哇的一声,将大口红色的液体喷到了寝宫墙上。
“娘娘”,宫女吓得大叫一声,张开双臂,死死的将马皇后的身体抱住,以防她不支倒下。年龄最小的杏儿撒腿跑了出去,边跑,边向寝宫旁边女医官吴娃的卧室喊,“吴大夫,吴大夫快来啊,不好了,不好了,皇后吐血了”!
整个后宫都被她凄厉的喊声给惊动起来,先前探头探脑向宫门口打听消息的各宫亲信全部撒腿向自己的主人那里跑去,一道消息闪电般在宫内传播,“皇后吐血了”。各级妃子大惊失色,以最快速度收拾停当,赶往皇后寝宫探视。谁都知道这个大脚皇后是皇上的最爱,拍她的马屁比拍皇上的马匹还好使。去得慢了,被朱元璋知道,至少三个月内甭想再看到皇上的笑脸。
等妃子们络绎赶到,女医吴娃已经将一碗汤药熬好。马皇后躺在床上,面如白纸,虚弱的给各路姐妹打了招呼,然后就示意众人尽快散去,不要惊动了皇上,耽误朝政。
听见众人的脚步渐远,马秀英睁开疲惫的双眼,笑着看了看吴娃,低低的问:“孩子,不要瞒我,我这身子骨,是不是快到日子了”。
“没,皇后吉人天相,熬过这个夏天,入了秋就会好起来。刚才我查了一下您吐的血样,是心急所致,于病情无关”。吴娃半真半假的安慰着患者,马皇后的病情她和陈士泰讨论过好几次,不动刀,基本已经无药可救。
“别骗我了,孩子,我可是马背上的皇后,自己身体和原来比有什么差别,心知肚明。你说吧,除了动刀将这东西切了去,寻常药力能及么”?
“臣和师父商量过,动刀后痊愈的可能有八成,但皇后得保持心情舒畅。如不动刀,光凭药力治疗,应是五五之数。师父已经研治出了麻沸散,在猴子身上试用效果很好。宫中有几个人血样能和皇后相容,我就是其中一个,所以臣劝皇后还是早下决心”。凭借对师父技术的信任,吴娃认为自己完全可以创造一个医术奇迹。
听出吴娃话语中的期盼之意,马皇后又笑了,这师徒两个都是沉迷于医术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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