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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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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钦差大人一天不走,他的孝敬钱就一天拿不到,每天看着后院里进进出出的随从,梅老爹私下里不住地烧香,“财神爷啊,赶快让两位驸马走吧,我可就买了一年的差事,过一天少一天啊”。

“站住,你,干什么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喝,吓得梅老爹手一哆嗦,抹布差点掉在地上。

“赵二该死的王八蛋,你就不会小声点儿,惊动了钦差大人,看不剥了你的皮”,梅老爹低声诅咒了一句,转身再看,这回他手里的抹布彻底掉到了地上,高记钱庄的大伙计韩山领着一个英俊后生,正向他走过来。

“我们找他”,后生根本不买赵二一伙衙役的帐,细细的手指直接点向梅老爹的方向。

看到债主上门,梅老爹肚子里再生气也得装出一幅笑脸,对赵二打了个手势说:“老赵,我的朋友,不是外人,借过,借过,给弟兄们添麻烦了”。

“梅先生的朋友啊,那你们就过去吧,有事尽量去家里聊啊,这是衙门口儿,别让老爷看见了大家都不好担待”。赵二挺给梅老爹面子,这个梅老爹原本是个落第秀才,有功名在身的,家道败落了才混衙门饭吃,人虽然邋遢了些,平素大家写个信算个帐什么的还用得着他,所以关系走得比较近。

“这我知道,您忙,您忙”,梅老爹接连打恭,先把赵二送走,转过头涎着脸对钱庄的伙计说,“韩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我正听差,招呼不周之处您多担待,要不这样,您先到拐弯处的茶馆等我一下,咱们一会好好谈谈”。

“西北风儿”!姓韩的伙计眼皮一翻,把头扭到了一边,阳声怪调地说道:“老梅啊,怎么着你也是个读书人,这欠债还钱的理儿你得讲吧。再说了,这钱庄可有你家知府大人的股份在里头,你欠了钱庄的银子,就是借了知府大人的银子,咱河南的规矩你又不是不懂,赖帐不还可是要站笼的”。

“韩爷,韩爷,求您宽限两天,过几天钦差走了,我就先把这个月的利息还上”,梅先生脸色登时一片惨白,冲着伙计不住的做揖。欠了高记钱庄的钱,梅先生后悔得肠子都快青了,当初为了谋这伤天害理的差事,明知是高记钱庄的利息是徐记票号的四倍,还是禁不起赚钱的诱惑。没办法,那徐记只借钱给正经营生,自己这种没清白人家担保的白员人家根本不借。

“宽限,老梅啊,怎么着我们也是乡亲,乡里乡亲的我也不能把你往绝路上逼”,姓韩的伙计仰着脖子,抽羊颠疯一样抖着腿儿,皮笑肉不笑。“那笼子里的囊球你又不是没见过,任是铁打的身板,五天下来,不死也得落个残废,你一个读书人,估计撑不了两天吧。”

“您老高抬贵手,您老高抬贵手”。梅老爹脸色愈发苍白,几乎都摊倒在地上。

吓唬够了,伙计讨好地对身边的后生使个眼色,嘬了嘬牙,“啧,嘶,你说叫我怎么办好呢,我也是没法子啊,这是我们总号来查帐的辛先生,什么话你和他说吧!”

“是,是”,梅老爹伸出袖子抹了抹头上的汗,把快垂到地上的头抬向上抬了抬,向和钱庄伙计一起来的人施了个长揖道:“不知辛掌柜驾到,失敬,失敬,茶馆就在不远,掌柜的前面请,小的给您上杯今年的信阳茅尖儿,您大老远来了先喝口茶,消消暑气”。

年青后生被他晒熟了虾米般狼狈样给逗笑了,“噗嗤”一声,带着股说不出的妩媚。梅老爹闻得笑声不觉一愣,忍不住抬眼偷看,只见一只纹满了异域花纹的玉腕轻轻地搭在一张妖娆的脸上,一双碧蓝色的眼睛恰巧也在打量自己,目光相遇,传来一股消魂夺魄的流波。纵使四十多岁,梅老爹的喉结依然不由自主的上下移动了好几下,身子一晃,差点儿没栽倒。好不容易稳住心神把目光转向姓韩的伙计,后者早已痴了,一道亮亮的白线从嘴角直落到了前大襟上都浑然不觉。

我他妈的今年流年不利,碰上妖精了。梅老爹肚子临阵念了几句经文,结结巴巴的说道:“姑娘,掌柜的姑娘,此地是衙门口,不方便讲话,您看咱们是不是去茶馆坐坐?钱的事您别急,我家里还有处祖屋,明天就出手。您多少给我点空闲成不”。

“钱的事不急,喝茶也免了吧,我找你办点儿小事,用不了几分钟,你要是答应下来,连本钱带利息高记都不要了,这点儿小钱我还能做得了主”。妩媚的妖精讲话倒是很利索,可就是话里话外透着股子阴寒,让人在大太阳底下也脚后跟发凉。

梅老爹怎么说也是衙门口混过的,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弄不好是稀里糊涂掉脑袋的活,不敢应承,抬脚向边上走了几步,低声说道:“姑娘还请借步说话,钱我明天立刻还到柜上,姑娘的大事,小的人微言轻,估计也帮不上什么忙”。

“放心,不是难为你,我想见见钦差武大人,您能不能给行个方便借鼓锤用一下,呆会儿敲鼓的钱按你们河南的规矩加倍”!妖精收起笑脸,平静的表情中透出几分女人身上少见的英气,愈发让人目眩神摇。

“噫”,梅老爹倒吸口凉气,后退了几步,经此一吓,言谈反而利落起来:“姑娘,你就是把刀架到我脖子上,我也不敢干这事儿,回头知府大人能轻饶了我吗。钱我明天一早就还,您别让我干这买卖,我没这个胆儿”!

“梅先生,我是有急事,和你们河南不相干的急事,您就帮我这一次,小女子这辈子也不会忘掉您的大恩,求求您了”。妖精的碧眼轻轻一闭,慢慢张开,刹那间已经噙满了泪水。带着点哽咽向梅老爹裣衽为礼,不胜柔弱。旁边的伙计看到此情此景,心中大骂梅老爹铁石心肠,几乎就挺身而出,刀山火海眉头不皱一下。

梅老爹也不是个坐怀不乱的主,不断后退,双手摇得如风车一般。“姑娘,别这样,我真的担当不起,有道是响鼓不用重锤,这鼓一碰就响,几里外都能听见。鼓声一响,整个衙门里的差役都得冲出来。这鼓锤说什么我也不能给你”。说罢将怀里的鼓锤仔细收好了,转身奔衙门口走去,边走边喊:“赵二哥,帮我送送客人,我今天上午忙”。

那碧眼姑娘听了这番说辞,收起泪水。心思一转,早已有了计较。伸手把自己的头上的布帽扯开,落下波浪般闪着淡淡金光的秀发。趁着伙计和赶来的差役惊艳的功夫,几步窜到衙门前,双拳雨打芭蕉一般擂在鼓面上。

“冤枉啊”,姓韩的伙计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没命的扯着嗓子大喊。

“冤枉啊,小女子冤枉,小女子请钦差大人做主”,一个清晰婉转的女声把寂静了半个多月的府衙吵翻。闻听鼓声的差役们匆匆忙忙从班房中冲出,一边整理家伙,一边列队两厢。正在后堂上缴官员吐出银两的牛知府脸色登时如霜打了的庄稼般蔫黄,尴尬地冲武安国和李祺不断做揖,大颗大颗汗珠子从鬓角发根处渗出来,沿着耳朵边淌下。

河南布政使司不在洛阳,知府是洛阳最大的地方官,宣风化,平狱讼,均赋役,教养百姓,职责不可说不重。牛知府本人就不是清官,又胆小怕事,做人十分窝囊。手下同知,通判、推官、经历、知事、照磨、检校、司狱以及州、县属官吏自然比黄河清不了多少,更有不拿朝廷俸禄的白员、白役、灰衣在下边狗仗人势,欺压良善,弄得府衙一年四季冤声不绝。府里的官员们反而以此为荣,发明了无数见不得人的生财手段。(注:正史记载,白员在明朝是衙门里的编外文官的通称;白役指是编外差役的通称,身份如现在的协警。灰衣身份更低,是白役的帮手,负责额外收税,敲诈勒索等事宜,出了事情通常先被拉出来顶罪。明代政治最清廉时期,编外灰白人员亦是正式官员的十多倍。清代则更为不堪,一个职位外的帮闲有二十多个)。

这几天钦差大人动了真怒,平素背后给大家撑腰的布政司躲在三百里外不敢露头,追缴卖粮赃款的事情全部落到牛知府一人头上,忙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凑齐了银子,节骨眼上又听到击鼓鸣冤之声,让他如何不紧张。

一刻钟左右,大小官员到齐。堂威声喊过,牛知府壮壮胆子吩咐一声,“把喊冤者带上堂来”,整个衙门瞬间一片寂静,叮叮当当的铁链拽地声由远而近,格外清晰。

刚看到告壮的人,牛知府脑袋立即嗡了一下,双眼射出两道热辣辣的火光。定了几次神,才把眼睛收回来。转头看麾下大小官员,早就惊得泥塑木雕一般。二位驸马饶是见多识广,也为堂下差役们锁来的女子容貌所惊。几乎所有人心里都不由得嘀咕了一句:“妖精,今天可真见到妖精了”!

还是驸马李祺反应快,轻轻咳嗽一声,把众人眼光硬生生从女子身上拉回,转头向旁边的知府问道:“敢问牛大人,贵府的规矩凡是告状的都先要锁起来吗”?

“这……”,牛知府身子向后一躲,差点把椅子坐翻。心中暗骂手下的人不长眼睛,都什么时候了,还敢当着两位钦差的面这般胡作非为。

如果让知府吃了瘪,钦差大人一走,梅老爹的小命儿就危险了。拉着铁链的赵二见事不妙,赶紧挺身而出,低声回答“回钦差大人,这个刁蛮女子无视国家法度,不用鼓锤儿,胡乱敲鼓,所以属下才将其拿下。既然已经进了公堂,属下这就将刑具去掉”。

说罢,装做没听见驸马李祺鼻子里的哼声,把铁链打开,灰溜溜地退到了一旁。

武安国懒得在这种小事上和知府纠缠,吩咐跪在地上的女子站起来说话,然后温和地问道:“下面的女子,我就是你要见的钦差,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那女子站起来,西子捧心般皱皱眉头,轻轻呵口气,揉了揉被锁疼了的手腕,袅袅婷婷地上前施礼,“大人,小女子是高记商行总号老板的丫头,我家老爷被人冤枉,小女子请大人给我家老爷申冤”。

“高记商行,你家老爷?”武安国根本不知道高记商行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料想是个新兴的北方财团,稍稍愣了一下。

驸马李祺早就猜出如此女子必然是大户人家从西域买来的女奴,能用得了这般美貌女奴的人家后边不定藏着什么隐秘,敢把这种人家老爷抓起来的官员级别也不可能太低,先给武安国使了个眼色,挡住他的话头。然后轻声问道:“告状的女子,你家老爷冤枉,你应该到地方按察使司衙门去告,武大人和本官是为地方灾民赈济而来,事关重大,实在无暇为这种小事耽搁”。

“威……,武……”,旁边的差役生怕官司扯到本地官员头上,闻听李祺言语,哪有不抓住机会之理,一齐喝出堂威,把那个女子吓得双腿一软,又跪到了地上,抽抽噎噎哭了起来,如樱花带雨。

这一哭,反而把众人哭得不好意思,收住了堂威,转头看钦差如何处置。

“拍惊堂木,把她轰出去,拍惊堂木,把她轰出去”,牛知府肚子里大叫,恨不得自己来处理此事,眼巴巴地看着武安国,目光无限热切。

武安国也没见过这阵仗,官员审案他只在电影里看过,来到明朝第一次做正经八本的文官,难免不手忙脚乱。这一路上大小事情都是李祺在做主,自己相当于一个学徒,每天学到的知识消化都消化不完,哪里还有应变的能力。看女子哭得可怜,心中不免动了恻隐之心,和李祺交换了一下眼神,温和地说道:“你先别哭,先把你要告的人说给我听听,能做得了主的,我们给你个说法就是”!

那女子慢慢止住悲声,低低说道:“这个欺负我家老爷的官儿位高权重,地方上管不了,所以小女子才不顾羞耻,抛头露面,千里迢迢来找二位大人,若二位大人也不管,小女子,小女子只好上京去告御状了”。

好个大胆女子,牛知府不禁在心中赞了一句。千里迢迢,想必不是他河南府的事,心中悬着的石头一松,立刻为这个女子喝起彩来。大明朝鼓励民告官,但是因为路途和资金缘故,每年上京告状的人少之又少,寻常百姓,挨了欺负能忍也就忍了,实在忍不住,顶多到相关按察衙门叫叫屈。能下决心千里迢迢告御状的,身强力壮的男子都不多,何况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奴。不过那个官员也太笨,既然做了欺负人的事,索性欺负到底,把这家人敢告状的人设个套子全部限制在境内,即使全部抓起来让他们写了永不翻案的保证也不是什么难事。实在不行,派两个贴心手下冒充山贼在路上截杀一番,总之都能阻值事态的扩大。放了这样一个美人坯子出来,哪为上差眼睛被美色所迷,说不定就把官司接了,到时候小事变大,得添多少麻烦。

李祺也暗自佩服这女子的勇气,心想反正这事早晚得有着落,不如问问。即使管不了,念在她护主的这分忠心,也要派人平平安安地把她送到京城。冲武安国点点头,然后对下面温声问道:“你先说告诉我是哪个官员,能管的,本官尽量问个明白,不能管的,也会给你一个交代”。

女子抬起头,用水汪汪的碧眼给了李祺送来一份感激,咬了咬牙,大声说:“小女子要告的是四省布政使郭璞郭大人,上个月他请我家过府问话,至今都未放回,既不说理由,也没凭据,我家夫人派人探视,全部被挡回。至今老爷生死不明,请钦差大人给小女子做主”!

酒徒注:1 、明初政府机构精简,但各地官员都变着法增加吃皇粮的人,本节中梅老爹即这样一个人物。据吴思老师考证,在政治清廉的朱元璋时代,光江浙两省,编外官吏就达三千余人。嘿,整一个团的合法打劫队伍。

2 、朱元璋执政时期鼓励民告官,但百姓很少告状。不是百姓能忍,而是负担不起告状成本和过程中的额外伤害。酒徒写本章时在河南出差,看到墙上标语“严厉打击非法上访”,无语中。

第二卷大风第九章复出(四)

复出(四)

“郭大人,在下已经叨扰大人二十余日,不胜惶恐,不敢再给大人添麻烦,望大人允许我等告辞”,北平布政使府后园,胖得几乎无法喘气的高德勇和一个黑脸膛的汉子远远见郭璞走来,起身施礼请辞。

李善平失踪第二天,高德勇即被郭璞请到了府中饮宴,同席的还有当晚带一伙人奋力营救李善平的黑脸汉子叶风随,以及徐志辰、张正文等北平商界头面人物。别人宴会后告辞回家,惟独他二人被布政使大人留下款待,这一款待就是二十余日。二人天天请辞,郭璞天天盛情挽留。二人都练过些武艺,有心不告而别,无奈郭璞早就以非常时期,保证布政使安全为由,借了一队火铳兵把布政府围住。现在布政府周围,连个麻雀都飞不出去,更甭说高德勇那三百多斤的块头。

布政使郭璞对二人客客气气,怕二人“担心”家事,每天照例派人把外边的消息带回,叶风随还好说,无非是那几个来历不明的属下今天在街上和谁起了冲突,被打伤了三个;明天去砸对方的场子,偏偏被巡逻的士兵看见,抓进了大牢而已。高德勇的商号就乱了套,上得了台面的和上不了台面的大小买卖全赖他一人拍板,当家人不在,九个夫人一人一个主张,谁也做不了谁的主,托人从布政使府传出几个命令却因为传话的“记性不好”,把“招募劳工”传成了“积德行善”,把“提高利息”传成了“减缓收帐”,直疼得高德勇脸上肥肉直哆嗦。天天求着郭璞允许其回家。

“怎么,莫非闲我招待不周么”?郭璞作出一脸好客的主人的样子,惋惜的问道。三人每天都玩这个告辞和留客的游戏,每天变换着花样,乐此不疲。

“岂敢,岂敢,只是我二人家中有事,想回去料理一下,改天再来叨扰”。

“都快入秋了,能有什么大事,不如欣赏欣赏我这花园,这么多天了,二位还没仔细看过吧”!

布政府是元朝王爷的私宅,面积很大。郭璞喜好平淡,入住后把一些夸张的布置全部给拆了,安装了一些风车、喷泉之类实用物事。园林失去了当初的奢华,反而在简约中显出些精致。

“布局严谨,主次分明又富于变化,园内有园,景外有景,精巧幽深之至。建筑虽多却不见拥塞,山池虽小,却不觉局促,布政大人住的地方,当然是北平第一园,只是这个园子来做囚牢,未免有些太煞风景”。黑脸汉子叶风随气鼓鼓的答道。以他的武功,擒下郭璞这个书生作为人质离开不难,问题是撕破了脸皮,自己再也不能来北平买东西。况且一旦布政大人拉下面子较起真来,他那个姓曹的兄弟可不是好惹的,自己海上行走,不知哪天就撞在水师手里。所以一再忍让,最后看看这位布政大人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囚牢,叶老弟说笑了,我有限制二位的自由么,来来,请二位品评品评这边风景,进一步山重水复,退半分海阔天空,我这园子,可深得江南古韵呢”。郭璞假装听不见叶风随的抱怨,头前带着两人园子深处走。边走边和二人谈风雅,不知底细的人看到了还真以为是有远客刚到,主人与他们结伴观景。

数亩小园如诗之绝句,词之小令,耐人玩味。几从梳竹临波弄影,一树桂花对水留香。高德功是喜好附庸风雅之人,对此好景却无半分心思,愤怒的大叫道:“郭大人,你到底要让我二人干什么,我二人都是奉功守法的商人,却被你无缘无故软禁在这里。大人是四省父母官,难道要执法犯法吗”?

“执法犯法,高老弟言重了,时下北平街面上太乱,我担心二位安全才不得以让你们在我家小住。忠勇侯李善平李大人出事那天,叶老弟是唯一在场的证人,岂可再有闪失。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高老弟在出事前一天还请忠勇侯吃过饭,酒席上谈过一笔交易,交易内容是什么,老弟不愿意告诉我,郭某也不勉强。但你怎样也不能说李大人失踪之事与你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吧”!

二人默然,这些天郭璞绕来绕去会绕到这里。偏偏二人都无法解释清楚。叶风随曾出力相救李善平不假,为什么出事时偏偏只有他和手下带着凶器赶到现场?谁能保证他和刺客之间没瓜葛。况且无论做什么买卖也没有必要整天带着刀剑。高德勇在事发的前一天曾经和李善平谈生意没得到准确答复,因恼羞成而怒起了劫杀官员的动机不无可能。高记商号名气本来就不佳,虽然做的都是官府允许的买卖,但有谁会把放高利贷,倒卖人口者的作为向善里推断。也就是在郭璞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仅仅是把二人以请客的名义软禁。若碰上不讲理的官儿,还想做客人,不硬屈打成招,拿二人顶罪就是格外开恩了。

“官字两张口,随你怎么说。大人能为我二人考虑这么多,我二人感激不尽。有些话不便告知,也请大人见谅。住在您这里比较安全是真,但我们二人的生意每天都有上千两的损失,所以还请大人网开一面,容我二人见见各自的属下,安排一下生意。我二人承大人的情便是”。叶风随想了一会,再次拱手施礼。

“是啊,是啊,我们也有难处嘛,我高德勇可以对天发誓,劫持李大人那事不是我做的。高某在北平有价值十几万两的产业,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大人就高抬贵手,让我处理一下私事,高某处理完了,再回来听大人教诲便是”。高德勇知道事情越拖越糟,进来这么多天,股市一直在下滑,手里还有大笔股票没抛,不知是否已经变成了废纸,眼前服一下软,过后未必不能找回来,做生意要看长远。

“好说,好说,明天就安排你们的属下过来见你们,这些天他们在我布政衙门外,没日没夜的守着,也累坏了。”郭璞显然今天心情很好,答应的挺痛快。转过一座小桥,来到池塘中一座假山的亭子里,郭璞招呼二人坐下,吩咐随从再砌壶好茶来。假山布置得很漂亮,特地在石头中上添了土,种了些画竹。池塘里莲蓬初成,如一盏盏青醅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竹本无心,节外偏生枝叶,藕随有孔,胸中不惹尘埃”,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在上面的叶子,郭璞喝了一口,若有所思。隔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幽幽地说:“二位都说官字两张口,从来不讲理。郭某为官这么多年,只觉得这官儿应该是百姓雇的小伙计,拿了人家的钱就得管人家的事,无论俸禄多少,不尽心尽力都对不起这份俸禄。你二位虽非本地人,但是到了我的地头上,交了税,我就得对你二人负责。你们以为外边这么乱朝廷会放任不管么,别说你二位,就是我这布政使府,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眼下朝廷无非是让他们再蹦达蹦达,看清楚了幕后黑手到底在哪里,马上秋天到了,是算算这一年总帐的时候了”。

“这…。”,高德勇和叶风随二人对视一眼,心中俱是一愣。照着郭璞这种说法,近二十多天,整个北平的差役、捕快还有京城的锦衣卫想必都没闲着,一直在寻找解决问题的关键。郭璞把他们二人软禁起来,让二人无法开始进行任何行动,实际上避免了二人因贪图小利而站错了方向。

无论是否领情,面子上还要装一装,二人同时站了起来,拱手施礼道:“多谢大人照顾,大人日后若有用得到我二人之处,我等必竭尽全力”。

郭璞扫了他们一眼,知道他们心中未必信服,挥手示意二人坐下,品几口茶,慢慢说道:“也算不上照顾,有道是不涸泽而渔,不焚林而猎,大家都想赚钱,但目光不能太短,不守赚钱的规矩。若论本钱,张家、杨家、徐家哪个不比你们本钱足,可他们为什么不赚昧心钱。因为他们知道,如果大家都不把北平的规矩放在眼里,钱是赚到了,百姓也挤兑得没生路了。知道朝廷上多少大佬等着看新政的笑话,惹怒了皇上,把北平新政停了,把海关封了,来个一拍两散,我看你们到哪赚钱去。况且二位想买的东西,离了北平未必买得到吧”。

“哗啦”一声,叶风随不小心把茶杯碰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赶紧低头去拾。高德勇比他沉得住气,收起嬉皮笑脸的龌龊面孔,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说:“莫非,莫非布政大人知道我们要买什么”!

“岂止知道你们要买什么,劫持忠勇侯那伙人最后是从排水沟里离开的吧,郭某方便百姓之举,居然被这种龌龊之徒利用。哼!高老弟,我是叫你阿尔思楞(蒙古语,狮子)那颜呢,还是叫你高德勇呢?你本事不小啊,在我府里还能传出消息去居然让你家的丫头晴儿去京城替你申冤,想把事情弄大,按你的计算估么着她也快到京城了吧。嗨,看我这记性,我忘了告诉你,她救主心切,半道上受高人指点去河南找钦差武安国大人了。要不是你这一闹,平辽侯武安国还真找不到尽快来北平的借口”。

厅子里的空气迅速凝结成冰,池塘里一丝风都没有,荷叶如玉雕一般在水面上投下苍翠的影子。高德勇端起茶碗向嘴边送,茶碗的盖子和碗口哗啦哗啦地碰撞着,就是送不到嘴边。叶风随早已从桌子底下跃了出来,站在离郭璞一步远的地方,摆了个苍鹰博兔的姿势,双臂蓄势待发。二人谁也没有想到,平素看起来连面儿都懒得露的布政使大人居然如此狡猾,自己的一切尽在其掌握之中。这些日子,每天和郭璞互相扯皮,抱着一线蒙混过关的希望。现在看起来,从头到尾,都是被这位布政大人牵着鼻子走。

郭璞看看叶风随,又看看满脸是汗的高德勇,淡淡的笑了,转身对边上紧张地按住腰间手铳的亲随说道:“去叫人给叶老弟换个茶腕,不然他要抢我的茶喝了。人家是南洋海上泊泥国(今马来西亚一部)水陆绿林总瓢把子的大公子,千里迢迢来了,总不能让人连口水都喝不上”!

亲随不放心的看看叶风随,看看高德勇,嘴唇嘟囔了一下,没有动弹。这两个家伙居然这么大来头,布政大人胆子真够大的,无怪乎当年有狂捐县令的美名。郭璞轻轻推了推他,笑道:“去吧,叶公子和高先生都是稳重人,知道深浅,你不必为我担心”。

目送随从极不情愿的离开,郭璞转过身来对着叶、高二人点点头,笑道:“难道二位还怕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吃了你不成,坐下,坐下,你们不是要做生意吗,大家不妨都诚恳些,谈谈彼此的价钱。在我这里,凡是正经生意我都欢迎,只要不坏了我北平的规矩。”

在主人刻意的营造下,气氛稍稍缓和。叶风随想想郭璞的话,觉得也有道理,悻悻地收起拳势。高德勇索性把茶杯放到了桌子上,急头白脸的辩解:“高某现在才明白了郭大人的清静无为,所谓无为而治,怕是要在你的规则之内吧。规则之外,郭大人的手段着实的令人佩服。在下的确有那颜的头衔,但是那仅仅是个虚衔。在下是祖祖辈辈都是汉人,也的的确确仅仅是个商人,取个蒙古名字,只是为了行走西域方便。帖木儿托在下买的东西,在下并未买到,大人也没在下交易的证据,所以也不算违反了你北平的交易规则。大人不是贪官,爱惜名声,想必不能随便栽个罪名给在下”!说罢,两手一摊,身子向后一靠,摆出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来。

“我除了正经生意,什么都没买,什么都没打听,郭大人想处置叶某,叶某只有认栽”,叶风随见高胖子耍赖,自己当然不能落后,顺势向石头椅子上一坐,把头靠到了椅子背上。反正逃不掉了,不如看看对方的底牌。

郭璞被二人的疲懒样子逗笑了,假做无可奈何的说,“看来这好官还真不能当,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咱们也别再兜圈子,你们手上有我要的东西,你们想要的东西~,只要你们出得起价钱我未必不肯卖。不过话说回来,大家做生意都需要拿出点诚意。蒙古人有句话,草原无边无际,是英雄就不要在窝里打架,大家联起手来,把全天下都变成我们的牧场。叶公子祖上是抗击蒙古的大英雄,难道大海上的汉子比蒙古人眼界还小吗,就盯着自己族人那点儿积蓄?高先生的朋友瘸子帖木儿也是个豪杰,放着肥沃的波斯地和无主的德里不去征服,却来搅蒙古人这趟混水?托古思帖木儿会把好处分给他这来历不明的草根家族?”

高德勇知道自己手中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威胁到对方的底牌,自己的来历被郭璞了解了个清清楚楚,叶风随也明白在这个布政使面前无论如何也赚不到便宜,再不认真些,估计连谈判的余地都不存在。现在郭璞既然说可以考虑卖需要的东西给二人,喜出望外之余,自然识像点儿最好。

“帖木儿是河中地区新崛起的一位蒙古英雄……。”,高德勇慢慢托出了自己和帖木儿的底细。贴木儿出生在撒马尔罕以南的渴石城(即绿城)巴鲁剌思部,天纵英才,少年时和其叔叔争夺巴鲁剌思部酋长失败,逃亡致俺得干(阿副汗)。路上打劫商队反被商队保镖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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