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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第1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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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就要落下去的太阳,将军庙里的牌位上的字迹有些模糊不清了,隐隐约约的我能看见,卫青、霍去病、张骞、岳飞、韩世忠,虞允文……还有将军,还有那些战死在辽东和中原的弟兄们,他们好像也在看我。

“宋人有词曰,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看着西边的草原,徐先生显得很高兴,的确,那里的草原、土地确实显的是那样的苍茫,辽阔。

酒徒注:外传由猛将如云兄撰写,猛将兄希望大家能提供蒙古各部的资料,谢谢。

外传大明英烈鞭子(十)

战马在贪婪地用柔软的嘴唇啃食着地上刚刚发芽的青草,它们整整一个冬天都是吃着干草度过的,面对着春天刚出土的鲜草,尽管有着缰绳的束缚,它们还是想方设法的去搜寻那些能够吃得到的美食。而那根让它们深恶痛绝的缰绳,就系在一杆杆哥萨克特有的长矛上。

那是新建的木厂用山中的百年巨木加工出来的木杆,配以北平商会为哥萨克们特制的三棱矛头,骑兵冲杀时,威力不亚于火铳。最为显眼的就是那些正在春风中飘扬的貂尾和灰鼠尾,自从有一位北平来的访员发现有弟兄用貂尾和灰鼠尾装饰长矛后,就在北平的报纸上大肆渲染了一番,弄得人人皆知,哥萨克的标记之一就是用貂尾和灰鼠尾装饰的长矛。从那以后,几乎每个弟兄的长矛,包括我自己在内,都是如此装饰。

眼下,这些战马和长矛的主人们,或是躺在毡子上闭目养神,或是聚在一起聊天、斗叶子牌,或是抬头看着树上的鸟儿做窝;远处传来几声轻声地哄笑,几个人不知道在争论着什么。但是,从这片树林的外面看的话,丝毫发现不了这里竟然有着几万条即将上阵拼杀的生命。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等待着那个时刻的到来。

我们在这里已经等待了三天了。哥萨克的主力除了老牛的后军之外,都在这里了。

大林这个家伙,又有些按捺不住了,他轻轻地碰了碰正在看地图的黄翼,我们哥萨克的营务处会办;我说黄军师,你说他们肯定会来?黄翼放下手中的地图,点点头,不错,肯定会来。我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天,我闭上眼,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徐会董他们带着几百车皮货、药材和别的各种各样的东西心满意足的走了之后,整个哥萨克就沸腾了,大家眼里看着北平商人们带来的各种各样令人眼花缭乱的东西,耳朵听着自己的级别、军饷、保险,所有的人,都为自己的好光景,即将到来的好光景而欢呼。趁着大家高兴的时候,我把燕王派来的营务处的几位兄弟给大家作了引见。燕王的信里说的很明白,不要用人来管理部队,要用制度来管理部队,信中还说,现在朝廷的各处新军中都在编制条令条例什么的,以后就要把队伍中从早到晚,驻军打仗等等几乎所有的事都包括进去了,我们作为他的一柄利剑,自然也不能落后。

营务处下设参谋、军需、军械、军法、训练、总务、军医、军务八大处,其中军需、军械、军法、训练、军医这些处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干什么的,只不过,军需和军法两个处的头不是由我任命的,而是由燕王任命的;说是为了保证军需和执法的独立性,免得受到带兵将领的个人意志干扰。赵大头这个军需处长还是燕王和北平商会共同任命的,谁让我们的各种补给都是由北平商会负责呢!参谋处下面还分着骑兵、炮兵、水师、测绘等等,据说以后是要搞什么诸军兵种协同作战,这我就不懂了,我们在这草原上作战,和水师又有什么关系?真是搞不懂,反正,听燕王和武侯的没错。据巴特说这个营务处有点像蒙古军中的扯必儿,都是为统帅出谋划策的机构,不过,营务处要好得多了。

不过,自从黄翼他们来了之后,我就轻松多了,以前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要找我来,现在,归哪家管就去找哪个。黄翼起草了一个作战计划,来和我商量;我跟他讲,看,我不看不明白,你只管念,我能听懂;于是他逐条逐句的把他的想法告诉了我。这个家伙,脑袋真是好使!他说,自从决定要和金山诸部开战以来,燕王就下令关闭与金山部的互市,不准商人出售盐、茶、粮食、布匹、生铁给他们,违者严惩不贷。据说当年忽必烈就用这招对付过他的弟弟阿里不哥,挺好使的。听说为了这事皇上把一个驸马都给杀了,就因为那个家伙贪财不要命,用茶去和蒙古人换马。弄得金山各部都是惨兮兮的。可是金山部毕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黄翼跟我说,而且他不和你正面接触,在草原上和你兜圈子;这么长时间了,仗倒是打了不少,可是没什么意义,如果不把背后的金山部这个钉子拔掉,我们想西进也走不踏实。那好,我们就打这一仗,扬名立威,顺便送给王爷一份大礼。我对黄翼说。如果这仗打好了,那么,金山部就只能向东南方向迁移,那就正撞到燕王的枪口上。黄翼这个计划其实很简单,说穿了,投其所好,用那些蒙古人急需的东西还有北平出的各种新鲜东西引诱蒙古人上钩。这就叫安排香饵钓金鳌,他有点得意的说道。

于是,我们就在最靠西的一个商站松树堡,让老牛带着后军和女直各部的义勇两个团守在那里,连着半个月我们大张旗鼓地往那里运货。在路上特意安排遗弃下一些茶叶、粮米和盐巴。据押运的弟兄们说,路上不停的有小股蒙古人出没窥探。为了以防万一,我从卫青堡运了六门火炮到松树堡,加强那里的力量,老牛倒没说什么,我其实也知道,他心里还是蛮高兴的,就是不说罢了。那两个团的女直义勇可是欢呼雀跃,他们是瓜尔佳他们从高丽回来之后,在女直诸部中挑选出来的精壮,派到我们这里来帮我们打仗,一来是出一口恶气,多年来他们被蒙古人欺负得够呛;二来,到高丽这一趟他们尝到了甜头,不论是族长还是普通的战士,一个个都是腰包鼓鼓的,所以他们还想在这场战争中再分一杯羹。

现在这个松树堡就是拴在狼窝前的一只肥嫩的小羊羔,东面是金山部,西面走大概四五天就是蒙古本部了,在金山部各个族长们看来这里是绝对安全的,再加上狼已经饿了很久了,就算有危险,他们也会冒险前来的。我们的黄翼在为几个军官讲解着,这仗打完之后,金山各部势必会向东南方向转移,那么,我们就南下,彻底地把金山部和蒙古本部分隔开来,把这群苍狼和白鹿的子孙,赶到燕王的大网里去,这就算咱们哥萨克给燕王的一份大礼。黄翼为大家讲解着这一仗的意义,还有,我凑过去,这是咱们哥萨克正式成军以来的第一场大仗,正是咱们扬名立威的大好机会,告诉弟兄们好好打,不要手软。不过,投降的、弃械下马的、受伤不能抵抗的,那就还是咱们的安达。我给大家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天空里有雷声滚过,那是春雷的声音。不对!不是雷声,那是大队骑兵奔驰的声音,他们来了。所有的人都放下了手里的事情,把目光投到我的身上,他们在等待着我的命令。莫英,通知下去,各营各团,吃饭喂马,一个时辰以后检查枪炮刀矛。我对着身边的司号长莫英下达着命令。很快,号角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所有的人都动了起来,这片树林中弥漫着锅盔、牛肉、酸奶渣、马奶酒和干草拌黄豆的味道。

林外的边马弟兄传来新情况,蒙古骑兵已经和老牛他们接上火了,这次金山部看来是对松树堡志在必得,他们把投石机这样笨重的大家伙都搬来了。

可是,面对着松树堡城墙外的三道壕沟、两层铁丝网、一条盖沟,以及城墙脚下的那些地堡,城墙上的碉楼、炮台,投石机也是无能为力,只能是为骑兵砸开几个铁丝网上的缺口而已,那些骑兵,英勇的蒙古战士们,从这些缺口冲到下一条壕沟和铁丝网前,又被密集的弹雨夺去了生命。很快,第一道壕沟就被人和马的死尸填满了。

头,他们已经攻了两个时辰了,应该已经差不多了,咱们是不是该杀出去了?大林、巴特、红把兔还有木头这几个家伙开始围上来和我磨叽了。我把望远镜递给他们,自己看看,蒙古人疲惫了吗?他们是不是把全部人马都投进去了?!望远镜里,十几面大纛下,一群不知是族长还是将领之类的正在挥鞭谈笑,他奶奶的,我心中骂道,部下正在一群群的死去,你们还在这里聊大天;他们身后是十几个千人队,整整齐齐的排列在那里。我对着那几个现在老实了的家伙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都赶紧回去,抓紧时间养精蓄锐,头,不对,蒙古人怎么下马了?!大林有些紧张。不错,几声号角响过,正在进攻的蒙古骑兵纷纷后退,把马留到了辎重队伍当中。紧接着,那些投石机和攻城锤,还有云梯、冲车、弩机什么的被推到了最前面,头,他们不会用那些玩意投火球吧?那老牛可就变成烤牛了。巴特有些忍不住了,咱们是不是该冲出去了?不会的,你想想这些人是为什么来的?是为了城里那些货物。我轻声说给他们几个听。

又一声号角响过,那些骑兵,不对,现在是步兵了,一手执刀,一手擎盾,在弩机,(天哪,蒙古人居然还有回回炮?!)和七八门回回炮的掩护下,向下一道壕沟和铁丝网扑去。

老牛大概也发现不对,城上的炮火向那几门回回炮延伸,减弱了的火力无法抵挡几万蒙古人悍不畏死的冲击,很快,他们就冲到了那条盖沟前面,从盖沟里喷射出的弹丸,使这股人潮得到了暂时的停顿。

蒙古人不愧是曾经纵横天下的精锐之师,几门回回炮被老牛的炮火干掉之后,很快就又把投石机推到了射程之内,向那条盖沟发射;只不过这时投掷的不再是石块,而是装满土的麻布包,一个个麻包投到了盖沟前,登时烟尘弥漫,从盖沟里射出的弹丸一下子失去了方向,威力大大减弱,此时已经有蒙古人冲到了盖沟顶上去掀盖沟的盖子。在那些族长和将领身后的蒙古骑兵队,纷纷跃马而出,冲到残破的铁丝网前为他们的同族兄弟们押阵。那些将领们的身后就只剩下了辎重队和大概一个千人队的怯薛歹了(蒙古语护卫、近卫军之意)。

好了,火候够了,我从望远镜里看到了这一切,对着莫英说道,吹号,准备出击。其实压根就不用吹号,各营团的头头还有大林他们几个统领都在我身边等着的抓耳挠腮,就等着我说这句话了。大林,你的前军和红把兔的左军从左面冲过去,把蒙古军的左翼和其他部队分隔开来,巴特,你的右军从右面突入,主攻方向就是敌人的右翼部队,记住,你们一定要把他们从两翼向中间压缩,好让老虎的炮队大干一场。额亦都和朝鲁,你们两个,带着那几个补充营的人马,干咱们的老本行,去抄蒙古人的辎重,特别是那些马匹。我和木头带中军的弟兄由正面攻击。巴特,你注点意,看到我这里的烟花信号,就把口子打开,让一条路给他们逃跑;然后我们在后面追击。别打绝户网。我把黄翼的计划背了一遍,其实这是用他的话把我的意思讲了一遍,毕竟这是我和他共同拟定的计划。

招讨使,按照燕王和北平诸位先生的意思,你不能亲自上阵。黄翼板着脸说道,你现在不是各个绺子的总瓢把子了,你要留在这里掌握全军,最多是我替你去。完了,这一下就把我上阵杀敌的权利剥夺了。我垂头丧气的留在阵地上,眼巴巴看着他们率领着各自的部队进入冲锋阵地。

我和雷大虎这里的一声炮响,莫英手下的十几个司号员立即吹响了冲锋号,顿时,冲锋的呐喊声,战马的嘶鸣,响彻了整个战场,直冲云霄。我们经过这一个冬天的练兵,部队早就不是当年那些绺子了,而是一支铁军。

各路的队伍就象箭一样冲向蒙古军的队伍,队伍的最前面是各自的旗帜,它们被旗手们举得高高的,似乎要用旗杆上的矛尖刺破苍天。我用望远镜看着中路木头他们的中军,他们打着我们哥萨克的旗帜,那面燕王题字的旗帜,“振长策,御宇内”,是燕王写给我们哥萨克的。我知道这两句话,当年军师给我起“策宇”这个名字,就是从这句话里出来的。

很快,冲锋的队伍就到了蒙古军的阵前,他们迅速的以百人为单位分成了小队,“嗵、嗵”,在炮火的指引下,第一波冲进蒙古军阵的弟兄们用他们手中的火铳,为蒙古士兵们打通了一条通往西方乐土的捷径。第二波的掷弹筒在马上发射出火热的弹丸,落在了蒙古军的队伍中,弹片四溅,使得本来就已经不成队形的队伍,更加混乱。第三波的弟兄乘乱冲进了蒙古军的人群当中,纷纷向后投掷着手榴弹,这个东西实在是太好了,用火媒点着之后扔出去,你就可以不管了,然后再投第二枚。

这三波冲锋的过去之后,就是大队的骑兵,他们手中的火铳、掷弹筒、马刀、长矛和手榴弹,就像一部北平的机器一样结合的是那样的精细,完美,几乎使蒙古军没有任何喘息时间。蒙古骑兵本来是依靠着胯下的战马,横扫四方,可是,今天,为了攻取这座城堡,几乎所有的蒙古人都从马上下来了,失去了战马的蒙古骑兵,在这春天的草原上,如何是拥有火器和精钢打制的刀矛的骑兵的对手?

尽管有不少蒙古勇士奋勇抵抗,拼死作战,但是战场上的形势依然是一边倒,蒙古人兵败如山倒,已成定局。我从望远镜里看得有些累了,对莫英说,告诉军医营,下去给彩号们收彩号吧!不管是咱们自己的人,还是蒙古人。另外,我想睡会,打完仗告诉我。

一觉醒来,几乎所有的左右中后的军官们都回来了,一个个笑嘻嘻的看着我;笑什么呢?你们。我问他们,没事,头,你睡着的时候,流口水把衣服都弄湿了。老牛告诉我。大林呢?我有些担心,没事,他去追击逃跑的蒙古人了,黄会办告诉他不要追得太紧,把他们一直向东南方向赶就行了。

我和黄翼在树林里漫步,树林里是各式各样的语言,纷纷的夸耀着自己今天的战果;弟兄们的情绪都很不错,一个个兴高采烈,就算是挂了彩的,也是面带笑容的算计着能够从徐记票号得多少抚恤金。那些蒙古的彩号在军医营接受着治疗,弃械下马的弟兄,围坐在火堆旁等着开饭,有人告诉我说他们已经很久没吃到这么浓、这么香的茶了。林外白天的战场上,营务处的军官们正在统计着战果,收集战利品。

看着荒野里、城堡里的灯火,我突然想问什么是天下逐鹿?燕王把我们那次射到的鹿王进贡给皇上之后,皇上让武侯爷帮他做成了什么标本,就放在御书房的墙上,和如画江山图放在一起。还说,自朕以前,历朝帝王只知中原逐鹿,不知天下之鹿更肥;自朕起,当率中华儿郎,与天下英雄周旋,共逐天下之鹿,试看天下之鹿,鹿死谁手。

我好像明白点了,是的,试看天下之鹿,鹿死谁手。

外传大明英烈鞭子(十一)

鞭子11巴特冲进我的大帐时,我正在听黄翼读着燕王和阿米尔的信,两封信的内容基本上是一样的,都是说蒙古人开始大举反攻的事,只不过,燕王是把已经发生的事告诉我,而阿米尔则是把他们混在色目人商队中一路西行看到的、听到的东西告诉了我;本来当初让他们和色目人商队西行除了沿途做做生意之外,就是看看路上的风土人情、山川河流、兵要地志等等,顺便给北平的商品搞搞市场调查;没想到,这个家伙捎带手把细作的活都干了。

燕王的信里说了说蒙古人进攻的情况,从信里得知,蒙古人此次兵锋极盛,很多在辽阳时认识的老朋友,都已经为国捐躯。我从一开始的愤怒、震惊、伤痛,已经变成了一种让我自己都感到奇怪的情绪,冷静。我觉得死去的人已经完成了他们的使命,剩下的事就是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来完成了。想到了璞英的大度,李陵的沉默寡言,我的心中又是一痛,这种疼痛只有在当年得知将军的死讯之后才有过。

巴特,你怎么来了?我抬头看见了正在大口喘着粗气的他,为什么这个样子?不过来了也好,听听新的战况。头,这些我已经知道了,我有事想跟你说。巴特诺诺的说道。说吧。今天怎么这么客气了?

把他押进来。巴特冲着帐外大声喝道。几个右军的士兵推进一个身穿蒙古长袍的人,头,这个家伙是从脱古思帖木儿那里来的,他来就是来劝我们右军的弟兄倒戈,说什么蒙古人的刀不能砍蒙古人的头,说什么不能同族相残,还说此次蒙古人大军南下,就是要雪顺帝北狩之耻,要将北平变回大都。这个家伙还拿来了一份狗屁诏书,是那个狗屁皇帝脱古思帖木儿的亲笔,封我做什么都元帅,要我率军即刻反正,先火并了你,再侧击燕王。我和弟兄们就把他绑来见您了。

巴特,我问你,你想怎么办?看到这一切,我丝毫没有惊讶,在辽东的时候,这种事就不奇怪了,何况现在战争已经开始了,敌我双方都会使出各种各样的招数来,从敌人内部瓦解敌人,这是千百年来的老招数,也是最有效的招数。我只是冷静的问巴特,如果你想走,我会欢送你走,日后疆场相见各不留情。没想到这句话却使得这个强壮的如同勒勒车的车轴一样的汉子泪流满面。头,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且不说你救过我几次,就算我想投降那个狗屁的皇帝,也要先问问这些弟兄们答应吗?!他们不和我走,脱古思帖木儿会要我吗?他就会像丢一块没有肉的骨头一样把我丢到一边,甚至会追究我这个翁牛特部的逃奴的罪。儿马子,你告诉头,如果我带你们叛逃的话,你们会怎么办。杀了你。拿着你的头来见咱们的头。儿马子,这个右军的班长毫不犹豫的答道。

听到了吗?头,就算我想走,他们也不会和我一起走,他脱古思帖木儿要的是这支掌握着北平火器的队伍,而不是我们这些组成这支队伍的普通蒙古人。再说了,头,我们投过去能有什么好处?(这些家伙,和北平商队在一起的时间长了,都学的一幅商人嘴脸!以后可得好好管管他们了!)打仗不但没有军饷,还要把自家的牛羊马匹、皮毛粮食拿出来充作军需,然后自备衣甲兵器,去替那颜们打仗。都说成吉思汗的武功极盛,可是,他打下的每一座城市都是用蒙古战士的血肉堆出来的,他所取得的每一场战役的胜利,都是用孤儿寡妇的眼泪换来的。可是打下来城池呢?所掠的财物,都是族长和那颜们的。头,先不要说咱们之间的私交,就说咱们哥萨克是怎么对待普通的蒙古百姓的?白灾的时候去救灾,没盐没米的咱们送盐送米;前些日子在松树堡一战,那几千愿意回家的蒙古人不都是领到了咱们发的路费和干粮,高高兴兴地回家了吗!换成那些只知道自己有肥羊美酒,歌舞享乐的家伙行吗?他们口口声声的说蒙古人的刀不杀蒙古人的头,可是以前各个部落为争夺草场、水源打仗,各个部落里死的人还少吗?现在,想起说这些话了,他们不觉得晚了吗?

我的爷爷的爷爷是奴隶,我的爷爷是奴隶,我的父亲是奴隶,到我这里还是奴隶;我这个奴隶小的时候就是给那颜的儿子当马骑的,头,真的是当马骑,那个肥得像猪一样的家伙不敢上马,于是,就在我的背上放上马鞍,头上套上笼头,他骑在我的背上,让我在地上跑来跑去,还要学马叫;后来,让我到马群里去给他选马,我就趁机跑了出来,一猛子跑到了辽河岸边,遇到了你们,我才尝到了做人的滋味,作自由人的滋味,作一个哥萨克的滋味。

巴特一边流着泪,一边说着自己的身世,这些话,从来没听他提起过,大概是他最伤心的往事,我的爷爷捅了一辈子的马乳,最后是被饿死的,我的阿妈擀了一辈子的毡子,最后是被大风雪冻死;这样的人,这样的贵族,我们为什么要去替他们卖命?!那你们不想以后成为天下第一等的人吗?就象几十年前那样?不知什么时候,大林进来了,他一脸严肃的说道。大林提起了往事,当年蒙古人把人分成四等,第一等就是蒙古人,二等人是色目人,三等是北方的汉人,四等是南方的汉人。这曾经是天下所有的汉人心中的共同的痛。

大林,你说的这个事,我听说过,可我让你看一个人,朝日格图,你过来,你说说你的爷爷是怎么死的,咱们的大林将军就全明白了。从人群中挤出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未曾开口,眼泪便已经流了下来,我的爷爷,因为给一个汉人大官牵马,马惊了,摔了那个汉人大官,我的爷爷就被马拖死了,大林将军,如果说有天下人分等的话,那把第一等的蒙古人拖死,又该受到什么样的惩处呢?没有,什么都没有,我的爷爷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了。

听明白了,大林,没有什么天下人的等级,有的只有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而不是你是什么民族的人。巴特不紧不慢地说着。头,你看这是什么,后面几个亲兵拿过一个长长的白绸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尽是红点。等他们把那匹白绸子展开之后,大帐里所有的人都不说话了。绸子上写着八个血红的大字,“誓同生死,万苦不辞”。字的下面,是一个个血指印,大帐里的这些人都知道这句话,这是当年在辽河边,各大绺子大会时的誓言。这句话,让我们在辽东那几年能够撑下来,能够互相扶持着走过来。大林眼圈红红地走到巴特几个人面前,推金山、倒玉柱般倒身下拜,兄弟们,林某错怪了弟兄们,只要弟兄们能够出气,就尽管责罚林某。巴特含着眼泪走过来,扶起了他,大林,咱们是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从刀山剑林里滚出来的,再说,你的怀疑也不是没道理。换了我,我也一样会。可是,这帮家伙也不想想,现在弟兄们家里都是有着自己的牛羊、牧场,那些牛羊每年能给他们带来几十两银子的收入,前些日子有弟兄家里来信说,常公爷开的毛纺厂、皮革厂,大批的收皮毛,有多少收多少,以前把牛羊杀了吃了肉,牛皮什么的就没什么用了,现在都是能换钱的好东西了,有的弟兄家里一年已经能收入几十两银子了,让他们回去重新做奴隶,作贫民,把自己所有的东西去献给族长和那颜们,然后自己出衣甲马匹的去打仗,除非是他脑袋被驴踢了。这俩个家伙,又在这里算起来自己一年下来能够有多少银子进帐。

大帐里站岗的弟兄们大声念了起来,“誓同生死,万苦不辞”,渐渐的,附近的营帐里也传出了一声声的誓词,汇聚成了一个声音。

头,这个家伙怎么办?巴特把那个使者从人群中揪了出来,那个使者倒也是条汉子,虽然嘴里堵着一团布,依然可以看出他在破口大骂;是杀还是怎么办?我想把他杀了,这样省得以后还有人来劝老子。我走到这个人面前,这是一个典型的蒙古汉子,我把他嘴里的布拽了出来,奇怪的是,他倒不出声了,就是一幅随你怎么办的表情。这个人也是一条汉子,他知道这次来也是九死一生,但他还敢来,也是一条好汉。赵大头,拿十匹丝绸,二十斤茶叶,给他。巴特你派人送他回去。我转身对那个使者说道,回去告诉你们的帖木儿,以后不要再派人来了,如果他想见我们的话,大家在战场上相见就是了。

大帐里的人看没什么事了,转身纷纷地离去,我把几个统领们叫了回来,把燕王和阿米尔信里说的事告诉了他们,这些家伙们就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狗一样大声叫喊了起来,你们也都是大明军官了,怎么还是这样?大家说说怎么办?现在辽东有高丽人作乱,燕王的部队还要盯住金山部,抽不出人手来对付这些狼崽子,所以我想咱们兵分两路,一路去对付这些家伙,一路和我去骚扰帖木儿;谁愿意留下来对付高丽人?(哼,果然不出我的意料,这些家伙都想去对付帖木儿,毕竟人家是蒙古皇帝嘛!谁愿意去对付那些个高丽人。我在心里骂道。)大家沉默了半晌,终于老牛和红把兔打破了沉默,头,我们留下吧!我们来对付这些家伙。

好,就这样,老牛和红把兔留下,对付高丽叛贼;其余的大林、木头、巴特、雷老虎,你们几个和我一起去寻脱古思帖木儿的晦气。以前军师和陈先生给我讲故事,说楚汉相争的时候,有个叫彭越的人,就专门在楚霸王项羽的后方捣乱,断霸王的粮道。所以,我们这一次就是干我们的老本行,把队伍分成百人一队,去骚扰蒙古部落,把蒙古人的牛羊、马匹、皮毛等等这些东西能带走的都带走,把那些饥不可食,寒不可衣的东西给他们留下,如果部落太大不好办,那就给他们捣乱,让他们的牛羊马匹没有时间下崽产驹,人们没有时间挤奶剪毛,让他们连静下来吃肉喝茶的工夫都没有,让那个脱古思帖木儿睡觉都睡不安稳。我们的目的就是这个。

招讨使,别人都有事,我们干什么?女直义勇的统领格雷鼓足了勇气问我,我们也不能整天吃饱了蹲膘吧!?我们总得有点事干吧?我抱歉的对他说,你看,差点把你忘了,这样,你们就在我们和老牛他们之间,往来接应。我们是大明军队和燕王的游击之师,你是我们的游击之师。为什么让我们干这个?我们女直勇士应该到战场上去杀敌,而不是干这些事。格雷,你别着急,听我说完,你们现在就是我们和老牛他们之间的桥梁,他那里有事,我们可以从你这里过去,同样,我们有事,老牛他们也要从你这过来,还有,从海参崴,从卫青堡运来的各种补给,都要从你这过来,如果你这里出了问题,那我们可就要哭了。你这个事可比上阵杀敌要重要多了。再说了,我们抢来的那些牛羊、马匹还要由你们运到卫青堡去,这些放羊牧马的事,我们没有你们在行。辽东的毛纺厂正需要这些羊毛。就连牛羊的骨头都有关内的商人来收购,据说是做什么肥田粉用,说是用了之后,一亩地可以多打三十几斤粮食。

天大亮了,各军已经开始准备按照各自的任务出发了,营地里一片忙忙碌碌的景象,中军近卫营的弟兄们倒好了酒,我率先拿了一碗,弟兄们,干了。为了我们的胜利,为了弟兄们能够同去同归。格雷,巴特,红把兔,为了弟兄们的牛羊、马匹、牧场,干了。

天空中是女直弟兄们养的那几百只海东青在飞翔,它们也在相互告别,它们就要随着他们的主人南下、北上。又要打仗了,草原上已经看到了弟兄们马蹄踏出了征尘。累吗,黄翼问我,我摇摇头。不累,黄先生,我其实不想打仗。我知道,兄弟,这些日子我都看到了,看到你眼中的仇恨一点点儿在减少。

是啊,我不想恨,太累。我希望这一仗打完了,我们就可以回家休息。以后在草原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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