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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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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调一批过来装备卫队,解决郭璞等人的计划就又多了一些把握。放下笔,他将写好的手令揣进了贴身衣袋,披上件油布雨衣,走进了后院。

王妃陈青黛站在后花园凉亭里,面前五十米左右摆着一溜儿陶瓷罐头瓶子。两个侍女用手帕塞住耳朵,将两把装满弹药的火铳轮流放在王妃身侧。陈青黛将一支三眼火铳的子弹打光,扔下空铳。蹲身捡起另一把,边站直身躯,边迅速射击。大部分子弹打进了院墙,只有一两个陶罐应声碎裂。显然,王妃的枪法不怎么样。

燕王朱棣轻手轻脚走到妻子身侧。托住她的手臂。

“端稳了再打,在扣去扳机的瞬间手不能抖。铳口对正目标,用这里瞄准。小蝶,你退步了!”朱棣笑着指导,两个侍女彼此对看一眼,抓起雨衣,蹑手蹑脚走向远处的池塘。

“王爷,你来了,姚大师走了吗?”王妃回过头,低声询问,目光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忧伤。

燕王朱棣的心突然抽动了一下,在妻子的眼角,他已经看到了鱼尾纹,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自己这次受伤,更让青黛多添了几根白发。今后的戎马生涯,不知还要让妻子担多少心。一股帝王不该有的柔情让朱棣心软,掀掉雨衣,轻轻的扳住妻子的肩膀,将其拥入自己怀中,抚摩着青黛的头发,柔声回答:“走了,又让你担心了,是不是。”

“王爷,让孩子们看见?”陈青黛在朱棣的怀里挣扎了几下,头轻轻的贴到了丈夫的宽阔的胸膛上。

“孩子们都大了,不会再来打扰我们。”朱棣笑着拍了拍妻子的脊背,低声安慰:“能不流血,我尽力少流血就是,郭璞是聪明人。”

怀中的脊背瞬间绷紧,瞬间又柔弱无骨。胸口处传来一阵湿热。耳畔传来的声音亦有些哽咽:“王爷,我怕。”

“没事,你知道这些日子咱们的行辕中来了多少人,他们都是什么身份。”朱棣轻声点出了自己一方的实力,告诉妻子没有这些人的支持,他不会轻举妄动。

“我知道,你是英雄,做什么事情我不阻拦你。但是……”陈青黛的声音顿了顿,她不知道如何表达才不会让丈夫误解自己的意思。作为丈夫的妻子和孩子的母亲,她没有选择余地。她要和丈夫并肩站在一起。但内心深处,却为朱棣的作为越来越感到不安。仿佛看着他与自己心目中那个英雄越差越大,在血路上越行越远。

当年马皇后撒手而去,也是同样的伤心吧。陈青黛难过的想。

“但是什么?”朱棣谨慎的问,他知道怀中的妻子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样柔弱,她不但有一个庞大的财团站在身后,而且有过人的见识和头脑。最重要一点,她不像姚广孝等人,只是将自己当作攀附的对象,而是一心一意的对自己好。

“但是,武大人会怎么做?新政和新军可是都诞生在他的手上啊!”

“喀嚓”又是一个霹雳。不是打在天空上,而是打在朱棣心里。

武安国会善罢甘休吗?如果自己真的动了郭璞?按姚广孝的分析,武安国不会有所动作,他不愿意内战,当年他就是因为不愿意生灵涂炭,任由先皇夺了他的军权。

问题是,现在的武安国还是当年的武安国,现在的大明,还是当时的大明吗?朱棣不能保证。

武安国与曹振击溃了阿拉伯水师后,就一头扎进了东南三省。把爵士会分为两级。改称国士院和平民院。两院都并非完全平等的两院。而由一个有封爵者组成的国士院和一个有无封爵,三万人中推举一个代表组成的平民院构成。平民院作用是通过立法和选举府、省两级官员,而国士院代表有爵位的士绅的立场和权限,对平民院进行制衡,提出和完善各种法令。两院功能互相制约,在朱棣眼中,效率比原来北方六省的爵士会还低下。

燕王能看得出来。武安国是在努力将郭璞等人提出的分权和制衡设想落到实际。这是武安国的一贯性格,他不愿意为了一句口号而让别人付出生命。而是通过实实在在做出的事情证明自己的正确,换取人们的支持。

两广和福建地处东南沿海,占有得天独厚的远洋贸易优势,所以民间多富商。南北对峙这么多年,海商们亲身经历了海关初建时期的繁荣,也受够了建文朝廷统一贸易于市泊司之苦。所以他们对权力的要求和北平的商人们一样狂热。武安国的两级爵士会制度,恰巧满足了他们这种参政的需要,参与者十分踊跃。据南方传过来的报纸记载,有些商团居然通过私下发银子买通百姓的手段,推举他们提名的代表。

武安国和曹振在东南三省所作所为,如果按吴思焓提出的分权制衡体系来考虑,可以认为是一种横纵双向的分权办法。在这种体系下,一府知府乃至一省的布政使,不由朝廷任命而是由选民推举而生。他们的属官,可以自己任命,但必须通过两级爵士会的审核,并获得一半以上代表的支持率。而知府和布政使没有隶属关系,乃至对将来的国君,他们都没有严格的从属关系,他们只对治下百姓负责,而不对上司负责。换句话说,上司,乃至皇帝,没有权力撤销他们的职务。只有两级爵士会可以任命和弹劾他们。

这是朱棣所不能容忍的,这是比北平爵士会对皇家权力更为严重的侵犯。在这种规则下,当了皇帝也毫无乐趣。几乎只剩下了签字的权力,而没有不签字的可能。

亭子外雨急风骤,瀑布一样的雨水顺着飞檐流下,梧桐树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大片的树叶伴着风雨落入了亭子。

闪电夹着闷雷从天空滚过。整片大地在雷声中瑟瑟发抖,天要变了,人力能抵挡得住吗?

沉默了半晌,燕王朱棣给妻子披好雨衣。拉着她的手走进雨幕。

“没人愿意做武兄的敌手,可他做的那些事情,是逼着孤王向笼子里钻啊。”风雨中,燕王朱棣叹息着说道。

“可水师在他和曹大人手里,蓝玉和沐家也帮着他们。”陈青黛的后背又紧了紧,她听出了丈夫话语中的底气不足。抬起头,望着丈夫有些苍老的脸,心中亦涌出了一丝幽怨。这个武公,自己不想当皇帝,偏偏不肯让别人做得顺心。

“他们未必齐心,沐家已经答应不会插手中原事务。蓝玉和我们中间还隔着晋王。许给他们些利益,未必不能各个击破。”燕王朱棣笑了笑,故作镇静。妻子提醒得有道理,计划还得筹备得更仔细些。最好能分化瓦解武安国的同盟者,让他不得不服从自己的命令。当年父亲怎么做的,当年哥哥又是怎么做的?一个个生动的例子出现在朱棣脑海。

“你当了皇帝后怎么做?我怕你到头来成了大哥,别人在底下做了燕王啊!”

《明》第三卷国难第十一章天问(五)

“孤当了皇帝,会怎么办呢?”揽在陈青黛腰间的手紧了紧,燕王朱棣陷入了沉思。

对自己的个人号召力和军事才能。燕王朱棣从不怀疑。自问驾驭群臣的能力,朱棣觉得自己比侄儿允文出色得多。但是陈青黛那句话问得好,当了皇帝后怎么做?火并掉郭璞,取得北方六省绝对控制权仅仅是个开头,驱逐允文,坐上皇位也仅仅是达到了部分目标。关键是接下来选择什么样的治国方略?

任用姚广孝这样的投机者,高薪养贪,佯装听不到天下百姓的呻吟声而天天自我标榜太平盛世。大哥朱标那样的聋哑皇帝燕王朱棣不想去做。效仿朱标,他敢保证自己稍有疏忽,或者一旦撒手西去。统一江山时表面上臣服自己的那些诸侯们肯定会和今天一样宣布自治,不承认儿孙们的合法统治权。自己今天践踏契约于前,肯定有人践踏契约于后。

重新启用锦衣卫,通过铁血手段逼迫官员们不去贪污,并且通过铁血手段杀掉一切有可能造反的武将,做一个父亲那样的铁血帝王?这一条路朱棣亦不想走。他知道那是一条死路。并且离京城越远的地方,越不是帝王所能控制。现在的华夏已经不是个封闭的世界,沿那条路走下去,说不定哪天大明帝国就会分崩离析。即使不陷入分裂,遇到外敌也不堪一击。皇帝不敢信任武将,而文官不通军事,当了北方六省这么多年的实际统治者,朱棣还没愚昧到想念几句子曰诗云就能拒敌千里之外的笑话。

其实武安国做的那些事情有道理,考虑来考虑去。朱棣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混乱的圈子里。无法自拔。如果按照武安国等人说得去做。可以保证国家的兴盛,但朱家将失去太多的利益。如果不按照武安国等人所要求那样去做,纵使在将来的权力和军事斗争中取得完胜,自己也必须在父亲和哥哥的老路上选择其中一条。能保住的利益。也仅仅局限在自己这一代,子孙后代极有可能成倍的为此付出的代价,朱标和朱允文的例子就在眼前。

思考着这些事,有时候燕王朱棣都很怀疑,怀疑朱标麾下那些贪官是不是每天都感到末日将近。所以才不顾一切去贪赃枉法,抱着过客的心态,能捞一笔就算捞一笔?

“蝶儿,如果我不是朱家子孙就好了!”临进屋子。燕王朱允文突然没头没脑的冒了一句。

“殿下,是朱家子孙就必须做必须背负这些吗?你忘了,婆婆当年说,你是英雄,英雄应该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事去做。”怀抱中的玉人低低的回了一句。仰起了脸。朱棣在那双暖流的眼睛里看到了鼓励与渴望。

燕王朱棣不能忍受武安国在东南试行的分权与二级爵士会制度。一些社会贤达也对此多有抨击。江南的一些已经抛弃了对建文皇帝重新统一天下幻想的名流们。在报纸上发表长篇累犊的文章攻击此事。武安国于国于民皆有大功,大伙已经意识到攻击他个人形象无法取得成果,转而有针对性的攻击起他在东南地区的这种胡闹作为。前几天《北平春秋》上的一篇文章就指出,武安国这种做法是分裂华夏的胡闹。这种做法只适合小国。对于大明这样庞大的国家而言,要长久存在。必须有一个开明的君主治理。否则那些边远地区必须由于远离朝堂而逐渐走向分裂。

“武公之治,设上下两院,上院以国之宗亲勋戚及各大员当之,以其近于君也。下院以绅耆士商、才优望重者充之,以其迩于民也。此法,非小国寡民不能适之,我华夏纵横万里。百战方拓此土,岂可轻易弃之于人……”报纸上,这篇新出炉的文章头头是道的分析武安国这种以百姓为支点的两院制度的利害得失,以维护国家统一的大义来号召各地诸侯一同抵制。

同一版面,赞同武安国做法的人也奋起反击,认为各省既然已经自治,眼下的大明,实际上就是由一个个寡民的小国组成。武安国的方法刚好适应这个现状。并且通过朝廷与地方的分权,可以从此在朝廷和地方之间设立一个契约,这样,无疑将具有制度安排和收拾人心的双重价值。即使在万里之外的,只要与朝廷的契约存在。那些自治地区也不会真正的脱离。此举对大明朝将来开疆拓土,有着不可估量的意义。

而这样的话,立宪则是必由之路。因为一部得到各地百姓同时承认的律法,将是把各地牢牢联系在一体的契约。在此契约下,离朝堂再远的地方,百姓利益也会受到朝廷的保护。从而为大明子民的身份而无比骄傲。

而反对武安国的人一招失灵。马上又换了新的一招,拉开架势,开始攻击契约的基础,《平等宣言》。一根根生花妙笔,从各个角度对《平等宣言》进行了置疑。经过这么多年对西方图书的翻译引进。古希腊议会制度对大明学者来说已经不再陌生,他们很快的就挖掘到了《平等宣言》的思想起源,从古希腊议会制度的最终幻灭,论述到大明疆域广大,人口成分复杂的实情。从拜蛮夷之邦为师将污辱国家尊严,到维护孔子在儒学中的地位,最终,都是为了一个结论,平等是虚妄的,只有君主的永存,才更适合国家的长治久安。

“经书是一部好经书,可惜念经的是个歪嘴和尚。”六省布政使郭璞笑着骂了一句,放下手中茶杯,拉开了寓所的窗户。窗外,阴云密布,雷声阵阵,正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作为暴风眼,他这里反而是最平静的,就连平时踏破门坎以求一见的投机商人们。最近也不来烦他了。

其实,这些人不是不明白郭璞等人提倡的平等,亦非不懂得王汝玉、吴思焓等人提出的契约。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新政熏陶,六省拥有这么工厂和商铺,参加论战的对契约的重要性认识都得跟明镜一般。但知道道理,和承认道理有着天壤之别,其中一个无法逾越的天堑就是利益。切切实实的眼前利益。允文皇帝失国已经是迟早的事,所以,此时拥力一个新皇帝。获得从龙之功。是对将来家族利益的一种有效投资。并且回报就在眼前。

投资什么都不如投资官场,郭璞知道是哪些人在尽力给平等观念抹黑。也知道这些人为了这样做。更知道燕王的行辕前那些密集的马车意味着什么。经历了洪武十七年的教训。他不会愚蠢到相信朱棣肯轻易的放弃手中权力。但他不后悔将北方六省的最高领导权交给燕王朱棣的决定。燕王病愈,他没有理由再握住权力不放,这是北方六省的制度,也是契约,燕王朱棣可以不遵守。但他郭璞必须遵守,因为尊重制度和契约是他所提倡的,他不能带破坏契约的头。否则他与朱家那些帝王,已经没有了本质区别。

后退半步,方能更好的看清楚世人的表演,六省布政使正是这样做的,几十年的官场经验。让他将这半步把握得恰到好处,将是高权力交还给燕王,却不放弃自己的政治主张,提出让燕王带头立宪。这一步介乎退与不退之间,逼得朱棣必须在夺取全部江山前表明他的立场。

对于上姚广孝窜下跳玩的那些小动作,郭璞不屑一顾。洪武十七年,手中无兵无将,新政的好处百姓没完全认识到,他和武安国不得不隐忍。而今天,北方六省这么多新学教出来的学子,这么多伴着新政长大的少年,还有这么多与新政利益息息相关的商家和军人,他又何惧姚广孝这些跳梁小丑?

真正可惧的,不是朱棣,亦不是那些急于从龙者,而是全国的人心。否则,以目前的实力,除去一个朱棣不难,驱逐朱允文也容易,但最后谁来收拾这摊子乱局,在扶持一个朱家血脉上马,还是推一个他姓皇帝?扶持一个朱家子孙上马,无论他坐上皇位之前承诺的有多认真,待其羽翼丰满后,肯定还要尝试着复辟。武安国走上帝位,恐怕接下来,华夏大地不知几人称帝,几人自封为王。

这就是华夏的人心,大多数人习惯了头上有个皇帝。他们可能不在乎这个皇帝姓朱,还是姓武,但他们必须找一个效忠对象。保证他们觉得自己高于他人一头,有机会让他们违背规则和将律法玩弄于掌握之中的对象。实际上,这些日子郭璞按兵不动,已经有人跳出来提出了尊王的口号,一群各地的儒林首脑聚拢在一起,誓死要保卫华夏正统。而他们口中的正统,不是允文,而是必须有一个保留皇帝这个位置。最初,在商人们最喜欢的《北平新报》上,参照宋代对结党的定义,这伙人被戏称为保皇党。而其中领军人物不以为杵,反而真的聚集起来,以保皇党自居。并在六省爵士会里边迅速拉拢了一些代言人,一时间,倒也显得声势浩大。

事态发展正如郭璞所料。燕王朱棣是个聪明人,很快,他就放弃了对军队的盲目调动,又换了一种新的谋求利益方式。也许是有所顾忌吧,燕王朱棣现在尽力避免当面与郭璞决裂,而是转以通过民间舆论和手中实力对比的方式来逼迫郭璞让步。数日来,郭璞与他已经在具体权力划分上互相试探。虽然没有硝烟,但看不见斗争与战场上一样激烈。武安国当年创立的那个大圆桌,和郭璞后来打造的爵士会,缓冲了双方的冲突,但也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郭公,我们必须有所表示了,不然,爵士会里的老爷们,越来越多的要重新选择支持谁了。况且,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吴思焓站在郭璞身后,低声建议。到目前为止,冲突的双方还在充分利用北平原有的规则,但到了关键时刻,吴思焓不敢保证朱棣会不会做出疯狂的举动,毕竟。在两军对垒期间,让个把人消失,并且嫁祸在建文身上,还不是件困难的事。

“不急,聪明人不会只看一隅,让他们跳一跳,我们也看得清楚些。否则,总是人家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吃亏总是我们。”郭璞回过身来。笑着说道,笑容让人感到一种说不出的镇定。

“还不急?再不急那些爵爷们就都到燕王那里宣誓效忠去了?”跟在吴思焓身后的白正茫然不解,对于阴谋的理解,他远远不如师弟郭璞。眼看郭璞摆出一幅挨打不还手的架势,暗暗替他着急。

布政使郭璞笑了笑。看来并没把白老夫子的警告放在心上。捧着杯新茶,悠闲的几乎让人觉得他是在欣赏水中的叶片。“该去的,还是要去,拦也拦不住。但新政这么多年,我就不信在百姓中扎不下根。那些书院,图书馆,难道二十年来都白修了么?还是师兄认为北平这些年教出来的都是周崇文之流?”

白正闻言,微微楞了一下,看情形郭璞是将扭转局势的希望寄托那些后辈身上。可那些后辈们靠得住么,毕竟这场争斗,有可能是要赌上身家性命的事。

“可是眼下在北方六省的爵士会里,咱们的力量可是越来越弱了。”思考了一会儿,吴思焓又担心的提醒。登高一呼,吴思焓能保证自己可以招唤来百余豪杰。但与现在双方争执的重点转向了对爵士会的影响,吴思焓插不上手。他只能在法理上,不断完善郭璞的平等宣言和自己的分权制衡办法,尽力不让反对者找到更多的破绽。

“咱们的实力并不弱,天下并不仅此一隅。燕王殿下在北方六省这么多年,这点形势,他还看得清楚!”郭璞笑了笑,看着窗外的天色补充。风暴快来了。细雨已经渐渐急促。

如果能逼迫燕王朱棣放手,遵守承认了平等规则和契约,这才是最佳办法。毕竟诸王之中,他在北方六省呆得最久,最了解新政也给国家带来的好处。利益诱惑面前,他难免心动,但认清天下大局后,郭璞坚信这个聪明的王爷会做出对他自己最有利的选择。双方现在都把冲突放到了规则之内解决,本身已经说明了燕王朱棣还接受原来北平的规则。

这就是希望,无论这个希望多渺茫,郭璞认为值得自己去试一试,哪怕是以身犯险。

“可武公和蓝将军毕竟相隔甚远?”

“不在乎远近,关键在于举动能让大伙看清楚!”郭璞神秘的笑了笑,拍拍吴思焓的肩膀,示意老友不必为此担心。“再等两天,风雨来时,方知松之劲节,再等两天,武兄弟的货就要到了,那时候这场风雨也该结束了。”

武安国和蓝玉不会让郭璞在六省孤军奋战,白正早知道这一点。但二人隔着这么远,到底能给郭璞什么实际性的支持,他不太清楚。但这回大伙没让他等太久,上午他刚从郭璞的住所回来。下午,西北大都督蓝玉的货物先到了。

具体的说,蓝玉的“货”不是一份真正的礼物,而是另一份宣言。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西北大都督和定西军的主要军官共同在报纸上发布了一份声明,仿照《平等宣言》的格式,以半文半白的体材,宣布他们不支持再拥立一个皇帝。如果这个皇帝还与原来的皇帝同样一言九鼎的话,西北将永远自治下去,不向任何一位帝王效忠。至于西北大都督的职位,他们将模仿海盗共和国,通过选举的方式选出,而不是父子相承。

在宣言里,蓝玉列举了古往今来皇帝的作为,得出一个结论,就是十个皇帝里九个昏庸无道,剩下那一个,既便不昏庸,也是凶狠残暴,株杀功臣的好手。并且,没有历史上没有一个皇帝遵守承诺,也没有过一个皇帝认为自己的身份与庶民平等。做皇帝的,总是把家族利益凌驾在国家之上,投敌卖国,认贼作父的事情举不胜举。既然这样,与其选一个皇帝在大伙头上作威作福,还不如永远消灭帝位,断了大伙皇帝轮流做的念头。

这份宣言发布,立刻又在民间激起了一场喧然大波,保皇人士跳起来大骂蓝玉无君无父,但骂了几天,就没有了力气。蓝玉远在西北,与国有大功,周围诸侯没一个敢起兵向其发难。况且当日秦王通敌。蓝玉说把他砍了就一刀将他砍了,过后也只是将秦王的罪行在报纸上公布了一下,并没向朝廷通禀。在蓝大将军心里。早已经不把君仅当回事。几句骂声对他来说的确不痛不痒。

“国家将亡,必出奸贼啊。”油灯下,有人捧着书本做痛心疾首状。

“弄个皇帝出来,本来就是给自己找麻烦。蓝玉说得对,自古脏唐臭汉窝囊宋,自古以来当帝王的,就没几个好东西。是好东西当了皇帝也的变成坏蛋。老子做生意骗人要赔钱挨板子,他撒谎就成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扯淡”,茶馆酒楼,有人笑着起哄。

“武兄,你看看燕王和郭大人,一个漫天要价,一个着地换钱,咱们是不是又该动一动了。”泉州港水师大营,靖海公曹振笑咪咪的将一份报纸递到了武安国的眼前。是一份《北平春秋》,报纸上,各派高手笔仗正打得热闹。

“是该动一动了,如今,全天下都被这场热闹吵醒了,咱们再不动动,也忒说不过去!”武安国接过报纸扫了一遍,笑着回答。

舷窗外,一艘艘战舰云帆高挂,时刻做好了起锚的准备。

《明》第三卷国难第十一章天问(六)

武安国动了,五月初八携战舰二十一艘离开泉州,去向不明。

天下诸侯跟着动了起来。仿佛热油中间溅了一滴答水,刹那沸腾,刹那又回复平静。观望,湘王、蜀王等几个实力稍逊的地方自治力量热闹了一下后,又静下心来埋头开始处理领地的内部事务。

既然是打着支持北平的《平等宣言》和《分权与制衡》旗号而脱离朝廷的,新政的样子肯定得做一做,几个月来,各地爵士会加快了建设步伐,有些地方已经仿照当年北六省的模式开了几次会,会议上的热闹程度亦不亚于六省的爵士会初建,互相漫骂的,互相吹捧的,如参禅一般语藏机锋,桌子底下暗伸一脚的情况比比皆是。好在这种乱像当年在北方六省的报纸上已经见识过了,郭璞等人摸索出来那套处理办法照搬到各地,修修改改也能用,这才没闹出更多的笑话。当然,这些笑话到了朝廷控制的报纸上,都成了世风日下,道德败坏的典型,但自治各地的士绅们,却在磕磕碰碰中,渐渐明白了爵士会的运行规则,开会议事的目的性越来越强,提案越来越言而有物。至于这种发展情况是不是有违诸侯们的初衷,很少有人注意。反正现在各省之间的竞争越来越激烈,在力量均衡没打破之前,有头脑的诸侯不会轻易的推翻自己的自治之初的承诺。

武安国离开泉州三天后,一份秘密情报送到了大明总参谋长徐辉祖的案头。出山主持朝廷军务不到半年,这位总参谋长已经被累得满头白发。此刻看了武安国出海的情报,他脸上的皱纹瞬间又多了数条。

如今大明的各派实力比较,若论情报收集能力,朝廷无疑是最强的。总参谋部敌情司是由锦衣卫转变职能而来。本来班底就有优势。去年讨逆行动失败后,迫于形势,建文皇帝和黄子澄、方孝儒等人不再对军务指手画脚,这样一来。敌情司的运转更加高效。各地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通常十天时间之内,大致情报就能送到徐辉祖手上,这些情报是他了解诸侯动向的手段,也是对抗北方军队的基石。

除了西北的蓝玉,诸位番王如何动作,徐辉祖对此并不是很在意。那些表面上热闹的番王们没有和朝廷一搏的实力。他们现在的所作所为很大程度上是趁火打劫,为将来事态平定后和胜利者讨价还价增添些资本。但武安国与曹振的一举一动,却牵动着天下大局。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东南三省和北方六省宣布联手,不用计算。谁都能看出朝廷绝对承受不了燕王和曹振的联手一击。

“这次,武公恐怕真的要与燕王联手了!”新任内阁大学士李琪放下情报,忧心忡忡的对徐辉祖说,二人四目相对,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忧虑。

书案上的情报,分外轻重两类。重要部分。有一半都是关于东南三省的。

“武公北上,是早晚之间的事。他不可能任由郭大人在北边孤军奋战,先前不肯向北,恐怕是为了海面上的事。如今西下舰队已经开始返航了,他们没了后顾之忧,自然要着手解决北方六省内部的冲突。”徐辉祖苦笑了一下,将几份标记着重点记号的情报推到了大驸马李琪面前。“咱们这两个妹夫,做事并非常人所能预料啊!”

李琪现在入主内阁,对天下大局少不得要替徐辉祖分担一些,听徐辉祖话语里无奈中还带着几分佩服,从怀中掏出眼睛架在鼻梁中间,拿起那几分新到的情报仔细看了起来。

这几份情报由敌情司快马送来。汇报的是曹振麾下两支分舰队的最新动向。几个月前,东南三省局势刚一平静,曹振立刻将两支分舰队派了出去。朝廷这边大惊失色,日日提防这水师从海上来攻,枕戈待旦了好几个月。现在总参终于收到情报,那两分支舰队有消息了。据潜伏在东南三省的线人汇报。曹振麾下的麻哈麻(马和)与姜烨二人,带着舰队,正护送着大明商队,从阿拉伯海向回赶。这趟行动带回了大批金银,一下子解决了舰队的给养供应问题。

“原来是索要战败款去了,这倒附和武安国的秉性。”驸马李琪笑了笑,自言自语的说。他和武安国相处过一段时间,知道对方的做事原则。在武安国眼中,恐怕找不到“天朝上国”这几个字。在海上击溃了阿拉伯舰队,曹振和他不会不追究战败者的责任。在他们眼里,各国平等。意味着责任和义务也平等。打了胜仗还给战败者好处,那不是有颜面,那是愚蠢。况且能在阿拉伯诸国头上多刮一分银子,就意味着从大明百姓头上少要一分锐款。

“是啊,这就是曹振的养军之道。黄大人当年天天叫嚷着国库空虚,削减水师费用,就没想到以战养军这一招。”徐辉祖摇摇头,叹着气呼应。做过一段时间布政使。知道为政艰难的徐辉祖发现自己越来越佩服武安国和曹振,虽然他们此刻是朝廷的主要对手之一。

“恐怕开了此例,西洋诸国再无安宁之日。曹振麾下那支庞大的舰队每日消耗甚巨大,仅凭税收,东南三省很难养活他起。”阁老李琪的目光看向如画江山图,锡兰山现在已经成为大明水师基地,阿拉伯海距离此地不到二十日航程,加异勒、古里、忽鲁谟斯、刺撒、木骨都束、竹步、天方。沿海各地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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