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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公为王-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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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我怎么?”
“随便你!”
“好,随便我。”
。。。。。。
徐如意这边为了欧阳而神思不属,而欧阳这边反倒过的优哉游哉。
沈红仙原本以为朝廷的盐税银子是被哪个不自量力的绿林豪强或者响马大盗之类的个劫了,所以才领着古月真和欧阳前来探寻。可当她得知白莲教很可能牵涉其中以后,她就不再惦记了,这点儿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不过既然已经出来了,那就不能就这么回去了。很长一段日子以来,三人一直待在京城,也是憋得久了,便决定借机好好的玩上一阵子。
玩,但其实就是旅个游。
旅游也要有个目的地啊。经过三人一顿举手表决,最后决定往兰州边关一行。至于原因,欧阳想吃正宗的兰州拉面,而沈红仙想看看边塞大漠的风光,至于古月真,沈红仙想看什么,他就想看什么。
时间上总还是来的及的,徐如意和古月真说过,恩科的事情牵扯太多,有太多东西需要斟酌,所以年内暂时还不用考虑。换句话说,他们还有四五个月的时间可以挥霍,自然要玩个痛快。
二两银子买了辆马车,五两银子买了匹卖相还不错的马,三人便一路向着西北而去。
而这,已经是十多天前的事情了。如今的他们,已经差不多快走到长安左近了。
“吁~”古月真一拉缰绳,蓝篷的马车在官道旁停下,夏天还没有过去,天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炎热。
古月真跳下车来,一撩车帘,对着车厢里边说道:“下个城镇也不知多远,旁边正好有个树林,咱们在这儿歇一会儿吧,”
“永真哥哥常说,逢林莫入,咱们还是别进去了。”欧阳嬉笑摇头,沈红仙也是一脸的鄙视:“所以说你们这种读书人,真要扔到江湖上自己闯荡一圈儿,最后肯定死了都没人埋。”
沈红仙这么说的,不过车里做的实在也有些闷了,便也拉着欧阳跳下了车来。
“我可是绝顶高手!有谁能害得了我?”古月真空着的手做了个很有力量的姿势,又接着嘴硬道:“更何况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哪里会有。。。”
话音未落,林中陡然冲出一人,花白的头发,身上破破烂烂,手里边儿还拎着一个拐棍,看样子应该就是一个老叫花子。一见这边古月真三人,先是一愣,随后一声大喝:“快逃!小心。。。啊啊啊啊啊!”
一声惨叫,老人已扑倒在地,背上插着几把飞刀,鲜血流出。
古月真的脸颊狠狠地抽搐两下,这脸打的,“啪啪”直响,不用转头,古月真就已经感受到了欧阳和沈红仙玩味的目光。
场面一时之间十分尴尬,古月真有些下不了台。
“呔!”古月真一声大喝:“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就有歹人行凶?古爷我正愁没有机会行侠仗义,这机会却就送上门来了!”
放下狠话,古月真纵身前冲,刚跑出没几步,却见林中又跑出来一人,十三四岁的少年模样,也是一身的破破烂烂,脚步踉跄,神色慌张恐惧,看来也是被追杀的。
“救,救命!”少年边跑边喊。
“我来救你!”古月真脚下运劲,几个起落,将少年挡在了身后。
“大哥哥,有人要杀我!”少年躲在古月真的身后,瑟瑟发抖,随后一塔眼,看到地上老人的尸体,眼睛一翻,当场昏了过去。
青色儒袍玉骨扇,儒雅的身影踱着步,慢条斯理的走出了树林:“架梁子?”
“为什么要杀人!”古月真怒道:“难道你不怕王法吗?”
“扑哧。”一声,那公子被古月真的话给逗乐了:“江湖恩怨,你跟我提王法?你不会是个傻子吧?”
“额。。。”古月真也是情急之下下意识开口,这时也知道自己算是闹了个笑话,当下脸色红的发紫,有怒,也有羞:“你是何人?可敢报上名来?”
“没什么不敢的。”年轻的公子手中折扇一展,轻摇两下,神色潇洒的说道:“封玉萧。”
“封玉萧?”古月真想了想,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当然了,听没听过他都不在意,只要知道面前之人是敌人也就够了。
拉开架势,古月真正要上前动手,林中又是一声异响,似乎有人吹了个唿哨,声音尖锐嘹亮。
封玉萧似乎一愣,随后笑着摇摇头:“今天没工夫处理你这个愣头青,反正东西已经到手了,咱们回见吧?”
封玉萧说完,脚下一蹬,身影飘忽而去。
古月真和他毕竟有些距离,再加上林中肯定还有旁人,古月真思前想后,还是稳妥点儿,没有强追。
转身弯腰从地上将少年抱起,古月真来到沈红仙身前:“沈姑娘。。。”
沈红仙也不搭理他,上前试了试少年的鼻息,又拔开他的眼皮看了看,随后说道,没事,只是晕过去了。
玉手一翻,摸出几根金针在少年的心口一插一拔,少年“啊”的一声,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你,你们是谁?”
“行侠仗义的大侠!”古月真很想拍拍胸脯,可惜撒不开手。
沈红仙翻了一个白眼儿,直接无视了古月真,低头对着少年温声道:“别紧张,我们刚刚救了你。小弟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被人追杀?”
“我,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何要杀我。”少年的神色有些迷茫:“我和爷爷只是路过,进那树林中歇息,见他们在杀人,爷爷便想带我逃,然后,然后。。。”
少年似乎突然想起自己的爷爷,挣扎着下来,随后看到地上的老人,再度痛哭失声:“爷爷,爷爷。”
“唉,这可怜的孩子。”古月真和沈红仙轻声安慰,欧阳却在一旁皱眉。
东厂长大的孩子,身边总是一群妖魔鬼怪,纯洁的天使心中也不免染上一层污秽。
少年的话全无破绽,事情的经过也是入情入理的,可她总觉得这里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一时之间她又说不出来,不由得有些郁闷。
“你叫什么名字呢?之后又有什么打算没有?”古月真轻声问道。
“我?我叫方君。”少年哽咽的答道:“我和爷爷四海为家,爷爷去了,我,我也不知道我该去哪了。”
“总要先让你爷爷入土为安吧。”沈红仙想了想,说道:“不然你先跟我们走,到前边的镇子上给你爷爷买个棺椁什么的,好歹也让你爷爷有个归宿不是?”
“嗯。”少年点头,随后和古月真一起将老人的尸体搬上马车,不久之后,马车缓缓驶动,向着远方行去,不久便不见了踪影。
缓步上前,尊号“斩铁刀”的魔刀门长老冷白虎开口道:“这样真的好吗?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有什么不好的。”封玉萧负手而立,望向远方:“在咱们魔刀门里想要爬上高位,想要学魔刀,没有一颗绝情绝性的心,又怎么能行?”
“我看不出这样做的必要。”冷白虎又摇了摇头。
“你到现在也是孑然一身,自然不会明白情关的艰难。这,才是一个男人最难过的一关。”封玉萧的声音悠悠然,似乎想起了什么。
冷白虎也不作声,片刻后,又开口言道:“说起来我也真是佩服你,你在丐帮混迹的时候,那老叫花子对你也算是有恩,你也能下的去手。”
“搂草打兔子,顺便而已。”封玉萧笑道:“你只知道他对我有恩,却哪里知道我对他的恨呢,很多事啊,说不准的。”
微风吹过,带来一丝凉爽。冷白虎擦了擦细微的汗珠,转身开口:“走吧,门主出门儿了,就留下咱们俩还有老彭,咱们若是在外晃荡的久了,恐怕老彭回头又要闹起来了。”
“嗯,走吧。”深深的又看了一眼地上那还未散去的车辙,封玉萧转过了身。不久之后,林内,林外,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第一百七十八章 白骨六重
马家集的百姓们不能亲耳听到东厂提督的声音,但他们可以听到他的故事。
京城里杀得人头滚滚,人头又滚不到马家集来,观感自然也就几近于无。可马家集的父母官周平安的“失足落水”,马家集镇口下的一百多颗脑袋,却就在他们眼前。
每日里看着镇中拱卫在县衙左近的番子们那凶恶的好似饿狼一般的目光,稍一靠近,便有喝骂传来,再不退去,便是钢刀出鞘,这绝不是吓唬他们,因为有人亲眼看到有那醉酒的泼皮钻牛角尖,然后被一刀砍去了脑袋。
“马家集的治安倒是好了很多,连个告状的人都没有了。”王吉迈步跨进班房,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屁股坐下。面对着空无一物的书案,有些无聊,也有些苦涩。
县衙的账房主事兼好友袁平却明白王吉话中的意味,开口劝慰道:“这又不是那赵冲的功劳,全是东厂的凶威。
大人不必多想,等东厂走了,这马家集到底姓赵还是姓王都还是未知数呢。”
“估计还得是姓赵,他赵冲跪的快,狗叫学的响,我比不过他。”王吉的话中满是轻蔑和鄙夷,但语气中的那抹羡慕嫉妒恨却是掩盖不住的。
袁平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
大堂上,徐如意负手而立,抬头看着头顶的那书着“天地正气”的牌匾,想着心事。
昨天晚上徐夫人提出了游戏的玩法,今天是第一天。鸡都还没打鸣,他就起了床,更准确的说,他昨晚基本就没怎么睡。
凉水洗了把脸,徐如意在县衙中到处转了转,便来到了大堂,站着,一直站到了此刻。
“公,公公,您叫我。”曾经的典史,如今的“代理”县太爷赵冲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跪在地上。
听到身背后的声音,徐如意“嗯”了一声也不回头:“不用太紧张,是件好事。吏部的文书下来了,你的官服铜印等一应的物件也一并送了过来。”
说到这里,徐如意伸手从案上拿起一个小包袱,转身扔在了赵冲的面前:“高兴吗?”
“多谢公公栽培,下官一定。。。”
“这些马屁话就不用多说了。”徐如意挥手:“咱家叫你来,有一个小问题要问你。”
“公,公公请问,下官知无不言。”
“呐。”徐如意目光复杂难明:“咱家听说你有一个儿子,今年十五,叫赵吉祥,是吧?”
“这。。。”听闻徐如意问起自己的儿子,赵冲心里“咯噔”一声。
“你儿子叫赵吉祥,咱家叫徐如意,倒是有些缘分。咱家有意让他入东厂,带在身边做个长随,你可愿意啊?”
“公公。”赵冲犹豫半天,忐忑的问道:“让犬子到您身边伺候,下官自然是乐意的,只是不知犬子是不是也要。。。也要。。。”
赵冲“也要”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措辞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
不同于县丞王吉的举人出身,他典史的位子是他花银子疏通关系“买”来的,字倒是认识几个,但若说文化才学,他连个童生都不如。
不过徐如意当然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点头微笑:“对,也要挨那一刀。”
一句话,好似晴天一道惊雷,打在了赵冲的天灵百汇。
赵冲年近四十,结婚三十多年,生了七个儿子,可一个个都还没成人便夭折了,如今膝下只此一子,平日里可真是含在嘴里都怕化了,宝贝的不行。这要是做了太监。。。
“公公!”赵冲一声哭喊,头“嘭”的一声磕在地上,直接就见了血:“公公,不能啊公公,下官,小人就这么一个儿子,不能啊!”头抬起,再磕下,再抬起,再磕下,只四五下,便满脸是血。
“这是做什么。”轻轻抬脚,赵冲的头落在了徐如意的靴面:“听咱家把话说完。
你儿子来东厂,你的前途咱家便包下了,你在马家集这里做上一年县太爷,回头咱家调你入京城为官,自此青云直上,鹏程万里。”
“公公!”赵冲还要说话,却见徐如意又说到:“若你拒绝了咱家,咱家便杀了你,但却给你儿子留下白银万两,足够他富贵一生,你可要想清楚了,儿子可以再生,命可只有一条。”
听到这里,赵冲凄声道:“公公,哪里还能再生。小人生过七个儿子,却只有这最后一个成人。这十六年里,小人娶了四房小妾,可肚子都再不见动静。
算命的先生都说小人天生便是独子的命。小人也认命了。您要吉祥,那就是要我老赵家的根子啊!。”
“哦,所以呢?”徐如意点点头,似乎不为所动:“你的选择是什么?”
“小人,小人。。。”赵冲面上青红不定,咬牙切齿,生死面前,这抉择很难。
徐如意低头静静地看着,也不催促,切身感受,他当然明白赵冲的心情。
半晌
赵冲艰难的开口了:“小人。。。情愿一死,请公公成全。”老泪纵横,却用坚定的目光看着徐如意,没有任何的退让。
徐如意抬手附在赵冲头顶:“想好了?不后悔。”
“请,请公公成全。”下一刻便要命丧黄泉,但赵冲的目光依然没有变化,只是浑身瑟瑟发抖,这是对死亡的恐惧,也是对命运的无力。
头顶的手掌抬起,落下。徐如意的动作很轻柔,好像只是在抚摸一只乖巧的小狗。
想象中的永久的沉睡并没有降临,但赵冲却瘫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息,其实他已经死过一次了。
“和你开个玩笑而已。”徐如意轻笑,踢了踢地上的小包袱:“拿上东西,出去吧,顺便去班房把王吉叫来。”
“公。。。公公,小人,下官,我?”赵冲语无伦次,是喜?是悲?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浑浑噩噩的走出大堂,身上被汗水湿透的衣衫被小风一吹,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
刚才的一幕,好像只是一场梦魇,只是手里的包袱明白的告诉他,之前的一切都无比的真实:“什,什么情况?”
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最后只能归结成一句:“太监的脑子都是不正常的。”
当然,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口,不然小命可能真的就没了。收拾心情,赵冲向着班房走去。
。。。。。。
“仗义mei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这话说的一点儿也不假。条件都差不多,这两人的选择却截然不同。”
“其实你并不需要他们的帮助,你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淡漠的看着徐如意身前王吉凄惨的尸体,南宫彩云这样说道。
徐如意没有对南宫彩云隐瞒自己和徐夫人之间的游戏,因为没有必要。
如果自己后天死了,总有些后事要交代。身边可以信任的人几乎没有。房天佑身中三尸脑神丹,心中还有对儿子的执念,以及重建风云庄的野心。对自己的忠诚未必有多少,大抵还是利用和恐惧居多。
反倒是这如同一块寒冰的南宫彩云,让徐如意觉得可以多少的更信任一些,至少,他也是天门出身,而他和自己的关系,没有过多的利益牵扯。如果一定要从身边选一个人托付,徐如意觉得可以在他身上赌一把。
南宫彩云说的不错,自己的决定其实已经做出,只是还有不甘,所以找来赵冲和王吉过来,上演了两场无聊的猴戏。
时间没有被停止,听着不知何处传来的燥人的蝉鸣声,他突然想到外边转转,再看看这大明朝的湖光山色和风土人情。
县衙周围死气沉沉的,但隔了一两条街,风物便大不一样。商贩各有特色的叫卖,路上行人或匆忙,或悠闲的神态。
带着南宫彩云总在马家集的街市上,徐如意的心情略微的好了一点。
走了一阵子,稍稍有些疲倦,倒不是身体,更多的是来自精神上的。
正想找个地方做一下,眼角余光,看到街角的一个有些古怪的挂摊,之所以感到古怪,是因为卦摊的主人是一个和尚。
片刻之后
“施主,你想算点儿什么?”卦摊上,三角眼的和尚对面前的俊美的公子问道。
徐如意却不回答,而是疑惑的问道:“求卦问卜不一直是道士的手段吗?你这和尚是哪里来的,也来抢人家的饭碗。”
“施主说笑了。”和尚谦和的笑了笑:“贫僧是游方的和尚,从来处来,往去处去。道士会算卦,可从没有人说过和尚便不会啊,至少贫僧便对这占卜之术略知一二。”
“略知一二便敢摆摊?算的不准不怕被人砸了摊子?”
“怕,不过贫僧没有挨过打,或许是因为贫僧的卦算的还算准?”
“呵。”徐如意轻笑一声,捉起一旁的狼毫,沾了些墨水,挥毫写下一个“公”字:“来,你说说,我听听。”
和尚看了看纸上龙飞凤舞的大字,沉吟片刻,开口道:“‘人’字两分,似‘心’非‘心’。公子当是遇上了左右两难的大麻烦,稍有不慎,恐有性命之忧。”
“哦?”徐如意神色认真了起来,挥毫又写了个“女”字。这时,一阵旋风吹过,吹的宣纸翻动欲起。徐如意下意识的随手拿起桌上的镇纸压住,开口道:“现在呢?”
“女。。。”和尚伸手点点徐如意的字,加上一个“宝盖”,伸手一指镇纸:“乃是一个‘安’字。遵从本心,两难自解,烦恼的答案,还是在公子自身。”
“我自身?”徐如意古怪的看了和尚一眼,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不准的话,我会回来找你的。”说完,径自起身而去。
看着徐如意离去的背影,和尚点头轻笑:“你我是敌非友,见你一面只是为了更了解你,哪里还用的着再见第二面?”
在街上转了一圈,徐如意重又回到了县衙,没有去大堂,而是直奔冰窖。
古时没有冰箱,但大户人家都有挖地窖贮存冰雪的习惯,以在夏日解暑。
县衙的后堂也有一个冰窖,而且还不小,也不只是哪一任青天大老爷挖的。
“看好这儿,任何人不得入内。”留下这样一句嘱咐,徐如意拉开冰窖的翻板,迎着彻骨的寒气,顺着台阶走了下去。
那古怪的测字和尚的一番话说的很含糊,但却给了徐如意一个灵感。没错,自己身中奇毒,或许还有一个解决之法!
“悉悉索索”的宽衣解带,不久之后,不着寸缕的身体双膝相盘,结跏趺坐,双手食指相对,剩下八根手指纵横交错,结成了一个古怪的手印,举在头顶:“压制了这么长时间,没想到最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希望你不会让咱家失望吧。”
双目紧闭,片刻之后,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周身上下也渐渐泛起柔润的光泽,在这黑暗中成为了唯一的光源。
呼,皮肤紧绷,骨节嶙峋;吸,胸腹隆起,阴风鼓荡。
皮下凸起凹陷,似乎有蛇虫游走。
渐渐的,皮肤的颜色由红转青,再到惨白一片,最后,竟然慢慢的变得好像失去了颜色,隐隐约约,竟能看到皮囊包裹下的经脉、骨骼、以及各个脏器,一团黑气缭绕其间。
白骨禅由深到浅,骨肉筋皮,再到五感,徐如意都早已练成,但却因为心存顾忌,而一直强自压制对五脏的修炼。
但如今身中奇毒,他也顾不得了,不练,便是一个必死之局,练了,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结果上怎么也不会比这更差,那为何不拼上一把?
指尖缓缓的点向胸腹五脏的位置,每次落下,便有几道黑烟从口鼻间冒出。
手指点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渐渐化作一团幻影,而口鼻间的黑烟也也随之浓郁起来,最后竟将他整个面容遮掩起来。
黑暗的冰窖,粗重的喘息,柔润的光泽,浓重的黑烟,如玉的肌肤。或许是一刻钟,又或者是几个时辰,又或者是几天,不知何时徐如意陡然耳目圆睁,口中发出一声似鬼如魔的吟诵:“佛道如魔。”
第一百七十九章 烟雨相传
幽暗阴森的县衙大牢之中,如今只关押着一个犯人。
浑身的伤口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恶劣的环境下,仅仅三天的时间,伤口便已经化脓。
暗黄的脓水掺杂着血丝,散发着一股腐朽的恶臭。
三日的不眠不休,更是让徐夫人的身体虚弱到了极点,但他的精神状态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沉郁。
尤其是在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明了面前的来客的时候,他竟还有力气扯动嘴角,勾勒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做出决定了?”
“你说呢?”
“牵机毒无药可解。我之前是骗你的。”徐夫人虚弱的开口随即“哈哈”大笑:“你死定了,开不开心?意不意外?哈哈哈哈哈!”
可惜看不到想象中恼羞成怒的表情,这未免让他有些遗憾,不过不要紧,他可以想象。只不过徐如意的反应似乎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你慢慢的笑,不急,咱家有的是时间。”徐如意声音玩味,慢条斯理的,似乎真的没有什么恼怒在里边。
笑声渐渐止住,徐夫人有些意外:“你不怕死?”
“这不用你来考虑。”徐如意笑道:“牵机毒没有解药,那楼主令呢?烟雨楼呢?还有朝廷二十万两银子的事情,你也不打算说了?”
沉默半晌,徐夫人开口道:“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楼主令,烟雨楼的命令传达只有上下一线,我哪里可能一个一个的去找他们。
朝廷的二十万两银子如今应该已经运到北平了,走的海运,你就不要再想着把它劫回来了。”
“嗯,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出乎意料的,徐如意的严重并没有恼怒的神色,徐夫人看不到,但他能够感受到。
“我快要死了,你也活不了了。你能把之前那个使剑的小子叫过来吗?我要把烟雨楼交给他。”
“为什么?”这个要求倒是大出徐如意的意料,刚刚还以为这个满嘴谎言的家伙只是想戏耍自己一番便“慷慨赴死”,没想到却还想着将烟雨楼交出来,而且还是交到南宫彩云的手中。
“烟雨楼的规矩,楼主只有两种人可以继承,一种是我看的上眼的,另一种便是有能力杀得了我的。”顿了一顿,徐夫人又接着说道:“我看的起你,你也杀得了我,只可惜你快死了。
而你身边那个使剑的,我对他不了解,谈不上看得起看不起,不过那天他差点儿杀了我,所以勉强也算是合格吧。”
“很有意思的规矩,等着。”徐如意点了点头,起身而去。
“记得让他带好纸笔。”
牢房之中此刻只有徐如意和徐夫人两个人,南宫彩云在牢房大门处守着,所以现在只能徐如意亲自上去叫他。
“去拿纸笔,那个徐夫人想见你。”
“见我?为什么?”南宫彩云疑惑道。
“烟雨楼的情形你大概也都知道,他想把烟雨楼交给你让你做下一任的楼主。”
“为什么?”南宫彩云明白了徐夫人要见自己的原因,但现在这个“为什么”,问的却是徐如意为什么要让自己下去,因为他很清楚徐如意的毒已经解了,两人的交集毕竟还短暂,他不明白徐如意为什么会想让自己接掌烟雨楼。
“这个原因,等你从里边出来我再告诉你吧。”
南宫彩云“哦”了一声,随后在一旁的小屋中找来纸笔墨砚,走进了牢房。
徐如意站在牢房的大门口,接替了南宫彩云之前的位置。
一只苍蝇不知被什么吸引,慢慢的飞近,被徐如意伸手一捏,随手撇在了地上。不久之后,苍蝇的尸体被蚂蚁发现,凑近,观察,随后用口器咬住苍蝇的一只翅膀,开始艰难的拖动。
如果徐如意愿意的话,他完全可以清晰的看到蚂蚁脑袋上那对儿比芝麻还要小上十倍的眼睛,但他没有兴趣。眼睛只是有些无神的看着蚂蚁的劳动,实际上他在聚精会神的听着身后牢房中徐夫人和南宫彩云的对话。
他自然还没有百分百的信任南宫彩云,他之所以没有跟着下去在一旁旁听,只是因为门口需要一个人把守,而他,即使在如此之远的距离,也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白骨禅六重圆满,骨肉筋皮,五感,五脏,秘籍上所记载的法门他已经全部练成。感觉?没有什么感觉,他只知道自己身上的牵机毒已经被解了。功力还是之前从系统换来的百年之数,无增,无减,也没有想象中产生诸如更加凝实、尤其到水的那种质变的感觉。如果硬是要说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大概就是敏感。
以视觉为例,说的能够更清楚一些。
之前第五重圆满的时候,绿叶在他的眼中仍然还是绿色,只是更加鲜艳,但现在在他的眼中,十步之内,他可以看到绿叶上的脉络,清晰无比。
五感如此,身体也是一样。
抬手一掌,劲力外放,一个寸许深的掌印出现在身前。那只蚂蚁还在拖动着自己的收获,虽然它对四周突然的塌陷很茫然,但停顿片刻,又向着之前的方向继续。
他的身体更加协调,这是一种对身体的绝对掌控,甚至只要他想,他可以控制自己心跳的节奏。
但这应该不是白骨禅的极限。
这一点,徐如意从冰窖走出来的时候便已经想的很明白。
那白骨禅的极限在哪里?
这个问题他还没想明白,或许只有等他领悟那个天知道是什么意思的“入魔成佛”才能知晓问题的答案。
也好,以后再也不用刻意的压制白骨禅的进境,不管从任何角度来说,这都是一个好消息。
“四大神功,或许我应该再选一门练练?”这样想着的时候,牢中的对话开始进入无聊的阶段。
“烟雨楼的杀手,很少有自行招募的,绝大多数,都是曾经的顾客。他们有欲望,有需求,于是便被我们盯上。我们帮他达成阴暗的心愿,而他们便算是有把柄握在了咱们手中。他们不敢反抗,不然便是身败名裂的下场。
而对于那些不计后果的顾客,我们便会收取高昂的费用,这也算是我们烟雨楼的进项。
接下来我会一一告诉你烟雨楼所掌控的杀手,你要记下他们每个人所对应的信物。信物出现,他们就是一群听话的狗,这一点不须怀疑。
崆峒派,客卿长老白苍山,信物,猪耳朵一只。
崆峒派,掌门大弟子彭礼,信物,银耳环一对儿
。。。
华山派
。。。
峨嵋派
。。。
。。。”
伴随着老人的碎碎念,有狼毫在宣纸上走过。刷刷点点,一刻不停,足足念了快要半个时辰,老人才用有些干涸沙哑的声音总结道:“这些东西你要尽快背下来,然后赶快烧掉。”
“知道了,还有什么需要我知道的吗?”
“没有了。”
“那好。”清冷的声音过后,是长剑出鞘,是人头落地。
盏茶功夫,南宫彩云又出现在了徐如意的眼前,和进去之前没有什么分别,只是手上的白纸上多出了许多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
“字写得不错。”徐如意赞了一声,随便扫了几眼,也没细看,便又递还给了南宫彩云:“好好收着吧,以后你就是烟雨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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