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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剑问情[6册完结]-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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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好像那些寿只几纪的凡人,便也和这些从没见过图画的土人一样,又怎能想象得到我们这些寿比沧海的神人生涯呢?”
  “灵儿啊,将来你若选择夫君,其实无论他是否神通广大,至少都要有长生之寿。否则,就好似那不可与夏蝶语冬雪,恐怕你还只是年纪轻轻就要守活寡。”
  “反正无论如何我这做娘的,是不会让你受这苦的!……咦?”
  心情正好的龙宫妃子,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却不料,说着说着忽看到自己那位原本一脸欣然笑颜的女儿,突然间脸色变得煞白,身子飘飘摇摇,就好像马上便要跌倒。
  见得这样,龙妃不禁大为心疼,暗责自己思女心切,灵漪刚回来就叫过来问长问短说这说那。不用说,那南海风急浪高,自己宝贝女儿一定是舟车劳顿,刚回来也没怎么休息,当然要头晕目眩了。
  一边在心中暗怪自己,龙妃便赶紧上前扶住女儿,想亲自扶她到自己珊瑚玉榻上歇下。谁知见她扶来,灵漪只是轻轻推开,说道自己没事,只是觉得有点累了,想先告退,回自己房中去休憩。
  见女儿这样,龙妃也无法,只好唤过蚌女妖姬,驾过自己的龙车送公主回她所居的灵珠宫去。
  几乎在灵漪坐上车辇走后不过片刻,龙妃便听得手下侍从来报:“禀龙妃娘娘,南海水侯孟章,派人送来上品蝉翼龙纱百匹,说是感谢四渎公主此次能玉趾亲移!”
  略去四渎龙宫中这段悲悲喜喜,再说蟠龙小镇上,自从南海归来,度过了中秋月夜,醒言并没急着带琼肜雪宜离镇赶路。
  不知是忽然发现这小院生活的温馨,还是留恋伊人去后屋中那一缕幽幽的余香,这一天他们还是在蟠龙镇上度过。
  上午阳光普照之时,带着两个心地单纯的女孩儿,醒言穿梭在小镇熙熙攘攘的赶集人群中。现在集市正到了最热闹的高峰,满耳都是小贩们热情的吆喝,身上不停有赶路行人的碰撞。嘈杂的空气里,又时不时飘来油炸小吃的焦香。行到牛马集市那边,街边小吃的香味中又会混杂齆鼻的骡马气味。行走在这样平凡普通的街道上,醒言忽然觉得,比起前日海底龙宫中那场正襟危坐的仙家宫宴,他还是更喜欢这样喧嚣热闹的街市。在四街八巷中闲游,没有人来拘束;脚踩着坚实的土地,虽少了几分水底龙宫中的飘逸,却让人觉得更加可靠真实。
  不知怎么,往日行走于街市之中,就如同鱼儿入水一般自然;但醒言今天,心中却油然生出这许多感叹。
  而他身边,许是两天没相见,那个往日都会像小鸟般四下飞跑的小丫头,今天却紧紧攥住哥哥的手臂,好像要把这两天哥哥不在身边的亲昵都给补回来。她的雪宜姐姐,则手臂弯里挎着一只青竹篮,跟在二人后面徐徐而行。如果醒言琼肜买下什么东西,她便递过篮子,让他们放在青竹篮里。
  这位出身洞天冰崖的梅雪仙灵,此时一手轻按裙裾,一手挎篮,略含羞涩的躲闪着身畔过往的行人,就好像一个初嫁的小媳妇,哪还有当初半点寒傲似冰的模样。
  只不过,这样一个看起来娇娇柔柔的羞涩俏女子,若偶有登徒子靠近想有啥不轨举动,则还没等实施,就会忽觉眼前一道寒光闪过,然后整个人都恍恍惚惚,如遭梦魇。等清醒过来时,则早被人群带出好几条街去。
  一天的时光就这样悠然过去。当明月当空之时,醒言也看着琼肜吃完最后一碟小吃,然后便一起慢悠悠回转客栈而去。
  小镇的夜晚平静而安宁,大多人都已回到自己家中去。从空荡荡的街道上走过,如水的月华便积满他们襟袖肩头。
  回到客栈厢房,洗沐过后,只随便背了一会儿经书,小琼肜便已是睡眼朦胧,迷迷糊糊的被她雪宜姊牵回自己屋中睡去。等雪宜从外轻轻掩好房门,醒言便也脱去青衫袍服,躺倒在竹榻上沉沉睡去。
  八月十六的夜晚,明月正圆。深蓝绒幕般的天空里,几乎看不见半点星光。明洁的月华照射下,天穹中偶尔飘过的几绺云翳,也如轻烟般淡若无痕。纯净的月华,透过木窗斜照进屋内,将一切都涂上一层柔和的淡白光辉。无论是藤椅竹具,还是酣睡中的少年,都沉浸在月光的水底,影影绰绰,轻轻盈盈,彷佛在下一刻就会化作一缕淡淡的轻烟,飞到另外一个世界中去。
  在竹榻上沉睡的少年,脸上犹带着欢欣的笑容。不知是不是这两天与伊人飞天过海、携手同游,让他的梦境甜蜜而安详。也许,如果有暗夜的精灵恰从旁边飞过,便可以看见,这侧身熟睡的少年,床榻上的身躯手足,正摆成斗样的形状,恰如天罡北斗排列的阵形。
  入夜清凉的风息,带着远处偶尔的犬吠,还在不断的涌入屋内。半窗明月,满户清风,这一晚南国的秋夜似乎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当那天心月落、清风降地之时,彷佛有谁不小心触动了一个悠远的机关,在某一刻突然触破那久埋的玄机,于是那深邃窅远的暗夜,便忽然变成一派光明的世界。
  一刹那之后,这座南国小镇的普通客栈中,便忽忽飞起七朵光明莹彻的巨大光团,遍布在某间客房的四周。这七团不知从何处飞来的耀眼光辉,并不顾所在房屋构造的格局,各自按照某种神秘的约定,静静的悬停在半空之中。而那些椅凳藤具、房梁墙壁,又或是院中栽植的树木,全都沉浸在这七团通明烂然的明煟光团中。
  应和着地上这七朵不凡的光影,天之西北的巨大苍穹上,那原本被明月掩盖住锋芒的北斗七星,突然间一齐闪耀,向苍茫大地放射出耀眼的光华!
  这一刻,一切都静止,只有一个身躯悄悄的浮起……
  
  第十章 秋空剑唳,喝破梦里神机
  
  当醒言与琼肜雪宜逗留在南国分野的蟠龙小镇时,这夜八月十六,京城星相官在星书中写道:“八月丁巳,七曜入月,为经天。大臣有匿谋,帝野有战。乱臣死。”
  虽然星书中只是寥寥几笔,但星相官第二天呈给皇上的奏表中,则又添上一番解释:“……日阳,则月阴;月阳,则星阴。阳者,君道也;阴者,臣道也。月出则星亡,臣不得专也。明月晦而暗星见者,为经天。其占曰:『为不臣,为更王。』”
  星官这段注释说,按阴阳学说,万物皆有阴阳,阴阳本身相对。若太阳为阳,则太阴月亮为阴;若月亮为阳,则星辰参斗为阴。与此对应,君臣之道中君为阳,臣为阴。本来明月照天,便看不到大多星辰;但昨晚天空月明星稀之际,突然北斗七星一同耀亮,实是大为可疑。按星相官多年的研习,昨晚出现这样异象,表明天下有人不臣,怀有取代当今圣上之心。
  这时节,天下承平日久,久未动过刀兵,星相官这番奏表一经宣出,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那些深信星道的臣子,纷纷出列奏请皇上早日清查朝野是否有心怀叵测之人。而那些从来不信占星异术的耿直臣子,则又梗着脖子直斥星相官所言荒唐,恳请皇上不要偏听术士官员之言。而这争执之中,平日拉帮结派走得亲近的朝中大臣,又暗地里互相中伤,一时间朝堂上群议粥粥,当真是乱作一团!
  而在这些纷乱的朝臣中,又有少数人,暗地里心怀鬼胎。
  不说千里之外的朝堂上这一番惊疑争吵,此刻蟠龙小镇这处不起眼的客栈小院中,却沉浸在七朵白光烂然的巨大光团中。
  对应天西北那七点灿然放光的北斗七星,这七团光芒也在相对狭小的空间中排布成天罡斗杓的形状。在这些芒焰煟然的斗阵光团中,那位本该熟睡在竹榻上的少年堂主,却悄然而起,体态无比自然的飘向院中那北斗星阵的中心。飘举之时,虽然他双目紧瞑,仿若不知,但冥冥中似有一股神秘力量,在他身下衬托,让他如飞鸟般飘空不坠。
  当醒言飞升到星阵中央,无意识的停住身形时,就好像是石子击破静潭,一时间波光转折,小院中所有的一切一齐摇漾,所有的景物都变得动荡透明起来。这时候,醒言和那七朵光团一起,飘飘渺渺,仿佛都成了本体倒映在夜空的虚像,所有的障碍都不再存在,光团浸润着树木,手足伸入了枝叶,彷佛他们本来就置身于空无一物的旷野上空。
  匪夷所思的异象发生时,整个客栈却依然沉睡如初,彷佛一切都只是梦幻,不能惊动任何人。只不过,与安静的客栈相比,它上空那广袤无垠的夜空中,却起着巨大的变化。少年隔壁那两位灵觉敏锐的住客,猛然便从梦中惊醒,一起下地穿上裙衫,推开房门倚门而观。
  “哥哥他……”
  此刻展示在琼肜、雪宜眼前的场面,极为壮观:满院星光灿烂如空明积水,自家堂主在其中窅窅冥冥,如水底游鱼般游转自如。而那浩大星空下,满天都是绚烂纷华的七彩光气;这些串连天地的光彩,正如匹练般从四面八方汇聚到斗杓星阵中。甫进星阵里,这些杂乱无章、五彩毕具的天地灵气,便按着北斗七星的方位,顺次冲向那处在中央之地的身躯。到了星阵中,这些天地元灵便褪掉五颜六色的光彩,凝炼成一股至清至纯的虚空之力,连绵不绝的汇入少年躯体中。
  在这些力量的冲击下,此刻醒言如同游鱼飞鸟,在这片虚空中翔转返折。
  而在那天空中彩气转淡、院落中七曜光芒转暗之时,又听得“呼”的一声,有一把剑器破空飞来。窈窈星光中,这把近来晦暗灵光的封神古剑,此刻彷佛重又通了人性,在虚空中凝注少年片刻。“看”到他承受如此强大无俦的天地之力,炼化后仍然神态自若,这把封神古剑不禁剑尖微点,就彷佛在点头称赞。于是须臾之后,在附近两声惊叫声中,这把通灵古剑蓦然闪耀起璀璨的光华,就如同刚才那些天地灵力,雪练般朝少年冲突而去。
  “妖怪?!”
  等琼肜、雪宜一声惊叫,以最迅捷的速度驭起兵器要去阻挡那剑时,却见那弑主怪剑已是穿心而过,“飕”一声不知飞到哪儿去。
  “哥哥!”“堂主!”
  等这两声带着哭腔的喊声响起时,这明亮如昼的院落中忽然一片黑暗,然后就见到平和恬淡的洁白月华,重又充盈于小院之中。
  “哥哥你……”
  等看清院中情况,原本涕泪横流的小琼肜立时破涕为笑,飞一般跑上去,扑进那位微笑伫立的少年怀里,使劲察看他胸口是不是真的破了个大洞。她身后那两支朱雀神刃,突然失了主人操控,一个不察,便“吧嗒”两声一齐掉在地上。
  “难道刚才只是在做梦?”
  看着现在眼前这一切如常的景象,不仅琼肜疑惑,就连雪宜也有些不敢相信。见两个女孩儿一脸迷惑,醒言微微一笑,将右手举在琼肜鼻尖前,说道:“不是在做梦。”
  “我来变个戏法。你们看——”
  话音未落,雪宜便见到琼肜妹妹的鼻头前,忽然闪起七朵晶莹的光芒,在自家堂主的指间纷萦缭绕;光点游动之时,辉芒拖曳流滞,在空中舞成好看的图案。
  见到近在咫尺的好玩情景,那位能召出火羽朱雀的小丫头,脸儿顿时笑成一朵花儿,拍手欢叫:“原来哥哥也能唤出萤火虫儿!”
  “哈哈!”
  听得琼肜话儿,醒言忍不住哈哈大笑,手一挥,这七点星光就应手飞出,穿过墙壁,倏然没入房中那把安然躺卧的剑器中。
  经过刚才这一番异变,此刻醒言心中,只觉得自己神思分外灵透,彷佛经过刚才那一番星光斗阵中的洗礼,整个人都被洗筋伐髓,变得格外清新。而最后那一声穿体而过的轰然巨响,彷佛撞开自己封印已久的心窍,许多往日读经未能理解的疑惑,此时都了然于胸。
  乍有所得,醒言心情极为愉快。回屋披上衣服,便回到院中,按照自己的感觉,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跟琼肜雪宜说了一遍。说完,便精神十足的回答起她们的疑问来:“雪宜,那些天上的星辰,当然也有自己的灵性。”
  “你说得对,那些天上的星辰日月,确有可能和我们脚下站立的大地一样,各有自己的五行属性,或为冰火,或是木石。但即使这样,也不一定就是死物。万物有灵,他们都可能拥有自己的灵性,就和你我一样。”
  “……哈,琼肜妹妹,知道这个,不是哥哥聪明,而是这世界上,有很多事物都超过我们平常的想象。就像琼肜你能够哭哭笑笑,那些天上的星辰未必没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刚才哥哥就清楚的感觉到,彷佛我依托的那些光团,都是从天上北斗七星降来。他们就像我的姊妹兄弟,围绕在我身旁,帮助我聚集、炼化天地之间的灵气。”
  “……为什么不多练一会儿?呵~这是因为,我们炼化吸取的这些称为『天地灵气』、『日月菁华』之物,其实都是推动乾坤自然运转的力量。我刚才炼化的,则是运转蟠龙镇这一方的自然之力。若是我不适可而止,那便会给本地带来莫大的灾难。”
  对答到这儿,已到了中夜时分。秋夜庭院中,不知何时升起几绺夜雾,朦朦胧胧,与月光交织成一条淡薄的银纱,若有若无的萦绕在他们的身旁。墙角草丛中,还有几只南国的秋虫在“嘶嘶”吟唱。夜凉如水之时,那两个专心听讲的女孩儿已不再说话;她们的少年堂主,话语变得有些幽幽然然,彷佛正从云端传来:“琼肜,雪宜,正如万物都有阴阳,这世间事儿,既有可知,便有不可知。我们这些天地间能够思想的生灵,固然可以格物致知,通个各样方式了解到世间几乎全部的义理事物。但是,在这所有的『可知』之外,必定有很多事物,我们永远都不可能了解、不可能想象到。”
  “破除倨傲,敬畏自然,这才是我道门最根本的真谛……”
  说到这里,很少像这样一本正经的道门少年,便止住不言,抬首眺望那无尽的夜空,彷佛自己又陷入缥缈的沉思。
  又等了一会儿,见自己哥哥真的不再说话,琼肜便偷偷活动活动手脚,然后嘻嘻一笑,自言自语的嘟囔道:“哥哥说得对!当然有很多怪事儿,很多人不知道!”
  “嘻~就像醒言哥哥,要不是碰到像我这样又乖又可爱的女孩子,又怎么知道世上还会有长翅膀会飞的小狐狸!”
  就在蟠龙小镇院落中这一番追究天人义理的对答之时,几乎在同一时刻,在那远隔千里之外的云梦大泽深处,也同样发生着一件奇事。
  云梦大泽,方圆千里,云水蒸腾,是四渎龙君辖内最大的水泽。在这个大泽的深处,有一处广阔的滩涂,生长着无数人间闻所未闻的珍奇草木。这一处滩涂,便是四渎龙族蓄养珍禽异兽的牧场,流云牧。
  四渎流云牧场,无昼无夜,头顶永远是星月交辉的淡青天空。此刻在这流云牧水草最肥美的滩泽上,正徜徉着千百匹毛光赛雪的龙鳞神马,各自安详的咀嚼着滩泽上朝生夕长的奇花异草。
  就在这一切如常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受了水泽外七星欺月异象的影响,在离这些神驹不远的蓬勃水草中,有数十块半浸水中的石头,忽泛起幽幽的红光。
  
  第十一章 空山挂雨,觅神女其何踪
  
  “流云牧大半龙马被盗?!”
  听到这晦气消息,饶是那位主事的洞庭龙君气度好,脸色也顿时变得很难看!要知道,自己父亲四渎龙君,近来对这批战骑很是看重;嘱他好好看顾的话儿言犹在耳,没想这么快就出了这样事情。
  得到禀报之时,这位灵漪的严父湘妃的夫君,刚从流云牧回到四渎水府,正准备享受天伦之乐,几乎还没等歇口气,就听到这样倒霉消息。方才他听留守龙将遣人来报,说是几乎就在他前脚走后,流云牧龙马休憩之地便出了事。那片水草丰茂的滩涂,竟突然燃起凶猛大火,前后绵延数里,就好像一道墙篱,将那些龙马通通围住。据禀报之人描述,当时他亲见那火势极为凶猛,冲天火柱最顶上的焰锋,几乎要烧到天上的云光。
  当这些火焰刚刚吞吐之时,他们这些牧场龙兵并不惊慌。毕竟兴风作浪本来就是他们拿手好戏,要浇灭这些火场还不是小事一桩?于是众龙兵合力之下,当时流云牧滩泽上很快便兴起滔天大浪,朝那些火焰铺天盖地而去。只是出乎龙兵龙将意料之外,在他们这似乎能吞没一切的洪水面前,那层横亘数里的火圈火墙竟格外顽强。看似平常的火焰上,似乎施加了某种神秘的法咒,当汹涌而来的水浪就快涌上火墙时,那些腾腾燃动的烈焰竟应势发出青紫的光芒,将迫在眉睫的水浪瞬间化为水汽,转眼就随水火间鼓荡的罡风消散殆尽。
  因为有这层神秘紫焰的存在,四渎龙兵推涌而来的洪波竟停滞了半柱香功夫,才终于能将突如其来的火浪完全浇熄。只是,灭火之后他们却来不及高兴,因为他们发现,随那迷眼的青烟一同消散的,还有他们放牧的龙马神骥。
  “这些可恶的妖魔!”
  听到手下龙兵种种描述,再联想起前段时间流云牧偶现的魔踪,洞庭君立时知道谁是罪魁祸首。那些剩余的龙马,也半是通灵,龙将们自然很轻松就知道那些消失的龙驹,并不是被烧死,而是被人掳走。想想最近那些神秘魔人的异动,便知道这些闻名三界的龙族战骑,一定是被那些可恶的妖魔掳走。
  “奇怪,这些隐匿蛮荒之地的妖魔,向与我中土大地相安无事,怎地如此着急扩充战力,竟敢与我龙族为敌?”
  看来,这些魔怪的行事真个胆大包天,竟敢来冒犯龙威。想到这里,洞庭龙君忽然心中一动,记起女儿好像曾跟自己说过,说是她跟一个法力高强的紫眸魔女交恶,几次斗法,不分胜负。据灵漪那丫头说,当初是那可恶魔女先来害她,不过按龙君对自家女儿的了解,到底谁先惹谁,倒还真说不准。
  “呣,过会儿见到灵漪丫头,我得好好问问她。”
  一想起龙马走失之事,面相端正的洞庭君便双眉紧锁,满腹心事。
  见他愁眉不展的样子,那善解人意的龙妃便沏好一杯香茗,亲自双手奉给他。见夫君接过茶盏时仍是心事重重,一心想替夫君分忧的龙妃便在心中忖念:“唉,如果这时有个像南海水侯那样英武神勇的女婿,夫君他又何须愁成这样……”
  且不说鄱阳水底四渎龙宫中这片愁云;在相距不远的饶州郊外山野中,这日下午,有几位山村的妇人,正在其中一家门口,一边做着手中的针线,一边在豆棚瓜架下闲聊。
  刚过中秋的午后,绕山吹来的风息仍带着燥热的炎气。近来天气干旱,这马蹄山附近已经有一两个月没下雨。几位串门老姐妹的头顶上,瓜架上面那些盘绕的瓜果,藤蔓全都失去水份,病蔫蔫无精打采的趴在棚架上。
  在这干旱天气中,刚才这几位村妇的闲聊,主题便是猜测这眼前的干旱,是不是因为附近鄱阳湖底的水龙王发怒。当然,猜测之余,关于这传说中的水龙王到底存不存在,又费了她们一番额外的争执。不过此刻,她们的闲聊已转到另外一个话题上来:“我说张家大娘,你家伢子进了上清宫,算是跃了龙门,可娃儿这是出家,那你们张家的香火……”
  “没事,李婶不用担心。”
  原来这说话之人里,醒言娘也在其中。听到半山村的李大婶置疑张家香火的传继,醒言娘立即放下手中活计,一脸认真的说道:“我家醒言虽然当道士出家,但他们上清也准婚嫁。前年醒言他爹都问清楚的,否则我家死活也不让伢儿上山去!”
  听她这般说,旁边一位妇女点头附和说:
  “是啊,我听说上清宫那些道士都可以娶老婆。附近那些年轻小丫头片子,只管见缝插针的在你家山上道院旁晃荡招展。我想罗浮山那块儿,也该一样吧?再说了,醒言那娃子又当了大官——谁听说这世上有哪个大官,会没有个三房四妾的!”
  看起来最后这句话,比方才醒言娘所言更有说服力,附近顿时一片附和。
  有一搭没一搭说了一阵,先前那个李婶又说道:“我说张大娘,最近醒言那娃儿有没捎信说看中哪家姑娘?”
  ——此话一出,顿时便勾起醒言娘最大的心事。是啊,至今醒言那娃儿还没捎信说有什么合适的对象。虽说两三月前居盈那丫头曾经来拜访过一次,可她家显然非富即贵,看那行动气派,绝不是她张家这穷山窝子中的人家能够高攀得上。
  “唉,眼看醒言就要奔二十了,这事儿也得主张主张啊……”
  一想起这事,醒言娘便又开始愁肠满腹,以至于后面那些张家长李家短的闲话儿,竟一毫都没听进耳中去。
  就在她发愁之时,众人忽然觉得日光一下子黯淡下来;抬头看看天上,发现那久晴的天空中,竟突然阴云密布,身边也刮起阵阵凉风。
  “要下雨了!”
  就在这些村妇刚手忙脚乱把竹凳搬进屋里去,那大雨便“哗”一声倾盆而下。
  “老天终于开眼了!”
  就在这些山村妇孺挤在屋内感佩老天时,忽看见门外风雨中,土场山路边忽来了一位少女,华裙珠襦,眉目楚楚,正朝这边款款行来。令她们感到惊奇的是,在漫天雨线之中,这女孩儿双手捧着一只礼盒,并没撑什么伞具,但却在大雨中坦然而行;款步之时,那洁白的腰绫绕身而飞,浑身竟似乎沾不到半点雨丝。
  看她在漫天风雨中悠然而行,这几位村妇竟产生一种错觉,彷佛这场突如其来的风雨,只不过是这神仙一样的姑娘来时的车驾步辇。
  正在错愕之时,这丽装少女已来到茅屋檐前。隔着檐头滴下的水幕,少女柔声问道:“请问马蹄山的张家伯母是在这儿么?”
  “你是……”
  见她来找自己,醒言娘不禁一阵茫然。听她答言,便见那少女展颜嫣然一笑,在雨中宛如水莲花开,欢然笑道:“张家姆娘,我是灵漪呀,是醒言的好朋友!”
  “噢,原来是你!”
  听了灵漪话儿,醒言娘这才恍然大悟:
  “灵漪姑娘你是我家娃儿的法术师傅吧?”
  在醒言离乡之前,她曾隐隐约约听说过这女孩儿的事情,只不过从来没亲眼见过。见眼前醒言的娘亲终于想起她是谁,娇俏的龙女一脸高兴,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就是我啊,不过也不是什么师傅啦,那是说着玩的~”
  款款走进水帘,灵漪便放下手中装裱华美的礼盒,说道这是醒言托她捎来的中秋礼物。等醒言娘收下,她又从袖间滑出一只销金罗囊袋,说这是醒言寄来的一些金银,供家中二老花销。
  在这托言赠礼之时,俏龙女笑靥如花,言语中又自然而然带着一股威势,竟让附近这些村妇不敢直目相视。只有醒言娘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便捎带着跟这位仙女儿打听了几句醒言的近况。听她问起,灵漪便拣着醒言最近的一些事儿略略说了几句;只不过虽然善解人意的少女已经温和了言辞,但她还是没能理解那些神神鬼鬼的惊险事儿,对一个普通民妇的冲击有多大。等说了几句,见醒言娘脸上神色乍惊乍喜,灵漪顿时会了意,便只拣了醒言平常的饮食起居略略说了几句,于是醒言娘果然便一脸安然笑意。
  又略略说了几句,灵漪儿便温语告辞。等她转身走进漫天雨幕,行到山路边没入昏暗如晦的风雨,这村屋中几个妇人,仍是怔怔呆呆,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刚才这一幕。又过了一些时候,才晓得望望那女孩儿消失之处——却见得山下远处低低的云空中,仍然是雨云滚动,阴暗如墨。
  过了一会儿,屋外的大雨便渐渐停住。告别自己的老姐妹,醒言娘便带着礼盒钱囊回到马蹄山上家中去。等晚上自己丈夫回来,一同打开盒子看了,才发现盒内明黄绸绫中,按七星伴月的样式摆着八只精美的淡黄糕点。虽然还未品尝,便已先闻到一股扑鼻而来的奇异清香。看着这包装华美的点心礼盒,老张头夫妇几乎异口同声的说出:“这娃儿,要买这么贵礼物!这样好吃点心,留着自己吃不就行了。”
  不过虽然口中这么说着,见儿子这样孝顺,老两口脸上也都笑开了花。
  且不提老张头夫妇俩真心欢喜,再说灵漪,借着那四海堂主的名义给老人家送过礼物,便满心愉快的驾着风雨回到四渎龙邸。等回到灵珠宫中,记起爹爹先前说要找她问些话儿,灵漪便换了一身便装裙裳,朝父亲所居宫阙中飘摇而去。
  等绕过曲廊,刚走到洞庭龙君的书轩外,灵漪便听到自己父亲高兴的声音透窗传来:“好,很好!这么快就打听到,这次记你一大功!”
  “唔……想不到那些狡诈魔怪,竟想得到将水性龙马隐匿到海外洲岛中去!——不过虽然他们这么做出人意料,可这广大海域毕竟是我龙族天下;既然到了海中,就别想我们不知道。”
  “哈,若不经这一事,原不知那声名显赫的犁灵洲长老,竟然是魔疆第四天魔!好,既然是他,那浮将军我们还是好好计议一下;若是这回能从凶犁长老手中夺回龙马,那我四渎龙族定然能四海扬名!”
  ——隔墙听到这里,不知怎么,灵漪心中竟是一动,然后若有所思,一时倒忘了走进轩门去!
  
  第十二章 秋飚萧瑟,鼓动征波万里
  
  过了中秋之后,虽然这南国的天气仍有些炎热,但乡野中吹来的风息已经渐渐变得清凉。经过一处掩映在银杏树荫中的村落,醒言看到那些半黄半青的树木中,偶尔有一株叶子已经全部变成黄色,在碧蓝天空下甚是鲜艳。看到这满树的浅黄,醒言便感觉到,现在渐渐已是秋天了。
  经过那株秋树时,偶尔一阵卷地风刮过,那满树的黄叶便纷纷而落,与地上被吹起的落叶混在一起,就好像是千百只翩翩飞舞的黄蝴蝶。
  从树荫中漫步而过,头上肩头便落下好几片黄叶。等掸去身上落叶,顺手也想帮琼肜拂去头发上那两片黄叶时,醒言却见那小丫头捂住头发,身子微微避过。琼肜说,这叶子就像上回在集镇上看到的扇形绢饰,戴着一定很好看。于是接下来一段路途中,琼肜便端着身子,蹑着步子,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直到她忽然自己忘掉,转去追逐一只路过的大黄狗。
  在八九月的乡野中悠然而行,也不知走过几处村庄、几处河流,不知不觉就已经是十几天过去。一路前行,琼肜还是那样天真无邪,雪宜还是那样软款温柔,有两个这样动静相宜的女孩儿陪在自己身旁,便让醒言觉着自己这次下山历练,并不像罗浮山上同门弟子说的那样寂寞无聊。
  只是,这样的日子虽然惬意悠闲,但此行自己的主要任务,到目前为止却还是没有丝毫进展。
  这些天来,按照近来的想法,他也查探过几处气候异常的州县,但还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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