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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剑问情[6册完结]-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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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来朗成胡二娘这两人,为了入教兢兢业业,原是因他们族中长老,听闻玄灵教崛起天南,虽然行事低调,但据精心打探得知,似乎他们欲以天道统合灵界,结束灵界中一盘散沙的困局,不再任人任魔宰割奴役。同为灵族,闻言自然振奋,于是朗成、胡二娘所在狼族、狐族的长老,便着实留心打探一番,发觉这玄灵教所作所为,正是灵界希望,于是便各自郑重推举出朗成、胡二娘两人,希望他们无论吃多少苦,都要能代表本族加入教中,为振兴灵界出一份力。
  毕竟,玄灵教虽然立教不久,行事并不张扬,但眼下天南地面上的灵界妖族,全都公认它为领袖;而岭南狼狐二族,近些年日渐衰微,如若族中有人能加入其中,正好可以帮着重振本族声威——老谋深算的狼狐之族长老,打的正是未雨绸缪的主意。须知对于这样前途无量的教门,加入越早,将来对各自家族也就越有利。
  因而,虽然这玄灵教入教规仪严格,但朗成夫妇身上寄托着这样厚望,便不敢有丝毫松懈——谁成想,这朗成胡二娘两人考察期还不到仨月,就由于醒言刚才轻飘飘一句话,便立即遂了二人入教宏愿!
  此刻,那允下承诺的羽灵堂主,已和羽灵令使飘然离远,但朗氏夫妇二人却还如在梦中:“刚才是怎么回事?自己应该没听错吧?”
  看着身前这临风伫立、衣衫飘风的少年,朗成更是迟疑:“……这少年究竟是何人?加入玄灵教如此之难,却不料刚才他只不过略略提及我二人招亲纳财、赈济旱灾贫民之事,再轻轻赞了一句,竟让那身份煊赫的殷堂主,一口应允了咱夫妇正式入教之事!”
  而这二人疑虑还不仅仅在此。要知道,且不说这羽灵堂主地位如何尊贵,为何恰在此地轻易出现;更让人费解的是,玄灵教门中分工严格,规程严明,自己夫妇二人本应加入麒灵堂,按理说殷堂主也无权允诺;但刚才,他却偏偏替麒灵堂主一口应承下!
  而与他同来的那位花间客应令使,闻言居然不动声色,非但丝毫不露啥诧异之情,还反而让人觉着,她认为这应是理所当然!
  “难不成是自己当初将那章程听错?”
  百思不得其解之余,朗成夫妇便有些疑神疑鬼。
  不过,无论怎样,这正式入教之事似是大有希望,于是醒言这俩老相识,便满口跟他称谢。见他俩如此,醒言倒有些摸不着头脑。
  正纷乱间,那两位应在布庄挑选绸绢的琼肜雪宜,从大道上飞跑过来,一齐紧张的问自己堂主刚才发生何事。
  听她俩急切相问,醒言就将刚才的事儿轻描淡写的说过,然后紧接着就问琼肜她白绸挑得怎样。
  听说哥哥没事,于是小妹妹又欢腾起来,告诉少年自己已挑出匹好看的绣花白绸,就连雪宜姊都说很好看。现在,就只等堂主哥哥付钱——原来虽然雪宜那儿有些盘缠,但四海堂中素来习惯,都是由惯熟谈价的堂主少年来付钱。
  直到这时,听琼肜说起银钱的事儿,醒言才猛然一惊,然后便冷汗涔涔而下!
  见他脸色突然煞白,那伺立一旁的郎氏夫妇顿时也大为紧张,急问他出了何事,他俩能否有效劳之处——却听那少年沮丧回答:“晦气!刚才只顾猛冲,没成想竟将褡裢中银两全部散落!”
  “……”
  其后,在十数位胆战心惊的净世教徒协助下,张堂主不幸失落的钱财,全部又归回到他宝贝钱囊中。略数了数,失主少年发现现在的银钱,竟比原来还多出许多!
  原来,这是那些恐惧非常的净世教教徒,自认为这些高人行事,俱是高深莫测,揣摩着这捡钱之语,只不过是个考验。如果谁没能捡到,便会立即走上教中前辈的老路。于是,那些平时出门习惯不带钱的教徒,这时候都追悔莫及;猫腰遍寻不着的危急情形下,也只好涎着脸小声的向教友兄弟们借这救命钱——正是这落难之时,立即就让他们分辩出平素所谓过命教友情谊的真伪:竟有好几个无良鼠辈,存了多交钱多活命的念头,居然丝毫不理自己的苦苦哀求,而一脸谄媚的将身上巨款,全盘献给那位焦急的失主少年!
  且不说他们如何慌乱;再说醒言,待这件大事已定,他便装出当年恶形,将世上义理略说了说,又危言耸听的恐吓了一番,便发放这些教民回去。
  经过一年多历练,少年这口才见识,已比当年在鄱阳湖边恫吓上官时,不知要长进了多少。有杀人在前,再加上这番恶言恶语,立即就把眼前这些人吓得屁滚尿流,全都将什么渡劫教义抛到脑后。他们现在心下皆念叨,说什么应劫成神?那都是假货;能逃过眼前这些杀神的劫数,那才是正道!
  看着这些人抱头鼠窜而去,意犹未尽的四海堂主便跟身旁人笑道:“抱歉,刚才将贤伉俪说得心狠手辣,甚是不堪,见谅了!”
  “哪里哪里!对这些意图暗害堂主之人,我与娘子会比您刚才说的,还要狠辣上十倍。只是……不知堂主为何要放过这些人?莫非还有啥后招?”
  听朗成疑问,少年脸上又现出那惯有的乐呵呵笑容:“我倒真没有甚后招;郎兄弟有所不知,今日之事,想来他们也应是受那教中长者蛊惑,算是从犯,罪不至死。至于他们信奉的净世教义,虽然入了歧途,但各人信仰,皆由自专,若未祸及无辜,旁人也不好太干涉得。依我看来,若是大部分净世教普通教徒,都能如表面说的那样行善积德,倒也未尝不是件一件好事。”
  听他说出这番见识,那早已倾慕少年风采的郎氏夫妇,又是赞叹不已,直说张堂主真个宅心仁厚。其实,这俩真心称赞的玄灵新秀并不知道,眼前这少年堂主没去下手报复这些人,很大程度是因他实在不知道,如何能对这些丝毫不能反抗之人,轻易去下杀手。这样情形,就如上回在浈阳城放过那樊川一般。年方十八岁的少年郎,虽然心里对“上天有好生之德,上天有刑杀之威”,道理上明白得如明镜一般,但真要他去屠戮毫无反抗之人,至少目前,他还无论如何都下不得手去。就如这一次,在他看来,已杀过三个首恶,也就罢了。
  而经过这事,除去郎氏夫妇外,还有一对夫妻也是受益匪浅。这两人便是那丈夫爱拈风吃醋的陈大郎夫妇。刚才见了这如入鬼域般的杀戮之境,青脸陈大郎,早就吓得心神俱丧。侥幸捡了一条性命后再回头看看,陈大郎就觉得自己当初那样执着的拘禁枕边人,实在是可笑之极。而他妻子陈氏,在这事中也遭了池鱼之殃,俏脸上被飞鸟抓破几条血道,虽然最后落下的疤痕也不明显,但还是留下几道淡淡的伤疤。而这伤痕,虽然略有破相,但显然又让他丈夫安心了许多。于是,自此之后这对夫妻竟是恩爱非常,还在阳山县传为一时佳话!
  且不提以后朗成、胡二娘两人如何代玄灵教整肃阳山邪风;再说醒言,回去绸铺庄替琼肜看中的布料付过钱,便央红帕会会首石玉英,请会中精熟女红的姐妹,给这粉妆玉琢的可爱小少女精心缝成一件飘带佩穗的合体罗裳。
  了却这桩心愿,醒言便辞过百般挽留的祝融门、红帕会教众,带着琼肜雪宜二女,重又踏上历练之途。
  出得阳山县境,心中也没什么准数儿的少年,便顺道朝偏西方行去。一路行走,正见得那山水越发的明秀。与之前路过的郡县不同,越往西行,湖川便越来越多。路途中醒言留意了一下,发觉这一路上经过的山丘,基本每座下面都会临着一湾明镜样的湖潭。带着如花的少女,在这样如画的山水中行走,说说笑笑,停停留留,醒言正觉着惬意非常。每到那倦怠之时,他便会去寻那个娇俏憨生的小女娃儿,逗她说些话;于是不消几句,他那满身的疲惫便冰消云散。
  大约七八日之后,这行三人正走到一处绿意盎然的集镇上。到得镇上,正觉着旅途平淡的少年,忽听得茶寮中众口相传,说道昨晚子夜之时,只听“砉”一声巨响,便在镇之西南,平地冲起十数丈高的五彩毫光。等有那胆大的闲人结伴去看时,发现这五彩毫光射出之地,正在镇西南的通衢大道上。那处平时人来人往之地,现在已裂出一个巨大的洞窟,将道路从中截断;而那一看便知是祥瑞非常的彩光瑞华,正是从这洞窟中射出——只听邻桌上那品茶的闲汉,正撮着牙花子跟同伴说道:“我说,您老也忒不知事!五六天前,兄弟便听镇上童谣都唱:『云中光,神仙降;路里缝,宝物藏』——这分明就是说洞里有仙人宝物哇!”
  “有宝?!”
  正闲得无聊的少年,立时便支起了耳朵!
  
  第十三章 洞底观天,认麋鹿以为马
  
  一听有宝,醒言不禁也打起精神,留意邻桌这两位大叔的闲聊。只听其中一人,正驳斥同伴刚才所言:“不对吧?依我看,不是有宝,而是有神仙!那童谣不是说『神仙降』吗?我看应该是天上哪位神仙,闲来无事就来咱黄石镇度人——”
  “哎呀老兄高见!和我说的意思一样。我刚才就说、洞里有仙人和宝物……”
  邻座这俩闲汉,便在那儿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醒言听后便有些留意,心说如果他们所言不虚,这倒也算件新鲜事儿。说不定就是那水之精,专在路中间打个洞蹲着,只等他去寻。
  心下这么胡乱想着,醒言便付过账,带着琼肜雪宜往镇南边转。出了黄石镇南口,一上那条向西南蜿蜒的官道,就看见不远处围着不少人,正在那儿指指点点,甚为热闹。也许是现在阳光炽烈,倒没瞧见什么瑞气彩光从围观人群中冲起。
  他这三人中,要属琼肜最爱看热闹。还不待醒言吩咐,她便已扯着雪宜姊手儿冲了过去;一边冲,一边还不住回头喊醒言哥哥快点儿一起去看。于是这领头之人,反倒最后一个到达那个大洞边。
  这个昨夜刚震裂的大洞,正横在路中间,是这条黄泥官道从中断裂,两边裂口如新月般对合起来,围成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等醒言离得近了,才发现洞口那儿,真有些闪着彩光的云雾不时飘出。一到洞口,灵觉敏睿的少年便知上清水精绝不会在这洞中。因为,这处大道上的气息,还不及镇子里来得温润。
  现在,这处洞窟周围正围满好奇的人群。只是,因为眼前这洞窟看起来深不见底,所以大夥儿只是在那儿扯闲,也没人真敢下去。等醒言到来,看到他身后背着柄剑,倒有人受了启发,大叫道:“我看这藏宝洞,也只有那些能御剑飞行之人才敢下去!”
  一听这话,醒言心中倒是一动。正琢磨间,那位拽住雪宜姊手儿、探着脑袋朝洞里不住张望的小妹妹,看了一阵,便回过头来嫩声嫩气的问他:“堂主哥哥、就派琼肜跳下去瞧一瞧?说不定真有宝物喔~拿到就送给哥哥!”
  “呵……”
  听了她这好心话儿,再瞅了瞅她粉玉般的天真模样,醒言心下倒立时有了主意:“谢谢妹妹好意!不过还是算啦。这洞穴好像挺怪异,说不定下面有可怕的怪物。我们一下去,就上不来。”
  原是他看了琼肜可爱模样,又想起当年那热心寻宝的同门下场,便觉得还是安全第一,还是呆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比较安逸。
  听了他这话,琼肜便“噢”了一声,不再坚持下去。
  于是,这人群中唯一有能力下洞去探宝寻仙的上清四海堂三人,便也跟没事人一般,和其他围观闲人一起聊天闲谈,纯把眼前这稀奇事儿,当成打发时间的谈资。
  话说醒言和琼肜雪宜只顾在这儿谈天说地不要紧,却生生急坏了一人。原来,就在众人眼前这气象不凡的洞窟里,宝贝没有,但仙风道骨之人倒真有一位。此人不是旁人,正是那想替徒儿报仇的崆岈老祖。此时,他正在自己用仙术震出的洞底团团打转!
  原来,自打崆岈仙从陨命徒弟那儿得知,将他打得魂飞魄散之人,竟也谙熟“噬魂”之术,便立让他大感兴趣。尤其,得知这位名叫“张醒言”的少年,竟能在金缺子血魂大阵中从容不迫的吞噬漫天魂灵,便可知他这一身噬魂修为,绝不在自己之下。所以,对这位面貌慈祥、但生性冷酷的崆岈怪仙而言,这回与其说是来替徒弟报仇,倒不如说成是垂涎醒言这位“噬魂高手”日积月累下来的强大魂灵。顺带着,据自己那位已被吓破胆的死鬼徒儿夸张的描述,与张醒言同行的那两个女子,竟也灵力非凡。
  “哈!这三人,正是老天赐给我的灵药仙丹!如能将他仨人魂灵一齐吞噬,则不仅飞升指日可期,就是那成仙之后的仙力修为,也可比其他仙客强上一大截!”
  说起来,这崆岈老祖虽然自号仙家,但苦修千年下来,不知何故却始终不得飞升,因此他才对这三个灵力强大之人如此动心。不过,若想要吞噬这几个精魂来助自己飞升,绝不能靠自己的噬魂大法。要知道,这来路不明的张醒言,于噬魂术上造诣非凡。若一个不小心,噬魂不成反被他噬,那可就蹈了徒儿的覆辙。
  于是,这修炼千年的崆岈老仙,便准备用自己另一个最拿手的法术,“转瞬千年”,来对付这几个功法怪异之人。这唤为“转瞬千年”的法术,实是非同小可。顾名思义,它能让人迅速衰老死灭,虽然未必真有千年之久,但以他浸淫在此术上的深厚修为,已足能让一切受术之人转瞬死去。这样霸道法术,非金非木,不在五行之数,正是这天地间最古怪最神奇的一类法咒:时光术。而崆岈山崆岈老祖,正是人世间极少数掌握这样奇异法咒的修行者。
  不过,这样法术虽然厉害,但却也有不小的缺陷。比如崆岈仙这“转瞬千年”,便需受术之人心念平和,全心受术,方能有效,竟是丝毫不能强迫。这乍听起来似有几分可笑,倒像要让人自愿为俎上鱼肉。只不过,这点小小缺憾却丝毫难不倒崆岈老祖这千年仙怪。以他智谋阅历,只需略施小计,便能让这些后辈心甘情愿在自己法光中乖乖受死。按他想法,既然这几人也是修道之人,那就一定渴望得宝成仙。因而,掐算出醒言几人大略行踪之后,他便震出这个散发光彩的洞窟,以引诱这几个修行人上钩。
  只是,这法子看似乎无懈可击,但显然现在遇到些麻烦——洞外那几人,虽然能轻易入洞,但却居然能不动声色,只管在和镇上那些无聊之人闲扯!
  于是,原本成年累月都能静坐不动的千年仙怪,现在却有些耐不住。表面上还勉力维持着度人成仙的派头,心下却不住悔恨:“罢了!如果早知这少年竟这般没出息,如此迁延耽搁,本仙倒该带壶茶下来,耐着性儿边喝边等!”
  清闲无比的崆岈仙,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儿,便是竖起那双灵耳,将少年和两个女娃儿的对答,一丝不漏的听入耳中。此刻那少年正跟身旁二女郑重其事的说道:“你们两个,可记得那位一心寻宝的田仁宝?他整天只想寻宝,最后却……唉!”
  虽然厚道少年这话只说了半截,但语气却是不胜唏嘘。那两个女孩儿听了,也是不住附和,言语间甚是惋惜。
  “哈!原来如此!”
  听到他们这番对答,闲得发慌的崆岈仙如获至宝,正是恍然大悟:原来,不是他们眼光高明,看穿这是陷阱;而是他们相识之人中,有人因为寻宝,落下过凄惨的下场!
  如此一来,便可解释自己这百试百灵之法,这回为啥竟会失效。念及此处,智谋卓绝的千年怪仙眼珠一转,已是计上心头。只见他口中默默念咒,准备换个法儿,誓要将那几个猎物诱下洞来。
  只不过,他这时光顾着施法,却没注意继续认真听上面那段对话。现在那少年正在吓唬小琼肜:“妹妹啊,下面这洞里,说不定藏着恶鬼,很恐怖!!!”
  原是醒言瞧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仍按捺不住好奇心,在那儿跃跃欲试,便出言吓唬她。
  正当小琼肜听了醒言话、咬着指头思忖他是不是又在把她当小孩哄时,忽听他又是一声大叫:“不信你看!”
  “咦?”
  这一瞧,琼肜也不禁一脸惊奇:
  “哥哥不骗我,是真的哦!”
  原来,她顺着醒言手指方向看去,正清楚看到洞口原本不绝如缕的彩雾,现在竟变成浓重的黑云,看起来甚是恐怖——
  “哎呀!果然不出我所料,原来这洞里真有鬼怪~”
  醒言见状赶紧招呼一声:
  “琼肜雪宜,咱快逃!”
  “嗷!”
  其实并不知鬼怪有何可怕的小女娃,一听醒言这话,赶紧也转身跟着就逃。而旁边那些围观闲人,见他三人这样,也立即发一声喊,一哄而散,跟着就往四下逃跑。眨眼之间,原本热热闹闹的洞口就变得无比冷清;只有一地的瓜果壳,证明这处曾有许多人来过……
  拂去身上刚从洞上飘摇落下的烟尘杂物,才来得及施术飘起黑烟的崆岈老祖,正是一脸的茫然:“怎么会这样?!”
  “……不对啊!按理说,这正道少年身怀绝技,见着洞口飘出的黑烟,理应热血沸腾、急着下来斩妖除魔才是——怎么能转身就跑?!”
  见着那少年就是不肯下洞,便让这崆岈仙如耗子吃鸡蛋,正是无处下口。直到这时,这千年仙怪脸色才变得凝重起来:“看来,还是本仙轻忽了。这少年果然深不可测,若只是雕虫小术,绝瞒不到他……”
  崆岈老祖也是决断之人,一念及此,立即袍袖一拂,飘然出洞而去。
  到得此时,他这原以为百无一失的计策,最后只是在别人地界上留下个深坑,倒害得黄石镇百姓,费了三四时日,出得好些人工,才将这路中央的窟窿填平。
  这些都是后话;再说那几个奔逃之人,溜出去有四五里地后,才缓下步下来慢慢前行。
  稍得喘息,醒言便刚开始琢磨得想个完全之策,想办法将那洞里古怪不留后患的除去。正出神着,忽听身边琼肜小妹妹不解的问他:“堂主哥哥,恶鬼真的很吓人吗?”
  “嗯,是啊,很吓人,连哥哥都怕。否则怎么叫恶鬼呢……”
  醒言有些心不在焉的答着话。事实上,连他自己也从没见过众口相传的恶鬼啥模样。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拿来吓唬这爱惹闲事的小女娃,省去不少不必要的风波。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凭空形容着恶鬼的恐怖,醒言与二女顺着黄泥官道迤逦前行。正行走间,醒言忽见前面远处道路上,似有一人横卧在路中央。
  “难不成是饿得走不动路的流丐?”
  心中转念,便赶忙走过去看是怎么回事。
  等走近一瞧,才发现这大太阳天里躺在路中间之人,正是个骨骼阔大、样貌奇特的红发老人,身着紫葛衣,腰系青藤麻绳,正横倒在路中间。见得如此,醒言赶紧上前拱手问话:“老人家,是否有何不便处?如需帮忙,请尽管说。”
  见他上前搭话,这老者竟似有些激动,一骨碌爬起来,略打量他一番,然后说道:“不错不错,心地良善!老夫果然没看错人!”
  这装扮怪异的老人,声若洪钟,倒不像没吃饱饭的乞丐。只不过,他口中这话儿,却有些没头没脑。醒言闻言正要发问,却听这老者继续说道:“看来老夫的确与你有缘。刚才我在那洞穴中略作休息时,就恰见你路过。现在我来这儿晒太阳,又碰见你。”
  “呃?原来那洞窟中是你!”
  醒言闻言心下一松;看来,那洞中也没啥妖怪,而是这游戏风尘的异人开了个玩笑。不知自己有何奇缘,醒言也大感好奇,便恭谨问道:“不知老丈是何人?”
  “呣,小兄弟够爽快,正对老夫脾胃;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不瞒几位,老夫正是那魔道仙人!”
  “呃?魔道?仙人?”
  听了红发老者这话,醒言倒没太大反应,只是觉着有些好奇。相比他这平淡态度,眼前这魔道仙人却有些激动:“不错!老夫正是魔道中人!魔道名声不好,小哥也应该略有听闻。其实,这些都是世人对我们的误解!实际上,那些正道中人可以循正途修炼成天仙,我魔界又何尝不可循魔道修炼成魔神?正所谓阴阳相辅,万流归宗;本原方为至理,手段只是外相,实无甚正邪仙魔之分!”
  红发异人这番话,倒很对少年脾胃,直听得不住点头。刚要附和,却听这红发老人话锋一转,仰面向天,愤愤说道:“我魔道入世之人,大多愤世嫉俗,又不究皮相,不修外形,才会让重表轻里的凡夫俗子产生误解,称我们为『邪魔歪道』。比如我,也只不过头发颜色式样怪诞了些,便被人送个外号,叫『红发老魔』!其实谁又知晓,我实乃十分端直之人?”
  说到此处,这位红发魔仙一声长叹,好似满怀“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惆怅。
  听他如此说,醒言倒也顺眼打量了一下他乱蓬蓬的红发,心中不由自主思忖道:“呵……倒不怪旁人说,这头发离远乍一看,倒确实有些像着了火的鸟窝……”
  就在醒言心中胡思乱想之时,这位被人贬称的老汉,见眼前少年似乎对自己魔道身份,并不十分惊惶抵触,不禁大喜过望,激动说道:“小兄弟果与那些俗人不同!不瞒小哥说,今日我来,正是要帮你解除大厄!”
  “大厄?!”
  红发老者此言一出,顿时把这三位少年男女吓了一大跳。
  “正是!你恐怕还不知道,你已是大祸临头!”
  见他们一脸惊疑,这红发怪客便又重复了一遍,端的是言之凿凿。
  忽闻自己好端端竟是大祸临身,醒言也甚是惊慌;略定了定神,才小心翼翼问道:“不知老丈所言大祸指的是……?”
  与他这小心话语不同,那小琼肜却已忍不住跳起来,大声叫道:“老魔快说是什么事!是不是又有坏人要来打哥哥?”
  而她身旁千年梅灵寇雪宜,这时俏靥也如凝冰雪,正一脸紧张的聆听倒底是何祸事。如此紧张之时,倒也没谁留意这小妹妹脱口而出的不敬称谓。见自己之言引得三人关注,这红发葛衣老者便微微一笑,好整以暇说道:“如果老夫没看错,小兄弟应该已练成那『噬魂』之术?”
  这话一出,眼前少年正是猛然一惊!
  见他如此,这萍水相逢的红发异人满意一笑,继续说道:“这噬魂,虽然威力强大,但却也有些不妥之处。功力越深,那些噬入魂魄反噬之力就越大。我看小兄弟现在气色,似乎还好;但你这噬魂之功显已是十分深厚,如若再不防范,恐怕要不了几年,便会遭了劫数——当然,幸好你今日遇上老夫,我正与你有缘……”
  “红发老魔”这番自认为在情在理的诚恳话儿,此时正说到高兴处,便浑没注意到,原本还一直恭敬聆听的少年,听到这里,眼中神色已是骤然一紧!
  
  第十四章 幻径迷踪,谁悲失路之人
  
  就在这自称魔道的红发葛衣老者正说得兴起时,却不防原本恭敬聆听的少年,猛然便半道截住他话头,不客气的说道:“前辈谬也!那噬魂邪术,血腥残忍,大干天和,小子如何会去学?不瞒阁下,我虽驽钝,但这等邪术,则目不忍视、口不欲言、耳不愿闻——抱歉,我等还有急事要办,这便欲告辞别过!”
  说到这儿,一脸肃穆的少年也不等答话,便转身拂袖而去。而那琼肜雪宜见他生气,也赶紧跟在身后一起离去。
  “呃?这次又是哪儿出错?”
  听和蔼少年突然说出这番激烈的话语,红发老者正是始料未及:“这厮对噬魂之术如此熟练,没道理不知反噬之事;可为何见了我这『救星』,竟如此决绝而去?”
  站在道路中,看着那个小女娃忍不住回头吐舌装扮的鬼脸,这位幻形惑人的崆岈老祖正是一脸茫然……
  “唔,看来本仙若不真使出些手段,这奸猾小辈是绝不肯入彀!”
  醒言这时却不知崆岈仙还在打他们主意,心下只以为刚才遇上个有几分疯癫的魔道老头。看来,这魔道中人果真有些不正常;少年想起来就有些愤愤然:“晦气!自己这么一副好人模样,这老丈竟当面张口就说自己会噬魂邪术,真是没有礼貌!”
  略思忖了一会儿,也就渐渐把这事抛开,专心和琼肜雪宜指指点点,一起欣赏起沿途景色来。
  随着一路前行,这路边的山丘便渐渐多了起来。大大小小的山头,前后相接,连绵不绝,在这五月天里正是翠碧欲流。这一程中,水泊渐渐少见,只偶尔能在远处山峦间,看到群丘环抱着一湾幽静的水塘。偶有清风拂过,原本光洁如镜的潭面便得鳞波泛彩,水光烁华,为这无穷无尽的静寂春峦平添了几分活泼的灵气。
  走着走着,又过了几个岔路口,醒言便觉着周遭渐渐荒凉起来。这脚下的官道,已变得凹凸不平,路中间更是杂草丛生。看这路中野草蔓芜的情状,显见这路延展到此处,已经很少有人走到。
  看着周围这苍莽荒凉的情势,醒言已在暗中提高了警惕,严防自己这几人突然遭了绿林好汉的暗算。
  与紧张的少年不同,虽然被堂主出言提醒过,但那两位同行的娇俏女孩儿,却仍然浑若无事,对自己身边未知荒野中暗藏的危险懵懂不知。
  在醒言机警万分的当儿,琼肜小妹妹却变得分外好学,跟雪宜探讨起昨日堂主哥哥布置下的文学功课;才过片刻,她便似已有所得,就跑来跟哥哥夸耀。但她堂主哥哥,此刻正留意周遭情势,便没停下脚步;于是,小琼肜就在他身前身后颠颠的跑上跑下。而今天这小丫头正穿着哥哥给她定制的白色裙衫,于是坠后的梅雪花灵眼前,就好似不停蹦跳着一只可爱的小白兔儿。
  而此刻,口中正有一搭没一搭鼓励着小妹妹的少年,心中也在给自己不住的打气:“呣,咱这几人,放到绿林中也该算武功高手吧?琼肜小刀儿舞得不错,雪宜杖法精妙,而我自己则内力十足,最近于剑法上又似有所悟——这样的话若只是寻常蟊贼,当不在我四海堂三人话下!”
  十几天前与邪教对敌,一气斩杀三人,看来自己这四海堂实力还是挺强。现在唯一需要提防的,就只是山间做那无本买卖之人的诡计而已。
  正在心中这样乐观的思忖,他却猛然听到“唏溜溜”一声嘶叫,然后便是一阵“哒哒”的蹄声从身后急促响来。
  “是行人还是贼徒?”
  听到突如其来的马蹄声猛然迫近,醒言急拉二女侧身闪到路畔。还没等他站稳,突然就觉肩上一轻,然后眼前便是一道巨大的黑影闪过,迅疾朝远方逝去。
  “呃?!”
  刚才这变故,只是如电光石火般一瞬而过;等反应也算敏捷的少年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肩膀上已是空空如也。直到凝目朝黑影逃去方向看过,醒言这才明白刚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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