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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清-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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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咱们这些人的命,就当真卖给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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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一凡和楚万里对望一眼,都觉得浑身发软。他忍不住还暗自庆幸。幸好自己当初布了杜麒麟这么一个闲棋冷子儿,现在正派上用场!收服这些马贼去做这些卖命的勾当,别看双方辞锋你来我往,比起让自己禁卫军去做这件事情都容易百倍!
禁卫军想真正完全成为他的,而不是满清的,还有路要走呢。
两人同时起立,要去搀扶姜子鸣。门外突然传来了喧哗的声音,隔得远远儿的。听得清楚的就是李星斩钉截铁的语气:“大人在议事,不得入内!”
一个声音嚷嚷着些什么:“那也是我的大人!光你一个人就把大人占着了?什么玩意儿!老子探消息回来了,要禀报!”
戴君低声道:“是陈兄弟!他查到伏击大人的那帮孙子的消息了?”姜子鸣一下跳起,看了徐一凡一眼,徐一凡摆摆手。姜子鸣顿时大声对外喊道:“奉徐大人的示,传陈彬进来!”
门外喧哗立止,就看见李星陪陈彬进来。陈彬已经跑敞了怀,辫子盘在头顶,腾腾的冒热气儿。看着徐一凡站在那儿,也不懂得行军礼。咚的一声就跪下来了。就差送徐一凡叫三老四少啥的。
“大人!我……标下已经探到了那帮孙子的来路。是棒子的花马队,还有百多号人,离这里不过三十来里路。只要大人一声吩咐,我们这就去灭了这帮不长眼睛的家伙!”
第四卷 不一样的甲午 第十四章 … 弄险的平方(中)
马队哗啦啦的从高家窝棚的屯子里面撒了出来,踏冰溅雪,马蹄铮而响。
走在前面的是青布包头,反穿羊皮祅的溜子斥候队。陈彬当仁不让的带队前行,手里家伙也换成了五子洋马枪,大背着鬼头砍刀,杀气腾腾的。
这些斥候先撒出去五六百步,呈他们口中的散星阵,稀稀拉拉的张开两翼前行。嘴里都衔着啸声尖利的木笛,随时会将前面的消息传回来。如果不是示警而是去偷袭别人,他们就会快马回驰,将溜子捎回来。
这些人是马贼当中的最精悍的人马,打得跑得耐得。眼睛毒,动作快,枪法准。不是拼老本的时候儿,往往就是这些溜子斥候队,将什么买卖都干下来了。
跟在这些斥候队后面的中军,是杜麒麟的老营队,一直由姜子鸣统帅的主力。都是乘马,但是能下马步战。打掩护是他们,主力攻坚砸开响窑也是他们。姜子鸣用军法部勒这支老营队,进退都有旗号命令,和其他马贼大异其趣。这老营队最巅峰的时候怕不有千多人,是能和进剿的毅军等练勇摆开打的队伍。现在为了招安,精挑细选剩了四百号人马出来,都是壮棒汉子,看着就出挑的人物。一半装备的毛瑟九响十三响棒棒。还有一半枪号杂乱一些,但是也是雷明顿,温彻斯特,伯麦等后膛快枪。和当时练勇一般的装备水准相差仿佛。
徐一凡的二十多残存戈什哈带了十五名,其他六七名留在高家窝棚保护自己内眷。他们这支小小队伍就和老营队在一起。徐一凡倒也没有干将戈什哈派下去当老营队新任下级军官地蠢事。这些江湖汉子初投。正是满心思热切再加上心下忐忑的时候儿。又是自成体系,贸然派人下去,既指挥不动,又还让别人以为马上要吞并消化他们呢。干脆就让姜子鸣负责主要指挥这次战事。
老营队后面跟着的是后殿,马贼来去可不是没有章法。前面有哨探,后面有后殿。就是专门看着后路,一个风头不对,前面的人撒丫子就可以撤他妈的。当马贼。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能逃!后殿有时还负责征粮打粮。和有炮手的屯子讲价钱。和沿途保险队拉关系。这次为了万全,这后殿队百多人也全拉上来了。戴军委委屈屈的带着,一匹马忽前忽后的老要望中军里面窜,就巴望着再在徐一凡面前露一小脸。
队伍全部拉出来,就是准备去打陈彬发现地那些高丽马贼地。
倒不是徐一凡气量小,非要报这个仇。而是他必须搞清楚,这些高丽人是什么来路。为什么要对付他,怎么掌握他行踪地!区区百余人的高丽马贼,敢于袭杀大清钦差大臣。还和他那对朝鲜侍女扯上了关系。他们不是商队,不是行人。数十全副武装的马队,遭到精心安排的突然袭击。背后没有什么企图,徐一凡打死也步相信!
他现在就在朝鲜,根子也暂时在朝鲜,四面皆敌。还憋着弄险作乱。准备给大清和北洋好看!再有一股神秘莫测的棒子马队出来。说不定再加上什么势力。他这担子就真是百上加斤了。
当时陈彬消息一回来,徐一凡顿时就拍案而起,收拾他们!问问他们到底为什么要对付他徐一凡!
楚万里当时无话。他和徐一凡想到的是一处。而杜麒麟看来是打定主意,以后赖着他女婿享福,外事不问。什么都是一个点头,姜子鸣把细一点,虽然不敢违抗徐一凡的命令。但是还将高涛传进来,他附近人头熟,问他知不知道有这么一支规模地高丽马贼队伍,有没有什么道上的风声。
高涛当时就嘬了半天的牙花子。
“高丽花马队很是不少来着,但是都是多和咱们大清花马队伍合股。这样花马队来去往返,咱们这里风声紧了就去朝鲜,朝鲜风声紧了,就回咱们大清关外。少有这样的纯棒子的马队啊!再说了……这里离吉林还有好几百里路,那些大清和高丽混合的花马队,都在边境左近不过百里活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更有胆子对付大人?没道理啊!”
徐一凡心头只是郁闷,最近不顺,北洋欺负上门,朝廷憋着对付他,还有一个甲午悬在不远处。他已经殚精竭虑的对付,现在又添了一帮棒子欺负上门了!他刚才就强自压抑着,先把招抚杜麒麟他们的大事儿办下来。现在松了一半地心,那股火儿就更压不住了。
“去他妈地!真当老子是软柿子,谁都上来捏一把?老子再把朝鲜杀个尸山血海眼睛也不会眨一下!”他一把抄起搁在炕桌边上的马鞭。
“那两个朝鲜小丫头呢?当起马贼内应来了!老子就不相信,两个小女孩儿的嘴巴就撬不开!哪路神仙,骑上头来拉屎了!”
正叫嚣得厉害,意气风发地准备去欺负比他小一圈的女孩儿的时候。楚万里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大人,诸事临门,要有静气……你自己别乱了心思。发火儿简单,可事情还得办不是?欺负女人,咱们还没落魄那个份上。”
徐一凡一听,颓然收手,将马鞭放下,拍了拍楚万里的肩膀。最近实在是脑子用得过度,精神压力太大,一下失态了。说到底,虽然走上了这条路,当年他不过只是个小白领而已。他瞅瞅楚万里,有点嫉妒。这小子怎么什么时候儿都能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儿?嘻嘻哈哈的就什么事情都办了……不过说到底,这担子毕竟还不是他挑啊……
看徐一凡作色,有道是主辱臣死。更别说姜子鸣戴君陈彬这些才投效,这要立功以自固的汉子了!当即戴君就拍桌子站了起来。热血贲张:“打他妈地!”
陈彬也不甘落后:“老子的溜子斥候就收拾他们了!打完抹嘴想跑?嫖大炕还要丢两个钱下来!”
姜子鸣也点头:“大人一声令下,咱们就出发,别给他们容出反应的时间来着!他们以为大人就剩下二十来人,却不知道还有咱们这几百新弟兄!高丽人想在咱们这儿撒野,还嫌早那么八百年!”
大家正在表决心,高涛像是想起了什么,要说不敢说的样子。徐一凡已经冷静下来了,看着他那个尴尬模样儿。瞪了他一眼:“想说什么。说嘛!”
高涛慌慌张张的又是打了一个千:“回大人的话。最近听风声说。国境上面的那些有棒子花马队,不少都闹着分家。说是国内有什么高丽大臣来招抚他们来着。一个常望我们这里贩高丽参的棒子商人,一次好像还说……”
“说什么?”却是楚万里难得严肃的发话。
“……说是朝鲜现在一群忠心地大臣落了难,现下国内是奸人当道。他们要光复河山来着……不少当年地花马队,都是当年壬午年遣散了一大批旧军改的,现下要回去保国保忠臣……还说那些忠臣们冤。大院君一心向着咱们大清,死了也就完了。大清一个屁……一句公道话儿也没说。南大将军为王死难。女儿还落了难!当初旧军改花马队,就是南大将军主持的,现下他们要将将军的女儿救出来什么唔的……”
徐一凡和楚万里闪电一般的对望了一眼。
最近朝鲜风波,都是因为他们而牵动!如果因为这样,这些落魄旧臣,找上他们也不冤。可是其中……其中未必没有可以利用的机会!
看着徐一凡眼光里面似乎都带出刀子了,楚万里忙不迭地摇头摆手:“你当家,你当家!你拿主意。我可什么都没想。脑子一片空白……”
徐一凡又好气又好笑,最后却是一叹:“这可是弄险再加上弄险了啊……”
“只怕是弄险乘上弄险才对吧……”楚万里已经闪到了一边儿去,慢悠悠的加上了一句。
反正自己的计划是已经不要脸了。裤衩都脱了,还捂着那儿做什么?徐一凡一路挣扎到现在,有没有其他变化,王霸之气是不是更足了另说。但是已经有了作为一个领袖,必须具备的决断能力!一团纷乱,险路崎岖当中,必须要有的决断能力!
“那不就是弄险的平方了?好吧,都来吧,不让老子安身,老子干脆让整个朝鲜天翻地覆!”
他猛的转头向姜子鸣戴君陈彬他们三人:“现在听我号令!姜大人,一应调派兵力,布置作战,完全由你负责,我只要求一个结果。将那帮家伙,一个不剩的都给老子抓回来!这场算是你们地头功,加上将来地功劳。看到楚大人没有?姜大人,你头上顶子不会比他差到哪里去!其他两位,也将都是起居八座的将军!还有什么话说没有?”
一句姜大人叫得姜子鸣百感交集,和陈彬戴君他们一起躬身,大声回道:“谨遵大人的号令!有死而已!”他猛地抬头,却下意识的看了在一旁木然端坐的杜麒麟一眼。
这位当年纵横江湖的大豪,却只是轻轻的转过了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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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士骧车驾已经离开汉城,直奔平壤而来!取的是官道,计算里程,不过七八日内就会到平壤!”
在徐一凡的钦差练兵大臣公署的签押房内。几员留守重将,或坐或站。都一脸严肃的听着回报的消息。
徐一凡离去之后,将这里军政全权都交给了唐绍仪和李云众这文武两人。詹天佑和袁世凯不能做决断,却可以参赞军机。朝廷和北洋为了对付徐一凡,已经对他全面封锁了消息。在汉城,徐一凡本来还有一个小小的办事处,承转两边往来电报。结果现在这个办事处早就被拿下监视了。朝廷让徐一凡赴日道歉的电报也决不转往平壤。就是想给他一个最大的突然性,让他来不及布置一切就只能拱手交出军权。
朝廷和北洋那方面也知道,完全封锁徐一凡的消息是不可能地。往来朝鲜有那么多人呢。但是只要能容一容时间,只给他留下六七天的缓冲时间,那他干什么都来不及了,只能乖乖儿的就范。不过他们却没有想到,徐一凡从谭嗣同的一席话中就揣测出了面临的危机,已经多争取了七八天的时间!
对汉城方面的消息传递,也立刻就安排了人马急递。袁世凯在汉城关系深,他的几个手下已经飞快地赶往汉城活动。一有消息。沿途安排地快马。就以一天一夜四百里地速度飞传平壤。
这个杨士骧终于抵达汉城,又第二日马上出发的消息,传到这里。只怕杨士骧已经在路上走了两天了。
唐绍仪缓缓挥手,让那探子退下休息。目光扫过,看着呆立的一个个人,只是叹气不说话。
杨士骧真是为了北洋豁出去了,这差事办得瓷实。风涛险恶而来。一天也不休息,就赶往平壤而来!徐一凡给他们说的,是十天之内,必定往返,全盘布置完毕,还要再有两三天的时间,才能大举发动。但是现在一算,时间怎么也凑不上了。当杨士骧落落大方的出现在徐一凡面前要如何。难道真的是造反么?他死心塌地跟着徐一凡,为地是胸中抱负,还有荣华富贵。可不是为了掉脑袋。
理想是有,但是绝对没有到了不顾一切的地步。
但是……还能说什么呢?李云纵留下,掌握兵权。就是为了监视他们这些文官的,唐绍仪明白,徐一凡更明白。这个李阎王板着一张轮廓分明的俊挺脸庞,只是轻轻摩挲着腰上西洋式军刀的刀柄,目光冷森森的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唐绍仪可不敢出言试探他是不是有什么别样心思。
这人是把凶厉得都有干天和的刀,徐一凡亲手打磨,亲手拔出鞘的,刀柄只在徐一凡手中!
一切未尘埃落定,徐一凡没有黯然下台之前。他只能站在徐一凡地战车上面!
唐绍仪瞅瞅面如土色地詹天佑,估计哥俩想法一样。不过这书生建设的确是天下第一的人才,可胆色还不如他呢。
他这个时候才开始强烈地盼着徐一凡在这里主持大计呢,无论什么样的局面,他总能想出法子,总能当好掌舵人!
只要徐一凡在,自己恐怕这点别样心思都不会起吧。大家只会相信他总有办法……
“这怎么办?莲房大人赶到,徐大人只怕还没有回平壤,咱们该如何是好?”
唐绍仪终于沉沉开口,听听大家的意见再说。
屋子还是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詹天佑犹犹疑疑的开口:“咱们不能先迎接杨大人么……我没有别的意思,用官场的应酬手段,羁他一阵儿,再塞些银子……北洋的官儿没有不要钱的,莲房大人这方面名声也不见得顶好,只要能拖一段时间,等大人回来安排布置一切可好?”
不等李云纵说什么,唐绍仪已经先摆手反对:“莲房大人是中堂的谋主,他还能不知道事情轻重?这次他们是下了决心对付大人和禁卫军,一来准定是宣读上谕,催促徐大人离军的……塞钱,应酬,都没用。”
詹天佑眼光一闪,抱着头呆呆的只是自语:“要是徐大人还在……大人偏偏要去什么东北!那计划,我是不敢附和,太大胆,太弄险了……他要是不去,还在这里。以他的本事,总能想应付办法吧……咱们都舍不得这个团体,这个基他办法想吧……”
大家都不说话,李云纵咬着牙齿,似乎要起身发话。他身边突然站起了一个矮胖的身影,朗声放言:“调兵!中途截住杨士骧!反正不让他踏足平壤半步,或死或活,由大人回来一言而决!”
唐绍仪身子一歪,这袁世凯还真是敢说啊!徐一凡本来打算的计划,是以马贼打着东学党的旗帜起事作乱,禁卫军立即分布各地要津,名为平乱,实则拒阻北洋北上。只要他咬着牙齿说他还负担着平乱朝鲜的责任,以他建立的功绩,和北洋之间有官司打了。等朝廷再下定不容易做的决心,大半年说不定就过去——为什么徐一凡强调这大半年。大家都不太明白,以为大概就是撑持待变地意思。
只要乱起,杨士骧敢上来,就敢派兵将他“保护”起来!万一杨士骧有什么意外,事机已经发动,有地方可以推。再扯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也许还能走走北京门子,再发动点清流的力量制造舆论。也许就能在万难当中走出一条道路出来!
他们很勉强的接受了徐一凡的计划。虽然觉得有太多风险。也太大胆。但是毕竟还勉强说得过去。为团体计。拼就拼了。
却没想到,袁世凯这降人,却要调兵去截杀杨士骧!现在能调的,无非就是禁卫军而已!以朝廷禁卫军去明目张胆截杀朝廷传旨天使,袁世凯胆子包着身子了?这时候杨士骧出事,他们能朝哪里推?
“胡说八道!你这是立刻给咱们,给大人招祸!这种事情能做么?是不是还记恨咱们赶走了你主子荣禄。夺走了你的庆军?枉大人还让你参赞军机!这里没你呆的地方,退下!”
唐绍仪脸都青了。袁世凯却浑不在意。矮胖地身子端正地站立在那里,眼睛里面透露出来地,只有一种狠劲。
“那又如何?现在还有什么办法么?杨士骧上来,只要望平壤大营一顿,就算是大人,也没有回天之力!他没算到杨士骧来得这么快!现在就是我们这个团体最危急的时候!”
“我们的团体?你袁慰亭什么时候算我们了?”
唐绍仪的词锋又急又毒,他实在是看不上。又隐隐有些怕袁世凯这个人物。为人没有半点操守不说。为了富贵那种光棍劲儿似乎天生。现在让他立足这个团体,将来还不知道能搅出什么风浪!
这句诛心的话让袁世凯身子一抖,他垂首一下。又昂然抬头,每个字似乎都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
“我袁慰亭读书不成,白身而千里投奔庆军,就没想到过再白身回去!当年庆军是我硬抢过来的,砍了三个老营官地脑袋!我斗不过徐大人,一败再败,容徐大人收留。天下之大,我袁某人已经无处可去,现在这个团体,就是我立身的基础!你们有退路,我可没有退路!田舍翁……除死而已!
现在事机紧迫,难道你们真的看着杨士骧来平壤?你们真的想看着团体败亡?我们只要这几天的时间,等着大人能回来主持!只有调兵,截住杨士骧!”
“哪里来的兵?禁卫军难道能去截杀朝廷的大臣?他的卫队是淮军,打着道台仪仗旗号,我们是朝廷军队,不是土匪!”
唐绍仪已经快爆发了,猛地拍案而起。
袁世凯却冷冷道:“我们只是徐大人地军队而已,他在,我们存,他去,我们亡。”
一句话就让唐绍仪颓然坐倒,李云纵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切。
半晌之后,唐绍仪才喃喃挥手:“我们知道这个道理,你去拿这个道理,跟士兵们解释吧。看他们会不会从命……”
袁世凯目光如电:“可以抽出兵来!也可以抽出军官!把以前庆军一些心腹还给我,只要我一声号令,他们就什么都敢做!这都是我带出来的!还有大人从南洋带来的军官,他们心目中可没有朝廷,只有大人!五百人足可抽出,交给我,可为大人争取这几天时间!”
唐绍仪像是找到了话缝,拍案而起:“你想拉自己地队伍?想另立山头?果然居心叵测!”
这话袁世凯都懒得驳斥了,只是嗤的冷笑了一声。一直静静听着,不动声色的李云纵却拿起军帽合在头上,大步的走了出去:“兵,我给你调,军官,我给你抽。只要你能把差使办下来,撑到大人回来!”
唐绍仪伸手,似乎想拉住李云纵,语调凄厉:“李大人!”
李云纵淡然回头,指指袁世凯:“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人,但一句话说得对。我们只是徐大人的队伍而已……唐大人,我们也不是什么好人。可是我们的确是走在我们各自想走的道路上面!……比起理想,败死,小事而已。”
马靴敲打地面声中,李云纵始终笔挺的身影去远。袁世凯默默的朝唐绍仪行了一个礼,也跟了出去。
唐绍仪缓缓的转向詹天佑,本来已经吓呆了的詹天佑接触到唐绍仪的眼神,又吓了一大跳!转眼之间,唐绍仪眼睛当中已经满布血丝,显得都有些疯狂。
“达仁,认命吧,我们已经没有回头的道路了!”
第四卷 不一样的甲午 第十五章 … 弄险的平方(下)
风渐渐又起来了。卷起满地的雪尘,裹着在树林当中横冲直撞,撞得松树叶沙沙作响。天色也渐渐的阴沉下来,乌云一层层的也渐渐从远处堆积上来,颜色不是灰黑,却是一种暗黄偏近血色的那种。
姜子鸣勒马在徐一凡身边,抽抽鼻子:“天气真邪门儿了,才小十一月,怎么就是要来暴风雪的样子!”
徐一凡已经快一天没有睡觉了,从遇袭的危难当中冲杀出来,又招抚他们这些太爷,再接到那些朝鲜马贼的消息,毫不犹豫的带领新鲜出炉的禁卫军马队奔袭三十余里。要将这些所谓的孤臣孽子一网打尽。
斥候已经离得他们更远了,刚才已经远远发出了让老营队暂停前进的消息。这么一停下来,脑力体力双重巨大的透支顿时让他觉得浑身冰冷,骑在马上摇摇欲坠。寒风一阵阵的似乎要钻进自己骨头里面。他胃里面泛出一股酸水,还有点腥味儿,强忍着咽了下去。
他可不能在这帮新手下面前装熊!
他眼前一阵发蓝,都有些看不清前面景象——他也搞不清楚那些斥候似乎夹在风中传来的各种消息。只好回头看看,那些戈什哈们还有楚万里都紧紧的簇拥着他,每个人眉宇神色之间,都已经是疲倦到了极处,看徐一凡目光扫来,一个个又挺直了腰背。
看来,一个个都还是很在意在这些新弟兄们面前的形象。对于没法儿穿他们笔挺新式庄严地军服,还颇有些遗憾的样子。
马贼们可不像这些戈什哈们这么严整。姜子鸣下达了暂停待命的号令之后。这些新弟兄都三三两两的散开,并不簇拥在一起。各找稍稍能避风的地方歇息,有的人还从地上抄起雪,在脸上手上猛擦,擦过了再从皮袋当中掏出黑乎乎的油脂,小心的擦在脸上。
这样紧急奔袭下来,马贼们可没有半点不适应地模样。更不像那些戈什哈们脸色冻得铁青还要强撑,不少人穿得更是单薄。在雪地当中。活动灵便无比。
这是一支招抚过来就能马上使用地队伍啊!让他们成阵列地打会战、打火力战,那是脑子坏掉了,可是派他们进行自己计划中的用场,却是再合适不过!
徐一凡觉得自己精神稍稍缓了一点,瞧瞧姜子鸣,还在专心注视着前方,等候斥候们传下来的消息。他也不想打扰姜子鸣,这姜军师,不知道怎么搞的,就是让他放心得很。又冷又累之下,只有四下张望分散精神,却看着楚万里拉在戈什哈围成的队伍外面,神思不属的蜷在马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徐一凡一笑,策马行了过去,低声笑道:“你小子也会累?说真的。我也累得不成……还是在担心收拾不了那些高丽棒子?”
楚万里一下反应了过来。扬脸默默地看了一眼远处,神色竟然是说不出的凝重:“我在算时间……”
“什么时间?”徐一凡一怔。
“我们时间打得太紧了,万一北洋比咱们预料之先就行动了。如果有北洋大员轻车前往,绝不耽搁,趁着我们来不及发动就直入禁卫军军营,要是……”
徐一凡脸色更加阴沉了下来,想呵斥楚万里住口,可句句话都是说到了他心底最担心的地方!按照正常来说,按照大清官场惯例,他已经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他已经是足够料敌先机了!可是万一……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冷冷的说了一句,掉头不再看楚万里,楚万里还想说什么。老营队突然骚动起来,就看见前面一骑快马,飞也似的疾驰过来。马上正是陈彬!
“咬住了!咬住了!”
“没他妈的白跑这三十里地,回去还能喝完酒!”
“才换新当家的,就在功劳簿上面描个红,山神爷爷老把头保佑!”
骑手纷纷翻身上马,而姜子鸣迎着陈彬,略略谈了两句,拨马就奔徐一凡这里而来。
“大人,咱们没白溜这三十里腿,抓着那些棒子了!”
一句话将徐一凡心中所有乱成一团地心思都完全打消,一扯缰绳:“说说怎么干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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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彬哨探而来地消息准确而完整,来回两次,他都没走空,死死的咬着了这些朝鲜马贼。按照他的话,这帮家伙不过百把人,看样子也是远路而来。又不像本地杆子到处都有密营,有上了保险票地屯子可以避风吃热食歇腿。早就是人困马乏,看着天要下大雪,就已经在一个避风的山洼里面扎了下来。人都是壮棒汉子,只是硬火很少。多是马刀铁尺长扎枪————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们队伍有小二百,结果伏击徐一凡他们的不过六七十号,敢情只能凑出这么多洋枪啊!对着装备更好的伏击对象,把装备冷兵器的人拉上去心里也有点二乎。
还是那句话,不是是支队伍就能打白刃战的,欺负老百姓不算。
他们没料到徐一凡还有这么一支大队伍可供调遣,扎的营地警备不严,哨马不过七八人,也放得不远。暗哨也不多,其他人累得升了火胡乱吃点就钻牛皮帐篷了。
眼看到了已经快过了上半夜。风刮得一阵邪乎似一阵,雪还迟迟未曾落下。森林里回荡的呼啸声音都变得更加凄厉起来。这样的天气,这群已经是疲乏到了极点的朝鲜马贼更是放下了一切担心的心思。先是暗哨收了回去。外面游荡的哨马都一个个找到避风处,三两个凑在一起。抽一袋关东烟解乏。
从远处望去,隐约能看见红红的小点忽明忽暗地闪动。偶尔有一两声咳嗽,还有马给冻得打响鼻的声音。
一骑哨马远远的回来之后,就直奔亮着小红点的地方,凑近了低声笑骂:“就老子笨,你们聪明!哨探不放,在这儿抽起两锅来了,什么叶子的?”
这些朝鲜马贼在东北活动日久。连自己日常对话。都已经多是华语。
“来。也抽锅儿吧!吃了这么一个大亏,丢了兄弟硬火,没拾掇几个人下来!汉城来的那几个官儿,都跟霜打了似的,就他妈会叹气,早早的钻帐篷了。还想成事?”
“不如南大人啊!壬午年咱们旧军裁撤,下来就瞪眼挨饿。还是他给咱们马,给咱们硬火,让咱们当了花马队。不冲着南大人地恩情,咱们会来?”
“可现在怎么办?杆子拆了回不去,回朝鲜,没粮没饷没军火地,起事,起个球!再找一个什么靠山呢?插枪散伙再回去挨饿。老子可不干!”
说了几句。马上马下,都是长吁短叹。正在烟叶抽了一锅接着一锅地时候,突然一个人疑惑的站了起来。向来路望去。
黯淡的雪光当中,隐隐约约的看到了一抹身影,正骑着马悄悄的摸进来。寒风将雪地早已冻硬,呼啸的风声将马蹄响动掩盖,这些黑影就像幽灵一样摸了上来!
一个棒子马贼跳起大喊:“他妈的流水了!”
喊声未已,那排骑士已经不约而同地催动了战马,从便步变成袭步。寒风将雪地冻硬,马的蹄铁上面都加了防滑的铁齿。敲在冰面上,居然铮铮的冒出了火花!
啪啪啪几杆洋枪打响,枪法准得惊人。都是十几二十年在马背上面练出来的功夫!枪枪冲着烟锅的火头,几个棒子马贼惨叫着就跌倒。人喊马嘶惨叫的声音顿时响起。有的人想掉头就跑,那队黑影已经风也似地从他们身边掠过,马刀在他们身上一带,血就飙射而出,有地刀法黑的,还硬生生的将人脑袋给砍了下来!
这条通往扎营洼地的唯一一条道儿就这样被一冲而过。那些棒子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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