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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清-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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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着军机大伙儿的意思,来探探六爷爷的口风吧,看是不是能把这个责任推到北洋头上?至于徐一凡落个什么下场,你们才不关心哪。”
秀宁地声音轻轻淡淡,说得翁同禾脸色大变,最后只有淡淡一笑,低头喝茶。
那秀宁眼神儿只是看着她的那对侍女继续放茶,不时地示意一下她们该如何动作。一边儿的轻声道:“现在的关键就是两点,一是老佛爷她是怎么看这件事儿。老佛爷现在悠游荣养,要是你们向洋鬼子让步,就是再要赔钱。户部库里可以跑老鼠,老佛爷能乐意这件事情么?对着荷兰国红毛鬼就低头,老佛爷这万寿的体面尊容也挂不住。对法国人咱们可也没有赔钱道歉这么一说!”
翁同禾已经听得专注,连用茶盏挡脸也忘记了。今儿他到恭亲王府上来,一是如秀宁所说,来探探他老爷子的口风。奕俽毕竟是宗室老人,交涉也是办老的人,听听他意见没有坏处。这也是已经成了热锅上蚂蚁的军机诸公的意思。其次也就是来探探这位已经故去的醇贤亲王的六孙女秀宁格格的口风。谁不知道,这位秀宁格格是在老佛爷面前,最能说得上话儿的宗室小辈之一?
秀宁格格在宗室当中就是以才女著称,琴棋书画,甚至西洋的学问都有讲求。从来都是被宗室几位老王爷当作宝贝那样疼爱的,结果到了二十三岁还没嫁人。
他凝神听着,如对大宾。而秀宁也是浑不在意的侃侃而谈:“其次就是这朝野舆论,不知道大清时报那个谭大胆的消息怎么那么灵通,笔下力道可大很呢。咱们国朝现在,就是地方督抚重臣,咱们旗人宗室,加上朝廷清流,三方面支撑着的。咱们立身的根本,就是在这当中保持着平衡。但是现在督抚重臣们权势侵强,还有北洋这样的庞然大物存在。我们再丢失了这清流舆论,老爷子觉着咱们还能制约北洋么?什么时候儿都不能忘记这个大局!”
奕俽只是摸着自己胡子,翁同禾偷眼看着这位出名的王府四格格,秀宁修长的眉毛动也没动一下。只是淡淡的又开始分茶。双胞胎小姐妹也错落有致的重布茶具。仿佛刚才月旦朝局的那些话儿,不是从这个秀气温雅的女子口中说出的。
妇人干政,母鸡司晨,非国朝之福啊……
可是皇上头上还放着一个太后老佛爷,这事儿也只是能腹诽而已。
翁同禾正正神色,苦笑道:“难道就不管徐一凡这事儿了么?皇上,世中堂他们可都悬心着呢。”
秀宁微笑:“翁老爷子,这次事情牵掣着朝廷,牵掣着北洋,水师也卷进其中。您不觉着,这是分化北洋的最好时候儿么?我很佩服徐一凡这个人。还只是一个空手道台,居然就能使唤得动北洋水师的两条兵船。这人可以大用!只要扶植起来,在京畿之地,完全可以练出一支禁卫军出来,分了北洋过重的兵权,真正成为鼎足泰山之势。而且现在被李鸿章一手把持的北洋水师,也未必不能钉下钉子……”
两个老头子都听得入神,只是摸着自己胡子。连茶都忘记了喝。只是让茶香在那里幽幽飘荡。
大清到了这个时候儿,防内甚于防外。这些话儿,在这些当权的人物当中。极是听得进去的。甚至都一时忘记了徐一凡惹出的那个大麻烦。
徐一凡地电报先到总理衙门,已经让人觉着目瞪口呆,以为这个二百五在说疯话。当值的军机甚至不敢将这个电报稿子呈上去。直到荷兰公使再来交涉的时候儿,大家才觉着天塌下来了。大清洋鬼子的炮弹没少挨,圆明园都给烧了。可从来没有在洋鬼子地界儿这样开炮过!这事儿如何处理来着?谭嗣同的大清时报也转眼即到。每个军机都偷偷儿买了一份看着。对谭嗣同主张的强硬对待,炮船交涉。心里虽然觉着痛快,可谁也没胆子说出来。一时间就晾在那儿。翁同禾这次过来,是因为军机上下实在都没法子了。想从恭王爷这个宗室老洋务口中讨教一点儿主意出来。没想到这件事情,在秀格格口中,又翻出另外一层意思出来!
奕俽对着翁同禾点头微笑,老翁只是苦笑。
“秀格格说得极是有道理,考虑的又是我国朝长治久安的事儿。真真是振聋发聩。分北洋的权利,那还是后面的事儿,眼前这个烂摊子,咱们到底怎么料理?不怕秀格格笑话儿,我们当真是没有法子了,这个责任。没人担待得起……”
大清现在地官僚体系,已经是完全的鸵鸟心态。这些按照传统士大夫规程培养出来的官僚,已经完全不能应付这三千年未有之变局。所有的心思,都是希望麻烦不要出在自己头上。现在翁同禾拉下老脸,说没有办法应对。还真不是假话儿。
秀宁轻轻一笑,温雅当中,竟然有一丝慧黠。
“诸公应对不了,为什么就干脆不应对。委徐一凡一个钦差交涉大臣的头衔,让他驻节泗水,就让他一力办理交涉的事宜?”
翁同禾嘴一下张得老大。只是喃喃道:“这怎么可以?这怎么可以?”
秀宁拈起茶盏,只是微笑,莹白如玉的肌肤上,只有嘴角有一点浅浅的酒窝。
“怎么不能?完全可以比照当年新疆伊犁交涉地例子,办失败了。各国环逼了。就杀他的头了事儿,再换一个钦差大臣去收拾全局。他死了。各国的怨气也就消了。咱们也有一个旋回的余地儿。万一他居然办成了,事情因他而起,又因他而了,诸公还有什么责任?不管是老佛爷,还是皇上,也怪不着诸公头上吧?”
翁同禾猛的一拍巴掌,差点就一声儿好字出口!
这责任,的确是一下儿就推得干干净净。至少至少,可以让这些中枢诸公,可以推迟再面对这件大事儿一些时候儿,清流那里也交代得过去。的确是当下最好不过的处理办法!
他当下就坐不住了,站起来拱手就想告辞:“秀格格,老夫五体投地矣!这事儿下官马上回去和中枢诸公商议。至于老佛爷那里,秀格格最好还是能将您的意思和老佛爷禀报一下儿……”
秀宁收敛了笑容,那小小的酒窝一闪即收。
“我鞋尖弓小地一个女子,只吃白饭,不操闲心。翁大人这话儿过了吧……”
翁同禾自失的一笑儿:“老夫失言,失言!六王爷,秀格格,告辞!”
自然有王府护卫,送这位老爷子离开。奕俽不过欠欠身就当送行了。等他坐回来的时候儿,就拿眼看着自己的这个族孙女儿。
“阿秀啊,你这不是帮了徐一凡一把么?要是他能挣扎着回来,当真要给你拜门,送门生帖子来着……收这么一个二百五学生,不怕他把你这对心爱的侍女拐走?”
秀宁看看自己这对千挑万选出来地侍女,两个小丫头俏脸生霞,偷偷的别过头去。神态都是一模一样。这种天生的娇媚,让奕俽这种已经算是枯井的老爷子都赶紧咳嗽一声儿掩饰一下。
秀宁微笑着站起来,走到奕俽身后,轻轻的给老爷子捏着肩膀,眼睛亮闪闪的:“六爷爷,我是真地指望这位徐道台能把这个交涉办下来……这次泗水的事儿,真是让我出乎意料。这人物有担待,有胆识,还有一股疯劲儿。说不定能扶危定难的,就是这等人物啊……”
“扶危定难?”奕俽只是在心里苦笑。人老了,这么些年的风雨过来,老爷子已经是什么都已经见过。
“只怕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啊……”老爷子的心声,谁也没有听见。
第二卷 南洋北洋 第三十六章 … 决定
南洋爪哇,泗水港。
在泗水商务领事馆的二层小楼的欧式阳台上面儿。徐一凡扶着栏杆做出一副凭栏远眺,状怀激烈的模样儿。他头上缠着厚厚的白色纱布,裹得像个印度阿三。好像受了多重的伤似的。其实头上那条伤口,拢共也没有半寸长。
在阳台上面儿,还放着凉椅茶几,两盏牛奶冰沙冒着香气。在他面前远处,一排排,一群群的荷兰王国东爪哇省的轻步兵,西爪哇省的掷弹步兵,武装警察,武装水兵站着坐着,密密麻麻的将这儿围得死死的。而身上还有伤痕的学兵们空着手——武器早就按照徐一凡的命令集中上缴给了荷兰殖民当局。站在领事馆房门外面,一个个标枪一样笔直,毫不示弱的对着这些儿人数远远超过他们的洋兵。钦差节旗,就操在张旭州手中。楚万里懒,李云纵伤势相当不轻,这光荣持旗任务就交给张旭州这北方大汉了。
泗水城内外,一片劫后的残破景象儿。放眼过去,到处都是烧穿了顶的屋子。臂缠白布的华人善堂的工友,赶着大车,在洋人的监视下,一具具的收拾着大乱之后留下的尸体,到处洒着石灰和苏打水。原来喧嚣热闹的城市,已经一片萧条安静。只有穿着制服的军人警察们来来去去。至于原来总是在街头无所事事涌动的那些瘦猴儿土著,现在早就没了踪影。整个泗水,只有郑和清真寺地宝顶光辉夺目依旧。
炮轰地事儿。现在回想起来。真的象梦一样儿。
下一步,却又该何去何从?
对于自己做过的事情,徐一凡从来不曾后悔,再来这么一次的话,他估计同样会说动致远再来上几炮,还是带着学兵去救人。反正炮轰泗水之后。他已经成了洋鬼子——至少泗水当地洋鬼子口中的屠夫。估计等着荷兰公使在北京那边儿交涉一有结果,剥夺了他外交身份之后,就该毫不客气的将他掐监下狱了。好好儿地让他吃足苦头,再驱逐出境,等着回国再锁拿一遍,成了封着黄封的钦犯,或者砍头,或者发配到新疆军前。
那样可真的就没什么玩儿的了。致远来远虽然还在泗水外海游曳。但是再不会为了他的事儿再来炮震泗水,将他徐大人救出来。邓世昌自个儿还前途远在未定之天呢。更别说荷兰在亚洲,在印度洋各处只要能调动的军舰,都飞也似的朝这儿赶来呢。
能够自救的手段,他已经尽可能地都做过了。紧急发回国内的电报,他已经将利害得失,细细的向国内诸公分析过了。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他个人的事情了,而是大清国和荷兰国的体面之争。除了他私运枪械上岸这点之外,他的行为,处处都扣着国际公法护侨这一条儿。大清这个时候儿,还不是甲午和八国联军进京之后,什么体面都不要了的倒霉模样。在伊犁,在朝鲜,在胶州,在广西。还是处处的和洋鬼子尽量在争。抰着中法战事陆上打垮了一个法国内阁地虚火,还维持着远东大帝国的体面儿。对荷兰这个欧洲小国,让步让到丧权辱国的地步,那可能性还不大。
他还记得自己发给总理衙门电报表的那个忠心:“……臣是朝廷之臣,出使爪哇,虽仅为宣慰钦差委员,然处处不忘我天朝上国之体面。洋人环逼日甚,非有自强惊人之举。不足以震慑四夷。今朝鲜屏藩风雨飘摇,环海西疆处处有警,即东北龙兴之地。俄人垂涎侵吞之举,仍暗流涌动。中法镇南关一役。稍杀洋人野心垂十年之久。泗水炮击,事事合于万国公法,臣为我大清计,决然开炮护侨,以敲荷兰欧洲弹丸小国之山,震列强侵我大清之虎。若交涉得力,当为我大清又保十年平安!若此处退步,海外十万侨民尸骨山积,而我卷旗卸甲而退。臣死不足惜,然则国朝将来,不可问矣!则我皇上励精图治之心,老佛爷万寿悠游荣养之局,则安可盛言?我自强练兵三十年,数千万国打造之北洋水师,都成画饼矣……”
他手把手儿的将厉害得失都给那些军机大佬分析清楚了这件事情其中的厉害得失,那些家伙再笨,也该明白当中的轻重缓急吧?再说了,要有明眼人,已经能看出他徐一凡的能力,还有居然能使唤得动北洋水师地兵船,干出这么一桩泼天的大事儿出来。
自己能混到这个一个练兵道台,钦差宣慰委员,还不是当初指望能分化北洋势力的?现在已经有了苗头,还不打蛇随棍子上去?
除了这些,他还去电谭嗣同,好好儿的发挥朝野清流的舆论。什么时代,国家里面儿都少不了愤青,末世或者变革时期尤甚。在清末这个时候儿,清流的力量大得出奇。这帮愤青操持出了一场中法战事,操持出了将来的戌戌维新变法。朝野清流只要同声一呼,无论如何都是一个让慈禧都要顾忌的力量!
他的确已经殚精竭虑,用了手上所有的资源,争取情势向自己希望地方向发展。
但是到底如何,说实在的。徐大老爷自己心里也没有底儿。可是在每天夜里,哪怕洋兵警戒再严,在领事馆远处,到处燃起地星星点点的香火。让徐一凡内心平安得很。
那些都是华人们焚香为徐一凡祈福的。
可惜他已经被完全的监视软禁,不能履行他宣慰的职责。也不知道泗水那些大宗族,现在心思如何?想到深处,徐一凡脑海当中莫名其妙的冒出了一个念头——那个受伤的李家美貌到了极处的混血小妞,现在伤势好了没有?
正在东想西想的时候儿,背后突然传来轻轻的响动声音。徐一凡回头一看,却是杜鹃捧着一盏茶走了出来,小丫头这些日子看来也没有睡好儿。居然有些眼袋了。看着徐一凡,想掩饰神色当中为他大老爷的担心都掩饰不住。
“爷,喝茶吧……您别亏了身子骨儿……老在这里站着……”
徐一凡笑笑接过茶来:“老爷这是在给洋人晾伤口呢,要是这里有洋人记者最好,记下老爷我这个印度阿三模样,看看他们是怎么对待我这个上国钦差的……”
其实他不光是秀给洋人看,更多的还是给华人在看着。瞧瞧,我徐大老爷付出了多么惨痛的代价……做了好事不收好处,这可不是他的风格。
杜鹃歪着头看看徐一凡头上那个大菠萝的模样儿,想笑没敢笑。低着头捏自己的衣角,半晌才轻声道:“爷,虽然我不懂事儿,可是开炮这么一桩大事情。当时炮子打过来,跟地震似的……爷这次真的没事儿吧?这么多洋兵围着……”
徐一凡板着脸:“怎么没事儿?在爪哇,洋人等着将我掐监下狱,灌辣椒水坐老虎凳。回国就是至少流放八千里,挂着钦犯的黄封……”
他话儿还没说完,杜鹃就眉毛一立,马贼堆里长大的野丫头本性表露无遗:“他们敢!不管是谁,只要敢挨一挨爷的身子,我打得他们吃饭都不香甜!”说着衣襟一撩,她那把花旗国的六轮小手炮居然还插在腰里面!
这丫头是怎么藏下来的?他赶紧手忙脚乱的替杜鹃掩着衣襟。手顺便不规矩的到处乱碰了一下儿。杜鹃呀的一声儿,红着脸下意识的捂着涨鼓鼓的胸口向后跳开。差点儿将茶几上面的牛奶冰沙碰倒了。
“老爷您又不规矩!什么时候儿还……”
老子给困在这里除了做凭海临风状就没有别的蛋事,不调戏调戏自己的小妾,还让不让人活着了?
徐一凡狠狠的咽了一口吐沫,准备再接再厉,说不定就拉着这害羞的小丫头回到屋里将其就地正法。却看见杜鹃低着头,用细不可闻的声音低声问道:“爷……您是不是觉着李家姑娘,很好看来着?”
徐一凡一怔,才想起这个来。感情杜鹃一直记着他那天抱起李璇的事儿呢!
说实在的,对李璇那混血小美妞。他还真没动什么心思。现在杜鹃一提。他似乎才想起来,那女孩子,受伤了地时候儿,抱起来好像也是那么柔软……
他笑着继续逗杜鹃:“怎么?我觉着不错啊,挺好看。你觉着怎么样?”
杜鹃哼了一声儿,一脸地醋意藏也藏不住:“假洋婆子。眼睛还是蓝的。有什么好儿?头发颜色还是那样儿……”
徐一凡又笑:“你是不是还觉着洛施也太高了?”
杜鹃垂下脑袋:“我可没说陈家姐姐……不过论心说,陈家姐姐比男人都高……爷,我知道我不识字儿,是野丫头,出身又不好,当不了正房……可是爷,我觉着我不比他们差,爷要我怎么样都成。这次我绝不躲了,嘴巴一直张着好不好?”
语声细细,如同呢喃。十六岁还不足的美貌少女这样儿和你软语撒娇,叫人如何抵挡得住?这小丫头渐渐开窍,也知道固宠了……一直担着极大压力,迫切需要排解的徐一凡顿时心头火焰腾的大起,当下就想着将豁出去的杜鹃拉进屋子里面去。
该推倒了!该推倒了!
正在无名欲火升腾三千丈地时候儿,底下突然传来张旭州大嗓门儿的声音。
“徐大人。有洋鬼子总督府标记的马车,正朝这儿过来!”
这一刻,徐一凡又是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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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洋李家有木堂中,也是一片大乱之后重建的模样儿。
庭院当中,到处都是一些精神略显亢奋的人们。李家肃静的家风,早就给打破无遗。大家都在大声儿小声儿的一边议论,一边擦洗着庭院的血迹。给烧毁地屋子,给砸破的大门儿。都给清理得干干净净。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人正常的感觉都有些儿失衡。
话题声声,仔细听听,都离不开徐一凡徐大人的名声儿。徐一凡至少在此时,已经成了南洋的万家生佛。泗水发生的炮震土著,七进七处浴血满面拯救华社的事儿。已经从泗水传到了整个爪哇,再从爪哇传到大马,传到泰国,菲律宾,星加坡,传到了整个南洋华社。
也许在不久地将来。还会飘过印度洋,大西洋。太平洋,一直传到整个世界的华社当中。
终于有一个人,没有忘记这些心向祖国庐墓的游子们。
不知道在爪哇有多少人,都偷偷儿去看过徐一凡头上包着的那个大箩。不知道有多少华人中下层百姓们,私下商量,到底怎么帮徐一凡一手儿。徐大人要捐款?好,反正这条命都是徐大人救下来的。大家都破家筹饷吧!徐大人要练兵?大家都明白了,祖国武力强了,才能保住华社在南洋的地位,不知道多少青年,都在商议串连,准备投效徐大人,去参加练新军!
而在有木堂李家内堂,华社各宗族的代表人们,也先期聚集在一起。
内堂的百叶窗都已经放了下来,在屋子里面放上了好些盏马灯,将屋子里面照得明晃晃地。在每个人脸上,映出了深深浅浅的阴影。
每个人,都面色凝重。
在这屋子里面人并不是很多,正是泗水李黄郑陈四家的头面人物,四家族长全都到齐。在这四大家族当中,陈家是李家女婿后来自己立的门户,黄家是李家家仆脱籍立下的门户,虽然都是至少七八十年前的事儿了,但是什么事情,都是唯李家马首是瞻。郑家到爪哇还不足百年,主要是经营进出口贸易的生意,作风在四大家中算是相当洋派。但是论起根基来,远远不如李家那么根深叶茂。四家族长,还有家族的长房长子,都聚在这里,眼睛都瞅着像是老了好些岁的李远富李老爷子。
华人见面,必不可免的先是谈些儿寒暄地话。哪怕这些大佬们都是满腹心思也一样儿。这四家在暴乱当中都受到了相当大的冲击,尤其以郑家为最。他们家族人丁算是最单薄地。跟洋人联系也是最为紧密的,这次却没指望到洋人来保护他们半点儿!
郑家老爷子郑庭星拿着雪茄,都已经熄了。看着大家儿都在那里养相不说话儿。终于憋不住咳嗽了一声儿:“李太爷,怎么大仁公子没有出席此次聚会?是不是大仁世兄有恙?”
本来一脸严肃庄严的李远富老爷子脸色顿时一变,重重的哼了一声儿:“不要提这个稀泥软蛋的家伙!我这家当,他承担不起来!”
几个老爷子都互相的对望一眼,眼神儿一触即收。心下都在吃惊,李家长子李大仁已经接掌着李家事业十来年,已经都已经被认为是将俩有木堂的未来族长,却被这冷面冷心的老爷子说废就废!以前和李大仁拉上的关系看来就要全盘再来,却不知道李老爷子属意接替的人物到底是谁?
这样的念头也不过是一闪而过,毕竟今儿要商量的事儿不是这个。
郑庭星又咳嗽了一下儿,苦笑道:“李太爷,这次的事儿,真的要召开宗堂大会?我们到底拿什么一个章程出来?我们郑家这次受遭害太深,以前对洋人的指望,现在看来全是错了,咱们永远和他们成不了一路人。我们大概也知道老爷子大概的意思,这位徐大人,我们的感激都是掏心窝子的,可是……母国朝廷大概是个什么意思咱们都不明白。难道真的要全力支撑着这位徐大人?”
他话儿说了一半,看李老爷子脸色已经有些不对。马上就转了口风:“……可是咱们华人要抱团起来,这道理说破大天也改不了。爪哇四家,李家为尊,老爷子有什么章程,我们都听着就是。”
黄家的家主黄有商看起来完全是一个憨厚的老工友的模样,看来世仆家风不改。穿着一件黑色的唐装,看起来都有些儿油油的。在李老爷子面前也是最为恭谨,踌躇了一下儿,大声道:“太爷,咱们都是有家有业的,已经离不开南洋了。咱们几家,开枝散叶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了。和母国如果要绑在一起,全力为咱们华人争地位,恐怕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这次徐大人救了咱们,但是下次呢?下次如果那些土著再暴动起来,咱们还能不能指望母国再有人来救咱们?太爷,您最知道我,在您面前是有什么话儿就说什么话儿。但是您的意思,不管是什么结果,我反正都听您的就是。”
看着两家家主都发言了,陈家的族长陈长顺也是苦笑:“太爷,就算咱们心向母国,可是全指望着徐大人,成还是不成?在这里说一句打嘴的话儿,徐大人这次不知道还是什么下场呢!我倒是提议,咱们重重的筹一笔款子。给徐大人上下打点。怎么也要保得他平平安安,只要老爷子发一句话儿,二百万还是三百万地款子,陈家拿出来没有二话!可是真指望徐大人没有事情,还能再来保住咱们,那是不是有点儿……那个什么了?太爷到底有什么章程。我们都仔细地听着。”
几家族长都发完了话儿,内堂当中就完全安静了下来,几位长房长子更没有说话儿的余地。都屏住了气息,等着李老爷子发话儿。
但是李老爷子一直都没有发声音,空气就这样在沉默当中绷紧。几个人还悄悄的把衣领扯开了一下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远富才以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发了话儿,老爷子似乎在想问自己一样:“除了徐大人,我们还能指望谁?母国再有这么一个人物?我没指望。洋人?咱们都明白是很么货色了。土著?那些还算人么?”
老爷子声音微微有些发颤:“我这辈子从来都是只相信凭咱们自己苦干,清白持家,不惹事,不生事。方方面面咱们都不招惹,咱们就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可是结果呢?咱们华人从来不出头,现在咱们该抱团了,该为自己争取些什么了!
南洋咱们华人,至少占据了这儿九成的财富。我们是南洋各个地方地中流砥柱,我们的人数比比土著少不了多少,比洋人更多到了天上去。咱们凭什么就不能是南洋的主人?”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
李老爷子站了起来,神色威严,一如他以往的形象。刚愎得似乎不容任何人的反驳:“这次咱们看着徐大人落难,第一是咱们良心过不去。第二就是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要争就要从现在争起!从现在开始,咱们一步也不能退让!其他人我不管,至少我们李家。决定全力支持徐大人的事业!咱们李家就和徐大人就要捆在一块儿了!盛则同盛,衰则同衰。李家就赌这么一次了!不然再等下去,只有等到下一次屠杀!”
李老爷子一向是自尊得不容侵犯,以为一切都掌握在他手中。对于这个老人来说,在内心深处,可怕的不是曾经面临家破人亡的命运。而是那种命运已经完全脱离了自己地掌握,一种尊严受到侵犯而且完全无能为力的那种恐惧感!
性格决定命运,老人做出这种完全称得上冲动的决定,也是由来有自。
几家家主互相看看,大家都明白现在华社中下层冲动的情绪。再有这个南洋第一大家的族长这样决定下来。这样的情绪几乎是不可逆转的,至少他们是抵挡不住的。反正要捆在一起地是李家。他们就随大流吧。
看着几家家主都默默点头,李远富一摆手:“就这么决定,只要能联系上徐大人,咱们立刻召开南洋宗堂大会!大马泰国菲律宾那些地方,都要通知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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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领事馆签押房里面儿的,是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的总督副官德坦恩中校。
他穿着一身礼服,站得笔直。手里拿着正式的公文夹,上面还有花押。
徐一凡一身官服,大模大样的坐在他的对面。捻着脖子上面的朝珠只笑不说话儿。看着德坦恩这脸色,用屁股想也知道有这位中校先生不爽的事儿发生了。
让洋鬼子不爽,还不是我徐大老爷该爽了?
曹天恩领事就在徐一凡身边儿,可怜这位知府衔领事这几天瘦了整整一圈儿。德坦恩站着,他也弓腰哈背地在那里站着。脸色发青,似乎随时准备晕过去。
德坦恩僵硬的微微一弯腰,手轻轻一摆。一个通译走了上来。德坦恩低声说了几句话儿,通译也紧张的跟着翻译:“鄙人奉荷兰王国爪哇省总督府的授权,前来正式通知阁下。阁下全权处理泗水暴乱事宜的交涉资格,已经得到了确认。鄙国交涉委员,已经正在赶往泗水的道路上,随时准备与阁下开始正式的交涉。特此通知,顺便问候阁下日安。”
通译的话音才落,德坦恩就象手里有着一个红炭团一样,将那个公文夹交在徐一凡手中。徐一凡眼珠一转,打开了公文夹。里面却是一份总理衙门发到泗水总领事馆,专呈他的电报。
他瞧了一眼,只是轻轻一笑。很无所谓似的将那份电报纸递给身边地曹天恩。
“老曹,瞧瞧,瞧瞧!我看啊,这次咱们朝廷里面儿,是有明白人了。这个缸就交给我顶了,好主意!”
曹天恩疑惑的接过来一看,眼睛一翻就快晕了过去。老天真他妈地不公平!老子担惊受怕快死过去了,这二百五闹出了翻天的事情,居然是这么一个结果?
朝廷真没长眼睛!
电报纸上面很简单的一句话儿。
“著徐一凡加布政使衔,以钦差交涉大臣名义,赏全副仪仗。办理泗水炮案交涉事宜!”
第二卷 南洋北洋 第三十七章 … 莺莺娇软
北京城的三月中下旬的日子里面儿,已经能看到了一丝春意。从四合院屋檐上面儿的嫩绿,从水关河边垂杨的新枝,还有不再扑面如刀的风,都能让人感觉着,光绪十九年的春天已经到来。
京城的空气,也随着春天的到来热烈起来。比起去年前年,京城那个慢悠悠死气儿沉沉的模样,简直是天差地远。
从去年节前的公车上书,谭嗣同被驱逐开始,现下又是南洋出了这么个天大的事情。给京城的旗汉爷们儿,提供了多少谈资!现在京城里面,最热的也就是这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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