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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飞经(凤歌)-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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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说出来,颇有冒犯朝廷的意思。”
  朱元璋面露笑容,点头道:“无妨,只管畅所欲言。”乐之扬定一定神,说道:“和尚戴道冠,意思是有官无法,讽刺官吏行事不依法律;一个道士戴十个道冠,意思是官多法少,朝廷所定的法令,管不住这些当官的老爷;第三幅图,众人堵在断桥一边,欲过不能,意思是‘过不得’,只因官吏无法无天,老百姓实在过不下去。”
  “放肆!”周王厉声呵斥,“这些妖言妄语,你也敢在父皇面前胡说?”
  “无妨!”朱元璋摆手笑道,“这些话是朕让他说的,画中之意虽然夸张,但也不是全无道理。方今天下,冗官甚多,法网渐疏,鱼肉百姓,民不聊生,老百姓不平则鸣,才会画出这三幅图来。”说到这儿,顿了一顿,朗声说:“齐泰、黄子澄。”
  二人应声出列,朱元璋说道:“从今日起,由你二人淘汰天下冗官,违法乱禁者,可以先斩后奏。”
  二人又惊又喜,拜伏领命。一干藩王站在一边,脸色无不难看。朱元璋派太孙的心腹淘汰官吏,整顿纲纪,首先淘汰整顿的一定是亲近诸王的官吏。这些官吏好比水土,众藩王有如树木,水土一去,再好的树木也很难长大。
  朱元璋望着诸王,不无嘲弄之意:“你们自诩精明厉害,到头来还不如东宫里的一个伴读,可见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切非分之想,不过自取灭亡。”
  诸王低头不语,朱元璋自觉这场戏做下来,太孙的权威已然树立,几个儿子受了敲打,必然也会消停一阵,当下缓和脸色,转向朱允炆道:“乐道大会将近,参赛的乐师你挑选好了吗?”
  朱允炆一愣,这件事尚无着落,但若直言回答,朱元璋必然怪他办事不力。正自忐忑,忽听黄子澄说道:“禀圣上,乐师的人选已经有了。”
  朱允炆一愣,瞪着黄子澄,一时摸不着头脑。只听朱元璋问道:“乐师在哪儿?让朕瞧瞧。”朱允炆的心里一阵翻腾,黄子澄却是若无其事,恭声答道:“乐师不是别人,就是道灵仙长。”
  乐之扬好似挨了劈头一棍,不及反驳,朱元璋的目光已经投了过来,只听黄子澄接着说道:“道灵仙长精通音律,诸般乐器无所不通,他和宝辉公主琴笛合奏,也曾得到过陛下的赞许,由他参会,再也合适不过。”
  他说得又快又急,不容乐之扬插嘴。乐之扬一边听着,气得七窍生烟。黄子澄这一招阴毒无比,朱元璋刚刚夸过乐之扬,他若拒绝参会,一来扫了东宫的面子,二来朱元璋也脸上无光。老皇帝心狠手辣,一旦作恼,后果难料。
  乐之扬权衡形势,除了默认,别无他法。平日插科打诨,黄子澄不是对手,当真玩弄权术,乐之扬还是差了一截。紧要关头,黄子澄轻轻一击,就把他逼到了墙角。
  朱元璋不知二人的过节,但他听过乐之扬吹笛,知道这小子擅长音律,黄子澄所言一定不虚,当下拈须点头:“如此说来,小道士真是绝好人选,不过太孙乃天下储君,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只许胜,不许败,若是输了,朕可不好看。”
  他说这话时,盯着乐之扬,不无威胁之意。这意思十分明白,乐之扬代表东宫参会,只能胜,不能败,如果不能夺魁,损伤太孙的威望,事后追究起来,乐之扬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乐之扬心叫“晦气”,可又不得不答,只好说:“陛下放心,道灵一定尽力而为。”说话之时,忽见朱微定定望来,眼里大有忧虑之意。乐之扬见她目光,只觉心中清凉、烦闷全消,忽又欢喜起来:“好啊,你虽然要嫁别人,心里却是在意我的。我输了乐道大会,一定会被砍头,我若死了,你一定会哭,让你痛哭一场,那也是好的。”想到这儿,不觉自怜自伤,心中渐渐酸楚起来。
  朱元璋闹了一阵,困倦起来,当下摆驾回宫,诸王仍是不许骑马,一律步行游街。朱允炆将祖父送入禁城,方才返回东宫,到了书房,关上房门,忽地厉声喝道:“黄子澄,你打的什么主意?”
  黄子澄笑道:“殿下说什么?”朱允炆看了看乐之扬,冷哼道:“当然是乐道大会的事,你为何不跟我商量,贸贸然就推举道灵?”
  黄子澄笑道:“殿下可有别的人选么?”朱允炆摇头,黄子澄说道:“殿下若说没有,陛下一定不快,我推举仙长,也是为了太孙不受责怪。”
  朱允炆神色稍缓,说道:“仙长若是输了大会,又当如何是好?听陛下的意思,我东宫的乐师,非得夺魁不可。”
  黄子澄笑道:“这可要看仙长的本事了。”他转眼看向乐之扬,笑嘻嘻说道:“大会还有十天,仙长须得朝夕苦练,千万不可懈怠。”
  乐之扬心中大骂,嘴上却不作声。朱允炆面有忧色,说道:“此次大会,共有三轮比试,第一轮是五乐,比试古琴、洞箫、编钟、琵琶、羯鼓,优胜者十人,方可进入第二轮玄音,挑选拿手乐器,演奏规定曲目。优胜者三人,又可进入第三轮钧天,这一轮由陛下亲自考较,从三人之中挑选胜者。”
  黄子澄接口道:“只要能到第三轮,陛下爱屋及乌,一定让我东宫夺魁。”
  “那也未必。”朱允炆沉着脸说,“若是差距太大,陛下一心偏袒,必定落人口实。”他见乐之扬一言不发,心生不耐,问道:“道灵,你怎么不说话?”
  乐之扬叹道:“小道无话可说。”朱允炆听出不妙,忍不住瞪着黄子澄,大有责怪之意,可是话已出口,不能临阵换将,无论输赢,也只能让乐之扬一试。
  黄子澄低头垂目,心中却是窃喜,乐之扬参会,一定会输,只要输了,朱元璋必然怪罪,到那时,乐之扬是死是活,可就难说得很了。
  他算盘打得如意,乐之扬却也并未绝望,乐韶凤身为祭酒,掌管朝廷乐坊,各种乐器均有涉猎。乐之扬身为他的义子,虽然不及义父,但也差不到哪儿去。而今还有十日,温习数遍,未必会输,只要挺过第一轮,二、三两轮任选器乐,他笛子在手,大有胜算。
  正盘算,忽有太监来报:“谷王求见。”朱允炆一听,忙叫:“快快请进!”
  过不多久,进来一个年轻男子,正是九王之中的谷王朱橞,他二十出头,肩宽臂长,瘦削挺拔,一双眼又黑又亮,不时闪烁诡谲光芒。
  乐之扬听道衍说过,谷王属于太孙一党。只不过,道衍和尚十分狡猾,他的话未必可信。不过朱允炆前脚送走朱元璋,谷王后脚便来东宫,两人的交情应该不浅。
  朱允炆见了谷王,含笑上前,两人把臂寒暄,意甚亲密。谷王说话之时,不时左顾右盼,突然间,他凑近太孙耳边,悄声说了两句。朱允炆脸色微变,挥手说道:“你们几个都出去吧。”
  黄子澄说道:“我还有事禀告……”朱允炆不耐道:“待会儿再说,先去外面等候。”
  众人只好退出书房,站在滴水屋檐下待命。黄子澄向来参与机密,忽被排斥在外,心中老大不快,当下便在乐之扬身上撒气,笑嘻嘻说道:“仙长今日真是大出风头,先解了图画之谜,盖过九大藩王,不过你要小心,诸王心高气傲,未必不会怀恨在心。至于乐道大会,你若胜出,就是我东宫的大功臣,太孙一定亏待不了你。照黄某的意思,仙长不如还俗,人生在世如白驹过隙,守着清规戒律,哪儿比得上妻妾成群,哈哈哈……”
  他一味冷嘲热讽,乐之扬随口敷衍,心中却猜测朱允炆和谷王商议何事。看谷王的神气,事情非同小可,如不然,为何连黄子澄也要回避?
  一念及此,忍不住侧耳向内,忽然间,两个声音钻入耳朵,说话的正是太孙和谷王。乐之扬吃了一惊,继而有所领悟。他内功精进之后,耳力变得异常敏锐,一旦功聚双耳,二十丈之内,风吹草动、蚊虫飞鸣都能听见。书房距此不过十丈,两人一字一句,均是听得清清楚楚。
  乐之扬少年心性,忍不住好奇凝听,只听谷王说道:“……此事一旦属实,燕王死无葬身之地。”
  乐之扬微感诧异,听起来,房中二人正在商议对付燕王,谷王似乎抓到了燕王的把柄,特意赶来向皇太孙禀告。
  房中沉默时许,朱允炆徐徐说道:“这件事陛下知道吗?”谷王说道:“父皇知不知道,我也不敢断定,但我查访宫中老人,那妃子确是七月产子,父皇因此缘故,将她幽禁赐死。”
  朱允炆又是默然,房中传来踱步之声,过了良久,方才说道:“果真如你所说,燕王不是陛下的血脉,陛下又为何将他留在人间?”
  这两句话有如雷霆天降,震得乐之扬叫出声来。黄子澄见他神气,疑心大起,忍不住问道:“仙长叫什么?”乐之扬也不理他,专注耳力,继续偷听。
  只听谷王说道:“……那妃子狐媚工谗,父皇对她极为宠爱,乃至于荒废朝政。父皇杀她,也是一时之气,事后甚是悔恨。况且七月产子,民间并非没有先例,万一燕王真是父皇血脉,岂非误杀亲子?孝慈皇后看出父皇为难,毅然收养燕王,对外宣称是自己所生,许多知情的宫女太监,均被处死灭口,深宫隐秘,这件事就被掩盖了下来。”
  朱允炆叹了一口气,说道:“孝慈皇后贤良淑德,古今少有,怎会做出这样的糊涂事?唔,也许燕王真是她亲生,王叔所言,只是谬传。”
  谷王冷笑一声,说道:“陛下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发作起来,神佛退散。孝慈皇后再贤德,大事上也要看陛下的脸色。孝慈皇后和陛下所生的儿子,除了先太子,名义上只有三人:晋王、燕王和周王。晋王像皇后,周王像父皇,唯独燕王,谁也不像。”
  朱允炆沉默半晌,幽幽叹道:“王叔说的是,燕王不但不像父母,其他的藩王,也没有一个跟他相像的。”
  “太孙明鉴。”谷王说道,“燕王野心勃勃,一直觊觎皇位,他真是我朱家的人也罢了,如果不是,一旦窃取皇位,可又如何是好?”
  朱允炆冷哼一声,沉声说道:“你又听到什么风声了?”
  谷王压低嗓音:“听宫里人讲,父皇和席应真下棋之时,说到殿下,颇有不满。说你优柔寡断,才干不及燕王。之所以不传位燕王,还是因为前朝的教训,皇位兄弟相传,容易扰乱国家。”
  朱允炆呼吸粗浊,喘息一阵,涩声说:“燕王的事,你从哪儿听来的?”
  “有个老宫女,当年侍奉孝慈皇后,皇后去世之后,她被打发出宫。我明察暗访,好容易才找到此人,老婆子的日子过得困窘,也想借此捞几个子儿花花。”
  朱允炆冷冷道:“你看好她,这是重要人证。”谷王道:“太孙要向父皇说起此事么?”
  “谈何容易。”朱允炆叹一口气,“陛下性情固执,如果他认定燕王是亲子,但凭一面之词,很难让他回心转意。你要继续搜集证据,一旦铁证确凿,我自会设法废黜燕王。”
  “那时北平……”谷王小声说道。
  “北平由你镇守。”朱允炆顿了一顿,“陛下和燕王耳目众多,你不要在东宫呆得太久。”
  谷王笑道:“怕什么,我这次入宫,只是来送土产的,至于别的,一概不知。”说完哈哈大笑,不一会儿,两人把臂出门。
  送走谷王,朱允炆满面春风,谈兴大发,一会儿议论政事,一会儿谈经论道,当真口若悬河,字字珠玑。黄子澄见他兴致高涨,心中莫名其妙,几次试探口风,均被朱允炆岔开。乐之扬却知朱允炆为何高兴,但他如此忌惮燕王,倒是出乎乐之扬的意料。
  申酉时分,差使了结,乐之扬骑马返回道观。刚到观门,就见小道童在门外张望,看见他来,笑嘻嘻迎上来说道:“师叔祖,你可回来了,今日观里来了贵客。”
  乐之扬笑道:“是吗?”小道童笑道:“观主不让我说,你去了老神仙的云房就知道了。”乐之扬喜道:“老神仙回来了?”小道童笑道:“回来好久了。”
  乐之扬将马丢给道童,快步赶到云房。门外守着两个甲士,见了他作势要拦,小道童忙说:“这是道灵师叔祖。”甲士一听,慌忙让到两旁。
  乐之扬推门而入,扫眼望去,微微一惊。席应真坐在榻上,面露笑容,他的左边坐着燕王朱棣,右边坐着宁王朱权,两人便服小帽,正自谈笑风生。道衍坐在朱棣下首,略略侧身,聆听三人说话,道清拿一把拂尘,站在席应真身后,装模作样地驱赶蚊蝇。
  乐之扬入内,房中人一时住口,道衍笑道:“可巧,刚说到道灵师弟,他就来了。”乐之扬硬着头皮,上前说道:“小道见过燕王、宁王。”朱棣打量他一眼,笑道:“道灵,不知怎的,我在东宫见你,便觉有些眼熟。”朱权也说:“不错,我也大有同感。”
  乐之扬心子狂跳,当日紫禁城中,他和燕、宁二王见过一面,二人认出他来,那也不足为怪。惶恐中,忽听道衍笑道:“佛门讲究轮回,二位殿下和道灵师弟一定前世有缘,故而今世都做了老神仙的弟子。”
  “有道理!”朱棣笑道,“老神仙一向慧眼识人。道灵小小年纪,已是不凡,今天是东宫的伴读,来日是朝廷的重臣,荣华富贵,指日可待。”乐之扬忙说:“道灵出家之人,不敢贪图富贵。”朱权笑道:“君不图富贵,富贵逼人来,你又何必谦虚?”
  乐之扬连道“惭愧”,席应真笑道:“二位王爷还是少夸两句,他一个小小人儿,哪儿担得起这样的赞誉?”说罢指着一张圆凳,“道灵,你坐下来说话。”
  乐之扬落座,想起谷王所言,仔细打量朱棣,见他相貌粗犷,体格修伟,无论眼耳口鼻,没有一处与朱元璋相似;再看宁王,朱权容貌清俊,可是下巴稍长,眉宇凌厉,仔细看来,大有老皇帝的影子。
  他看得入神,朱棣有所知觉,拈须笑道:“道灵,你看我做什么?本王的脸上长了花儿么?”乐之扬应声惊觉,笑道:“燕王气宇不凡,小道生平少见,不觉得多看了几眼。”朱棣笑道:“你还会看相么?那你说说,本王长得如何?”
  乐之扬笑道:“燕王英气勃发,真是大英雄、大豪杰。”朱棣目光闪动,淡淡说道:“这话说过头了,我算哪门子英雄豪杰,不过是北平城的看门狗罢了。”朱权笑道:“四哥何必谦虚,父皇说过,若论英毅果决,诸王之中,只有四哥和他最像。”
  朱棣大皱眉头,沉声道:“十七弟,这样的话不可乱说。”朱权只觉失言,忙道:“这是父皇亲口所说,并非小弟杜撰编造。”
  云房中略略沉寂,席应真忽地开口道:“二位殿下,你们如何看待太孙?”朱棣笑道:“太孙仁孝之主,继承大宝,正当其人。”朱权也说:“四哥所言甚是。”
  席应真摇头道:“你们嘴上不说,贫道心里也明白。太孙虽是储君,你们这些王叔,没几个真正服他。只不过,世上有一些事,只可天授,不能力取,一旦闹过了头,只会两败俱伤。”
  燕、宁二王都是低头不语,道衍忽而笑道:“老神仙这话也不尽然,天意难测,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它的意思?更何况,树欲静而风不止,据我所知,东宫有人一直鼓动太孙削藩……”
  “够了!”朱棣挺身而起,盯着道衍,面有怒气,“此话大逆不道,倘若传了出去,老神仙和我都保不了你。”
  道衍笑了笑,淡淡说道:“不劳王爷关心,倘若太孙削藩,王爷连自己都保不住,哪儿还能保得住我么?”
  朱棣的脸色阵红阵白,席应真盯着和尚,皱眉说道:“道衍,削藩的消息从何而来?”道衍笑道:“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
  席应真摇头说:“分封诸王,乃是陛下钦定的大政。陛下有言在先,后世帝王,不得更变他定下的祖制。如若削藩,就是变更祖制,太孙一向孝顺,谅也不至于此。”
  道衍笑道:“如此最好,但愿我是杞人忧天。”他口中如此说,脸上却是一副嘲弄神气。
  席应真深深看他一眼,忽地闭目叹道:“贫道有些困了,各位如不介意,还请来日再聚。”二王对望一眼,起身告辞。乐之扬和道清将三人送到观外,道衍拉住乐之扬的手,笑嘻嘻说道:“为兄住在燕王府,师弟若有闲暇,不防前来一会。”
  乐之扬默然不答,他在东宫受尽冷眼,全拜道衍所赐,再去燕王府一趟,只怕连小命儿也要不保。道衍察言观色,忽地凑近他的耳边,悄声说道:“你在东宫受的委屈,我全都一清二楚,良禽择木而栖,英才择主而侍。你我都是出家人,太孙只信儒生,如你一般永无出头之日。”说完大笑上马,跟在燕王后面,一道烟去得远了。
  乐之扬心中惊疑,看样子道衍已在东宫布下暗探。照他的算盘,经他一番挑拨,乐之扬不受太孙重用,必然心生怨恨,道衍再加诱导,便可成为他布在东宫的一枚棋子。朱棣此人,看似自嘲自损,其实雄心壮志,根本遮掩不住,无怪太孙对他忌惮异常,想方设法找他的把柄。
  乐之扬只觉头痛,返回云房,但见席应真坐在那儿,两眼望天,愁眉不展,当下问道:“老神仙为何发愁?”席应真叹了一口气,苦笑说道:“我犯了大错,当初就不该收下道衍,他和燕王搅在一起,这天下必定要出大事。”
  乐之扬心以为然,说道:“可有法子拆开二人?”
  “迟了。”席应真连连摇头,“燕王果决善断,道衍谋略深长,活脱脱就是当年的朱元璋和刘伯温,不,比起朱元璋,燕王勇猛尤胜,比起刘伯温,道衍更加阴狠。这两人珠联璧合,太孙手下那一帮儒生,给他们提鞋也不配。”
  乐之扬眼珠一转,笑道:“太孙也不是全无胜算,有一件事,不知当不当问。”席应真怪道:“什么事?说来听听。”乐之扬吸一口气,轻声说道:“燕王真的是朱元璋的儿子么?”
  席应真一愣:“何出此言?”乐之扬压低嗓音,将太孙、谷王的对话述说一遍。席应真面沉如水,默默听完,忽道:“乐之扬,这件事你要烂在心里,除我之外,不可跟第二个人提起。”
  乐之扬见他神情,心头猛地一跳,冲口而出:“谷王说的都是真的?”
  “不。”席应真徐徐摇头,“真真假假,谁又说得清呢?”乐之扬听得满心糊涂,忍不住又问:“那个妃子,道长见过么?”
  席应真不置可否,岔开话题道:“那天你一去不回,可曾找到秋涛了么?”
  乐之扬一听这话,来了精神,眉飞色舞地将那几日的经历说了一遍。席应真听得白眉轩动,不时流露出讶色,等到乐之扬说完,老道士伸出手来,把他脉门,探查时许,忽地哈哈笑道:“好家伙,阳亢之气果然没了。”
  乐之扬喜道:“这么说,那个神秘人的内功心法,当真能够逆转阴阳……”席应真忽又默然,皱眉不答。
  乐之扬见他神气古怪,不由问道:“席道长,你想什么?”席应真叹道:“我有少许疑惑,一时想不明白。”
  “什么疑惑?”乐之扬问道。
  “不说也罢。”席应真摇了摇头,“叶灵苏做了盐帮之主,真真叫人意想不到,盐帮三教九流,极难管束,她一个韶龄女子,如何驾驭得了这些盐枭?”
  乐之扬听了这话,心生惭愧,方才述说之时,他隐瞒了担任“紫盐使者”的事。如今想来,叶灵苏也知盐帮不好管束,让他担任盐使,大有求助之意。乐之扬决然离开,叶灵苏一定失望极了,而今盐帮内忧外患,不知她又如何应付。
  意想及此,乐之扬愁肠百结,恨不得立马赶到少女身边,为她出谋划策,共度难关。
  忽听席应真又说:“神秘人的心法,你还记得么?”乐之扬道:“记得。”当下一字不落,念诵了一遍。
  席应真听完,闭目内视,导引真气,过了一个时辰,枯槁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血色。又过片刻,他张开双目,一双眸子灿然有神,乐之扬见他精神好转,喜不自胜,忙问:“席道长,心法有用么?”
  “有用。”席应真点了点头,目光奇特,“如我所料不差,这个心法不是别的,正是《转阴易阳术》!”
  “什么?”乐之扬跳了起来,失声叫道,“那个神秘人,难道、难道是梁……”
  “那也未必。”席应真打断他道,“西城八部都是他的弟子,学会《转阴易阳术》也不奇怪。你那时不是身在阵眼么?布阵之人就在身边,在你耳边说话,也不是什么难事。”
  乐之扬也觉有理,可是仍然难耐激动:“如果真是梁思禽呢?”席应真沉默良久,忽地长吐一口气,苦笑道:“如果是他,可就糟了。”
  乐之扬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席应真说道:“朱元璋病入膏肓,寿命不久,太孙羽翼未丰,诸王虎视眈眈,稍一不慎,便会天下大乱。皇位传承,关系大明气运,而今到了紧要关头,西城之主忽然东来,无端添了不少变数。”
  乐之扬动容道:“他要谋朝篡位?”
  “那也不会。”席应真摇了摇头,“梁思禽这个人,生平藐视帝王,不爱权位。只不过,他和朱元璋势同水火,难保不会出手搅局。他若存心想杀掉某人,那是谁也挡不住的。”
  乐之扬听得心惊,沉吟道:“他会杀掉谁呢?”席应真苦笑道:“别想了,你若想得出来,你就是梁思禽了。”
  乐之扬呆了呆,又问:“席道长,有了《转阴易阳术》,‘逆阳指’何时能够解开?”
  席应真掐指一算:“少则七八日,多则十天半月。”
  “这么久?”乐之扬大皱眉头,“我化解阳亢逆气,不过用了一个晚上……”
  “那不一样。”席应真拈须笑道,“传你心法的那人十分高明,以《转阴易阳术》导引‘周流八劲’。如此一来,好比八部之主同心协力,助你转阴易阳,化解阳亢逆气。这八人都是当世一流好手,合力施为,非同小可。化解逆气不过其次,更要紧的是,经过这一番磨炼,你水火相济、龙虎交媾,身具阴阳二气,已然抵达我玄门秘境。”
  乐之扬恍然有悟,席应真看他一眼,又说:“你的内功已经入门,内功为武学根基,根基一变,其他的武学也要变化,你以前的武功太杂,也到了舍短用长、自成一家的时候了。”
  乐之扬忙道:“还请道长指点。”席应真摇头说:“内功好比本钱,拳脚招式只是把这些钱财花销出去。钱是你自己的,怎么花用,也是你自己的事情。”说到这儿,老道士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道,“乐之扬,从今往后,成龙成蛇,都在你一念之间。”
  乐之扬听出他言外之意,所谓“师父引进门,修行靠自身”,他的修为已到某种境界,从今往后,武学之道要靠自己求索。乐之扬回想席应真传艺之恩,心中悲喜交集,蓦地跪倒在地,大声说道:“道长大恩大德,乐之扬没齿不忘。”
  席应真挥一挥手,说道:“你去吧,我要入定。”乐之扬只好退出,出门之时,忽见席应真白眉紧蹙,脸上密布愁云。
  乐之扬返回住所,回想这几日的经历,当真头大如斗。无怪席应真不爱进京,这京城就像是一个大染缸,纵是玄门高士,一入其间,也难得干净。一想到朝廷里的各种麻烦,乐之扬恨不得离开此地,远走高飞。
  这念头刚刚冒出,朱微的影子忽又出现。一想到小公主,乐之扬心底刺痛,只觉茫然。他呆在京师,到底为了什么?难道说,只为看着朱微嫁入耿家,看着她为人妻、为人母?而自己呢?唯有孤孤单单,忍受无尽的痛苦。
  他越想越难过,鼻酸眼热,恨不得大哭一场,他明知留在京城,痛苦只会与日俱增,可只要朱微活着,他就无法离开京城一步,一条无形的绳索绑住了二人,留在这儿,他还能见到朱微,如果远走高飞,伤心之外,又会多出许多思念之苦。
  乐之扬心情郁结,无法自拔,当下走到庭院里面,拳打脚踢,发泄胸中闷气。他将“灵鳌七绝”练了一通,又将“灵舞”使了一遍,汗透重衣,气喘吁吁,苦闷之感也稍稍消散。他呆呆站了一会儿,忽地想起席应真的话,说他内功精进,到了舍短用长、自成一家的时候了。
  如何自成一家?为了转移思绪,乐之扬撇开朱微的影子,一门心思钻研武功。自从遇见席应真,于今为止,他所学甚杂,徒手有“灵鳌七绝”,暗器有“碧微箭”,兵器有“飞影神剑”和“奕星剑”。
  崇明岛一行,他悟出了“止戈五律”,“飞影神剑”也好,“奕星剑”也罢,均可纳入这门心法。只不过,兵器能用“止戈五律”,徒手功夫又为何不可?
  “止戈五律”与节奏相关,“灵舞”的节奏来自“周天灵飞曲”,“灵鳌七绝”却是七门武学,节奏迥然不同,好比七支不同调门的曲子,合在一起演奏,颇是杂乱无章。施展“鲲鹏掌”的时候,用不了“千芒指”,用了“千芒指”,又很难使出“忘忧拳”。因此缘故,“灵鳌七绝”单一使出,极易受人克制,但要融会贯通,却也颇有不能。
  乐之扬想来想去,心中灵光一闪,生出一个奇妙念头:“‘止戈五律’能够改变他人的节奏,为何就不能改变‘灵鳌七绝’的节奏?若用一种节奏,使出‘灵鳌七绝’,岂不自然而然地融会贯通?”
  意想及此,乐之扬不由雀跃而起。按照这个道理,只要用《灵曲》的节奏使出“灵鳌七绝”,就可融会这七种武学。
  想到就做,乐之扬先用《灵曲》的节奏打出“鲲鹏掌”。这一试大出意料,乐之扬举手投足,一扫“鲲鹏掌”的影子,竟与“灵舞”十分相似。
  打完“鲲鹏掌”,又使“无定脚”,使了数招,又隐隐现出“灵舞”的功夫。乐之扬心中惊讶,一路施展下去,忽然发现,只要按照《灵曲》的节奏出手,“灵鳌七绝”中的何种招式,灵舞之中,均可找到相应的变化。
  乐之扬明白此节,大感震惊,丢开“灵鳌七绝”,全力钻研《灵舞》。越是钻研,越觉“灵舞”博大精深,以前所学所用,只是皮毛而已。这一路武舞好比汪洋大海,可以吸纳百川,天下任何武学,只要改变节奏,都能融入其间,变化出前所未有的招式。
  原来,“灵道人”一生武学,大多化入“灵曲”、“灵舞”,前者是内功节奏,后者囊括了许多拳脚招式,如果习练者的用意不在武功,“灵舞”始终只是舞蹈,但如当成武学钻研,则可变化出无数奇招妙着。“灵舞”之妙,不在一招一式,而是一种法意,任何武功合于法意,均可脱胎换骨,变为灵舞之一。
  此后数日,乐之扬夜里苦练武功,将“灵鳌七绝”化入“灵舞”,白天则前往东宫,练习古琴、洞箫、编钟、羯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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