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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气通玄(六月)-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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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剑气只来回转了三圈,剑幕就即消散无踪。

二百二十一章煌煌一剑耀中堂,始知显玄破金丹

剑幕消散,生路大开。

身后阵法起势,使地火涌现,地面岩层崩解融化,实为黄泉路上阎罗殿堂。

凌胜抱起林韵,便即飞出洞口,直奔青天之上。

符使女子亦把李牧庞峰卷起,随后飞去。

青衫真君与紫衣邪君几乎与凌胜平齐,并肩飞离。

无数邪宗弟子争先恐后,汹涌而出。

远处还有不少邪宗弟子,亦或是仙宗弃子往这儿赶来。约莫是两位邪宗真君传讯,使得邪宗弟子及长老往这处赶来,那些仙宗弃子,大约只是在路上遇上,但碍于逃命,想来也无斗法心思。

且看山中内部,岩浆地火此起彼伏,谁也顾不得正邪不两立,谁也顾不得生死斗法,只是一心逃命。

嘭!

这时,紫衣邪君手上一卷,凭空现出一个囚笼,一头往凌胜罩下。

那青衫真君亦是不慢,把真玄法相合在自身,就即打出一记青雾手印,往凌胜后心要害打来。

两位素来不合,出身不同的显玄真君,在此时竟显得极为默契。

凌胜身子一顿,竟不顾青衫真君一掌打来,也不顾囚笼当头罩下,转身一掌往紫衣邪君打去。

紫衣邪君冷笑一声,掌中灌注法力,真玄法相合在自身,即便是怀有神象巨力的炼体之士,也不能与他肉身抗衡,何况一个修行剑气,并非苦修肉身的修道之人?

两人对了一掌。

嘭!

凌胜掌心迸出一片血雾,并接连蔓延至手腕,小臂,至臂膀。

血雾消散,凌胜右臂尽是白骨,血肉全无。

“不自量力。”

紫衣邪君嗤笑一声,手心忽的一痛,心知低估了这个后辈之人,低头一看,只见掌中多了一朵花苞,只瞬息间就绽放成了一朵白莲。

紫衣邪君瞳孔一缩,竟有几分惧意。

白莲沿着手臂而来,所过之处,臂膀血肉尽数湮灭,便是骨渣也不留半点,竟是整条臂膀全数毁去,血肉骨渣尽数不见。

紫衣邪君怒喝一声,连退数十丈。

白莲如影随形,花瓣忽然化作三十六道剑气,穿透了这位真君的胸腹。

堂堂显玄真君,只一个照面,就毁去了半边身子。

但他依然未死,面色阴沉至极。

凌胜看也不去看他,单臂抱住林韵,就往下降去。

那囚笼无故自解,消散无踪。

至于青衫真君那一掌,正被符使女子挡住。只是符使毕竟只是符使,仅能抵挡显玄一息,如今挡了那一道青雾手掌,便即消散,化作一张符纸,随后便被劲风吹走,卷向了高天。

青衫真君退了一步,眉头紧皱,再看紫衣邪君几乎只剩半边身子的残躯,他不禁寒意升腾。但是凭借与凌胜数次交手的经验,以及对于修行常识的了解,他有九成把握,凌胜此时没有了再战之力。与紫衣邪君,对视一眼,也见到对方眼中的寒意,各自点头。

两位显玄真君,便即围住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凌胜,道术瞬息结成。

凌胜危在旦夕。

轰!

天色骤暗,东南西北不分,上下左右难见,有气息扫过山野林间,浩瀚如海,重如山岳。

两位显玄真君面色苍白,被气息一压,道术自散。

凌胜闷哼一声,但毕竟受过地仙威压,此时再受一番,倒是不甚惊骇。见林韵容颜苍白,凌胜不禁用仅剩的一只手臂把她抱在怀中,轻笑一声。

地仙气息,把众人镇住。

但凌胜回过神来,便知晓距适才发出剑气,三个呼吸恰好过去。

中堂山体方圆三百里,山脉纵横一千八百里,尽是阵法所在。

凌胜等人虽然脱了中堂山,但仍在山脉之中,仍能感应阵法所在。

阵法,似乎已经被人压住,难以运转,甚至,正逐渐消解……

“怎么可能?”凌胜暗自一惊,望向那山洞出口,就见那里地火岩浆尽数歇下,许多修行中人逃命出来,其中多为邪宗弟子,也不乏中土修道人,只是众人顾着逃命,谁也没有斗个生死的想法,即便并肩奔逃,也没人对身旁的死敌出手。

只不过片刻,就有百余人逃出了山体之外。

两位真君感到地仙气息,更感应到阵法消弱,甚至消解,当下弃了围杀凌胜的念头,退开数步,转头去看中堂山。

凌胜驾云飞退千丈有余,与林韵遥望中堂山。

黑猴跃出木舍,落在凌胜肩膀,沉声道:“有地仙至此。”

凌胜点头道:“我看得出来。”

黑猴低沉道:“共有三位地仙。”

凌胜微微一凛,林韵亦是一惊。

黑猴落在地上,借助地势,仗着地仙法力在身,细细感应,说道:“三位地仙,各自攻打天地人三大出口,灵箓天宝宗区区五位显玄,比不得地仙之辈,已然破去。”

“人之门乃是苏白守住的罢?这厮倒是厉害,居然能够在地仙手下抵挡两个呼吸,至今阵门未破。”

“至于天之首……”

黑猴微微一顿。

凌胜皱眉道:“你我就在天之首阵门外,那地仙怎么没有动静?”

黑猴咬牙不语,微微向上一指。

凌胜抬头看去。

此时,也有无数人抬头望天。

一道金黄剑光,从九霄之上落下,落在中堂山的山巅之上。

这道剑光不过臂膀粗细,因为从九霄之上落下,显得极长,因此这剑光就显得极细,几乎细得难以看见,如非在场之人都是修行中人,只怕谁也看不见这一道剑光。

只见剑光从九霄落下,落在中堂山顶,便贯穿了整座中堂山。

这一座高达十万丈的中堂山,便被一道不足臂膀粗细的金色剑光从山顶贯穿,剑光直落于地底深处,打入了岩浆地火底部。

随后,剑光一涨,无比粗壮,笼罩方圆百里。

只因剑光是在中堂山内,故此剑光涨大,便撑碎了中堂山。

方圆三百里,上下十万丈的中堂山,便即成为无数碎片。

无数凄厉嚎叫响彻云霄,或是人声怒吼悲泣,或是鸟兽悲鸣凄啸,交杂无数,与大山崩碎之巨响,汇作万千洪流,传荡八方。

中堂山上,无数花草树木,飞禽走兽,虫豸蚊蚁,大妖精怪,而山中内部,更有数万修行人,其中不乏显玄真君,多有云罡之辈。

这一切一切,只在剑光之下,尽数殒灭。

凌胜只觉呼吸也为之一滞,往其余人所在之处望去,却见众人更为不堪,大多面色苍白,已有许多人近乎昏厥。稍微定下心神,再看那中堂山废墟,顿心神俱震,呼吸凝滞,手足发僵。

凌胜一直对自家心境颇为自信,平静无波,对万事淡然冰冷,凡事难以动摇心境,颇有大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气魄。

此刻,他终于明白,当大山崩于眼前时,饶是他自认心神坚定,也不由得为之变色。

大山崩塌,天地变色,灰尘云雾遮蔽天空,弥漫千里,无数巨石滚落。中堂山上,无数草木,千百万生灵,无论鸟兽虫鱼,俱已消亡,无一幸免。

千里之内,尘烟无尽,直冲霄汉,碎石如雨,无穷无尽。

常有草木断枝落下,常有尸身残躯落下。

黑猴低声道:“地仙!”

话音一落,就有一股浩大气息席卷天地,声势磅礴,大有江河滔滔,群山震荡之势。

无数人的心神,为之镇住。

无数人的呼吸,为之凝滞。

看那草木低伏,瞧那飞禽坠地,再看异兽匍匐。

凌胜睁大双眼,深深吸气。他身躯微显僵硬,扭头四下看去,就见中堂山外的残留性命的人,尽皆呆滞,惊怔无言。

“古庭秋!”

有一尊人影撑天立地,高达数万丈,仰天怒吼。

凌胜惊道:“地仙虚影?”

那人影身着道衣,衣衫咧咧,万丈之高,撑天立地,只是神态怒极,仰天咆哮怒吼不休。

在高天之上,云层九霄之上,有一道寻常大小的人影缓缓落下。

这人身着白衣,气态温和。

只轻轻落下,足尖一点,正中那地仙虚影的额头中心。

万丈虚影,骤然崩散。

白衣男子落在中堂山废墟之中,消失不见。

偌大中堂山,只剩废墟,方圆千里,尽是荒芜。

凌胜从惊骇中醒悟过来,再看那逃出中堂山的百余人,除却二十余人死在中堂山崩毁的威势之下,其余人俱是瘫坐在地,即便是显玄之辈,亦是免不去这般狼狈之态。

无论邪宗弟子,或是中土修道人,均已呆如木鸡,瘫坐在地。

凌胜忽然发觉,在场之中,竟只有自己一人得以站立,其余人俱是狼狈失态。但如此说来倒也不对,林韵被他抱在怀里,虽然也被这等惊天动地的场景所惊住,但有凌胜作为依靠,倒是勉强站住了。

一道剑幕,阻隔两大显玄真君。

一道剑光,毁去千里中堂山岳。

一足轻点,灭去万丈地仙虚影。

这便是古庭秋!

便是黑猴这等真神也不禁满目赞叹,甚为吃惊。

“这等场景,古今少见。”

黑猴叹道:“煌煌一剑耀中堂,始知显玄破金丹。”

凌胜低声自语,重述一番。

煌煌一剑耀中堂,始知显玄破金丹。

二百二十二章大道金丹万钧重,不敌古姓论剑稿

清风吹入院中,吹动墙边青树。

凌胜坐在房中,默默无言。

煌煌一剑耀中堂,始知显玄破金丹。

这句话经此半月,传扬天下。

御气之人胜过云罡之辈,世间常有。但云罡之辈胜过显玄真君,则是凤毛麟角,只因其中差距委实惊人。而显玄之辈,胜于地仙老祖的,举世未闻。

显玄真君,毕竟是凡人之体,而地仙已然超凡脱俗,成就仙身。其中仙凡壁障,既是修行之上的阻碍,又是道行本领之间的一道鸿沟。

以凡人之身,胜于地仙之体,只在典籍记载之中。

但此时,太白剑宗古庭秋,一剑毁去中堂山,一足镇杀地仙影,天下俱惊,举世共震。

凌胜经此一事,半月未能平复心境,他低头看着手上的一份手稿,一颗金丹。

地仙金丹,蕴涵大道至理,修道之人至高追求。而这份手稿,仅是出自一位显玄仙君手里。

为了地仙金丹,正邪两道劳师动众,凌胜也颇费功夫,只因此物实是天地间最为珍贵的宝物之一。而这手稿,只是试剑会上赐下的一件寻常手稿。

原本,凌胜还不觉如何,但经历半月前之事,此时再看手上的地仙金丹,以及手稿,竟觉得那一纸手稿,要略微重于地仙金丹。

“地仙以下举世无敌?本以为这话狂妄至极,现在看来……”

凌胜低叹道:“世人还是小看了古庭秋啊。”

黑猴微微摇头,沉声道:“你也莫要灰心,如若你也入了显玄大圆满,未必就逊色于古庭秋。”

凌胜说道:“我并未灰心,只是亲眼见到那等旷世景色,未免震撼,这半月来我都在这惊骇之中渡过,直到取出这手稿,才脱了困境,今后便再无大碍。”

黑猴微微点头,想起那副场景,不禁说道:“你从心魔障碍之中脱身而出,但其余人只怕……”

“一道剑光,毁去方圆三百里,上下十万丈的中堂山。又是一足点下,镇杀万丈虚影。”凌胜微微点头,低声笑道:“这等场景,必然铭刻终生。那些修道人虽然逃出中堂山,得以活命,但经此事,必然惊骇万分,如若不能在这等心魔障碍之中脱身,此生修行必然再难进境,增长真气法力或许可以,但要突破境界,则已是妄想。”

“古庭秋害人不浅啊。”黑猴望着他,笑道:“你心性坚毅,就是猴爷,也不禁佩服,可就是你,竟也花费半月,最终还须借助古庭秋手稿开悟,脱此困境。其余的修行之人,只怕终生难以进境了。”

凌胜忽然皱眉道:“就不知林韵……”

黑猴嘿然说道:“你放心,当时我把地仙金丹放在了林韵的手上,把剑光气息略微阻了一阻,不至于成为心境障碍,但是那副天崩地裂的场景,还是会稍微阻她修行之路,但只要过多几月,便可醒悟,那时就即无事。”

凌胜微微点头。

忽然有人叩门,动静不大,似乎敲门的动作极为小心,随后,就听有人恭敬道:“凌胜师兄可在里头?”

凌胜淡淡道:“进来。”

那人推门而入,是个青年,气息颇足,眉宇气态饱满,想来也是仙宗内门弟子。但是这位内门弟子却没有似以往那些弟子般对凌胜露出鄙夷之色,也无半点轻视嘲讽,神色颇为恭敬,眼中略显惧意。

凌胜以往遇上的内门弟子,要么对自己冷嘲热讽,要么对自己视若无睹,甚至在外门时,他修行未成,因此楚霞儿一事而声名狼藉,旁人对他的眼神,也颇不友善。今日见了这么一个如此敬重自己的内门弟子,凌胜反而有些错愕。

再思及此人先前叩门时动作轻微,极为小心,比之于数月之前,自己院门屡次被人轰破的场景,实是天差地别,凌胜更是惊愕。

这弟子眼中颇为敬重,既有好奇,又有畏惧,躬身道:“小弟周昌,见过凌胜师兄。”

周昌悄悄打量凌胜,见这人年岁还比自己来得稍显几岁,面容冷毅,虽在盘坐,但上身依然挺拔,就如一柄利剑,锋芒毕露,适才初见之时倒还罢了,此时愈是打量,愈是惊骇,心道:“这就是剑神凌胜?中堂山里斩杀妖邪无数,在邪宗弟子眼前与两位显玄真君争斗而不败?据说这人还是外门出身,这也未免太惊世骇俗了罢?”

凌胜闭关半月,并不知晓,他在山外与两位显玄真君交手的场面,早被人传扬出去,只是因为古庭秋剑毁中堂山,脚踏地仙祖的壮举,才让凌胜这惊世之举稍微沉寂下去。

但是在空明仙山以及云玄门之中,凌胜之名也传扬开来,一时之间,竟不比空明仙山大师兄以及云玄门大师兄白越来得逊色,几乎堪比其主苏白。

至于苏白剑奴之称,外门杂役之名,早已被人特意遗忘,再不提起。

凌胜虽然觉得此人对自己的态度与常人不同,心下稍有疑惑,但并无太大吃惊,只是问道:“你来作甚?”

周昌低声道:“小弟奉众位长老之命,来请师兄。”

“请我?”凌胜皱眉道:“我才从外门晋升内门,几位长老命我去见,是为何事?”

周昌慌忙道:“小弟不敢胡言乱语,几位长老言明是请,并非命师兄去见。”

凌胜微微一怔,甚觉怪异,片刻后,才问道:“既是请我,所为何事?”

周昌微微一怔,摇头道:“这个,小弟不知。”

凌胜微微皱眉。

周昌等了片刻,见凌胜依然皱眉不语,迟疑道:“师兄……几位长老还在等候。”

凌胜嗯了一声,说道:“那便走罢。”

周昌在前引路。

走了片刻,周昌想起一事,忙从怀里取出一瓶药散,双手奉与凌胜,说道:“这是李长老让我带来的疗伤奇药,说是让师兄疗伤,并说这药虽远不入仙家丹药之列,但也属上等,对于师兄伤势大有用处。”

凌胜伸手接过,心下疑惑,这李长老与自己并无交情,怎么会把这等疗伤奇药送来?此药虽不入仙家之列,但属于上等药物,以凌胜看来,这药几乎将近仙药,对于显玄真君而言,想来亦是珍贵。

周昌自从在李长老手中接过了这疗伤药散,就觉怀里揣了一件宝物,一件保命之物,此时取出,其实颇为不舍。忆起传扬中,凌胜曾与邪宗的真君对上一掌,臂膀血肉尽去,而那位邪宗真君更为凄惨,不禁臂膀毁尽,就连身子也毁了半边。而眼前这位凌胜师兄,竟然在显玄真君手里占得上风,果真不是俗流。

周昌再是打量一眼,发觉这位师兄并非如外界所传的那样臂膀血肉全无,似乎并无伤势,不禁疑惑。

凌胜在这半月间,早已把剩余的草木精华用尽,恢复了臂膀血肉,伤势全无,只可惜那草木精华业已耗尽,心想这草木精华委实非凡,对于疗伤果有奇效,兴许找个空闲,该去那处山林,再把那山魈木魅敲诈一番。以凌胜如今的本领,一个照面就能将这两个精怪打杀,只须略略震慑,就能取来草木精华,根本无须再来哄骗。

收了药散,凌胜问道:“林韵呢?”

这位凌胜师兄与云玄门的林韵师姐果真有些关系,看来传言不假,那位林韵师姐乃是云玄门真人,但凌胜师兄堪敌真君,与林韵师姐倒也相配。周昌心下思绪闪过,便即答道:“林韵师姐已经被云玄门的长老接回,已然返了中土。”

凌胜嗯了一声,心下略感不对,林韵离开怎么没有与自己打过一声招呼?莫非她是被人强行带回中土?

沉吟片刻,凌胜又是问道:“黑锡师兄又如何?”

周昌答道:“黑锡被其师傅召回,正在门下修行。”

对于周昌而言,黑锡这个年过花甲,修为仍然低浅的弟子,还不配让他称上一声师兄。虽然他称凌胜师兄,却只是佩服凌胜本领,但对于黑锡,仍不免有内门弟子对于外门弟子的优越之感。

凌胜并未理会周昌言语中的称呼差异,只是心下稍觉不对,似乎过于平静了些。

这时,木舍中的黑猴传音出来,落在凌胜耳中,说道:“此去不善。”

凌胜嗯了一声。

“这个内门弟子并不知情,否则断然不会对你如此恭敬。”黑猴说道:“虽然是请你前去,但以你如今的道行,想来业已发觉,就在附近,有不少真君神念正绕在身旁,如此,可不像是以礼相待。”

这时,周昌走在前头,微微侧身,做个请势。

凌胜不动声色,缓缓向前。

这一路上,遇见不少内门弟子。

与以往不同,这一次,众弟子看见凌胜,眼中俱是难以置信之色,虽然未必尊敬,但却不敢轻视。其中稍微懂得人情世故的弟子,更是腆着脸,讪笑问好。

凌胜素来被人冷遇,虽然一时遭人敬重,但他心知人情冷暖,故此仍是神色冷漠,并未答话。

忽然,前面一个花甲老人见到凌胜,连忙奔上前来,躬身拜倒,喜道:“凌胜师兄。”

二百二十三章弃子前景【求订阅】

凌胜认得此人,这人是之前跟随自己的上百名中土修道人之一,还跟随自己去了地之位阵门,后来凌胜感到时候紧迫,便携林韵离开,而符使女子则把李牧庞峰二人卷起,其余修道人便留在了原地。

这人亦是年过花甲,名为孙河,修行前景已然不大,因此才被当成了弃子,遗留于中堂山内。当初他与凌胜去了地之位阵门,后见凌胜离开,自觉灵箓天宝宗诸位长老阻路,无望逃生,便转身去随凌胜。

因为前方凌胜开道,遇上邪宗弟子均已杀绝,孙河与其余同道尾随在后,虽然没有追上凌胜,但循着凌胜的踪迹,依然到了天之首阵门。

那时,恰好就是凌胜破了剑幕,离开中堂山之时,又是身后地火喷涌之时。无论是邪宗弟子,还是孙河等人,都无意再来争斗,纷纷逃离。

念着凌胜恩情,孙河此时见了,不禁欣喜。

凌胜对着他微微点头,见此人与黑锡师兄一样,都是年过花甲,心下不由一叹:“此人与黑锡师兄年岁相差不多,修行前景已是不大,被空明仙山当了弃子。黑锡师兄本是外门弟子,虽然初入御气,入了内门,地位想来比之于这位还要不如,就连这人都当了弃子,黑锡师兄被弃于中堂山,倒也是意料之中了。”

“只可惜,像这些被宗门当作弃子的,尽管得以生还,并未死于中堂山,但在宗门之内,必然难以受得器重,甚至。宗门只怕还会暗中监视,避免不利于宗门之事。”

凌胜叹息良久。

黑猴见他有些黯然,传音说道:“这些内门弟子,其实对于宗门的归属之感,极为强烈,想来不会对宗门产生怨愤。但是一个偌大宗门,并非儿戏,对于这些曾被宗门遗弃的弟子,必然不会再有重视栽培。”

顿了一顿,黑猴道:“就如楚霞儿对你一般,猴爷看得出来,她对你甚为歉疚,正是歉疚,才要杀你。”

凌胜低沉道:“既然如此,黑锡师兄,还有林韵,岂非都是要被宗门遗弃?”

“林韵倒不至于,她已是道家真人,必然不会被宗门遗弃,此次不过是为了找你,才留在中堂山内。但是她毕竟在中堂山内,因此稍微会有些影响,但也不大。”黑猴沉吟道:“至与黑锡,他本是宗门弃子,虽然活着回来,但毕竟被宗门遗弃,不知其心中是否会有怨愤,因此宗门不会对他信任。退一万步而言,即便黑锡对于宗门依然忠心不变,但宗门也不会再对他有半分信任之意,只因是宗门对不住他,故而不能信任于他。”

凌胜低声道:“不受重视栽培也就罢了,只怕还会有其余动作。暗中监视还在其次,若是严重一些,只怕就是清除了。”

“清除?”黑猴略略沉吟,忽然醒悟,惊道:“说起弃子,你我似乎都忘了,你也是空明仙山弟子,并且也是弃子之一。”

凌胜愕然,他未曾依靠空明仙山太多,故此并未觉得这空明仙山的弃子之事,对于自己有些甚么影响,这时听黑猴提起,才惊愕发觉,自己也在宗门弃子之列,当下暗惊道:“莫非这次长老召见……”

凌胜摇了摇头,不再细想。

孙河拜了三拜,对凌胜致以谢意,凌胜微微点头,受了谢意,便示意自己有事,将要离开。

孙河不敢阻拦,便退了开去。

凌胜看了孙河一眼,想起此人前路再无半点光明,一生皆在空明仙山,却被空明仙山当作弃子,即便对于宗门忠心不改,也难得宗门信任,更再难得到宗门栽培。

此人前景,委实再无半丝希望。

凌胜暗叹一声,摆了摆手,便即跟在周昌身后离开。

周昌好奇心极重,忍了一路,终于忍不住与凌胜搭话。

凌胜略有心事,不与他多说,只是随意应过几声。

周昌也不恼怒,反倒颇为自喜。毕竟眼前这位,可是曾与显玄真君斗过一场的人物,能够给自己回应一声,便是天大福气。当下便赞道:“凌胜师兄不愧是苏白师兄的门下,竟能以云罡之身,去斗显玄真君。而苏白师兄竟是在中堂山里,与地仙老祖斗了三息仍能不败。如今已是传为佳话。”

凌胜眉头挑起,静静望着这人。

周昌不知其中缘故,仍无察觉,不住赞叹,说道:“听说苏白师兄还在六千里外的尖龙山,否则凌胜师兄便能与他相见了。”

“听说师兄是外门弟子出身,我看师兄的本领,可要比我等这些内门弟子还要来得厉害无数,想来是外边传言不可信也。”

“师兄今已破入云罡,乃是真人之身,小弟想来,约莫是要为师兄正名,入册道家典籍,传入世俗,供世人朝拜。”

周昌言语滔滔不绝,满是艳羡之意。

“记入道家典籍?”凌胜这才想起,自己也是云罡修为,既是出身于空明仙山,便算是一位道家真人,按照仙宗规矩,已然能够记入道家典籍,传入世俗之中。

但凌胜修行的功法并非空明仙山的道法,那些长老自然也能看得出来,如此,想必就有些变数了。

周昌仍在说话。

凌胜忽然开口截断了他口中言语,问道:“你说几位长老在前等候?”

周昌目露崇敬之色,点头道:“正是如此,想来本门上下,能够让几位长老等候,并命人请动的,也就寥寥数人。师兄既是云罡真人,又有天大功绩,地位极高,经历中堂山之事,已是本门之中名列前茅的极为弟子。师兄潜心修行,或许不知,如今剑神凌胜之名,已传遍空明仙山,远传山外,众弟子无不敬重。”

“敬重?”凌胜淡淡道:“吃惊才对。”

周昌讪讪发笑。

凌胜问道:“几位长老分别哪几位?”

周昌答道:“有李长老,有丘长老,还有文义长老等等,共计十三位长老,而显玄辈分的长老,则有六位。”

“六位显玄?”

凌胜倒吸一口冷气,忽然冷笑道:“六位显玄等我一人,未免太瞧得起凌胜了。”

二百二十四章先礼后兵

当凌胜踏入厅堂之内,顿时便有一股重压当头而下,如是寻常云罡当头遇上,必然受压不住,当场跪倒。但凌胜领教过地仙威压,更与显玄真君斗过数次,自然不惧显玄气息,即便是六位显玄齐至,亦是如此。

一位身着道装的苍老道人迎上前来,笑着说道:“我姓申,掌管外门,你本还是我管辖之内,如今得以晋入云罡,本领更是远胜于我,就是在内门弟子当中也属前列,可叹我手下从此少了一位人杰。”

凌胜认得这位掌管外门的申长老,但只在三年一次的大会上见过一次,平日里都是这位申长老的弟子在打理事务,这位云罡长老则从不理会外门的这些琐事,只潜心修行,如凌胜这般的外门弟子,只怕掌管外门的申长老连半个也不认得。也就是凌胜逃出中堂山,并与紫衣邪君对上一掌的场面被人看见,并传扬出去,使得凌胜声名大盛,才堪堪入了申长老眼中。

另一位云罡长老则笑道:“申师弟说笑了,你手下尽是废柴,说是外门弟子,实则杂役,哪里会有什么人杰?凌胜天生就不该在你手下,因此得以晋入内门,才是可喜可贺。”

凌胜微微一怔,怎么这几位长老如此和蔼?平日里的威严冷漠,今日倒是半点不见。凌胜心下疑惑,抬头望去,就见前方正中之处,坐着一位蓝衣道袍老者。

这个老者,凌胜也曾见过,正是那位在中堂山外,给凌胜记名的丘长老。

丘长老修行一百二十余年,在场众位长老当中,修行时日并非最长,但却以他道行最深,故此由他主事。只听丘长老说道:“凌胜,你且上前。”

凌胜并未迟疑,便上前几步,走到丘长老身前。

身旁有位长老对着凌胜点了点头。

凌胜见他颇为熟悉,正是那位在中堂山内带陆珊离去的李长老,这位李长老对凌胜倒是极为亲近,当日在中堂山里曾提醒凌胜,杀足邪宗弟子之后,速速离去。如今想来,这位李长老正是惜才,让凌胜取了足够数量的邪宗弟子性命,证明凌胜自身并非庸才,如此,也就能脱去弃子身份。

但凌胜得了地形图,正要去寻大道金丹,故此耽搁了。

然而李长老毕竟一番好意,凌胜对他也并无恶感,便也朝他微微点头。

丘长老笑道:“据说数年之前,你还是一个外门弟子,后来入了苏白门下,没有多少时日便已突破御气,前些日子我等几位长老才提起过你,却没想到,这还未满半年,你又破入云罡,成就真人之身,果真非同凡响。”

凌胜微微施礼,平静道:“长老谬赞。”

丘长老哈哈笑了一声,说道:“听闻你在中堂山外,与炼魂宗的邪君对上一掌,竟占得上风,人人俱惊,就是我等这些仙宗长老,也颇震撼。似你这等人杰,如何不能当得一声赞叹?”

其余长老俱是点头,稍有善意者,便露出笑意。

丘长老取出一块玉牌,手上一挥,就把身前一缕气息摄来,打入玉牌当中。

玉牌凭空飞起,现出一片山河虚影,山清水秀,仙云迷雾,正是空明仙山。虚影之中,一人坐定,身姿挺拔,头顶悬有二字,凌胜。

“此乃本门真人玉牌,你且接下。”

凌胜伸手,就把这玉牌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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