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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牧云录(管平)-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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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中惴惴,张牧云不免倾囊相授,顷刻便把自己悟得的水之真法挑些要点跟辛绿漪娓娓道出。
  大道无形,要言不烦,虽然所授法理甚为渊深,若只提纲挈领只说关窍,却也不过片刻功夫。张牧云还在心里暗自担心会不会让妖女觉得自己所说无奇时,那边厢辛绿漪却欣喜若狂,高兴得差点手舞足蹈蹦起来!
  “无上仙法、无上仙法!”
  天人五召之术独步宇内,张牧云自然无从比较,不知其珍贵。但那辛绿漪却是出身第三小洞天衡山九女峰,修炼七百余年,乃是天生地养的灵物。在洞天福地吸取日精月华修炼至今,又是深谙水性的精灵,如何不知张牧云说出的溟海水神要诀乃是无上珍贵的至理?虽则只是只言片语,却也够这衡山灵妖受用无穷了!
  所授要诀越是珍贵,辛绿漪看向张牧云的眼神便越是仰慕。只是最末听那少年说道:
  “些许心得,未知有用。总之今日交代与你,往后不可再来纠缠。”
  “仙师……”
  此时美鱼妖一双剪水秋瞳中崇拜思慕的眼波,已经快能积成两汪深潭水了。
  “姑娘,既然你称我仙师,那便请听我此言——”
  心中决心已定,张牧云看着眼前女妖留恋不舍的情状,此时说话几乎可以称得上声色俱厉了。他道:
  “辛绿漪,你我缘分已尽。我张牧云还有自己许多事要做,以后你若再纠缠,休怪我刀兵相见!”
  听此决绝之言,才聆至道的鱼妖如丧考妣。忍一忍,一个没忍住,那两行珠泪自美目奔溢而出,转眼泪流满面。
  悲痛欲绝之时,却听那狠心少年慌张叫了几声“别哭”之后,忽又严肃说道:
  “我还有个问题。”
  “请问……”
  辛绿漪哭声忽小,抽抽搭搭地应答,毕恭毕敬。
  “我问你,碧奴儿,是不是因为你是妖精,所以才这么美呀?”
  “啊?”
  闻听此言,辛绿漪一阵心旌摇动,好不容易稳住眩晕的身形,于泪眼朦胧中抬起头来,却见眼前人影杳然,灯影摇红下那少年仙师已寂然不见。
  斯人已去,灯火摇曳,花萼浮楼上纵然金碧辉煌,却也显得颇为寥寂。惆怅无限之时,再想起少年最后那一句话,于是悲恸失望的心中,竟也感觉到一丝丝的暖意。

第七卷『江南兵气冲星斗』第十五章 幽鹭青鸾,何处割断尘缘

   是夜,回到袭梦轩中,因为回来路上张牧云已把经过叙说一遍,到了客栈众人无话,稍微洗漱便各安歇。不过等幽萝睡下,和她同屋的月婵却和衣走出,来到隔壁张牧云所宿的地字二号房,神神秘秘地将他约出。
  不似月婵兴致高涨,经得白天这些事情,张牧云真有些困顿了。一路打着哈欠,跟着月婵走到袭梦轩的后花园里,等二人都在梨花树下立下,张牧云便有些奇怪地问她:
  “妹子,这深更半夜正宜睡觉,却把我叫到花园里来,究竟为了何事?”
  说出此言,睁了睁眼,少年恰见到皎洁月光下,那临风微伫的俏丽少女头顶上正是满树的梨花似雪。月光如水,花影缤纷,有人俏立如玉,张牧云心有所感,不免忽然便暗暗有些红脸。
  青涩的少年,聪明地探问:
  “有什么话不能明日说么?”
  “等不及明日了!”
  出乎意料,近来颇为骄矜的少女此时竟出奇地大方!听她这句话,张牧云胸膛里那颗心砰砰砰地剧烈跳动起来。
  “牧云,”却听少女说道,“今晚你竟能拒绝那样姿色的妖女,实在很出乎我意料呢。”
  “哦?我张牧云平生不二色嘛!”
  “是么?……这便是我急着找你出来说话的原因呀!”
  “啊……”
  “牧云,”
  月光中,月婵的双眸十分明亮,一双大眼睛盯着张牧云,话到了嘴边,忽然又有些吞吞吐吐,直等定了定神她才从容说道:
  “恕我直言,那几番纠缠的妖女相貌倾国倾城。彼之姿容,便连我这样姑娘家见到,也不免惊心动魄心动神摇。”
  “有那么好看?”
  “有!”
  “那又怎样?”
  “小妹担心正在于此。想那妖女妙丽无俦,牧云你也是血气方刚,却几次将她拒绝,我思忖良久,莫非你……”
  “月婵,姑娘家不得多想!”
  听月婵竟挑起这话题,张牧云也不知想到哪儿去了,愤愤不平之余,这颗心也跳得更急了。
  “我怎么能不多想呢?”
  没想到这少艾之龄的纯美少女还接下这话茬。梨花院落溶溶月色里,少女的嗓音有如夜莺脆鸣:
  “牧云,我知道你定是心有所属,才几次三番都破了那妖女媚术。只是——”
  也不知月婵心里转的什么念头,这时忽然正色跟张牧云说道:
  “只是有些时,阴差阳错,纵是有些缘分,到头来恐怕也是镜花水月,不得遂意。”
  “哦……原是如此!”
  听此之言,刚才还呼吸急促的张牧云,这时忽然坦荡起来。看着眼前苦口婆心提醒自己的少女,张牧云心中略一思索,便知何意。于是他哈哈一笑,朗声说道:
  “妹子,不劳你担心。你哥哥虽愚笨,却也能察言观色,如何不知事理。先谢过妹子诚恳谏言,再跟妹子说一句肺腑之语。”
  “哥哥,你说……”
  张牧云忽然这般爽朗,刚才一心只想提醒的天香公主,这时却有些慌张起来。自恢复记忆后,她几乎没怎么再叫张牧云为哥哥;但这次答话时,她却不自觉怯怯叫了声“哥哥”。便听张牧云道:
  “妹妹,我们家乡有句俗话,‘听锣听音,听话听声’,妹妹方才虽然说得委婉,哥哥心中却如明镜也似。”
  张牧云笑道:
  “只是傻妹子,这些事又何须你提醒?今晚拒绝妖女,完全出自哥哥本心。想我张牧云堂堂正正好男儿,又久受佛法道理熏陶,岂能和妖女同行同止!而你所担忧,虽然好心,却也无必要。你不知哥哥自小便在凡尘中打滚,见微知著的眼力劲儿还有。”
  着看着眼前花树下的少女,张牧云气势凌然地微笑说道:
  “比如月婵妹子你,虽然落难罗州,平日又多帮我做些琐碎活计,但玉埋石中光腾霄宇,一个人的气质岂能这般轻易藏掩。依大哥浅见,月婵你原本不仅是人间富贵之花,甚至还可能是钟鸣鼎食之家的金枝玉叶!”
  这一番话张牧云已憋在心中良久,此时月色下滔滔不绝地说来,自是无比畅快。到这时候刚才还理直气壮的少女,已是俛首无语。而牧云的话语还在继续:
  “妹子还不晓得哥哥么?哥哥我安贫乐道,别的没有,自小到大,有得最多的便是自知之明。比如妹子和我,何啻霄壤之别?凤困荒村,总有一日凤凰羽腾霄汉,翩舞九天,又何须担心往日烟尘缀羽。”
  “牧云你不要这么讲……”
  少女无心,本来按着常理提醒一些事;没想到被少年的滔滔话语一激,却让她如醍醐灌顶,觉得自己根本没有想清楚这些事。于是她变得更加慌张,有些惶急地说道:
  “牧云你实在不须这么想。以前你不说过么?英雄不问出处,缘分之事也不问出处。两情若是……相悦,确不须想得那么多!”
  “呵呵!”
  张牧云闻言呵呵一笑。此时正有一阵清风徐来,吹得庭园里枝摇影动,落英缤纷。片片梨花的花瓣在月光中飞舞,如轻盈的雪山精灵翩然地落在二人的肩头。见眼前少女惶惑之下,如此剖明心迹,张牧云想了想,却只是温和地笑笑,淡淡说道:
  “月婵,夜深了,起风了,女孩儿家久吹夜风不宜,我们还是各自回房歇息吧。”
  “好……”
  梨园宵语,恐惹半夜未眠。到得第二日清晨,天亮不久,那个与月婵同塌而眠的小丫头幽萝,便因昨晚早睡今日便早起。这会儿她已穿上小衣,草草洗漱后便跑出去在客栈庭院中玩耍。
  被她起床折腾的声音吵醒,那月婵过不多少时也揉着朦胧的睡眼穿衣而起。和漫不经心打扮的小丫头不同,月婵起来后便坐到窗前梳妆台边,专心地打扮梳洗。
  此时辰光还早,除了幽萝的跑跳,客栈中一片安宁。在这样的安静里,月婵对着菱花铜镜精心贴着额前的花黄。谁知就在这时,冥冥中月婵忽然感应到什么,便是一皱眉头。
  “谁?”
  月婵猛一回头,却见屋中已多了两个女子!
  熹微晨光里,月婵看得分明,这两位不速之客自一坠地,便五体投地匍匐在自己的面前。晨光中,二女婀娜的身形雕丽的甲裙正呈现出一种奇特的半透明,半隐半现跟自己行着三叩九拜的大礼。
  一边行礼,二女口中一边说道:
  “青鸾、幽鹭二使,叩见公主殿下!”

第七卷『江南兵气冲星斗』第十六章 沧海珠还,自知水暖水寒

   “青鸾、幽鹭?”
  月婵一见是这二女,讶道:
  “你等怎么寻来?是父皇命你们来的么?且起来说话。”
  “是!”
  二女使翻身而起,其中身着青碧战裙的青鸾使合手禀道:
  “回公主,自您凤驾杳于巫峡,奴婢二人听闻心急如焚,曾婉转求人禀告陛下,欲速速来寻找殿下。只是陛下圣裁,口谕奴婢,说公主殿下此番遨游江湖必有收获,令我等天香宫之人不必着急来寻。直到一月之前,陛下挂念公主,便着人给奴婢宣了圣喻,命婢子与幽鹭等公主帐下百雀使齐到民间寻找公主凤驾。全赖圣恩,此番幸被婢子寻着,恳请公主带婢子一起回宫见驾。”
  “原是如此。”
  听得原是父皇命人来寻,月婵原本冷若冰霜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柔和神色。看着眼前两名秉手恭立的百雀使,她想了想,便问道:
  “青鸾儿,想你姐妹二人,在本宫百雀使之中并非最慧,怎么便第一个寻到本宫?”
  “公主明鉴,我姐妹二人确实愚钝,只不过碰了运气,偶然得了消息。”
  清灵如画的青鸾使恭声回答,不过心里却有些嘀咕:
  “怎么今日公主说话变得这么委婉?‘并非最慧’,应该是‘最是蠢笨’才对吧?奇怪也!”
  心中狐疑,口中禀报却不敢停下,青鸾使继续说道:
  “婢子得了圣喻,便和幽鹭使辗转来到川鄂,沿长江而下,几番周折,最后寻到洞庭湖畔。一日到了罗州县城,婢子便直去了县令府邸,跟县官儿描绘了一下公主天颜。”
  “不敢隐瞒公主,本来婢子讯问县官,只是例行公事,不指望这等小官儿有什么线索。孰料这县官儿愣了一会儿,竟又问了一回我们所寻之人的气质特征,沉吟了一时,竟说我们所寻之人很可能在罗州出现过!”
  “哦?他又怎会知晓。”
  月婵闻言,心中略惊。
  “是啊!”
  青鸾使道:
  “我也是半信半疑。口说无凭,幽鹭妹子当即便道:‘无图无真相’——谁知那罗州县官儿,当即便命人去后宅取来此图。”
  说到此处,不用青鸾使吩咐,那天香宫定国公主座下幽鹭使,已从背囊中取出一卷画轴来,双手恭敬呈上。
  接过画轴,月婵打开一看,却见画卷中正用淡墨描着几枝疏柳,柳中一只春燕飞过,柳下坐着一个女子,虽只是背影,看装束正是自己当时在张家的惯常妆扮。
  “这……”
  目睹此图,月婵微一沉吟,马上便想起这应是自己哪回陪牧云去罗州城东湖集贩卖瓜果野味,坐下湖滨柳树下看摊时被人画下。心中记起,口中却道:
  “哦,这也是被你二人撞着。不知那罗州令从哪儿得来此画,画中人并非是我,却也有几分相似神韵。”
  “婢子惭愧。”
  听得公主之言,青鸾使心中虽有疑虑,却不敢反驳,只得含糊说道:
  “那是自然,婢子看也不似。不过公主天颜,纵然画卷只是略有神似,也不得流落民间,当即婢子便将画轴没收了。只是看在他答话诚恳的份上,这才赏了他百两纹银,一路慢慢寻来杭州了。”
  “很好!”
  月婵顺手就把这画卷收了,搁在一旁,然后跟二使蔼声说道:
  “青鸾,幽鹭,想来你二人寻到本宫住处,其间也颇历艰辛吧。也罢,等日后我回宫了,一定好好赏赐你二人。”
  “啊?!”
  一听此言,那青鸾、幽鹭二人却忽然神色大惧,“咕咚”一声齐齐软瘫在地,旋即叩头如捣蒜,恸哭哀求,只道“饶命”!
  “咦?!”
  月婵初时讶异,俄而便明白。见这二人惧怕如此,她忽然也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红脸,嗔道:
  “你们呀!是真的赏赐,都想哪儿去了?都别哭了,起来!”
  “哦!”
  只不过一声叱喝,刚才还哭天喊地的二人立即收声,一骨碌齐齐爬起,垂手而立,俏靥之上犹带泪痕,恭听公主训示:
  “青鸾,幽鹭,好好说与你们听。你二人费心找来,既是奉父皇之命,我本该立即返回。只是你等不知,本宫此来杭州,并非为了游山玩水,却还为了朋友一事。此事早已说好,本宫不能失信。这样吧,你们先回去,便跟父皇说,月瑶儿等此间事了,不出半年,必能回宫。嗯,也跟其他百雀使说一下,叫她们别费神寻了。”
  “朋友?!”
  “半年?!”
  “呃……”
  听得公主之言,青鸾、幽鹭对望了一眼,各露惊异之色。二女心中不约而同想到:
  “公主她……竟然有了‘朋友’!等等,难道是昨晚院里说话那少年?还说要等半年……咱威慑百官的主人究竟发生何事?什么时候竟变得这般为他人着想?”
  青鸾、幽鹭二使十分震惊。惊疑之余,她们倒也暗暗佩服陛下圣明。青鸾使心想道:
  “果然还是陛下英明神武,早知公主可能悍然赖着不还宫,便嘱咐下这样话儿。”
  当即,口才颇好的青鸾女使,脸上神色忽然便变得有些沉重。她禀道:
  “公主忠人之事,婢子十分佩服。只是公主恐怕不知,婢子临行前,陛下他……龙体已染小恙。正因这样我等天香宫百雀使才来民间寻找公主早日还宫。”
  “啊……”
  月婵闻言,颇为动容,低头半晌无语。
  “会是父皇又使诈诳我么?”
  对青鸾使之言,月婵心中未必没有一丝怀疑,不过父女天性使然,这样话说出来,由不得不信。当即她便有些着急,左思右想沉吟了半晌,方才抬头说道:
  “此事我已知之。父皇龙威神武,自应无事。不过此间事四日后可了,本宫五日后便还宫吧。你等先回去,禀告父皇,说女儿马上便回,请他安心养病!”
  “是!”
  二使垂首应答。等抬头时,那青鸾道:
  “禀公主,婢子还带来‘琼华雪霓裳’,让公主还宫之时穿用。”
  当即她便自背后甲囊中取出一只长方锦匣,双手呈在旁边梳妆台上。此时虽不知雪霓琼华裳到底何样,但看着锦盒镶金缀玉、光彩烂然的样子,便可知匣中物一定穷尽华贵。
  见青鸾使呈上此匣,月婵颇喜。
  “琼华雪霓,织以东海鲛纱、天山雪丝,缀以南海明珠、昆吾美玉,传为天宫月娥装束,正合我此行之事。”
  看了台上锦匣两眼,她想了想,便道:
  “青鸾、幽鹭,看来你二人办事颇为得力。这样,忽想起来,本宫曾着人费尽千辛万苦、上天入地觅得神琴‘落霞惊涛’。传闻落霞惊涛琴为四渎龙女所用,曾用来襄助太华神君降服南海雨师公子。正巧这几日我有用此琴之处,你们帮我如此取来——”
  月婵告知二人取此琴之法,便发放二人离去。不过在二使身形即将神奇地消失在空明中时,她忽然寒声说道:
  “昨夜庭园和人谈事,偶觉清风动荡,想必应是你二人。你们且去办事;如若日后让我听到什么闲话,我便让百雀使一个个都变成无舌雀。”
  “……是!”
  转眼之后,青鸾、幽鹭二使便杳然消失。
  方才这一番对答,两位百雀使已自施了手段,外人不得察觉。于是等二人去后公主的客房中,依旧清静寥落,无人进门搅扰。
  二使去后,月婵已无心再继续妆扮。回身在绣榻上坐了良久,望着轩窗外随风摇曳的梨枝翠竹,出了好一会神,许久之后她才吐了一口气,幽幽自语道:
  “也挺好,离宫这许久,我也挺想念父皇和母后,过几日便回去吧……”

第七卷『江南兵气冲星斗』第十七章 女客妙华,鬓惹江湖烟雨

   四月十五,月圆之夜,杭州西郊烟月山庄,江湖人传颂已久的“武林鸳侣大会”便在此正式开幕。黄昏之时,张牧云在洞庭门女弟子侍剑、画屏催促下,带着一行人来到西湖之西的烟月山庄。
  烟月山庄,在杭州西郊棋盘峰、天马山、月桂峰三山环绕之下,坐西朝东,正对西湖最西南的那片湖泊“浴鹄湾”。烟月山庄中多植梨木,此时正是梨花盛开的季节,张牧云未到庄前,已见苍翠峰峦下花色烂漫。掩映楼台的梨花林开得极灿烂,绵延成片,如白云天,如香雪海,三四里外便已花香扑鼻,沁人心脾。夕阳斜照之中,花光如潮,霞照苍茫,映以江南诸峰,不仅景色婉丽如画,情致亦幽恬宜人。
  不过相比于烟月诸景的清幽秀丽,张牧云却觉得此时身边那个少女更加绮丽动人。
  “这妮子,却是从哪里借来这一身裙服?”
  牧云生疑,原来月婵已换上那一套琼华雪霓的宝裳。华裳如雪,长袖飘摇,绣带浮动于两肩之上,珥昆吾之琛,缀南海之珠,行动时犹如月里嫦娥,周身笼罩冰月光华。公主本就天香国色,冠绝天下,再配上这样的宝物仙衣,真个是姣丽娉婷,灼灼腾秀。走在林荫道上,真如月里仙娥下凡。雪霓琼华,丽质仙容,月婵超凡脱俗的姿容早就脱离俗世儿女计较脂粉轻秾的阶段。
  今日目睹月婵这般绝代风华,张牧云也忽然回心转意,变得十分认同上回烟月别馆中初选评委的评价。他心里忖道:
  “就冲月婵这副模样,确实就算她和阿猪阿狗搭档,也肯定得让通过。”
  这般想着,再回头看看侍剑帮忙背着的那只斑驳斓然的古琴琴匣,想起其中装着的那把铭刻“落霞惊涛”四字古篆的凤梧古琴,张牧云便忽然觉得,自己和身边这神秘少女的距离似乎变得越来越远。
  沿着西湖湖滨之路信步走近浴鹄湾,便见得那浩荡的水边已搭得一张大台。空阔的木台半在岸上,半在水中,台子周围到处彩旗飘飘,想必这便是今夜的武林鸳侣大会决赛赛台。此刻赛台里面那一排长桌之前,已零散坐上一些气质从容之人,便应是今晚的大会评判了。而杭州百姓喜欢热闹,今日又得明证;虽然浴鹄湾烟月山庄一带已属偏僻,离城中几有二三十里,这时四外的湖滨也挤满了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犹如市集。
  虽然四外拥挤,但赛台附近的通道却有专人清理。走到通道口“武林鸳侣”、“江湖儿女”的彩幡之下,自有烟月山庄的庄丁向张牧云询查参加今晚决赛的凭证。出示了上次通过初赛的凭照,便有专人领张牧云等人到赛台的右侧那块专门的草坪茵席上,请他们入席暂候。这一块地方,原本是一块草坪;春深时节碧草茵茵,现在铺上了一块块的篾席,供参赛之人盘腿坐卧。绿茵坪中每一块篾席上,都摆着精美的瓜果点心,供他们解渴充饥。
  张牧云和月婵几人已算迟来,其他那些江湖俊彦早就各个入席。各人盘腿而坐,大部分都目不斜视,专心瞑目养神。张牧云倒不似他们那般凝重,等入了自己席中,他先是和小幽萝一起抢吃瓜果,吃完擦干净手又给女孩儿们讲起笑话,直逗得她们笑得花枝乱颤,让周围人等心浮气躁、目眩神迷。
  笑声初歇,他又东张西望,一个个打量周围这些参赛之人;他那神情,就好像自己是个局外人,此刻不过是旁观看热闹。
  江湖子弟,各有妍丑;但能武林鸳侣大会以男才女貌为主题,能通过初选,自然个个都甚美仪。张牧云不顾旁边月婵的嗔怪目光,眼光四射,先把那些江湖女侠一个个瞧过去,只见得个个英姿飒爽,又颇有骄矜姿色。再瞅瞅她们身边男伴,也都个个英武不凡,不愧是当今武林出类拔萃的少年侠客。
  胡乱看了一回,张牧云又扭过头,问旁边这个宛如白云拂地的少女,言道:
  “妹子,我们今晚真地就只是你弹个琴、我舞趟剑么?”
  “是呀。”
  “那……这行不?俗话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喏,侍剑、画屏这俩丫头掌门爷爷的钱咱也是花了不少,好歹也要多出点力嘛。”
  “还要怎出力?难道还要舞上一曲么?”
  天香公主有些不以为然,傲然道:
  “我才不惯学人搔首弄姿,弹一曲便罢了。”
  “也行!”
  张牧云瞄着旁边那两个洞庭门的小丫头,口中道:
  “其实这样已足够拿个头名!”
  说起来,参加这武林鸳侣大会,本来便是张牧云迫于形势,被洞庭门的掌门杜老爷子拿住痛脚,用大王庄之事威逼利诱这才允诺。这趟江南之行,就张牧云自己而言,大半倒只当是来外地避避风头;他这等罗州农户子弟,才不惯去掺和什么武林纷争、江湖轶事呢。
  不仅牧云淘气,到了这会儿,四周本来正襟危坐的参赛者们也个个窃窃私语,说些各自关心的事情。只是,正当张牧云暗中竖起耳朵,想听听众人言谈中有没有什么隐秘趣事时,却只觉得四外突然鸦雀无声。
  “怎么了?”
  张牧云一回头,却发现通道那边正走来两人。那男的是白衣胜雪的剑客,女的是轻黄藕衫的道姑,两人正朝这片草坪徐徐而来。张牧云拿眼朝他俩脸上一看,便顿时明白为啥大家突然噤声不言。
  走来之人,宛若仙神下凡;那男子身形颀长,面如冠玉,英朗非凡。温雅、俊朗、英气勃勃,或豪烈,或柔雅,截然不同的风神气韵,在他身上调配得无比和谐。两道剑眉,宛如苍鹰展翅,向两鬓斜飞;一双俊眼,如蕴五湖明月,飒然有神;嘴角两边,如长弓射日,微微向上斜挑,端的是英风郎烈。女子则是一身黄衫,材质犹如仙纱冰纨;其容貌秀丽清奇,姿态飘飘若仙,从白石通道上袅袅而来时,足不沾地,好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御风飞来。一时之间,便连心思无比灵澈的张牧云也来不及形容和描绘此女的容貌,只知看她的模样,也只比月婵逊上三分、差上五毫——
  须知,天香公主之容倾国倾城,有女子的容貌若能与之相比,虽然大大逊色,那也算美得惊心动魄了!
  这两个才貌高出同侪一大截的新来之人,其中那个男的倒和张牧云也算有些渊源。此人正是幕阜山明月峰白鹤观中那位身系重托、却失了『天人五召』至宝的翘楚弟子东方振白!与他同行之女,张牧云虽然不识,身份却更是不凡。她正是委羽山妙华宫女弟子洛灵岚。
  这委羽山,向来与罗浮并称于十大洞天之中。委羽山巅那座只收女弟子的妙华道宫,更是与罗浮山上清宫、龙虎山天师宗并称天下三大道门的名门正宗。与东方振白同行的洛灵岚,乃是妙华宫当今掌门晴羽仙子的入室弟子,在师门中尊宠无比。能在绝顶名门中身份卓越,则放眼天下,其地位也是尊贵非凡。
  委羽山的女仙姑,如何会同幕阜山的男道子同行,还来参加武林鸳侣大会?原来这二人早就相识;虽然东方振白的师门在道门中地位并不十分高,甚至其罗浮上清洞庭别院的地位最近也岌岌可危,不过白鹤观“东方振白”四字却在道门中也算声名显赫。就如连张牧云也要惊讶于东方振白的人材相貌,这位白鹤观的弟子正是因为其英杰气质和倜傥风流,在道家门派中声名卓著。因此,便连洛灵岚这样尊贵的身份,也折服于东方振白的相貌人品,在一次道家聚会中偶然相识,便与他结为良伴。
  本来,道家有些流派并不禁止弟子婚配,但既称作“出家人”,毕竟要摈绝凡情俗念。不过,那位白鹤观中看似刻板清古的老掌门清钧真人,在试图获得明月峰秘境至宝以保住上清别院地位的计划失败后,便有意放任自己这个名声在外的得意弟子,有意无意地鼓励他和那位仰慕他的委羽山妙华宫掌门尊贵女徒来往。
  清钧真人此举,并非依据他整天念诵钻研的玄门至理;他这般做只是根据常识:
  “多个朋友多条路,你能知道哪块云彩有雨?”
  清钧这般通达,倒与他罗浮祖庭上清宫中一些高人的行事一脉相承。
  而今晚东方振白和洛灵岚出现在杭州武林鸳侣大会上,倒并没什么高深原因。他们俩也是年轻人,携手悠游人间之时,到得这江南锦绣之地,偶然在酒馆茶肆中听说起武林鸳侣的江湖盛事,便心有灵犀,遵循道家之人不拘小节的本义,临时起意以洞庭湖南白鹤观道门的名义也来参加赛事。多年来,白鹤观和妙华宫也常有弟子下山历练,在这山海江湖间惩奸除恶,倒也不能说它们不算侠义之门。
  略去闲言。当等东方振白这两位道家仙侣入席,今晚武林鸳侣大会决赛之人便来得差不多。不过,这时候好事的张牧云摇头晃脑地数来数去,却发现还是有一张席位空缺无人。
  这席位不仅空缺,和其他人所坐篾席也不同。看那微微泛光的样子,便知乃是绸缎锦绣之质,四角用来压席的乃是四只拳头大小的狰狞铜兽。
  “会是谁呢?身份定然尊贵。”
  张牧云心里嘀咕:
  “不过比我来得还晚,莫非是弃权?”
  正在胡思乱想,忽听通道入口那边霎时响起清亮高昂的吆喝,负责礼宾之人正一声接一声地由远而近叫道:
  “少侯驾到,大小官员军民人等齐恭迎!”

第七卷『江南兵气冲星斗』第十八章 巧禽弄舌,平湖暗蕴惊雷

  转眼那礼宾之人口中的少侯便到了近前。
  “怎么?他是什么少侯爷?”
  张牧云眼尖,磨磨蹭蹭随众人同拜之时,却见到那边睥睨昂扬而来的金袍男子,正是那晚长街上帮他退敌之人。在他身旁那个随同款款而来的娇媚女子,不正是那晚跟他十分热情的贺兰媚儿么?
  “呀,还是侯爷,却这么没口德,也是惫懒。”
  这时思想起那晚这小侯爷咄咄逼人,毫不留情地称自己是“平庸少年”,张牧云便还有些生气。
  暗中腹诽,不过因为当时仪制甚严,有正牌的朝廷侯爷到来,无论情不情愿,张牧云也只得随众人一起拜伏。只顾叩头,张牧云倒没注意到,他旁边那个宛若蟾宫仙女的月婵妹子,却还是正襟危坐,丝毫不动身形。
  “哈!原来你也来了!”
  并不从众叩拜的天香公主,宛如木秀于林;暮色灯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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