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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诀[四部全]-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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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肃王笑道:“你们与绣娘患难相交,不必依那俗称。哦,绣娘眼下待产,身子笨拙又贪觉,这会儿八成还在寝处歇着。”
  香瓜点点头,“那等她醒了,俺再去看望吧。”
  “也好,”肃王道,“这阵子绣娘总嫌待在屋里无趣,有你去陪着说说话,刚好给她解解闷儿……”
  正说着,一个门房赶来通禀:“回事。”
  肃王道:“说吧。”
  门房道:“王爷,川岛大人求见,您看这……”
  “是他?”肃王喜道,“快快有请!”
  “嗻”,门房打个千儿,转身去了。
  冯慎见状,便拉香瓜起身。“王爷既有贵客,那我们便先告辞了。”
  “哎,他不算外人,你们不须回避。正好借此机会,本王替你二人相互引荐一番”,肃王说着,朝亭外一指。“瞧,他来了。”
  冯慎抬眼望去,花径上正走来一人。那人身着朝服,足踏官靴,补子上锦纹狮绣,摆明是位二品武官。
  来至亭下,那人一揖。“不速而至,冒昧了。”
  “哈哈哈,”肃王迎道,“风外贤弟,今个儿做什么来了?”
  那人正欲开口,突然瞥见冯慎与香瓜。“王爷,这二位是?”
  “哦”,肃王忙介绍道,“这位便是本王常跟你提及的冯慎,那位姑娘是他的义妹。冯慎啊,来见过川岛大人!”
  听了这不满不汉的姓氏,冯慎虽觉奇怪,然还是上前参道:“见过大人。”
  “好好,少年英武,不愧是王爷的左膀右臂,”川岛笑笑,从身上摸出只小匣,“既然没外人,那我就照实说了。我这番前来,备了点薄礼,还望王爷笑纳。”
  肃王眉头一拧,“风外贤弟,本王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
  “王爷多虑了,”川岛笑道,“匣内非金非银,而是我托友人,从原籍带来的一件玩物。”
  “玩物?”肃王接来,打开一看。“嘿,好一把精致的短枪!”
  川岛又道:“王爷尚武,而此种手枪轻巧稳准,单击连发皆可,用它来防身、打猎,都十分便宜。”
  “不错,着实不错!”肃王将枪拿在手上,来回翻看着。“冯慎你也来瞧瞧,这枪真是轻便的很哪!”
  冯慎接过一试,不由得赞道:“确实如此。卑职耳目闭塞,竟不知我朝已能产出这般精巧的短械。”
  “唉,”肃王苦笑一声,“咱大清的械所若能产出这种枪炮,还至于叫别人欺负到家门口上来?”
  冯慎心中一凛,愈发感觉有些不对。“敢问川岛大人仙乡何处?”
  “呵呵,”川岛道,“诚如王爷所言。我并非大清子民,而生于东瀛长野……”
  “东瀛?”香瓜突然道,“冯大哥,东瀛就是小日本吧?”
  冯慎还未开口,川岛便插言道:“不错,正是那日本国。不过这位姑娘,我们国土虽小,可实力却不容小觑,与大清也是一衣带水的友邦……”
  “承认便好!”香瓜猛地撩起衣袖,“俺射死你这东洋鬼子!”
  变生陡然,其他人猝不及防。冯慎眼疾手快,蓦地在香瓜臂下一托,唰唰几道寒光,险险从川岛头顶掠过。
  香瓜一出手,便激射数枚钉箭,并且皆奔着头颅要害,显然是下了死手。若非冯慎那一托,现在的川岛,怕已然倒地气绝。
  肃王惊出一身冷汗。“小丫头!胡闹不得!”
  冯慎不由分说,一把擒住香瓜胳膊,几下卸去她腕上的甩手弩。
  “还俺!冯大哥你快还俺!”香瓜发疯一样,哭着扑来争抢。“俺要杀了他!杀了这该死的东洋鬼子啊!”
  川岛虽险些丧命,然却面色不改,整了整衣冠,说道:“这位姑娘,你我素昧平生,更没什么深仇大恨,缘何初次见面,便要致我于死地?”
  “是啊丫头”,肃王也问道,“你喊打喊杀,总该有个缘由吧?”
  “王爷”,香瓜泪流满面,“俺与矮脚鬼不共戴天!俺不知有多少兄弟姐妹,都让他们给祸害了啊!”
  “祸害?”肃王愣道,“这……这话怎么说?”
  冯慎原也不解,听到这里,猛然反应过来。他唯恐香瓜说漏嘴暴露身份,赶紧出言喝止道:“香瓜!不可胡说!”
  “俺没胡说!”香瓜挣扎着,跪倒在肃王面前。“王爷,俺不瞒你啦,俺曾跟俺爷爷干过义和拳、打过洋鬼子!”
  “义和拳?”肃王怔了怔,道,“怪不得你小小年纪,就有这身本事……”
  冯慎心急如焚,“王爷,香瓜她年幼无知……”
  肃王摆摆手,“丫头,你接着说。”
  “嗯,”香瓜又道,“当年俺们从天津守到北京,一路过来,亲眼见到他们那帮畜生四处杀人放火!”
  “小姑娘”,川岛开口道,“但凡战乱纷争,必然会杀戮流血,双方互有死伤,也在所难免。况且当年的联军中,十有八九是那西洋兵,把旧账全推到我们头上,恐怕不妥吧?”
  “西洋鬼当然可恨,可就是没你们毒!”香瓜怒视着川岛,“你们矮脚鬼总爱避着坛兵,专挑红灯照去打。你们有枪有炮,可俺们红灯照里全都是女人啊!把俺姐妹们打垮了,你们这帮畜牲还要轮番糟蹋,糟蹋完后不是豁肚子就是砍头……那西洋鬼子好歹还能给个痛快的啊!砍下脑袋来,你们便拎着头发踢来踢去,最后挂在城门楼子上扔泥巴!你说!你们还算是人吗!?王爷啊,该说的俺都说了,就算您老要砍俺的头,俺也得先把这矮脚鬼子杀了!”
  香瓜说罢,又想跟川岛拼命,肃王、冯慎见了,赶忙死死拦住。正当这不可开交之时,亭外突然传来一声娇音:“这大清早的,院子里可真是热闹呀。”
  众人扭头看去,原来是绣娘在侍女扶持下,姗姗而来。
  “你怎么出来了?”肃王迎道,“留神伤了胎气。”
  “王爷放心”,绣娘笑笑,“我不要紧。”
  川岛见状,连忙请安道:“见过侧福晋。”
  绣娘正眼也没瞧,绕过川岛不加理会。“王爷也真是的,冯相公和香瓜来了,怎么也不来跟我说一声?”
  香瓜哭着扑去,“绣娘姐姐!”
  “小冒失鬼,”绣娘佯嗔一声,将香瓜揽入怀中。“当心姐姐的肚子。”
  香瓜双眼噙泪,“姐姐,你快劝劝王爷吧!别被那个矮脚鬼给骗了哇……”
  “香瓜,”绣娘取出手帕,替香瓜擦了擦脸。“爷们儿之间的事,就让他们自个儿商量去吧。该怎么做,我想王爷与冯相公心里自有分寸……哦王爷,绣娘有一事相求。”
  “嗯,”肃王道,“你说。”
  “是这样,既然香瓜叫我一声姐姐,那我便想认下她这个妹妹。”绣娘说完,冲着肃王眨了眨眼。
  “哦?哦!”肃王会意,继而抚掌大笑。“哈哈哈,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谢王爷,”绣娘瞥一眼川岛,像是自言自语,“我这妹妹不懂事,总爱说些疯癫之语、做些无端之行……可就算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也无非是些玩笑行径。谁要是跟她较真儿,我这个当姐姐的,头一个便不答应!”
  “都瞧瞧绣娘,多有那福晋的架势啊?哈哈哈……”肃王打圆场道,“咱们大人大量,岂会与小孩子一般见识?风外贤弟,你说是不是啊?”
  川岛讪然一笑,“这是自然…… ”
  “那便好,”绣娘莞尔道,“王爷、冯相公,你们的家国大事,我们女人就不跟着掺和了。我不便久立,先领香瓜回房了。走吧好妹妹,陪姐姐说会儿话去!”


第十一章 分庭抗礼
  众人好劝歹劝,香瓜这才哭哭啼啼的,跟着绣娘恨恨离开。
  肃王松了口气,冲川岛道:“叫风外贤弟受惊了。来来来,都坐下说。”
  重新坐定后,川岛却跟没事人一样,径自端起茶杯,朝冯慎一举:“冯巡检,久仰你的大名啊,借着王爷宝地,我川岛浪速以茶代酒,聊表敬意!”
  “不劳屈尊,”冯慎动也未动,“在下有一事未明,川岛先生既非华夏子民,又为何着我大清朝服?”
  听冯慎改了称呼,肃王知他心生芥蒂,忙说道:“冯慎啊,你有所不知,风外贤弟现任京师警务学堂的总监督,亦隶属本王所主持的工巡局,你二人可谓是同僚为宦啊。哦,他那身补服顶戴,便是朝廷特赐‘二品客卿’的礼遇。”
  “原来如此,”冯慎淡淡一笑,“川岛先生,失敬了。”
  “哪里哪里,”川岛放下茶杯,笑道,“徒有其表、尸位素餐啊,呵呵呵……”
  冯慎亦哂道:“川岛先生出口成章,这一嘴的汉话,说的也十分地道啊。”
  “呵呵,”川岛得意道,“我少时便漂洋过海只身来华,掐指算来,已有二十个年头儿了。对于那汉学,虽不敢称是精通,但也算颇有涉猎。”
  “难得,”冯慎讽道,“若贵国之人皆如川岛先生这样,多习些经卷、少动些刀兵,那这天下,多少就能太平些了。”
  “我族既名‘大和’,自然不喜穷兵黩武,”川岛冷笑道,“可冯巡检别忘了,那弱肉强食,亦是天道使然。想不沦为他人鱼肉,就得自己操着刀俎!”
  “战无义战啊。”见二人暗自较劲,肃王有心从中周旋。“你们俩初次见面,总提那些打打杀杀的干吗?喝茶喝茶!”
  冯慎与川岛各哼了一声,将眼前的茶水一饮而尽。
  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肃王无奈地挠挠脑袋,咳嗽两声,岔开了话头:“风外贤弟,你今日前来,不单只为送把手枪给本王吧?”
  “王爷英明,”川岛侧了侧身,瞧一眼冯慎。“我此番除了送枪,还另有要事相商……”
  “就在这儿说吧,”肃王笑道,“冯慎心实口紧,风外贤弟不需顾虑。”
  “那好吧,”川岛又道,“下个月,我在警务学堂的函期便要满了……”
  “那差事要到期了?”肃王掰着指头数了数,“嘿,可不是嘛,你在那任上又干两年了。风外弟啊,从警务学堂承办的那年算起,你这总监,得当了五年了吧。”
  “王爷好记性,”川岛道,“不多不少,正好五载。”
  “嗯,”肃王摸了摸下巴,继续道,“这五年来,贤弟不辞劳苦,替我们大清国又是训练警备,又是维持治安,朝野之中,有目共睹,皆对贤弟你称赞有加啊。”
  “多蒙贵国器重,也算是幸不辱命了,”川岛凑前道,“所以我才斗胆来找王爷商量,看能不能……呵呵……能不能续任下去。”
  “啧……”肃王一嘬牙花子,故做难色。“贤弟啊,经过你多年经办,眼下那警务学堂已俾臻完备,要依本王之见,就交还给朝廷接管吧。你想想,那差事操劳费神的,图什么许啊?这样吧,本王给你另谋个闲差,你也好轻快轻快。哦,你别觉得是卸磨杀驴,本王可都是替你着想啊,哈哈哈……”
  “王爷,”川岛急道,“那警务学堂仅仅是初具规模,如若再承许可,我定然让它更上一层楼!”
  肃王皱皱眉头,“可那军警要务,不便借外力长久操持啊……”
  川岛噌的立起,“王爷,我帮办警务,只是为了两国共荣,一腔赤诚,天地可鉴!”
  “风外贤弟多心了,坐下坐下,”肃王又道:“不过这种事,本王一个人还真是做不了主啊。”
  川岛还欲分说:“可是这……”
  “再议、再议。”肃王打个哈哈,从桌上抓起那把手枪。“冯慎啊,你在这儿陪陪川岛大人,本王去园里试试这枪去!”
  见川岛碰了个软钉子,冯慎暗自好笑。“王爷放心,卑职知道了。”
  “你二人多加亲近吧!”
  肃王撂下这句,便一道烟跑个没影。川岛要拦没拦住,只得悻悻地返回亭中。
  被肃王一番搪塞,川岛不免窝火,又见冯慎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心里更加来气。“冯巡检,想来你也知书达礼,怎却不分品秩尊卑?”
  “川岛先生此言差矣,”冯慎呷了口茶水,道,“你虽虚秩二品,可毕竟是客卿使节。在下食的是大清俸禄,即便要参谒,也仅对我大清的官员。”
  “那好,这点先不提,”川岛又道,“可使节渡海,远来是客。你这般自斟自饮,也非待客之道吧?”
  “远客而来,理当夹道相迎,”冯慎回道,“然以枪炮叩门者,则视为外寇。”
  “呵呵,”川岛笑笑,“冯巡检,好一张伶牙俐嘴啊。”
  “彼此、彼此,”冯慎亦是一笑,“川岛先生,这茶果都是现成,敬请自便吧。”
  川岛言语上失了风头,正有些不悦,忽见石桌上凿刻着棋路,边上摆着棋盒,顿时心生暗喜。原来这川岛来华前,便热衷于东洋将棋。来华之后,又迷上了象棋,翻阅过不少名家棋谱。他自恃技高,便想在棋局上找补,好与冯慎争个短长。“冯巡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咱们弈局象棋?”
  “哦?”冯慎问道,“川岛先生也会象棋?”
  “现学现卖罢了”,川岛假意道,“在冯巡检面前,怕是要班门弄斧了。”
  “说来惭愧,”冯慎笑道,“我知道‘马走日’、‘象走田’等浅显规矩,可要真论起棋艺,那就差得远了。”
  川岛道:“冯巡检不必自谦,请赐教!”
  “赐教不敢当,”冯慎道,“不过川岛先生既然有雅兴,那我就陪着凑合走几步吧。”
  二人说着,撤下茶点,在棋盒中一摸,各捏了颗棋子在手。
  冯慎低头一瞧,掌中是枚红子。“红先黑后。这个先手,倒让在下占了。”
  川岛不以为意,“那就请吧。”
  待棋局码好,冯慎便将右炮横移,落在了九宫右角。
  “炮二平四?”川岛冷笑一声,架起着中炮应对。“冯巡检果然深藏不露,开局便剑走偏锋。这一招‘士角炮’,含攻兼守,当真凌厉得紧啊。”
  “过虑了。只图上马出车而已,没想那么多花巧”,冯慎随手提了一子,“川岛先生,该你了。”
  棋局一动,场面上顿时热闹起来。你来我往,落子如飞。冯慎车行马跳,川岛便象飞炮打,二人攻河过界,互不相让。
  经一番角逐,双方各有损伤。见冯慎只顾着猛攻,川岛便设下几个虚套诱探。没承想冯慎不假思索,吃掉川岛几个兵卒,自己却让出了一马一炮。
  “呵呵呵,将欲取之,必先予之。”看冯慎处了劣势,川岛便有心卖弄。“这棋谚有云:‘布棋似布阵,点子如点兵。’像冯巡检这般横冲直撞的套路,可与那书谱中所载不符啊。”
  “在下喜欢直来直去,最不愿拐弯抹角。”冯慎驱车直下,逼入川岛中宫。
  川岛把士一歪,含针带刺道:“不懂变通,只会碰个头破血流!”
  冯慎微微一笑,拾边卒拱挺。“且走着看吧。”
  川岛回马欲吃。“原来冯巡检打算拱卒。然你这颗过河小卒,距我将营甚远,况且有我各路劲子截杀,呵呵,道险且阻啊。”
  冯慎横车一拦,别住了马腿。“犯我河界,虽远必诛!”
  “那就让你顾此失彼!”川岛瞄定另一侧,架炮轰车。
  冯慎将车一沉。“将军!”
  “这种虚将有何用?”川岛刚想落象,突然记起冯慎当顶还插着颗巡河炮。“哎呀!大意了!”
  “哈哈哈,”冯慎笑道,“看来川岛先生只能舍马保将了。”
  将单马抽去后,冯慎全盘皆活,先借机破去川岛士、相,后又扫尽川岛兵卒。使得原本清晰的局路,渐渐变得扑朔迷离。
  眼瞅着冯慎变守为攻,川岛慌忙应对。几个回合下来,双方各争了数子,却亦然难解难分。
  突然,冯慎棋风一转,频使了几个怪招。川岛见状,急调单炮独马来护。
  “炮莫轻发,马不躁进啊。”冯慎摇了摇头,抬起棋子,朝别处一安。
  “哼哼,”川岛低头一看,不由得冷笑道,“冯巡检,你倒有些耍无赖的意思啊。”
  “哦?”冯慎问道,“川岛先生何出此言?”
  川岛哼道:“你走这步棋,无非是想兑子、拼个两败俱伤!”
  “非是两败俱伤,而是抵死相抗!”冯慎手不停歇,接连兑去川岛数子,又继续将残卒挺进。“再者说了,照眼下这局势来看,川岛先生就算想下成和棋,恐怕也难了。”
  说完,冯慎将趟过的两个卒子齐头并进。川岛只剩枚孤炮,架无可架,只得眼睁睁看着冯慎步步紧逼。
  川岛机关算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善弈者,攻心为上。川岛先生这一慌,成败已然分晓。”冯慎双卒突锲,把川岛营盘牢牢围定。“拱手认输吧!”
  望着那颗被钉死的老将,川岛纵是不甘,可也回天乏术。“唉……我每步都依谱拆解,不想还是败于区区两颗小卒。”
  “川岛先生,枉你还看过棋谱啊,”冯慎道,“千古无同局,神机自巧生。若只会按图索骥、照本宣科,那一个‘败’字,终也难逃。有道是乱拳打死老师傅,似这般粗浅的俗理,川岛先生想来是能明白的。”
  “哼”,川岛将棋子一丢,“冯巡检,这局让你侥胜了又如何?象棋下得再好,也不过是纸上谈兵。就算你大清国手遍地,在列强面前,还不照样割地赔款?”
  冯慎道:“川岛先生所言不假,下象棋本就是个乐子。然这变幻的时局,又何尝不似方才那局棋?没到最后关头,结局殊难逆料啊。我朝有位剑臣先生,他曾撰过一联,不知川岛先生是否有兴趣听听?”
  川岛道:“愿闻其详。”
  “那联是: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冯慎说着,捏起一枚小卒。“我泱泱华夏,豪杰辈出。锲而不舍,寸土必争。终有一日,会将列寇驱出国门。那怕,仅剩这一兵一卒!”
  “呵呵,”川岛不屑地笑了,“冯巡检,你这番豪言壮语能否成真,我可要拭目以待喽。”
  冯慎笑道:“哈哈哈,骑驴看唱本,川岛先生,那咱们就走着瞧吧!”
  二人一面笑,一面将棋子摆回棋盒。正收拾着,肃王拎着只死鹅回来。“哟?你俩还下过棋了?谁赢了?”
  川岛一指冯慎,言不由衷道:“冯巡检棋艺精湛,我是甘拜下风啊。”
  “哈哈,”肃王将死鹅朝地下一抛,弹了弹身上衣衫。“吃瘪了吧风外贤弟?冯慎这小子可是个高手,他让出单马单炮,本王都干他不过啊,哈哈哈……”
  川岛心里一惊,“起初那对马炮,是冯巡检有意相送?”
  “承让”,冯慎笑而不答,扭头道,“王爷,您老怎么还拿只家禽试枪?”
  “嗐!”肃王耳根子一红,“别提了!之前怕枪响惊着人,本王便骑马去了近郊。见一块菜地里,探出个灰不溜丢的大禽,本王还以为是只野雁,搂火便射了过去……”
  冯慎低头看了看,笑道:“王爷,这是只狮头鹅。”
  “可那会儿不认得啊”,肃王尴尬道,“本王原想,家鹅都应是白羽……正要去拾,结果跑来个农户,说本王打死了他家的大鹅,最后赔了一两银子才算了事。”
  “真是刁民”,川岛道,“莫说王爷不认得那鹅,就算认得,拿来试枪又如何?”
  “话不是这么说,”肃王摆了摆手,“不管有心无心,毁物赔偿都是天经地义。风外贤弟啊,这枪的准头儿可真是不赖,一扣扳机,那雁便应声而倒……哦,是鹅、是鹅……哈哈哈……眼瞅着快晌午了,一会儿本王让厨下将这大鹅炖了,你俩一并尝尝?”
  “岂敢劳烦,”川岛忙道,“王爷,那续任之事……”
  “风外老弟”,肃王捶捶腰,打断了川岛,“本王有些乏了,咱们今日就不谈公事啦!”
  冯慎会意,便道:“王爷既然疲惫,那我等就不多扰了。”
  “那成吧,”肃王赶紧借坡下驴,“对了冯慎,那件事就由你看着部署,本王等你消息。”
  “是”,冯慎会心一笑,“卑职全力以赴。”
  打从肃王府回来,冯慎就一直没去崇文门当职,将手头差事暂托他人打理,自己却走街串巷的闲逛起来。
  这天,冯慎吃罢午饭,也不避烈日当顶,又溜出了家门。沿胡同走了一阵,耳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音。冯慎回头一看,见是个头戴苇笠的矮小汉子。那汉子见有人瞧他,忙压低了笠檐,越过冯慎,快步朝前去了。
  起初,冯慎并未在意。可稍加琢磨,便发觉有些不对劲。那汉子一身粗布汗褟,像个力巴儿打扮,可他细皮嫩肉的,与那套破旧行头又格格不入。尤其那只压着笠檐的手,一瞅就没出过苦力。指掌白皙,跟那种经年劳作的粗茧大手截然不同。
  想到这儿,冯慎疾赶几步,追在那汉子身后,瞧他意欲何为。
  那汉子很是警惕,每过一个路口,都要停下来四处张望。他愈是这样,冯慎便愈发觉得可疑,心里一急,步伐不禁迈得更快。
  这么一来,二人距离便贴得太近。等那汉子再次回头时,冯慎闪避不及,躲慢了一拍。
  显然,那汉子已察觉到身后有人追踪,自个儿也提快了脚步,故意找人多的地方挤。三下两下,便混入人群中没了踪影。
  跟丢了那汉子,冯慎暗暗心焦,沿街盘桓良久,终未再寻得那汉子行迹。又找了好一阵,冯慎只觉口干舌燥,见一条僻静的巷中开着家茶水铺,便打算进去歇歇脚。
  不想刚迈入铺中,迎面便疾疾过来一人,冯慎没躲开,与他撞个满怀。吃这一撞,那人身子一趄,头上苇笠没戴牢,“啪”的掉落在地。
  待冯慎看清后,不由得大喜。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眼前这人,正是他苦苦找的那个矮小汉子。
  那汉子嘴里“叽里咕噜”一声,也不知骂了句什么。可当他一抬头,认出了冯慎模样,脸色骤变,从地上拾起苇笠就想走。
  “慢着!”冯慎将胳膊一横,阻住汉子去路。“你是什么人?”
  “跟你的……关系没有,”那汉子面沉似水,说话极其生硬。“请让开!”
  冯慎动也未动,“不讲清楚,便休想离开!”
  “你不要敬酒不吃,罚酒吃,”那汉子目露凶光,手掌按在了腰间。“让开!”
  冯慎冷笑道:“我要是不让呢?”
  那汉子没作声,猛地撩开汗褟,掏出支短枪来对准了冯慎。
  “哼,”冯慎颜色未改,“你果然有古怪。”
  茶铺里的小伙计见了这架式,早吓得两腿发软,傻在原地,不敢上来劝。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只听楼梯上“噔噔噔”几声,一个胖大的身影冲了下来。
  “哎哟!这怎么话说的?放下枪放下枪,那小哥是我相识!”
  “曾三爷?”冯慎一怔,“你怎么在这儿?”
  “一言难尽啊”,曾三转朝那汉子道,“您冲我的面,先把枪放下吧!”
  那汉子依言,垂下枪口,冷眼瞧着冯慎。
  “三爷”,冯慎一指那汉子,“这人鬼鬼祟祟的,是个什么来历?”
  曾三赶紧道:“冯兄弟你放一百个心,他绝不是什么歹人!”
  “是吗?”冯慎道,“可三爷你越是这样说,我越是感觉……”
  曾三追问道:“感觉什么?”
  冯慎微微一笑,“感觉你们定是有事瞒我!”
  “冯兄弟,你这理儿挑的对!”曾三一跺脚,“咱们是换命的交情,瞒谁我也不能瞒你啊。不过这里说话不方便,你先放他走,咱哥俩楼上说。”
  冯慎头一摇,“事情没问明白,这人还不能放。”
  “兄弟,你就信老哥一回!”曾三急道,“之后定会给你个满意的交代……要那会儿还说不清楚,老哥情愿让你拿下大狱!”
  “三爷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若再强拦,倒有些不通情理了”,冯慎身子一让,冲那汉子道,“罢了,你走吧。”
  “哼”,那汉子收起枪,气呼呼地走了。
  曾三摸了块碎银,扔给一旁小伙计。“这里没别人,就你小子在。要敢出去乱嚼舌头,仔细你的脑袋!”
  “是是,”小伙计点头连连,“小的什么也没瞧见……什么也没瞧见……”
  “知道就好,”曾三朝冯慎一邀,“兄弟,咱楼上请。”
  刚进二楼雅间,曾三便将房门关闭。冯慎在桌前一坐,问道:“三爷,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那人算是个新主顾吧……”曾三替冯慎斟杯茶,“与我有点……嘿嘿……有点生意上的交际。”
  “佩服啊”,冯慎道,“才这几天,三爷的买卖就重新支起来了?”
  “全靠朋友帮衬,”曾三笑道,“又多借了些本金,弄起个小本生意……”
  “三爷谦虚了,”冯慎道,“你那生意应该不小。”
  曾三反问道:“冯兄弟何出此言?”
  冯慎道:“刚才那人苇笠掉了,我见他头蓄短发,脑后无辫,加上那怪里怪调的言语,我猜他应是个东洋人。三爷与东洋人都有买卖往来,那生意还能小得了吗?”
  “哈哈哈……兄弟,你有双火眼金睛哪!不错,那人确是个东洋人,并且……”曾三说着,压低了声音,“并且还是他们日本领事馆的参赞。”
  “还是个参赞?”冯慎奇道,“那他为何要做那副腌臜扮相?”
  “这……”曾三犹豫一阵,才道,“得!老哥也不藏着掖着了。不过你知道后,千万别给外人透……这可关系着老哥的身家性命啊!”
  冯慎道:“三爷放心,我会守口如瓶。”
  “有兄弟这话,老哥也没啥好顾忌的了。”曾三又道,“那参赞之所以扮成那样,是因为怀里揣着‘宝贝’,怕被人盯上!”
  冯慎一愣,“宝贝?什么宝贝?刚才我与他相撞,也未察觉他身上藏着东西啊。”
  “那玩意儿不大,”曾三手指一比画:“也就个两三寸长短。”
  “三爷,”冯慎道,“那究竟是个什么?”
  “一枚周朝的青铜带钩,”曾三道,“我卖给他的。”
  “那可是个老物件啊,”冯慎问道,“三爷从哪儿弄来的?是祖传之物?”
  “嗐”,曾三一咧嘴,“什么祖传之物,老哥我前几天上赶着铸的,假的!模子里一浇,再做点旧,要多不值钱就有多不值钱!”
  冯慎道:“三爷还有这手艺?”
  “这不也是没辙了吗,”曾三苦笑道,“兄弟你不是问我现在做啥吗?这会儿该知道了吧?老哥我在造假呢!什么旧画、古玩、老把件……只要能混钱蒙人的,老哥我都做。”
  “三爷,”冯慎一皱眉,“做买卖得讲诚信,你这……”
  “兄弟啊,”曾三爷叹道,“老哥知道骗人要损阴德,可在这一行里,得另当别论哪。古玩这行,拼的就是个眼力。真真假假,全都在那摆着,自个儿眼力不济,能埋怨谁啊?再者说了,玩这个就是图个乐,好比买个元青花,你花再多银子,不也只能在宅子里摆着看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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