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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色-第3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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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叹息什么,他自己都不明白。

顺着洛水走下去,萧布衣站在一幽静处,想起了太多太多。他的庙堂生涯,就是从这洛水旁开始,而且像洛水一样,不舍昼夜的前行替换。

看着洛水上舟来舟往,萧布衣眼角湿润,或许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是萧布衣。在其他时候,他不过是个高高在上的西梁王。

突然想要喝酒,萧布衣虽知道自己不会醉,可想像着一杯杯喝下去的感觉,也是心动不已。

记得附近有个酒楼,当初和众兄弟来过,萧布衣才要寻过去,突然听到附近嘈杂声阵阵,似乎有人打架斗殴。

萧布衣大奇,自从他治理东都以来,百姓安乐,看起来都有些路不拾遗的味道,又有谁会在天子脚下惹是生非?

循声走过去,才发现一人踉踉跄跄的从一个酒楼跌出来,摔倒在地,口中还一个劲的喊着,“酒……给我酒喝。”

萧布衣叹口气,暗想也只有酒鬼才会这样不知轻重。酒楼掌柜和伙计早就围在那人身边,拳打脚踢,喝道:“让你吃白食。”

萧布衣不想理会,转身要走,可才要举步,突然身形僵硬。难以置信的转过头去,望着那个酒鬼,萧布衣错愕片刻,已疾步赶过去。

这时候,一个伙计,正举着根烧火棍,就要打下去。陡然间棍头被一人抓住,萧布衣沉声道:“住手。”

萧布衣就算穿着和百姓仿佛,可那股气质早就让人侧目,伙计情不自禁的松开棍子,倒退两步问,“你是谁?”

围观众人有了那么刻宁静,萧布衣不理众人,俯下身去,望着地上的那人,诧异道:“杜总管,怎么是你?”

地上那个落魄不堪的酒鬼,竟然是杜伏威!

萧布衣从未想到过,威震江淮的一方枭雄,竟然到了今日的地步。不但喝酒没钱,而且吃白食,挨打也不能还手。

心中有了怒火,萧布衣几乎想立刻责问有关官员到底是怎么回事。无论眼下杜伏威如何,毕竟他是条汉子,萧布衣对他只有敬重。可杜伏威身为朝廷大员,荣禄一时无二,眼下怎么会如此落魄?

原来杜伏威处理完历阳之事,把剩余的事情交给义子阚棱处理后,就回转了东都,他比萧布衣早回了几日,萧布衣回东都之时,还想去他那里探望,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到。

早有兵士发现这里的骚动,赶了过来,掌柜的见到萧布衣的时候,脸色微变,可还不敢确认。兵士见到萧布衣,慌忙跪倒道:“参见西梁王,属下保护不周,还请恕罪。”他们不知道这里怎么回事,可见到西梁王扶着个醉汉,都是惊出一身冷汗。

掌柜的吓的脚有些发软,和众伙计咕咚跪倒,迭声请罪,萧布衣不管,只是望着杜伏威的那张脸,这才发现,原来的意气风发,指点江山,都已化作酒入愁肠,点点血泪……

第五零三节 神仙

萧布衣见到杜伏威那张脸,几乎觉得自己认错了。他和杜伏威分别并没有多久,可杜伏威变化实在太大。

萧布衣从未见到过如此颓废的人。

可见到那脸上的悲伤,萧布衣又知道,他没有认错人,因为只有杜伏威,才有这么多镂骨铭心,无可派遣的忧伤。

杜伏威望着萧布衣,眼神很是空洞,只是道:“酒……给我酒喝。”

萧布衣回头道:“拿酒来!”

他沉声一喝,酒楼掌柜忙不迭的回去拿酒。这个酒鬼虽颓废,却是认识西梁王,他们打了西梁王的朋友,还能在东都留下来?想到这里的掌柜,几乎要被吓死,摔了几个跟头,却还奇迹般的拿来完整的一坛酒来。

萧布衣拍开泥封,将酒坛子递给了杜伏威。

杜伏威本是茫然,见到酒坛子,一把抢过来,‘咕咚咚’的灌下去,酒水淋漓,浇遍了全身。

等到半坛酒喝完后,杜伏威反倒清醒些,睁大了醉眼,喃喃问,“你是……西梁王?”

萧布衣凝望着杜伏威道:“我是萧布衣!”

杜伏威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将酒坛子递过来道:“喝!”

萧布衣并不推搪,举着酒坛子灌了几口,奔放不羁。无论兵士、抑或百姓,均是看的两眼发直。

他们从未想到过,原来西梁王喝起酒来,比他们还要豪放。

这时又匆匆忙忙赶来个郎将,见状悄悄让兵士将百姓劝走,让掌柜回去。掌柜心中忐忑,不敢有违,只好回转楼中。

楼内的食客却是伸头出来,好奇的张望。西梁王在此的消息,已悄然传开去,他们听了太多西梁王的传说,可少有人见过,难免好奇。

萧布衣对这些,一直都是视而不见,他没有责怪郎将,亦是没有埋怨百姓。实际上,他理解这些人的想法,郎将为他安危着想,百姓却是有天生好奇的本能。

见萧布衣喝酒如喝水,杜伏威终于展露出久违的微笑,虽然有些涩然。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给了我几弩箭。”杜伏威望向远方,“那时候的萧布衣,心狠手辣,却还有着草莽之气。可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那时候的萧布衣。现在的萧布衣,是西梁王,高高在上。随便走到哪里,均是前呼后拥。”

萧布衣看了下周围,终于道:“有时候,我更喜欢……你们的生活。”

杜伏威笑了起来,满是凄凉,“我们的生活?妻死友叛,儿子抱怨,你真的喜欢?”

萧布衣半晌才道:“对于你的一切,我也很是无奈。或许……我不迫你那么紧,你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杜伏威捧着酒坛,坐在地上,自语道:“你不迫的我这么紧?这么说,一切都怪你了?”

萧布衣叹口气,“如果你这么想会舒服些,大可以这么设想。”

杜伏威涩然的笑,“是呀,你也知道,我不过是自欺欺人。西梁王,你能今日,还对我不错,还安慰我,我很欣慰……我欣慰的是,百姓在你手下,或许真的有好日子过。我的兄弟放下了兵刃,不会再被朝廷所杀。”

萧布衣索性盘腿坐下来,就在墙角,众兵卫眼珠子几乎掉下来,又有种亲切的感觉。因为他们觉得,西梁王这人极为随便和随和。

“我一辈子打拼,却是一事无成。”杜伏威继续道:“其实我也很想把过错,都推到你的身上。没有你萧布衣,我杜伏威过的很好,没有你萧布衣,我或许还能挣扎几年,没有你萧布衣,或许我老婆,我兄弟还在我身边……”

‘呯’的一声响,杜伏威已扔了酒坛子,用力的挥着手,放声大呼道:“可我知道,那是自欺欺人!没有你萧布衣,还有李布衣,张布衣,我杜伏威,还是今日的下场。”

酒坛子炸裂,兵士有些紧张,萧布衣却是摆摆手,让他们退后。

如果杜伏威发泄下的话,能让他好过一些,萧布衣愿意陪他。

“凤仪其实说的没错,辅公祏说的没错,可我也没错。”杜伏威惨然笑道:“可我们一开始,就已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如果有一天,有可能,我宁可不当这个总管,那我……可以有多些时间,陪陪亲人。我宁可我是辅公祏,我也不想再当杜伏威!”

他嘶声吼着,脖颈上青筋暴起,“可是,有这可能吗?”

萧布衣只能把手放在他的肩头,“杜总管……你看开些,你还有……儿子。”他对敌是口若悬河,有如刀剑,可现在的劝说,却多少有些苍白无力。

杜伏威咧咧嘴,“你说的不错,我还有儿子,所以我还不会死。你放心……我不会死。”他不再多说,晃晃悠悠的站起,又向酒楼走去,“西梁王,我还要喝酒。你……有你的事情,你去忙你的吧。”

他这时候,虽然站立不稳,可看起来已很清醒。

萧布衣知道他想要静静,不再跟随,才要离去,杜伏威突然叫道:“西梁王……”

“何事?”萧布衣沉声问。

杜伏威转过身来,脸上有了迷惘之意,突然问了句极为古怪的话,“你信这世上,有神仙鬼怪吗?”

萧布衣微愕,犹豫良久,“神鬼一说,我也不甚了然。对我而言,对于不知道的事情,谈不上信或不信,因为我们……毕竟很无知。”他说的很玄,只因为他本身就极为玄奥。杜伏威想了许久,这才道:“我宁可相信。”

萧布衣叹气道:“信或不信,都是由你决定,别人不好做主。”

“神也好,鬼也好,我只希望,我能在那里……弥补自己的遗憾。”杜伏威说完这句后,踉踉跄跄的走上酒楼。这时候,已没有人敢拦。能和西梁王勾肩搭背之人,酒楼掌柜巴结还是来不及。

萧布衣琢磨着杜伏威最后的几句话,一时间不明白什么意思。等了半晌,杜伏威终于不见,萧布衣这才摆摆手,招呼掌柜的过来。

掌柜浑身冒汗,颤声道:“参见西梁王,小人有眼无珠……”

“不知者不罪。”萧布衣摆摆手,沉吟片刻,“此人杜伏威,朝廷上柱国,你好好款待,不得怠慢。若是有什么损失的话,朝廷会补还给你双倍。”

掌柜不知道该喜该忧,连连点头道:“一定一定,岂敢岂敢。”

萧布衣这才转身离去,可临转身的时候,看到一人从身边不远处闪过。萧布衣满怀心事,一时没有留意。

等到觉得那人好像有些熟捻的时候,转过头望去,见那人快步上了酒楼,再不见踪影,不由露出疑惑之意。

他肯定,他认识那人,可一时间不知道是谁。

正考虑是否回转的时候,卢老三匆匆忙忙的赶到,低声在萧布衣耳边说了几句。萧布衣精神一振,顾不得那人,快步回府。

可总是心存疑惑,萧布衣走到府前的时候,终于止步,诧异道:“是他,应该是他!”

卢老三吓了一跳,“是谁?”

萧布衣皱眉道:“方才我在酒楼看到一人的身影,总觉得熟悉,现在想起来,他应该是季秋!”

卢老三失笑道:“他还活着吗?”

季秋虽没有杜伏威的悲惨,却也算人生坎坷。跟着王世充不得志,又被萧布衣抓住,被逼无奈做了细作。可他显然没有成功的时候,结果反了又反,失散在乱军之中。

本来这种人物,不要说历史,就算是身边的人,都难得再对他有何感触,可卢老三没想到,这人又到了东都。

“他不想活了吗?”卢老三冒出一句,“我去解决他。”

萧布衣摆摆手,“算了吧,他或许还想着什么银青光禄大夫吧?”

卢老三哑然失笑,“那他可是要官不要命,要知道,在王弘烈面前,他又背叛了我们。”

萧布衣笑笑,“还是那句话,不可能要求每一个人都是忠义之士,我们要尊重更多人的选择。可他来到东都,毕竟还是蹊跷的事情,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老三,你找两个好手跟踪他看看。杜伏威也在酒楼,记得……不要让杜伏威觉得,我们在监视他。”

卢老三点头,急急去做事。他现在算是西梁王的红人,看起来简直比萧布衣还要忙。

萧布衣看着他的背影,也有些同情起他来。这几兄弟,为了弥补老二的错事,只有更加用心的做事。而他原先的几个兄弟呢,慕儒、阿锈现在已是郎将,安于现状,少和他奔波,箭头、莫风还在草原,除了贩马外,还负责传递草原的消息。胖槐下落不明,再也没有见过,而杨得志呢?

想到杨得志,萧布衣只有叹息,他尊重别人的选择,也觉得眼下的几个兄弟,除了胖槐和杨得志外,应该过的不错。

可也有可能,他们两个也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吧。萧布衣想到这里的时候,来到了思楠的房前。

推开房门走进去,萧布衣见思楠盘膝打坐。思楠的生活也是再简单不过,吃饭、休息、练功,然后就是思考和保护他。

见萧布衣进来,思楠道:“又要走了?”跟随萧布衣,她永远没有止歇的时候。

萧布衣摇摇头,“一时半会还不会去东平。不过有个人来了,你可能会感兴趣。”

“昆仑、虬髯、还是李玄霸?”思楠多少有了些兴趣。

萧布衣苦笑道:“你成天就惦记这三个……男人吗?”他若有深意,思楠想了半天,终于道:“还有一个。”

萧布衣心头一跳,装作平静问,“是谁?”

“是裴矩或者天涯。”思楠认真道。见到萧布衣眼中的失望,思楠不解道:“你怎么了?”

萧布衣干咳一声,“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来的这个人没什么高明的功夫,他不过是个平常人。”

思楠道:“你不是个没事找事的人,这人应该和你我有关吧。”

萧布衣哼了几句,“纵然是千古风流,风萧萧,人渺渺……”

思楠马上醒悟过来,“是那个卖面的老头?”

萧布衣微笑道:“不错。”

思楠神色突然有些紧张,“他会知道我娘亲的事情吗?”她对这件事情,一直不冷不热,是因为时代久远,或因为本来就有所抵触,或者也是因为,她经历了一次又一次失望,不再想经历这种打击。

萧布衣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如你我一块,去听听他的往事?”思楠终于点头,跟随萧布衣出了房间,来到一间偏厅。

偏厅里面,蒙陈雪正陪着一个老者,聊着草原景色。老者双目浑浊,容颜苍老,弓着腰,正是萧布衣见过两次的卖面老者。

萧布衣见到老者,一时间感慨造化弄人,当初他和杨得志、裴茗翠吃面的时候,哪里想到过,会和他在东都再见。

这个时代,很多时候分别即代表永别。

想到这里的时候,萧布衣忍不住向蒙陈雪望过去,见到她也温柔的望着自己,心头一跳,不知道她是否也在想着同样的事情。

老者虽在马邑,可毕竟也临近草原,蒙陈雪出来陪他,多半也是想听听草原的事情。老者见到萧布衣进房,想要站起,萧布衣急步走过去,微笑道:“老人家,千里迢迢将你请来,还请见谅。”

老者望着萧布衣,良久才道:“客官,我……认得你。”

萧布衣微愕,他请老者前来,并没有以西梁王的身份,只是命人将当初的那首歌说给老者听,然后说有件往事请教老者。

毕竟对于这首歌,谁都说不准有何关系,萧布衣见老者年迈,不忍为难于他,只想着能来则来,不来的话,也就算了。老者竟然前来,倒让萧布衣有些意料不到。

萧布衣含笑问道:“没想到事隔多年,你还记得我。”

老者道:“当初有坏人打坏我的摊子,你给了我两串钱,我就记得你了。后来你又和个有病的小姐吃面,我那时候……听说你好像是大将军。听说有人在东都找我,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是你找我,所以虽不想来,还是来了。”

萧布衣倒没想到那两串钱有诺大的功效,更没想到老者还记得自己的长相。可心中总有些疑惑,怎么看,老者都是年迈昏聩之人,就算自己给了他钱,他怎会记得这久?

疑惑埋在心头,萧布衣微笑道:“其实我这次请老人家前来,只是在想,若是可能的话,你不如留在东都,以度晚年?马邑兵戈寥落,我听说,一天不如一天了。”

老者嘴唇喏喏两下,“我还是要回去,我这次来,一定还要回去。”

谁都听出,他不是客套之言,而是坚定的要回去。

萧布衣想不明白,不知道马邑有何值得他留恋的地方。因为他已经打听明白,老者素来都是孤身一人,而没有什么牵挂。

老者这么执着的要回去,如果萧布衣要给个解释的话,那就是落叶归根的心境。因为无论是谁,要死的时候,总是会想着故里。萧布衣看着老者的苍老,一时间倒担心他能不能坚持回去。

“其实我这次请老人家来……对了,老人家姓徐吧?”萧布衣问。

老者点点头,“我在家排行老七,你叫我徐老七就好。”

萧布衣微微一笑,“姓什么、叫什么无关紧要,我还是叫你老人家吧。”他是有感而发,没想到老者竟然摇头,脸上满是惘然,“真的无关紧要吗?我到现在,还想知道,她姓什么。其实……我也知道,那多半是痴心妄想。”

萧布衣一怔,半晌问道,“她是谁?”老者说她字的时候,萧布衣当然分辨不出男女,可他见老者的怅然,却觉得老者想念的应该是个女性。

老者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谁,客官,我听说,你想听那首歌的来历?”

萧布衣见他岔开话题,也不好多说,忙道:“不错,我的确对那首歌极有兴趣,却不知道哪里的出处呢?”

老者沉吟良久才道:“其实这首歌是爷爷教给我的,当初我爷爷也算是一方文士,后来……他死了。”

萧布衣心道这不是废话,你爷爷要活着,那就是妖怪了。不过老者这个结论,倒完全推翻了他们的设想。萧布衣只以为老者是从思楠的母亲那里得知的这首歌,哪里想到全然不是这回事。

思楠更是惊奇的睁大了眼睛,只是想,难道母亲和这老者是一家人?这老者竟然是自己的亲人,不然母亲何以知道这首歌?

二人都是各有所思,却不催促,只等老者自己说出来。因为二人都知道,老者已风烛残年,就算他们不催的话,也喜欢和别人说及往事。

蒙陈雪突然道:“徐老人家,听说你……也认识陈国公主?”

她知道萧布衣事情繁杂,方才也和老者聊了半晌,见老者一时间缅怀旧事,不知道何时能到正题,这才开门见山。萧布衣明白蒙陈的心意,向她一笑,蒙陈雪眼中闪着喜悦的光芒。

这本是个细节,思楠不经意的瞥见,移开了目光。

老者回过神来,叹道:“人老了,自然就啰嗦,这位夫人说的不错,我的确认识陈国的公主。不过我认识的并非宣华夫人,而是蓉儿公主。她们姐妹长的真的很像,不过宣华夫人柔和些,蓉儿公主却是性格刚烈。”

思楠脸上的纱巾无风自动,却什么都不询问。

萧布衣皱了下眉头,“不知老丈怎么认识的蓉儿公主?”

老者苦笑道:“我家本是不差,可我父亲好赌,将家业败光,将我爷爷气死。而我那时,家里已是一贫如洗,仗着爷爷的名气,就到宫中做个了下人,到现在卖面为生。我爷爷若是九泉有知,多半会骂我不肖。”

萧布衣只能再次回到话题,“那蓉儿公主,后来如何了?”

老者望着前方,双眸浑浊,“后来陈国被大隋所灭,陈国的龙子龙孙死的死,抓的抓。宣华公主被杨广抓入了宫中,却被老子纳入了后宫。”他是陈国旧人,对隋朝之主直呼其名,并不客气。萧布衣并不介意,提醒道:“蓉儿公主没有被抓吗?”

老者摇头道:“没有,她早就嫁人,早早的离开宫中。夫婿文武双全,当时在陈国也是不差。二人在国破之时,带着我们这些下人一路东逃,靠海边隐居起来,倒过了段安稳的日子。这首歌,我平日时候唱,蓉儿公主就记得了,其实那时候我们很多人感伤国破家亡,每日都在唱这首歌。后来蓉儿公主生个双胞胎,都是女儿,长的一模一样……很讨人喜欢。”

思楠身躯剧烈颤动,握紧了拳头。老者并没有注意,萧布衣瞥了思楠一眼,继续道:“那双胞胎后来如何了?”

老者叹息声,“红颜多薄命,没想到那双胞胎也不例外。我们隐居安乐,哪里想到,有一日竟然有强盗来打劫,他们人很多,主公被他们杀死,双胞胎也被抢走一个。要不是后来来了个神仙,我们只怕都被他们杀绝了。神仙救了蓉儿公主和我们几个下人,我后来再也没有见过他。来杀主公的人,那……一定是大隋狗皇帝派来的人。”老者咬牙切齿,痛恨不已。

萧布衣一直细心的寻找端倪,听到这里,心中微动,“你说你们大难的时候,来了个神仙?”

思楠也是目光闪动,想到了什么。

老者道:“是呀,那人真的是神仙。主公本来武功很高,可还抵不过那些强盗,被那些人杀死。可那人来了后,举手之间,就制服了为首的大盗,他不是神仙是什么?”

萧布衣半晌才道:“这只能说他武功高强,不见得说他是神仙吧?”

老者摇头道:“那人仙风道骨,当初出手之际,几乎御风而行,要是人的话,怎么会有那种本事?客官,你能飞吗?”

萧布衣只能摇头,“不能。”萧布衣知道他根深蒂固,本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可十分好奇神仙是谁,忍不住问,“神仙姓什么?你可知道?”

“我不知道。”老者不出意料道,可转瞬想起了什么,“我记得那大盗叫过神仙的称号。”

萧布衣急声问,“什么称号?”

老者陷入沉思中,半晌才道:“大盗说,昆仑,别人怕你,我李八百可不怕你!我想……神仙的外号是昆仑吧?”

萧布衣霍然站起,失声道:“神仙是昆仑?”

第五零四节 原来是他!

萧布衣一直想帮思楠寻找亲人,寻找秘密,可他没有想到,思楠的秘密还没有发现,竟然不经意的发现了昆仑的行踪。

如果要萧布衣描述昆仑的话,绝对可以用神龙见首不见尾来形容。

他听过太多昆仑的玄虚,却不知道,昆仑竟然救过陈宣蓉。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大有可能。昆仑救过思楠的母女,而且教了思楠一身极高的武功,他很早以前认识思楠不足为奇。

扭头向思楠望过去,思楠像是明白了萧布衣的心思,缓缓摇摇头,“我不记得。”

按照徐老头的描述,萧布衣设想到,思楠如果是陈宣蓉的女儿,那她还很年幼,自然不记得当初的往事,也不知道,自己早就见过昆仑。

虽然没有什么明确的证据,但萧布衣已肯定,思楠就是双胞胎中的一个,不然根本无法解释她为何那么像陈宣华,这当然有种遗传因素。可正因为这样,他转瞬有了另外的疑惑,因为根据他的消息,思楠也知道,老高丽王有个妃子叫做容妃,而当初宇文述进献的假陈宣华,就是容妃的女儿,假陈宣华应该是陈宣蓉的另外一个女儿,可疑惑就出现在这里,容妃一直在辽东,可思楠记事的时候,还有母亲,这就可以说明,容妃绝对不是思楠的母亲,这个又如何解释?

萧布衣心细如发,发现矛盾所在,想不明白怎么回事。思楠的面纱却是无风自动,显然心中极为激动。

萧布衣知道思楠聪明,多半也想到了这个疑问,是以用手按在她手背之上。

没想到思楠用力一挣,叫道:“不会的。”

萧布衣没想到思楠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倒是吓了一跳。思楠马上觉察到自己的失态,却不多说什么,将头扭到一旁。

知道要更清楚的解释自己的疑惑,还需要知道下文,可萧布衣还是忍不住问,“老人家,神仙可否蒙面,你是否看清楚神仙的面容了。”

萧布衣饶是镇定,问到这里,一颗心也是砰砰大跳。他只怕得到一个意料中,却极失望的答案,没想到徐老头摇头道:“神仙蒙面做什么呢?”

“那他长的什么样?”萧布衣急声问道。

“神仙……当然长的仙风道骨了。”徐老头答道。

萧布衣得个正确,却根本没有用处的答案,可他并不着急,微笑道:“神仙也有多种,比如说弥勒佛就是个笑面的大肚子,难道你说的神仙也是那样?”

徐老头笑道:“当然不是,神仙和佛不一样的。”他这句话有些难以理解,蒙陈雪本来一直沉默无言,突然道:“他像个道士吗?”

徐老头点头,“的确如此。”

萧布衣心头狂跳,一张脸红彤彤的吓人。徐老头见了,不由害怕。

蒙陈雪按住萧布衣的手,柔声道:“老人家,他以前,也得到神仙的关照,所以很激动。”

徐老头轻叹道:“原来如此,神仙他神通广大,当然救过的人不止我们。”对蒙陈雪所言,徐老头并没有任何怀疑,相反,却有了知己的感觉,自语道:“神仙可不像弥勒佛,相反,他比客官你还潇洒些。”

萧布衣忍住激动,含笑道:“我不过是个凡人,当然比不上神仙,老人家,麻烦你详细描绘下,我不知道,你我所遇到的,是不是同一个……神仙。”

思楠也被萧布衣的问话吸引,扭过头来,仔细倾听。徐老头道:“他面色红润,三缕长髯,说他很年轻也有人信,可若说他有五六十,也大有可能。你们要知道……神仙可是容颜不老,所以他可能活几千岁也有可能呢。不过他的一双眼睛显得很年轻,也很好看,很有悲天悯人的含义。”

徐老头越说越离谱,萧布衣却是越听越觉得心惊。听到徐老头的描述,他隐约想到了一个人,因为他当初见到那人的时候,也是和徐老头一样的感觉。那是他从未怀疑的一个人,甚至可以说是让他可以仰视的人。

可那人竟然是昆仑?

思楠的目光从徐老头身上,移到了萧布衣的身上。她心细如发,已从萧布衣的表情看出了什么,但她什么都没有说。

徐老头又道:“事隔多年,我想神仙可能还是原先的样子吧。”

萧布衣继续问,“那个李八百又是什么样的人物?”

徐老头摇摇头,“我不知道,李八百带着个狰狞的面具,我不敢去揭开。不过李八百对神仙的厌恶,就算面具都挡不住。”

蒙陈雪想要说什么,终于还是忍住。萧布衣见她脸色有些奇怪,心中有些诧异,可毕竟徐老头所言,很值得回味。暂时将疑惑藏起,萧布衣问,“后来呢?”

“后来神仙说,我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怕。李八百,你可知道,破誓后是什么后果?”徐老头疑惑道:“客官,神仙说的是什么意思?”

萧布衣想了半晌才道:“李八百当初多半有什么誓言,可违背了。神仙他……所以要惩罚他?”

徐老头兴奋道:“多半如此,那个李八百是地狱的恶鬼,神仙的任务,就是要收了他!”

萧布衣知道绝对不是这回事,却还是点头道:“多半如此了,后来呢?”

徐老头沉湎道:“李八百恶狠狠道,昆仑,我不服!神仙笑了,笑的很好看,他说,我也不需要你服!你违背了誓言,太平令下,就该受天谴!”

徐老头淡淡的几个字,萧布衣思绪万千,却已平复下来,喃喃道:“我不需要你服,说的好。”

徐老头不解其意,又继续道:“神仙说后,举起手掌。他本来手掌如常,可举起来的时候,竟然泛起淡淡的金色光芒……”

思楠低呼一声,萧布衣马上问道:“思楠,怎么了?”思楠低声道:“他说的不错,昆仑的确有这种功夫,有一次,我见到他独自施展功夫,一掌击在巨石上。巨石没有碎,可等过几日后,巨石上留下个掌印,就算石匠去雕琢,恐怕也做不到那么清晰完整。”

萧布衣暗自凛然,他习练易筋经后,武功突飞猛进,可要说练就这种出神入化的武功,当然做不到。

徐老头疑惑道:“原来姑娘也认识神仙?”

思楠点点头,“后来呢,神仙杀了李八百吗?”

徐老头摇摇头,“我不知道。”

思楠不解道:“你就在当场,怎么会不知道?”

徐老头道:“李八百听说要遭天谴的时候,我看的出来,他真的很害怕,他厉喝道,等等。神仙就问,等什么?李八百道,我虽破誓,可除了被天谴,当然还有个选择。神仙笑道,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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