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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色-第1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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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布衣轻声道:“姑姑,我理解,命中有时终究有,命中没有强求不得,既然如此,我只能望你小心为好。”

“可堂兄不必跟我下扬州了。”萧皇后轻声道:“大鹏,我们命中注定要分开重聚,再次分开,你一直在京都陪着我,又陪我一路,我谢谢你,你和布衣离开这里吧。你们放心,有我在,圣上绝对不会阻拦。”

萧皇后和萧布衣的目光都落在萧大鹏的身上,萧大鹏眼角有了泪光,却是嘿然笑道:“看你说的,生离死别一样,布衣,你爹左右没事,就想和皇后去扬州看看繁华,你会反对吗?”

萧布衣目光在二人身上掠过,微笑道:“我只怕你打扰了姑姑的清净。”

萧皇后转过身去,轻轻揩去眼角的泪水。

萧布衣长身而起,“那爹你看看繁华就好,莫要被扬州的女子迷花了眼,你儿子我还要去征伐,就不陪你下扬州了。”

“皇后,你看,这小子越来越不像话,怎么这么说他爹呢。”萧大鹏追着萧布衣出了房间,回头道:“皇后,我送他一程。”

二人到了甲板之上,萧大鹏见到四周无人注意,压低了声音,“布衣,你不会怪我吧?”

“怪你,怪你什么?”萧布衣明知故问。

萧大鹏有些黯然,“布衣,你爹这辈子没有什么出息,也没有做过什么大事,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有你这个儿子,而唯一有些歉然就是当年离开了你姑姑,我的命不值钱,你不用放在心上,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莫要把你爹当作一盘菜。有时候,你追求了一辈子的东西,不见得是你想要的,爹没有出息,你莫要学我。”

他说的乱七八糟,词不达意,旁人听了多半不解,萧布衣却已明白,回眸望向萧大鹏,点点头道:“爹,人这一辈子,总要做几件自己想做的事情,我理解你,不过你自己小心。还有,我会派人到扬州和你联系。”想了下,萧布衣又补充道:“爹,感情这事情,顺其自然,莫要强求。”

“看你小子说的,好像你是爹一样。”萧大鹏笑起来,神色却有些异样,见到萧布衣想要起步,突然问:“布衣,一直忘记问你,你在太原见过李渊的时候,他对你说什么没有?”

萧布衣有些诧异,“他对我说什么?”

萧大鹏摇摇头,“没什么。好了,你走吧,一切小心为上,爹帮不了你什么,也知道你一切都能做主。”

萧布衣点头离去,不想再劝,萧大鹏望着萧布衣的背影,轻轻的叹息声,喃喃道:“我有个好儿子,也应该知足了。”

※※※

“桃李子,皇后绕扬州,宛转花园里。勿浪语,谁道许?”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最近东都流传的童谣,预示天下将要大乱!”

瓦岗深山处,几个盗匪凑在一块大石上晒太阳,为首一人吐沫横飞,说的头头是道,群盗都是带着崇拜的眼光看他。

一人问道:“贾雄,你也没有出了瓦岗多远,怎么知道东都的事情?”

贾雄不屑道:“有学问的人都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岂和你们这般肤浅?不过我知道这密语倒是因为东都的人话与我知,你们知道吗,前几天有个叫做李玄英的来投靠瓦岗,说起这首童谣在东都早就无人不知,可要想解开其中的玄机,那就非我不可了。”

“这有什么玄机?”其余人都是搔头,有些茫然。

贾雄心中不屑,暗想怪不得有人高高在上,有人一辈子做牛做马,这都是命,强求不得。

“贾雄,莫要卖关子,快与我们说说。”群盗催促道。

贾雄轻轻嗓子,傲然道:“这有什么难以理解,这民谣就是说当今的天子应在一人的身上。桃李子,就说逃亡之人是李氏之子,皇后绕扬州,宛转花园里就是说皇帝和皇后都要下扬州,从此不再回来了。”

“着呀,这童谣可真准,”一盗拍着大腿,恍然大悟,“我前几日就听说狗皇帝乘龙舟南下,浩浩荡荡,这童谣早就说出,难道真的是天机吗?贾雄,可后面的两句又是什么意思?”

贾雄面露得意之色,“天机也要智慧极高之人才能参悟,勿浪语,谁道许,有两重意思,一是说这童谣大家莫要讲出去,另外一重意思,依我看来,却多半落在那李氏之子名字上!”

“勿浪语,谁道许?”有盗苦苦思索,“这句话说是让大家保守秘密,不要瞎说话,难道那人叫做李秘密或者李说话?”

旁一人恍然大悟道:“蠢货,不是李秘密,是李密!”

“李密世袭蒲山公,一直都在逃亡,难道这童谣真的应在他身上?”又一人道。

众人肃然,贾雄却是咳嗽一声,“天机莫要泄露,大家不要乱猜。”

一盗却是匆匆忙忙的走过来,“贾当家,寨主有事找你。”

※※※

贾雄到了聚义寨的时候,翟让满脸慎重。瓦岗还是那个瓦岗,聚义寨被烧的精光,好在翟让等人有重建的经验,很快又搭个简陋的大寨,心道萧布衣已经南下,一时半会不会再来,先过几天再另做打算。

“寨主,你找我什么事?”贾雄明知故问道。

翟让拉过贾雄坐到身边,开门见山道:“贾雄,我听说你通晓阴阳占卜,倒要找你算上一算。李密这人是世袭蒲山公,虽是家道败落,毕竟是门阀出身,我准备拉他入山寨,可又有些担心,此人大才,恐怕不会服我,以他的本事完全可以自立,为什么要投靠我呢?可你也知道,若是没有他,瓦岗寨早就覆灭……”

贾雄点头,“我知道寨主的心思,我且算上一卦。”他从怀中掏出六个铜钱,合在掌中,念念有词,等到念完后,随手扔在地上,皱眉不语。

翟让心有戚戚,不解问,“贾雄,你这是做什么?”

贾雄傲然道:“寨主,你莫要小瞧了这几枚铜钱,我本出身北派道学,你可知道北派道家秘法中有八卦四柱,五行六爻。”见到翟让摇头,贾雄叹息道:“寨主不知有情可原,这本来是道家秘辛,知道的人极少。我有幸习得六爻之法,这简简单单六枚铜钱就可以洞晓天机。”

翟让半信半疑,“原来如此,可这卦象到底说了什么?”

贾雄正色望着六枚铜钱,半晌脸色舒展道:“寨主,此卦大吉大利!”

“此话何解?”翟让慌忙问道。

“寨主,李密不自立前来投靠你,却是有些说法。有些事情都是命,李密虽是蒲山公,却是一直逃亡,寨主你虽起义多年,却是始终不得志,这都是命中有缺的缘故。寨主你姓翟,翟又是泽的意思。李密世袭蒲山公,蒲草那是非泽不生,泽没有蒲草不旺,你们二人本是相辅相成,缺谁都难旺达,如今李密来投,这才能做事无有不成,兴旺发达,而寨主有了李密,才能欣欣向荣,定根瓦岗,再不用忍受被人追逐飘零之苦。”

翟让大悦,拍案道:“说的好,贾雄,速去请李密来,和我共同商议兴盛瓦岗大计!”

第二三六节 我命由我

“桃李子,皇后绕扬州,宛转花园里。勿浪语,谁道许!”

李密坐在山寨陋室中,不以为意,喃喃念着这句话的时候,笑容难以捉摸。

他身边席地而坐的还有一人,年纪轻轻,双眉斜飞,虽是坐在地上,可总是如豹子般跃跃欲试。可他虽是剽悍,对李密总有一种尊敬之色,只因为李密救他于水火,如果李密开口要他的性命,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奉上。

年轻人就是王伯当,始终当李密为师父的王伯当。

“先生,以你之才,远在翟让之上,为何要屈居他之下?而且看起来,他对先生颇为忌惮,我们来瓦岗似乎时机并不对,再说以先生之能,就算不在瓦岗,也能有片广阔的天空,既然如此,我倒觉得……”

李密抱膝望着屋顶,屋顶颇为破陋,可见天日。

“瓦岗起义多年,翟让虽是无能,可这个名字在河南颇有威信。翟让虽败,但若振臂一呼,当是从者云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翟让不会谋划,如同守着宝山不会用的土财主,我们来瓦岗就是要充分利用这里的宝山,翟让算不上我的对手,既然如此,何必和他一般见识!”

“先生,徐世绩是个人才,你也颇为赞许,但你当初为何让我诱徐世绩出门,让他蒙受不白之冤?”

“徐世绩的确是个人才,我对他也是颇为欣赏,可眼下徐世绩却只忠翟让,若是让他救了翟让,他在翟让心目中分量更重。以他的才识,定能看穿我的想法,从中作梗,坏我的大事。我设计逼走他,也是无可奈何的办法。伯当,徐世绩这种人才,若不为我用,迟早会成为我的心腹大患。”

“既然如此,以先生和蔡建德之能,为何当夜不径直除去徐世绩?”

“首先我有些不忍除去徐世绩,其次是眼下时机不对,妄自出手只会招惹瓦岗众的疑心和抵触,反倒弄巧成拙。伯当,你要记住,在这世上,武功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之道,我只有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用武力解决事情。”

王伯当听到这里叹息道:“原来如此,伯当鲁莽,险些坏了先生的事情。不过贾雄这人是否靠得住?我觉得此人奸狡胆小,难成大事。”

李密笑容满是讥诮,“无论他是龙是虫,总有他的作用,我们的目的就是发挥出他的作用。翟让好财多疑,优柔寡断,用贾雄这种善于装神弄鬼的人对付他,实在是再合适不过。”

“可翟让会相信先生所做的桃李子童谣吗?”王伯当沉声问道。

翟让,贾雄抑或萧皇后在场,多半要大吃一惊,其实何止他们,普天下之人不吃惊当是少数,若非王伯当发问,谁又想到这东都童谣,寓意落在李密身上,却本是出自李密之手!

李密这次却是沉默良久,突然叹息一口气。

王伯当心中惴惴,不知自己说错什么,“先生,我不信预言,却只信以先生之能,必有一番惊天泣地的作为,无论预言成否,伯当定当誓死跟随。”

李密笑笑,神色有些落寞,长身而起,拍拍王伯当的肩头,缓步走到窗前,向远方望过去,突然问,“伯当,你可信命吗?”

王伯当也是跟随站起,却有些茫然,“先生何以如此发问?”

李密望着窗外的远山浮云,神色有些无奈,“我不信命,我只认为我命由我不由天!可你要知道,这世上如你我之辈毕竟不多,大多愚妇蠢夫之流都是人云亦云,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装神弄鬼之流。时势造英雄,我让徐洪客等人散布童谣出去,又让李玄英诸人四处说及此事,倒不只是考虑愚弄翟让,而是忖度日后作为。如今天下已乱,群盗虽多,有头脑的人却少,他们知道自己不成气候,迟早要找所谓的真命天子,我李密做此童谣,不过是坚此等人归附之心罢了。”

王伯当有些恍然,恭声道:“先生一举一动都是大有深意,伯当心悦诚服。”

李密嘴角淡淡的笑,满是讥诮,却并非针对王伯当。

“我世袭蒲山公,别人只道我风光无限,却怎知我向来都是并不得志。我自幼习武,得遇异人,这才能到今日的地步。可我李密向来不愿以武逞强,自负的却是满腹的韬略兵书,心怀大志。可等我踌躇满志之时,却逢杨广登基,我家道中落,毕竟是士族出身,得入杨广身边当了个侍卫,虽是官职卑微,却觉得以自己的才能,必当崭露头角,成就一番伟业。”

王伯当只知道李密世袭蒲山公,文武双全,素有大志,敢作敢当,倒还不知道他给杨广当过侍卫,不由大为诧异。

“可这世上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我没有想到碰到个志大才疏,却又嫉妒若狂的主,”李密淡淡道:“我只因为忠言纳谏,就被杨广冷落,削职为民,再得不到重用。其实以我的武功,就算他身边戒备森严,当年在他身边,想杀他实在是易如反掌,可是我没有动手,你知道为什么?”

“杀了杨广于先生心中志向无补,反倒会适得其反。”王伯当沉吟道。

李密拍拍王伯当的肩头,轻叹道:“伯当,你能如此的想法,就说明你已非那些凡夫俗子可比。纵世人轻我,辱我又有何妨,做人做事,只要志向不改,不是蠢的,终可成事。我自削职为民那日,心中就已知道以杨广的狂妄顽固,定当毁了大隋。打江山要狠,坐江山却要稳,他这人却是恨不得马上成为千古一帝,急不可耐的大动土木,三征高丽,搞的民不聊生。可大隋毕竟根基厚重,轻易不能动摇,杨玄感叛乱之时,我就觉得时机已到。可惜当初杨玄感亦是刚愎自用,不听旁言,落个惨败的结果。从那以后,我也是流落草莽,再不信这些门阀子弟,只想自立为王。古人有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李密常自诩经天纬地之才,既然要做,当求轰轰烈烈去做天子,什么太平道预言在我眼中,全属放屁,一个预言若是能定天下,要我等作甚?若非我奇谋巧计,杨广如何肯下江南?大隋虽是盗匪横行,但根基尚在,东都地固,易守难攻,只要杨广坐镇东都,张须陀还在,我亦是不敢起事。可如今杨广却为了给心爱的女人还阳,轻易相信徐洪客之言,中我设下之计,自毁长城前往江南,从今日起,大隋江山谁主,那就要看我等的本事!”

说到这里的李密意气风发,一改颓唐之意,伸手向窗外一指道:“瓦岗根基厚重,深得民心,在此起事,剑指东都,若是由我掌控,何愁大事不成?”

王伯当也听的热血沸腾,应声道:“先生深谋远虑,伯当难以,只请跟随先生左右,鞍前马后,在所不辞。只是眼下,当以取得翟让信任为主。”

李密目光望向窗外,淡淡道:“看贾雄的神色,你就应该知道,翟让已经准备和我等携手了。”

※※※

贾雄走进李密房间的时候,笑容如河面浮萍,风吹雨打都是不能让其沉落。

见到李密和王伯当站在房间中,贾雄四下望去,摇头道:“蒲山公,让你等住这种陋室,实在是我等的罪过。”

李密微笑问,“贾当家来此不知有何贵干?”

“寨主有请。”贾雄压低了声音,看起来比王伯当还要忠心。

李密随手塞给他一锭银子,“倒让贾当家费心了。”

贾雄收过银子,眉开眼笑,“蒲山公救瓦岗于水火,我不过是做些本分之事。”

三人一起到了瓦岗的聚义寨,不但翟让等候,单雄信,王当仁,王儒信均在。

李密一入大寨,就是微笑道:“翟当家,我在瓦岗已久,多有打扰,今日前来,却是想要辞行了。”

众人都是微怔,就算王伯当都是诧异,翟让慌忙站起,一把拉住李密,“蒲山公说的哪里话来,这几日我是焦头烂额,若是怠慢了蒲山公,还请见谅。”

王儒信却道:“不知道李先生何以生离别之意?”

李密含笑道:“我只怕翟当家嘴上不说,却想着徐世绩之言,难免心中羁绊,既然如此,大伙好聚好散岂不更好?”

翟让叹息道:“蒲山公莫要再提此人,我一时心慈手软,放过此人,一直后悔,到现在还是无颜再见蒲山公。这几日昼思夜想,蒲山公之才实乃胜徐世绩百倍,我弃珠玉取瓦砾,实乃愚不可及。瓦岗若想振兴,蒲山公不可或缺。还请蒲山公莫要再提走字,不然老夫何以面对瓦岗众人。”

李密轻叹一口气,“可若是别人怀疑……”

“谁若怀疑蒲山公留下之意,那就是和我翟让为难。”翟让一拍桌案,沉声道:“蒲山公对翟某,有如水对鱼儿般重要,如今瓦岗势衰,还请蒲山公助瓦岗一臂之力。”

“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李密微笑道:“我若是执意离去,倒显得做作了。”

“正该如此。”翟让听到李密肯留下,不由大喜,拉着李密坐下,大笑道:“今晚摆酒设宴,为蒲山公来到瓦岗庆祝一番。”

他口口声声只是说让李密相助,却没有丝毫想让寨主的意思,李密只是微笑,斜睨了单雄信一眼。

瓦岗五虎中,张童儿身死,陈智略被擒,邴元真只能算是充数,能让李密看上也就徐世绩和单雄信二人。

单雄信见到李密望过去,突然道:“如今瓦岗新败,士气低落,不知道蒲山公有何妙策扭转乾坤?”

翟让有些不悦,“今日是大喜之日,雄信怎的净说此扫兴之言?”

单雄信叹息道:“寨主,就算瓦岗不被萧布衣所破,可也是终日诚惶诚恐,如丧家之犬般被张须陀打的东躲西藏,这等日子过了几年,难道寨主还不厌倦?”

翟让皱眉,半晌才道:“隋军势大,我等难以为抗,徒之奈何?”

单雄信却是望向李密,沉声道:“我听蒲山公素有大才,却不知有何对策?”

李密听到单雄信质疑,知道他有考究之意,微笑道:“瓦岗难立根基,正如寨主所言,是因为隋兵势大。张须陀勇猛无敌,属下精兵强将,无论去攻打哪路盗匪,都非群盗能敌,寨主虽败,却非战之过。”

翟让听到李密替他挽回面子,心下感谢,附和道:“蒲山公真的一语中的。”

“那蒲山公来与不来,看起来都是于事无补。”王儒信一旁道。

李密却是笑了起来,“王公此言差矣,若是王公有意,不妨和我赌上一赌。”

“赌什么?”王儒信不解问。

“赌如果寨主真的听从我的建议,瓦岗非但不会再东奔西走,惶惶四顾,反倒可以声名鹊起,名震中原!”

王儒信不信道:“蒲山公,我知道你有才学,可你未免小瞧了大隋兵士和张须陀,只要张须陀还在,没有谁敢口出狂言,更不要说如今又多了个萧布衣。难道你真的有通天的手段,一年内就让张须陀变的不堪一击?”

“张须陀没有变弱,瓦岗也没有变强,变的却是时机。”李密淡淡道:“如今杨广昏庸,民情激愤,大隋精兵在辽东多数丧失,突厥虎视眈眈,新门旧阀早怀异心。杨广弃东都根本不顾,自乱山河,这等契机千载难逢,正是我等奋起之时,张须陀独木难撑,何足一道。”

王儒信意有不信,还想再说什么,翟让却是颇感兴趣问,“那依蒲山公所言,瓦岗如何振兴?”

“寨主久在瓦岗,颇有威望,如今虽是受挫,振臂一呼,何愁民众不来响应。到时候招兵买马,选精兵能将,以寨主的雄才大略,就算席卷东西二京,诛灭昏君自立也是可行之事。”

翟让吓了一跳,慌忙摆手道:“蒲山公说笑了,我等草莽之辈,苟且偷生,你所说的事情,我做梦都没有想过。”

翟让说的倒是实话,他率众起义不过不得已而为之,混个温饱,三妻四妾已经心满意足,不要说杀杨广,不被杀那就是侥幸之事。

“李先生说的很好,却不过是夸夸其谈罢了。”王儒信悻悻道。

单雄信却是认真道:“蒲山公说的让人振奋,却不知具体如何作为?”

众人或怀疑,或鄙夷,或迷惘,只有王伯当坚定的望着李密,知道他早有算计。只有他才知道李密不算魁梧的身躯中拥有着惊人的力量,杨广南下江都虽不能说李密一手策划,却也在其中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李密却是早有盘算,沉声道:“如今中原烽烟四起,百姓不事生产,聚众易,守业难。瓦岗总是劫持漕运为生,可杨广下了江南,漕运这条路只怕再也无法行通……”

众人都是凛然,翟让苦笑道:“蒲山公说的极是。”

“你聚众再多,吃粮没有仓储,若是和敌军相持,大兵一到,部众必会离散,如果寨主听我之言,休养生息一两月,选精兵渡运河去攻荥阳,取食那里的粮草,若能事成,开仓放粮,河南诸郡均会响应归顺,到时候依此根基争夺天下,成事不难!”

“那张须陀若是攻来如何处置?”王儒信问道。

李密微笑道:“攻克荥阳,声势一起,张须陀若是不死的话,必来攻打驱逐,可你们放心,我早有应对张须陀的计策,可现在不需说出。”

众人彷徨互顾,皆尽茫然,翟让却是重重唾了口骂道:“奶奶个熊,反正这命也是捡来的,老子就听蒲山公一次,做个大买卖!”

※※※

洪泽湖地处下邳郡南,接通济渠,占地极广,穷极远望,只见万顷绿波,碧水连天。

红日初升的时候,洒下万点光芒,碧波荡漾,湖面有若金蛇乱舞,划出一道道金光,绚丽多姿。

‘哗’的声响,船桨荡水,层层波浪漾开,一艘小船轻巧的划来,已入湖中深处。

时候尚早,打渔的渔民却是早早的出行,辽阔的湖面上,远眺过去,群舟点缀,穿梭在芦苇水草中,别有一番风景。

洪泽湖上芦苇颇为繁茂,越近湖的深处,越是密集。小船鱼儿般的穿梭在芦苇中,看似无路,却总能曲径通幽。

小船行了良久,船娘轻轻的抹了把汗水,轻声道:“萧公子,这几日行遍了洪泽湖,可前面不能再前行了。”

两位游客一是坐在船头,懒懒洋洋,看起来无精打采的样子,可若细看,才发现他眼眸炯炯,双眉似刀,英俊非凡。

另外一个游客却是坐在船舱里,剥着船娘送来的菱角,吃的啧啧有声。游客脸色黄褐,宛若铁锈,只是看着船头那人的背影,目光中有了疑惑。

“为何不能前行了?”船头年轻人微笑回转头来,露出洁白的牙齿,赫然就是萧布衣。不问可知,船舱那人就是他的兄弟阿锈。

船娘苦笑道:“萧公子,你看到那里有个岛了吗?”

萧布衣凝望着那个岛屿,点头道:“我看那岛上风景也是别致,正想去游览一下。”

船娘连连摇头,“去不得,去不得。萧公子,你一个文弱书生如何能去那种险恶的地方。那本来是个无名岛,湖水经年累月冲积而成,岛上多是泥潭沼泽,一不留心就陷下去,命都没有。可最险恶的不是那岛的沼泽,而是那里有着恶人。”

“哦,什么恶人?”萧布衣随口问道。

船娘脸上露出惊惧之色,“萧公子,你莫要管那些闲事,那些恶人都是杀人不眨眼,我们船家都是不敢轻易靠近,要不是萧公子对我们有恩,我也是不想到这里。”

萧布衣见到她的惊惧,不忍再问,伸个懒腰道:“已经转了好久,这景色也看的不差了,回去吧。”

船娘笑起来,轻动船桨,向来路折回。

萧布衣和阿锈下了船,萧布衣要给船钱,船娘执意不肯,萧布衣只能作罢。没走几步,船娘又叫了声,从船上拿出一包油纸包的东西,“萧公子,这是我家做的土特产,你若是喜欢,拿去吃吧。”

萧布衣也不推辞,伸手接过,船娘喜滋滋的离去,阿锈迫不及待的说,“又是什么好吃的东西,萧老大你很有女人缘。”

“你莫要忘记了她儿子是我救的。”萧布衣把油布包递给阿锈。

“有儿子又能如何?”阿锈笑了起来,打开油布包,见到装着不少鸡头,油光光的煞是吓人。见到是鸡头,阿锈反倒咽了下口水,“听说这洪泽湖附近有个说法,鸡头菱角半年粮,菱角吃了,肉脆水多香甜可口,这鸡头可要好好的尝尝。”

二人边说边走,随便在渔村找了个酒肆,要了两斤酒,边喝边啃鸡头。

渔村本来人就不多,大多数都是出去捕鱼,酒保上了酒后,偷闲闪到一旁,二人独处酒肆,倒也幽静。

阿锈啃着鸡头,萧布衣却是拿了筷子,在桌面上比比划划,微皱眉头。阿锈喝口酒,漱漱口,叹息道:“萧老大,你到底想着什么?从梁郡你一路南下,又带着我到了这个渔村,救了个孩子,认识个船娘,几万大军等你统帅,你却和我在这里喝着黄酒,啃着鸡头?”

萧布衣放下了筷子,微笑道:“这里是卢明月的老巢。”

阿锈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

“我自然有我的方法。”萧布衣笑道:“卢明月从齐郡一直南下,如今在淮北作乱,他虽是转战彭城,下邳,可若是战败,洪泽湖应是他的退路,这里占地极广,地形复杂,他若是躲到湖中,想要捉拿他并不容易。”

阿锈若有所悟,“原来萧老大到这里不是看风景,而是观察地形来了?”

萧布衣点头道:“击败卢明月不难,张将军屡次做到,可想要抓住卢明月绝对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据我所知,卢明月此人武功很强,是以才能屡屡战败逃脱,张将军对他也是大为头痛。无上王卢明月如今主力在下邳一带,我们就算击败他,也无伤他的元气,因为以他的蛊惑之力,很快就能再聚匪众,杀了他才是根本之道,他若是藏身此处的话,我们适宜早早的布局,瓮中捉鳖才是正道。”

阿锈突然轻叹声,萧布衣不解问,“阿锈,你觉得哪里不妥?”

阿锈犹豫片刻才道:“萧老大,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

“你记得我们当初的本意是做什么?”阿锈声调低沉,“我记得我们当初不过是想贩马。”

“计划总是会不停的修正改变,”萧布衣抿着黄酒,神色有些怅然,“这世上并非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知应变的人,只会撞个头破血流。”

阿锈低声道:“萧老大你做什么,弟兄们都会跟随,就算你往火坑里面跳,我也是毫不犹豫的跟随,可是萧老大,我觉得如今天下真的乱了,你死守着杨广没什么,可还为他如此东征西讨,图谋算计是否有些舍本逐末?当然可能老大想的我想不到,但弟兄们的确都是心存怀疑……”

萧布衣笑了起来,“阿锈,你说我们现在差的是什么?”

阿锈皱眉道:“现在的日子比山寨好多了,我想不出差什么。”

“我们差的是名气,威震天下的名气。”萧布衣轻声道:“打卢明月不是目的,以他祭旗闯下乱世之名才是我的本意所在。天下将乱,乱世存活唯有强者,我们现在虽是火的一塌糊涂,可没有门阀的威望,没有士族的根基,甚至连翟让的名气都是大有不如。杨广一倒,右骁卫大将军的位置不过是浮光掠影,我命由我,不由天握,可要是想掌控自己的命运,这一仗不但要打,而且要赢,不但要赢,还要赢的风光八面,让天下群盗为之胆寒!”

第二三七节 地图

人总是不停的在改变,或许总是在回顾从前的时候,才发觉早就远离了目标。

萧布衣才到这个时代的时候,先是惶恐,后求自保,再是发展。这些本来都是正常人的反应,若是生为船娘那样,每日打渔载客为生,虽有自尊,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自强到有争霸天下的念头。

就算是翟让起事多年,也是小富则贵,不思进取,从来没有想过做皇帝,不然听李密建议的时候,他也不会诚惶诚恐,大惊失色。李密虽已是志在天下,却是先是从侍卫做起,再接近杨素以图富贵,投靠杨玄感求取功名,觉察道路不通之际这才期冀自己成事。

或许这些人回顾往昔的时候,都会哂然而笑,萧布衣亦是如此。

初到这个时代的时候,萧布衣的志向并不比翟让远大很多,他只是从自己熟悉的事情着手,贩马讨讨生活,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自己除了贩马打劫外,还能做些别的什么事情。遇到虬髯客是他人生的转折点,可如今就算是虬髯客也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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