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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亥科技帝国-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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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了吗?吴美琪没有感觉,但是却发现柴东亮的眼圈发黑,眼神里有一丝和年龄不相符的倦意。少女的心中不禁升起酸涩和心疼的感觉,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和他连话都没说过两句,如果贸然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被他耻笑那真是没脸活了。
吴美琪低着头,手里摆弄着衣角,默不作声。
柴东亮倒是大大方方的伸出手拉住她:“吴小姐,走吧,带我参观一下你家的庄园!”
吴美琪被他拉住了手,更是羞的脸颊通红,感觉血液要冲破白皙的皮肤喷涌而出,但是心底却感觉甜丝丝的,顺从的被他牵着手走。
吴锦堂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几个流民用碾子将煮熟的骨头碾成粉末,然后倒紧一个盛着熟石膏、人粪尿混合物的池子。几个壮汉用棍子搅拌着池子里的混合物,空气中弥漫着恶臭。
修水利一天管两顿饭,还有一角二分钱可以拿,流民们吃饱喝足又有工钱,而且听说都督今后还要给没地的老百姓分田地,自然干的起劲,生怕表现不好惹得都督动怒,分地的时候没了自己的份儿。
“这就是土化肥?”吴锦堂的看的有趣,竟然对刺鼻的味道也恍然未觉。
壮汉瓮声瓮气的道:“都督说了,这东西回头上到田里,产量能增加一大截呢!都督说,回头还要用石头做肥料,俺种了半辈子田了,还从来没听说过呢!”
吴锦堂不禁疑惑,柴东亮懂得打仗、懂得实业也就罢了,居然连种田都懂,这就太匪夷所思了!难道真的有人是那种传说中的天纵聪明?
“锦堂,过来!”吴兴周用手杖捅了他腰眼一下。
“父亲,什么事儿?”
吴兴周用手杖指指远处吴美琪的身影,痛心疾首道:“有辱斯文啊!你这个妹妹啊,哎,让我怎么说她!”
吴锦堂看见妹妹和柴东亮拉着手,不以为然的呵呵一笑道:“父亲,咱们是商贾人家,又不是什么道学先生!这眼看大清就到头了,柴都督那是什么身份?按照前清的说法就是巡抚啊!封疆大吏,守牧一方的大员!说句不好听的话,换了以前,美琪的给人家作妾都有些勉强!我已经打听清楚了,柴都督尚未娶妻···爹,这事儿要是换了别人家,做梦也要笑醒过来!”
吴兴周白了他一眼道:“你懂个屁!这高攀的事情哪里有那么容易?我不是不想让美琪嫁给都督,我是怕她不知自爱,让人家小瞧了!到时候柴都督脸一翻不认账,岂不是鸡飞蛋打,你让美琪今后怎么嫁人呢?”
吴锦堂指指远处道:“爹,你看这事还能由得您吗?听天由命吧!”
吴兴周瞪了儿子一眼,又看看远处兴高采烈的女儿,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们这一对孽障啊!”
吴锦堂咧开嘴一笑:“父亲,这次给流民分田的差事,咱们吴家只要办好了,估计美琪的婚事也就砸瓷实了!”
吴兴周苦着脸半晌无语,最后只是一声轻叹:“但愿如此吧!”
第五十一章 密室亏心
上海县海防厅沪军都督府
屋子里的炭火烧的很旺,外面冰天雪地一片肃杀,进了屋里却一股热气袭人,一个中年男子斜躺在软榻上,被厚厚的狐裘果的严严实实,只留出一张清瘦的脸。。男子戴一副玳瑁色的小圆眼镜,看起来勉强也算是斯斯文文,只是肤色青黑一脸烟容,两个穿着和服的日本侍女在给他捶腿。他似乎心情不错,一边哼着拗口的湖州小调,一边将手伸进侍女领子里面摩挲。侍女吃吃的笑着,任由他伸出禄山之爪毛手毛脚。
敢在沪军都督府如此做派的只能是著名的“杨梅都督”陈英士了!
陈英士,字其美,浙江湖州人,曾经留学日本,回国后借助湖州帮的势力成了青帮大佬。
陈英士最近的心情好的要飘起来,那个湖南佬李燮和带着光复军傻了吧唧的在制造局打了一夜,天色快亮的时候回去休息。陈英士趁机将沪军都督府的告示贴满了上海城,然后在选举沪军都督的会议上,湖州帮靠着手枪、斧头、银元硬是拿下了那批议员,将呼声最高的李燮和挤了下去,陈英士顺利当上了沪军大都督。李燮和被气的远走吴淞。
心情虽然好,身体却不好,起义之前,陈英士听说李燮和利用同乡关系已经和制造局的军警勾搭好了,只要革命党一动手,制造局就开门投降。陈英士于是就带着一班湖州帮的小兄弟和月樵班的戏子武生抢先一步去攻打制造局,准备拣这个现成的便宜!
没承想,那个湖南佬李燮和跟制造局的内应是有暗语的,陈英士的人压根就不知道。被人一顿乱枪轰的鬼哭狼嚎,陈英士自己也当了俘虏。让人捆城了粽子然后灌了一肚子的冰水,幸好李燮和闻讯带兵把他给救了出来,才幸免一死!
比起沪军都督的头衔,救命之恩算个屁?无毒不丈夫!
只是陈英士有大烟瘾,而且不晓得哪个婊子又把杨梅大疮传给了他,身体本来就很孱弱,这大冷的天被人用麻绳捆的结结实实,又灌了一肚子冰水,又是冻又是惊吓,着实的有些吃不消!
屋子里的温度令侍女额头微微见汗,脸色更是绯红,而陈英士裹着狐裘还觉得有些冷。
陈英士感觉喉咙发痒,一阵急促的咳嗽。
屋角一个年轻男子适时的捧上了痰桶,陈英士吐了口浓痰,笑骂道:“还是蒋志清你这个小赤佬懂得老子!”
年轻男子笑而不语。蒋志清,浙江奉化人,三年前在日本加入同盟会,随陈英士回国,上海起义的当夜因为作战有功被封了个团长。
蒋志清是陈英士的心腹亲信,所以陈英士在他面前非常随便,手依然放在侍女的胸口不肯拿出来。
陈英士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志清,陶成章那个赤佬的行踪,你晓得不?”
蒋志清俯下身子低声道:“他去芜湖了!”
陈英士楞了一下,眉头紧锁道:“他去芜湖做什么?联络那个柴东亮?这可有些麻烦了!”
陶成章是光复会的元老,而光复会的势力几乎遍布长江下游,把同盟会压的死死的,幸好陶成章此人性格木讷,又不喜揽权,否则以他的声望登高一呼声援一下李燮和,沪军都督哪里轮得到陈英士?光复会如果群起响应的话,湖州帮再多的斧头也白给!
最近陈英士打算伸手浙江,浙江都督汤寿潜是个老立宪派,搞实业做买卖还行,舞枪弄棒打打杀杀的事情,那绝对是不灵。他不会成为陈英士的绊脚石,只能当个垫脚石,而陶成章就成了最大的障碍,以他的声望,只要想当浙江都督,那肯定是手拿把攥的事情!
如果安徽都督柴东亮和陶成章结盟,那光复会的势力就遍布长江沿线了,更可怕的是柴东亮手里还有一支十几艘军舰的水师,随时可以朔江而下,然后和驻扎吴淞的湖南佬李燮和会师,一举将陈英士在上海的势力连根拔起!
”把炭火再烧旺一点!”这种后果,想一想就令陈英士胆寒,感觉身子更冷了。
侍女将炭盆里增加了一点木炭,用火钳拨旺。
“志清,光复会现在和共进会打的火热,再让陶成章拉拢了柴东亮,这两股势力合了槽,那是不得了的力量啊!柴东亮这个赤佬是从哪个老鼠洞里冒出来的,我怎么从来就没听说过?孙先生的特使?狗屁,孙先生的特使会打出共进会的十八星旗?”陈英士恨恨的骂道,手不由自主的用上了力气,侍女被捏的身体发抖,却咬牙不敢哼出声来。
蒋志清从桌子上拿起一张墨迹新鲜的《申报》,笑着道:“都督多虑了,你看看昨天的新闻纸!”
陈英士恋恋不舍的把手掏出来,侍女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脸已经疼的煞白了。
“哈哈,安徽都督柴东亮电邀孙先生回国主政!看来这个赤佬还真的有可能是咱们同盟会的人啊,估计是用的化名!陶成章这次是要鸡飞蛋打一场空欢喜啦!”
蒋志清淡淡一笑,替陈英士捧上烟枪,亲手捻了个烟泡点上,耐心的等他抽了两口,才用带着浓重浙江口音的官话低声道:“黎元洪依仗着首义之都的名声号令诸侯,想要在武昌成立‘中央政府’,咱们必须要联合江苏都督程德全、浙江都督汤寿潜才能和他抗衡,如果能把安徽都督柴东亮再拉过来那就十拿九稳了!有他的水师相助,这长江一线谁敢乱说乱动,军舰上的大炮轰他个娘希匹的!就算黎元洪能在武昌搞出政府,那咱们就在上海搞出议会,和他分庭抗礼!”
陈英士一掌拍在软榻上,大呼道:“说的好!还是志清你有头脑,不像杨虎那些个蠢货,就知道打打杀杀的!”
见陈英士欣赏自己的主张,蒋志清继续说道:“如果想和武昌抗衡,那咱们必须有实实在在的战功,以我之见联合苏州的程德全组成苏沪联军,拿下两江总督治所南京城,如果南京光复,必然会震动清廷大涨同盟会的声望,也压一压光复会、共进会的气焰!”
陈英士兴奋的从软榻上蹦了起来,一掌拍在蒋志清的肩膀上:好!”
蒋志清年龄不大,性格却沉静,他面无表情的道:“但是要想成功,必须有长江水师的配合!如果柴东亮不肯发兵,想拿下南京···难!”
陈英士从软榻上下来,走到墙上,在南京和安庆两个地方用红蓝铅笔画了两个大大的圈,然后连成了一条线!
“志清,去给阿德哥下个帖子,请他来一趟!江苏的程德全是他用一张利口一百万大洋给拿下的,这次还得劳烦他跑一套苏州!”
“阿德哥去芜湖了!”
“他去芜湖做什么?”
“拜见安徽都督柴东亮,据说是有大买卖要和柴东亮谈!”
陈英士惊讶道:“阿德哥也肯赏他的脸?”
蒋志清苦着脸道:“我听阿德哥的管家说,他老人家去芜湖,是求柴东亮去了!临走的时候买的礼物都装了两三车!”
陈英士倒吸一口凉气,虞洽卿是何许人也,陈英士比任何人都清楚,赫赫有名的江浙财团领袖。跺跺脚上海滩地皮都要颤三颤的人物,别说是中国人惹不起他们,就是洋人都怕他三分!
当年法租界要扩张,想要拆掉作为宁波会馆的“四明公所”,虞洽卿振臂一呼,五万在沪的宁波人商人罢市、工人罢工、学生罢课,连倒马桶、清垃圾的工人都上街游行,整个法租界乱作一团,垃圾、粪便满街都是,臭气熏天,昔日繁华的法租界顿时成了一片鬼蜮!吓得法国领事栢藻托三番五次跑去求情,拆掉四明公所的事情也就此作罢!
这还不算,六年前一个广东的村妇被英租界印度巡捕敲诈,诬陷她是人贩子,英国副领事德卫门在会审公廨颠倒黑白,又是虞洽卿挺身而出,领着一帮子洋人大律师在法**把德卫门驳斥的体无完肤,官司硬是打到了伦敦,最后村妇无罪释放,印度巡捕则被判了刑!
上海有个说法,洋人建租界用了五十年,而虞洽卿可以在五个时辰之内,毁掉租界!可见他的厉害!
陈英士这个沪军都督之所以能在上海站的住脚,背后全靠江浙财团的鼎力支持,青帮大佬的身份在虞洽卿面前屁都不算!而今,连江浙财团的扛鼎之人虞洽卿都要谦辞厚币去拜见那个安徽都督柴东亮!
这个柴东亮,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有偌大的神通?
蒋志清也在沉思,但愿这个柴东亮真是同盟会的人,如果不是那后果就太严重了!
“志清,你去安排一下,把陶成章干掉!这个赤佬在日本的时候就诋毁孙先生,又在孙先生面前说我的坏话!他活一天终归是一天的祸害!”陈英士突然又想起陶成章当着孙文的面,劝说自己戒掉抽大烟**的恶习,心里像吃了苍蝇般顿时一阵腻味!
蒋志清打了个寒战,然后迅速恢复了常态,重重的点了点头!
第五十二章 止戈为武
芜湖新军大营
冬天黑的早,刚刚七点多就已经像是深夜了,大营西北角的大礼室,新装的电灯照的通明,二十几名排长级以上的军官正在听课。。这里是新办的军官养成班,所有军官都要参加培训。旁边的几间屋子也没闲着,芜湖小学的先生正在教普通士兵识字,给他们扫盲。
高铭站在讲堂上口沫四溅,把止戈为武讲的引经据典,只是下面的人交头接耳仿佛当他不存在。
也难怪这些军官们不爱听,这些人大部分是陆军中学毕业的,还有几个曾经留过洋,深感西洋、东洋科技、军事日新月异,这些老祖宗的陈谷子烂芝麻,他们压根就不信!如果用左传、孙子兵法能打败洋人,那还买那么多的洋枪洋炮做什么?
高铭讲到兴头上,慷慨激昂的声音震的粉笔灰四溅,奈何对牛弹琴,牛不入耳!
陆凯坐在最后一排,屁股还在自己的椅子上,脖子却已经伸到了旁边,碰碰旁边的方清雨道:“老方,听说你上次在刑场尿裤子了,有这事儿没有?”
方清雨被人揭了短,脸绷的像死了老子娘的孝子:“小子,你要是犯到我手里,到了军法处,我看你尿不尿裤子!”
高铭站在上面眉头轻蹙,陆凯坐的样子像是被抽掉脊梁骨的死蛇烂鳝,哪里还有半点军官的庄重?
“陆凯,我虽然不是你们的上官,但是我好歹也有把子年龄,站在这里给你们讲课,纵然讲的不好,你多少也要懂些尊老的道理吧?”高铭用手指关节敲着讲台冷着脸道。
陆凯嬉皮笑脸的站了起来,猛然一个立正敬礼,把大家吓了一跳,然后是哄堂大笑。
“高教官,您讲的太好了!我是听到**处,才忍不住和同袍们交流心得!”陆凯一本正经的样子,又把大家逗笑了。
高铭没好气的道:“坐下吧!”
陆凯还是站的笔直,只是脸上又浮现出了惯常的惫懒笑容:“高教官,您是共进会的革命前辈了,别光动嘴皮子,来点真格的,带咱们兄弟杀过长江去,灭了北洋六镇,直捣北京城那才过瘾啊!”
“对啊,是骡子是马也得拉出去遛遛!”
“天天憋在大营里,白天操练晚上听课,板凳把卵蛋都磨掉皮了!该打一仗了!咱安徽革命党也该涨涨脸了不是?高教官,你和都督说说!”
礼堂里顿时沸腾起来,像是一群炸了窝的鸭子七嘴八舌,听的高铭头都疼了。
“啪!”
板擦重重的拍在讲台上,高铭厉声道:“还有没有点规矩了?这是军官养成班,不是乡下的大集!你们都是革命军的军官,有没有点纪律性了!”
看见高铭真的发火了,军官们才嘻嘻哈哈的又坐了下来,但是依然交头接耳叽叽喳喳。只有方清雨和邝海山两人一直绷着脸严襟危坐,目不斜视。
突然,屋子里寂静了起来,正在打闹的军官们一个个坐的笔直,还拿起本子装出做笔记的样子。
高铭回头一看,只见柴东亮一身戎装脸色铁青的站在门口。
“都督!”
柴东亮朝高铭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板着脸道:“继续啊,你们刚才不是挺热闹的?让我也听听你们的高论!”
礼堂里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刻意的回避柴东亮犀利的眼神。
柴东亮见下面都肃静了下来,轻声道:“老夫子,今天的课先不讲了吧,咱们也听听他们的想法!”
高铭合上书本,点了点头坐下。
“说说吧,让我听听你们的高论?”柴东亮平静的问道。
军官们像是锯了嘴的葫芦,不接腔。
柴东亮点了根烟坐下,然后把烟盒拍在书桌上:“会抽的自己拿!”
陆凯毫不客气的抽出三支,给邝海山扔了一支,又嬉笑着递给方清雨一根:“老方,万一哪天兄弟落难了,犯到了你老哥的手里,看在今天这根烟的面子上,军棍也要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啊!”
方清雨紧绷的脸也有了一丝笑意,接过来点燃。
散了一圈烟,屋子里的气氛顿时融洽起来,只是烟雾弥漫,高铭打开窗子,清冷的空气吹散了烟气,也让大家精神了起来。
“既然你们不说,老夫子,你就和他们讲讲你的经历!让他们知道,这大清是怎么被一步一步推翻的!”柴东亮翘着二郎腿抽着烟道。
高铭突然老脸一红,似乎是想起什么糗事。
“讲讲吧!”
“对,高教官,讲给我们听听!”
军官们开始起哄,高铭咳嗽一声道:“讲就讲,都是些陈年旧事了!四年前,共进会想起义反清,但是没经费啊!这招募人手,购买枪械都是要钱的!有人就出了个馊主意···”
高铭打开了话匣子,讲起了为革命军筹款的事情。共进会准备在湖北起义,但是没有经费,居正就出了个主意,说他老家的广济县有一座大庙,里面供奉着一尊金佛,如果能偷出来就够起义的经费了。
高铭跟着共进会的首领焦达峰以进香为名,找到了监寺和尚,请和尚开启神龛礼拜。和尚见他们穿戴阔气,出手也大方,就答应了。结果那尊金佛很是沉重,俩人弄不走,只好返回武汉。第三天冒着大雨带着几名苦力,趁着半夜时分偷偷的凿开了墙壁,把金佛给拖了出来。金佛实在是分量太重,带着根本就跑不了,最后只好是敲掉了一只手臂。这个时候,天也亮了,和尚们惊醒之后追出了山门。
高铭苦笑着讲道:“那叫一个狼狈啊,我跑丢了一只鞋,在泥里深一脚浅一脚的乱窜!焦达峰跑进了荆棘丛,裤子被挂的一个稀烂!等到进城之后碰面,彼此只有苦笑连连,人人都像叫花子了!折腾了几天,还给庙里送了香火钱,结果连个金子毛都没见着,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还搭上十块洋钱和一双鞋一条裤子!”
大家听的兴起,哈哈大笑。
陆凯听的兴起,忙问道:“那后来你们举事了没有?”
高铭笑道:“当然举事了,最后是一个同袍给他爹发了电报,谎称自己要捐官,从他爹那里讨来了五千两银子,买了火药、枪械、子弹····”说到这里,高铭的神色黯然:“可惜了徐锡麟和那些学生兵啊!”
高师爷讲起徐锡麟刺杀恩铭,讲起了学生兵攻打安庆军械所的惨烈战事,当讲到学生兵被一堵铁门挡住。屋子里是堆积如山的子弹、枪械,大门外是拿着空枪和清军肉搏的学生兵!学生兵用刺刀和拳头挡住了清军一次次的围攻,最后全部血洒军械所!
说到后面,高铭忍不住老泪纵横,军官们的眼圈也红了!
柴东亮见气氛已经渐渐凝重,这才说道:“你们以为这满清是一夜之间被推翻的吗?错了!是先烈用十几次武装起义,十几个人七八条枪豁出脑袋和满清拼命,用蚂蚁啃大象的劲头,一点点的掏空了满清这座大厦的基础,是徐锡麟、秋瑾、焦达峰、黄花岗上的七十二壮士,是这些人用他们的血唤醒了民众,用他们的头颅砸碎了满清的桎梏!这才有了武昌城头一声枪响,全国景从大好局面!”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柴东亮的声音在回响。
“你们不是要打到北京城争取军人的荣耀吗?说说看,什么是军人的至高荣耀!”
大家都不吱声,一直坐的笔挺默不作声的邝海山站了起来,沉声道:“卑职以为,军人的最高荣耀,是在援兵已尽,袍泽的鲜血流干的时候,独立支撑到最后一场战斗,马革裹尸而还!”
柴东亮沉吟不语,邝海山的额头有三道抬头纹,使得他看起来比同龄人成熟不少,只是他的话也过于悲壮了些!令人感到压抑!
柴东亮点点头,示意他坐下,然后自己站了起来,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的道:“军人是什么?军人就是国家的铁拳!军人真正的荣耀不在于内战的时候,杀掉多少同胞,而是当外敌意图侵犯我们的土地,杀害我们的同胞之时,军人要义无反顾的用胸膛挡住那颗射向同胞的子弹!当我们的同胞在异国他乡受到暴徒侵害的时候,我们就要用铁拳砸烂他们,即使是踏破天涯海角也绝不姑息!”
柴东亮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提一口丹田气吼出来的。
高铭听的心荡神摇,犯强汉者虽远必诛!这话在中国说了几千年,也不过是说说罢了,而柴东亮竟然将这作为了建军的理念!
柴东亮也感觉自己胸膛的血沸腾,他有些搞不清楚,到底自己是入戏太深了代入感过强,还是被这个大时代的气氛感染,真的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才这么说!
“作为军人,首先要知道为什么而战!军人来自民间,来自百姓!当外敌入侵的时候,让百姓保护那些欺压他们的贪官污吏,可能吗?让百姓保护那些盘剥他们的奸商,可能吗?军队不是哪个人,哪个团体的看门狗,而是所有国民、脚下这片土地、我们传承了几千年文化的保卫者!作为军人个体,你们保卫的是分配给你们的那一小块土地,哪怕他只有一寸都值得用生命去守护,你们保卫的是荣军农场,因为你们很有可能将来会成为那里面的一员····在未来的日子里,将有无数艰苦的战斗等着你们···但是请你们相信,未来的中国将会以你们为荣,你们伤残的身体会像金光闪闪的勋章一样被姑娘崇拜,当你们死去之后,子孙会指着墓碑上的名字,骄傲的说,这个强大的祖国,是你们开创的!“
铿锵有力的话语,令所有军官都热血澎湃,军官们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互相不自觉的沉重了起来。
柴东亮用教鞭指着黑板上的“止戈为武”四个大字,缓缓的道:“我所理解的军人最高的荣耀,那就是让敌人听见我们的号角声就一溃千里,让敌人看见我们的旗帜时就浑身战栗····让我们的国民走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哪怕面前是再凶恶的歹徒,他们都会心情平静,因为他们知道,强大的祖国是他们最可靠的保障!任何敢于伤害我们同胞的凶徒,都将会受到最沉重的打击!
让敌人知道我们的戈是多么的锋利,我们的决心是多么的坚强,让所有外敌都不敢生出半点觊觎我国土,伤害我国民的心思,那个时候我们才可以不再使用武力!
这就是我理解的止戈为武!”柴东亮敲着黑板,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道!
礼堂先是一片肃静,然后响起雷鸣般久久不息的掌声!
柴东亮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平复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尽量平静的道:“我知道,你们有些人是共进会的,有些人是同盟会的,有些是光复会的···但是,在安徽革命军这个团体里,我不允许任何的门户之见,更不允许小圈子的存在!你们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跟着我,亲手开创一个属于全体中国人的新纪元!”
说罢,眼睛的余光扫了一下高铭,令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又是一阵热泪的掌声,柴东亮从这些年轻人的眼睛里,看到了对自己的崇拜,看到了对未来的憧憬,更看到了年轻人燃烧的热血!
这一切,在一百年后的年轻人身上几乎已经不存在了,二十一世纪的年轻人多的是蝇营狗苟,多的是腹黑阴谋,而这个漏*点燃烧的大时代却有如此之多愿意为国家、民族将头颅轻掷的好男儿!
我怎么可以辜负这么多双对自己殷切期待的眼睛!柴东亮终于感觉自己已经融入了这个社会,从此不再是个冷眼旁观的看客!
礼堂外,四个男子透过窗户将屋内发生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穿着西装冻的鼻子直抽的是吴锦堂,将手揣在海虎皮大衣袖子的是上海滩大亨虞洽卿,旁边穿狐皮大衣冻的跺脚的是武昌军政府的特使高楚观,萨满人簇拥着一个穿着布衣的三十出头的年轻男子。
年轻人穿着极为简朴,深蓝色长衫已经洗的有些发白,大冷的天脚下只有一双单薄的布鞋,浓黑的眉毛下一双炯炯有神的虎目。外面天寒地冻,别人穿着貂裘都冷的搓手,而他就像是铜浇铁铸的雕像,在寒风中腰板挺的笔直!
他年纪虽然不算大,穿着也平常,而且脸也一直绷着没有丝毫的表情,但是通身透出的豪气却令任何人不敢轻视。
他一直默不作声,虞洽卿和高楚观也没吭声,就听着屋内的柴东亮慷慨激昂的大发王八气。
年轻人过了许久,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豪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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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豪杰
虞洽卿气度雍容,细长的眼睛锐利如鹰隼,坐在椅子上的姿势感觉就像是一只慵懒的兀鹰,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就会猛然出手,扼断对手的咽喉。。柴东亮对他的评价只有一个字:狠!
他绝对是个狠人里挑出来的狠角色,一个小店打杂跑堂的活计出身,二十年的功夫就能在龙蛇混杂的上海滩混的风生水起,不论是青帮洪门的老头子、舵把子,还是洋行的大班、买办,洋人的领事、工部局的董事,哪个见了他都要客客气气的尊称一声:阿德哥!
如果没有一点霹雳手段,虞洽卿绝对不可能有今天的地位!
高楚观,相貌清癯,嘴角似笑非笑的挑着,见了柴东亮亲热客气的不得了,谈吐更是得体妥帖,每句话都能挠到人的痒处,令人如沐春风。如果他不是黎元洪的特使,柴东亮还真的打算把他招揽到手下,这种人几乎天生就具有强大的亲和力!柴东亮对他的评价也是一个字:深!
在政界混的人,如果让人看不出深浅,那城府之深就真的不可测了!
吴锦堂,年轻有为,最近更是因为三芯插座的买卖和芜湖工业园区的建设,俨然成了安徽年轻一代商家的翘楚。肩负着这么大的责任,他却处之泰然,很有吴兴周的那种沉稳气质。柴东亮对他的评价同样是一个字:稳!
这三人,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杰了,但是却被一个衣着平常相貌普通的男子压的死死的,就像是星星的光芒无论再亮,也不可能和皓月争辉!
布衣芒鞋,圆脸粗眉毛,面无表情不苟言笑,乍一看有些像方清雨,随随便便的坐在椅上,却让人感到面前坐着一头猛虎,此人通身散发的豪气和方清雨的那种阴沉截然不同。
陶成章,三十五岁,浙江会稽人,光复会的创始人之一,早年曾经两次准备上京刺杀慈禧未果,然后孤身前往日本学习军事,和蔡元培等人在上海创立了光复会。曾经和徐锡麟一起创立大通学堂,为革命党培养中坚力量。安庆起义失败,徐锡麟、秋瑾被杀,陶成章亡命天涯,在新加坡创办《南洋日报》继续鼓吹革命。光复会文有章太炎、武有陶成章。而且光复会和共进会也打的火热,在长江下游一带的势力稳稳压过了孙文领导的同盟会。
孙文、黄兴、章太炎、陶成章,年仅三十四岁的陶成章已经跻身为革命党的四大巨头之一!
既有孤身刺慈禧的胆量,又有一杆如椽大笔写得锦绣文章,陶成章文武兼资,堪称是天纵英才!
奔走革命十年不遗余力,光复河山陶君实有大功!
革命成功后却不居功,四次辞掉浙江都督的职位,毫不贪恋权位!
这个名震天下的光复会巨头穿戴却极为简朴,全身上下没有一件值钱的东西。柴东亮想起高铭讲的故事,焦达峰等革命前辈为了筹集起义经费,偷金佛、骗家人,所有办法用尽,有些手段听起来甚至有些不堪,但是他们却不计较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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