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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二大道-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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蟒蚺叹道:“此番入谷,所谋大事皆已落空,我实在无颜面对几位统领大人。”
那魔女默不作声,稍作思量,忽而笑道:“统领大人日理万机,多半也没时间搭理咱们。至于谷中所有过错,便由我一力承担罢。管他是要刮雹子,还是下刀子,我通通接着。”
蟒袍羞得面上滚烫,心道:“我一个大男人,叫女人上去顶缸背锅,还不如一头撞死得好。等回头到了青疆,我便悄悄去见统领,将所有过错一力承担,绝不叫她牵扯一星半点!”
方下了决心,又听魔女接着笑道:“我们也不算全无所获罢。至少将此次坏我大计的主犯擒获了。”
便一手指着倒在地上的魏不二。
蟒蚺点了点头:“这倒是聊以慰藉,不知尊上打算如何处置。”
魔女道:“这要看他本人的份量了。”便转向众人问道:“古有生何在?”
蟒蚺回道:“我叫他先行离去,办那件事去了。”
正说着,人群中有个青角回道:“古有生昨日便回来了。”
“胡闹!”蟒蚺大怒:“那口子分明是单向通道,往出去走容易,往回来走,要了他的命倒是小事,影响了通道的稳定性,他死一万次也没用!”
那青角回道:“古有生说他精通某一种密术,可以平安抵达,对通道也无半点损伤。他回来之后,我们检查通道,也的确没什么影响。”
“这小子倒是挺邪门。”蟒蚺冷哼一声:“他好端端的回来干什么?”
那青角回道:“说是有要事回报,还想将功抵过。”
“哦?”蟒蚺冷哼一声:“倒要看看他捣鼓了什么玩意儿。”
便叫人将古有生唤过来。
只见一众族人纷纷让开一条道,古有生自角族众人之后,一路灰头土脸地跑了上来:“尊上有何吩咐?”
魔女见他这幅模样,便是有些好笑:“你怎么还本族众中混着,不回你的云隐宗啦?”
这古有生谎报军情,也是害得自己全盘落空的一大祸首。
倘若是进入寒冰界之前,她自然对其大有不满。但经历寒冰界和虫海诸事之后,竟然莫名其妙地消了气。
古有生也不敢抬头,可怜巴巴道:“尊上说笑了,小人哪里还回得去?”
那魔女笑道:“既回不去,便不回去罢。你先前出了大力,本尊还是会为你请功行赏,日后便留在族中做事罢。”
古有生听了,如闻天籁,直是连声感恩。
他心知犯了大错,原想可惜了这千幸万苦搭上的线,自此便要失去魔女的信任,往后还不知要落个什么下场。却没料到她如此开明,又宽宏大量,此时此刻当真恨不得肝脑涂地。
魔女又问:“你都出去了,还跑回来干什么?那通道又不是大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古有生只说有要事禀报,说罢看了看左右,以示不大方便。
魔女自然明白,当下将众人通通遣了出去,只留下蟒蚺一个。
“说罢,什么事?搞得神神叨叨的。”
古有生恭敬回道:“有两件事要禀。”
“第一件,独行苍狗中计陨落,榕城胡长老因此由暗转明,魁木峰也受其拖累,已叛离宗盟,现正暗中逃逸。此事倒是未脱离您的预计。”
魔女听了,稍有些讶异,心中暗道:“原先只想让苍狗吃个亏,竟然连人都没了。这么说来,是哪一位黑角天尊亲自出手了?”
当然,这些都只是引子,她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宗盟之中没有动静么?巴山那头情况如何?”
她口中所说的巴山,是常元宗一个天人境后期的修士,也就是那个极为欣赏魁木峰的大人物。
“我正要禀报。”古有生自然明白她的话外之音:
“借着魁木峰的由头,常元宗望鸽一派已对巴山出手。现今,巴山在宗内职务暂时卸去,由其主导的断道计划也已搁浅。”
魔女道:“只凭一个魁木峰,就能让巴山如此狼狈么?”
古有生回道:“魁木峰大概只是个点火线罢。似乎巴山身上还沾了几件不大干净的事,这次也一并被拿出来清算了。您也晓得,常元宗内,望鸽和伏鹰两派明争暗斗由来已久,这样的好机会,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不是也在您的预料之中么?”
“我倒是没想到会牵扯这么远。”魔女微微笑道:“再者说,这些都是本族大人物动得歪脑筋,我对其中的门道一知半解,怎么猜得出来。”
古有生听了,心想这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么?用魁木峰钓大鱼,捉可换人质,放可促内讧的一石二鸟连环坑人计,还不是您出的点子?
嘴上却回道:“圣族高人倍出,一统宏然指日可待。”
“少拍点马屁罢,本族对于统一宏然界没什么兴趣。”魔女摆了摆手:“不过,断道计划既然搁浅,算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也亏得巴山这只老鹰心狠手辣,若是真的被他得逞,这一招釜底抽薪的威力,可真叫人招架不住。”
蟒蚺听罢,哪里服气,哼了一声道:“若是敢打通道的主意,管叫他有来无回。”
魔女回道:“人族这些奸猾狡诈的,旦要打起你的主意,千百种歪脑筋齐动,管教你防不住。只不过,这一回本族有了防范,时间也充裕,他再想得逞,只怕比登天还难呢。我们歪打正着,立了新功,想来那些大人问起责来,也会酌情考量的。”
说罢,便叫古有生接着往下说。
古有生默声半晌,似乎在考虑怎么开口,半晌才道:
“属下想说的第二件事,颇为古怪,还需尊上仔细定夺。出了傀蜮谷之后,有几个似乎来自异界的人族找上了我,只说想和圣族合作,希望我能牵个线……”
魔女听了,颇有些好奇:“哦?他们想干什么?”
古有生道:“对方提出,可以帮助圣族对付宏然修士,同时希望圣族帮助他们对付自己的敌人……”
话未说完,蟒蚺便冷哼一声:“好笑,当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来打本族的秋风么?”
魔女也觉得有些好笑:“这些人既求到本族头上,想来已经自身难保,还敢说这等大话?你倒是说说,他们有什么能耐?”
提到此事,古有生又有些难开口了,半晌才回道:“属下先前此事说古怪,便是古怪在此处。”
他接着说道:“他们之中的某一个人,似乎精通预言术,可以精准地预测未来数年之内发生的事情。”
“放屁,”古有生话没说完,已被蟒蚺打断了:“有这样的本事,还打什么仗?直接去找宏然宗盟,本族已经可以认输了。”
“尊上息怒!”古有生连忙解释:“属下开始也不曾相信,不过对方直接拿出了真本事,说了几件未来月许之内将会发生的事,属下一一印证,竟无丝毫差错。便连宗盟执法队花了不知多少力气也没有找到的魁木峰的踪迹,竟也给他们说中。只不过,魁木峰太过厉害,属下离得很远,便被他看破身形遁走了。”
他见蟒蚺发怒,当下一口气将自己的经历大抵叙了出来,又道:“此事当真有些邪门,又说不定是圣族一大契机,属下无法决断,只好匆忙赶回,请您酌定。”
魔女听了,琢磨哪有这般邪乎的术法,指不准是什么骗人的戏法之类。
正要分析其中猫腻,忽然扭头瞧见魏不二,心道:“倘若那预言术真的存在,也不知能不能看出他将来会娶谁为妻?是否是人族之中,哪一个美若天仙的女修士?”
当下,竟觉得胸口有些闷痛,便与古有生回道:“这条线你且联系着,不要断了,待我回了青疆,将诸事处理妥当,亲自会一会这几人。若此事为真,再给你记一功。”
古有生本就是以此来将功补过,指望着能平息魔女怒火,这会儿自然没有别的念想,回道:“属下只求能为圣族大业,绵尽微薄之力。我要禀报的,就是这些。”
“轮到我来问问你,”魔女指着魏不二,笑道:“以此子在人族之中的地位,算不算是一个颇有分量的筹码?”
古有生苦笑道:“这小子原本是云隐宗扫院的杂役,资质糙漏不堪,本领低微不显,且莫说在人族之中,便是对于云隐宗,也是可有可无的人物。”
“此番入谷之战,他虽是大放异彩,但只怕也未能进入宏然宗盟众长老的法眼。便是云隐宗内,也未必会对他另眼相待。”
“哦?”魔女听罢,冲着不二瞥了一眼,冷冰冰道:“原来如此,他既然如此无用,留着其性命也便是多余了。”
魔女此话方说罢了,掌中即是厉芒大作,似是要对其狠下死手了。
“慢!”却是古有生说话了:“尊上且慢。”
那魔女听了,身形一滞,掌落芒散:“怎么,惦记起同门之情了?”
说罢,瞧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此人胆大妄为,坏我大计,定是非诛不可的。你休要劝我,否则叫你也吃些苦头。”
古有生道:“我跟这小子非亲非故,说是同门也多半担个虚名,为何要为他说情?倒是属下想到一个变废为宝的主意。”
“说来听听。”
古有生笑道:“我此番暴露行迹,潜伏在宏然正宗的棋子便少一颗。这小子此番立了大功,旁人不会怀疑,正好是做内应的不二人选!”
第206章 缘分已至,良宵美景当不负
“内应?”
那魔女想了想,心道:“他哪会与你一般,低三下四地来作内应?但试一试也无妨。”
蟒蚺冷笑道:“在一个小小的云隐宗,安个内应有什么意思?要是常元宗还衬得上花点心思。”
魔女却道:“那倒未必,常元宗树大招风,往里面安插内应,一来不好下手,二来也未必好联系。倒是云隐宗这样的小门派,不招人注意,不着痕迹,有时说不定有出其不意之效。”
便与古有生道:“你的主意不差。不过,这位魏道友似乎硬气的很,你有什么办法。”
古有生回道:“尊上您心里有一千种办法,何必来问属下?要是真的说不通,干脆就强上。”
“强上?”
“以属下之见,若是他不知死活,也不妨给他一些苦头吃,圣族的酷刑连寻常圣族人如此强悍的体魄也吃不消,我想他骨头再硬,也只能缴械投降。尊上若是懒得出手,属下愿意效劳。”
魔女听了,眉头一皱,心说我倒是想让你尝尝诸般酷刑,那才妙得很。
“不过,若是想让他忠心不二,倒是不宜使用酷刑。”古有生仔细分析,接着出谋划策:“圣族的荣耀纹身,既可以提升他的修为本领,又能将人牢牢控制,叫他永世不得翻身,乃是最好的办法。”
魔女立时听明白他的话外之音,笑道:“你身上也被赐了圣纹罢?什么等阶的?”
古有生连忙回道:“等阶是青角二纹,藤萝族属。”
魔女点了点头:“等阶是低了些,想必对你帮助也不是很大。我回去之后,会想办法为你请到一尊黄角圣纹。”
古有生听了,大喜过望,心想倘若真的能得到黄角圣纹,岂不是意味着自己的战力大涨,对上通灵境修士,也大有一战之力。自然连连拜谢。
魔女笑道:“为了拉同门下水,你倒是将千般手段都使出来了。古道友对本族忠心耿耿,肝脑涂地,日后定要飞黄腾达的。”
“若是人族之中,都是像你这般眼见开阔,好识时务者,而不是和魏不二一般不知死活,愚蠢之极的。那么,宏然界兴旺之时,便指日可待了。”
古有生道:“属下不求飞黄腾达,只盼望尊上知我对你衷心不二,天地可鉴,便胜过一切。”
魔女见他顺杆子直往上爬,心中自然冷笑:“背叛族人,视为不忠;暗害同门,视为不义;溜须拍马,视为无耻;见色起意,视为下流。便是你这样的不忠不义,无耻下流之徒,我用你作刀作剑可以,做牛做马也行,但叫我相信你的话,我怎么敢?”
心里如是想,嘴上却道:“你忠心不二,自然有天地可鉴,往后也有你的表现来证。至于策反魏不二一事,既涉及到荣耀纹身,还是由我亲自操刀得好。”
便叫古有生退下,又跟蟒蚺单独商议一番。
蟒蚺很是瞧不起古有生,见他人影没了,立时骂道:“这种不要脸的货色,还需给他什么好处?当狗一样的用,也就可以了。”
魔女笑道:“你可以把他当做狗一样用,但最好不要让他知道。”
二人又商议出谷之期,皆觉得不宜拖久,定在两日之后为好。赶着魔女新近回谷,也需要熟悉情况,调整一番。
说罢,才招呼一个青角魔将不二用禁魔索绑了起来。
跟蟒蚺一并出了洞,径直回了树堡。
众族人欢欣魔女归来,便摆了盛宴,痛饮而庆。
要说这位尊上大人,除了偶尔脾气不大好以外,平日待人以宽,诚挚可见。出了差错,又不会叫属下来顶包。
虽谷中败战,反倒深得人心。于是席间,众族人便频频举杯相敬。
……
潮湿木屑的味道阵阵送进鼻孔,不二从昏睡中清醒过来。
后脑勺传来一阵闷痛,想来是魔女那一掌所致。
浑身法力已然被锁死,身子也有些虚弱。
抬头四望,周遭徒墙四壁,眼前是一个拱形洞口,洞口守着两个青角魔,便猜自己身处角魔的树堡之中。
他立时想起昏倒前发生的事,心中颇有些懊悔,想自己吃了这么多亏,早就长了记性,却唯独没想到魔女会反戈一击。
“她城府深厚,手段厉害,如此做也并非无迹可查,只怪我太过天真,才落得此般下场,实属咎由自取啊。”
由不由地埋怨起毕蜚:“毕蜚老兄,你这‘祸至心灵’到底是个什么破神通?正该派上用场,连个屁都不放……”
正坐在树洞之中生着闷气,忽听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接着,便听见魔女的声音:“你们两个辛苦了,去宴席那边凑凑热闹吧,我跟这人族小贼问几句话。”
二魔拱手称谢,便一并去了。
紧接着,便瞧见那魔女面带微笑,缓步走进来。
不二苦笑道:“尊上好手段。”
那魔女莞尔一笑,回道:“你可别夸我。咱们先前不就说好了,出了寒冰界,便是生死大敌,不共戴天,拔刀相向,绝不留手。”
不二哑然无语,满肚子话堵在胸口想要说出来,才发现嗓子眼儿被堵住了。
心中暗道:“说这话的时候,我还可以对你动手。往后,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却忽然发现我又做不到了。”
但这话自然不会与她讲出来,只好气道:“我自然记得,只不过没有想到你出手这么利索。”
魔女心中好笑,面上却平静无澜:“我如此做,便是教你多长一点心眼。你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我也不会因为你装可怜、博同情,就将你饶了。”
不二叹道:“我总是吃了亏却不长记性,你教得很好。”
魔女心说:“你跟其他人可以多涨涨记性,跟我么,自然越傻,越呆,越好。”
忽而想到了正事,面色一肃:“不知魏道友是否还记得,先前在洞府之中我突然对你动手,你分明驭出一道法力,击中了我背上的罩门,力道也没少半分,为什么我却丝毫不受影响?”
不二道:“我早就猜到了,那罩门是你用来骗人的。”
魔女冷笑一声:“那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为了检验罩门的真假,对我做了什么?”
时隔三十多年,不二早就将此事忘得差不多。
如今叫她再次提起,头脑中立时想起当时的情形,乱七八糟的念头一趟闪过,生了一背凉汗,许久说不出话来。
魔女见他这般模样,脸色愈加冰寒,语气陡然一厉:“我想你既然知道那罩门是假的,也应该猜到,那日在密闭空间之中,我根本没有昏倒,清醒得很呢。”
她忽然凑了过来,冲着不二的耳朵里,戏谑道:“魏道友说得每一句稀奇古怪的话,我都听得真真切切啊。”
“你不是说,自谷中初见我的芳容,便对我一见钟情么,说此生再不会有第二个女子另你如此动心。你还说,离开傀蜮谷后,只怕再不会与我再有半点缘分,每每念及于此,就心痛如刀绞一般。”
“哦,差点忘了,”她忽然转过身,轻笑道:“你还说过,如果此生不能娶你为妻,活着还有什么滋味。我大概没有记错罢?”
不二听罢,当时的场景在眼前复又重现,尤其是发生在这几句话后面的一段少儿不宜的场景,当真不堪回首。
魔女忽然转身,微微笑道:“既然你对我用情如此之深,又好在天公作美,月老牵线,你我机缘巧合之下,竟在此地良缘佳逢。”
说着,她离得越来越近,淡香直入不二鼻中,接着方才说道:“依我之见,再也没有比这更加难得的缘分了,你我何不趁着良宵美景,做一对快活鸳鸯,做一对真正的夫妻呢?”
这句话,自然也是不二先前说过的。
只不过,如今双方实力颠倒,说者与听众互换,先前拿刀的人现在变成了案板上的鱼;原先任人宰割的鱼,现今变成了磨刀霍霍的厨子,当真是应了不二所悟的灾难大道——世事难料,福祸无常。
魔女说罢,脸上笑意更浓:“既然魏兄早已吐露心声,正好我也是与你一般的想法,大有成全你的心思呢。来来来,咱们郎情妾意,比翼双飞,一定十分快活。”
不二当即吞了一口唾沫,背后立时凉飕飕的。心说因果循环,报应使然,自己造的孽,还得自己吞下去啊。
“你应该知道,我当时说这话,并无歹意的……”
魔女笑道:“当真如此么?我记得那日,魏兄极有魄力来着,越往后,越厉害,越有魄力。对了,你对我身体做的每一件无耻下流的事,我都是一清二楚的。”
说到此处,面上冰意十足,堪比寒冰界万年的寒气袭来。
不二听罢,直道要了命,嘴巴张开老半天。
半晌,才稍稍冷静,心中暗道:“我当初只是抱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心思。哪料得饶是这般谨慎,竟然还是着了她的道。现今可好,倒叫她抓了把柄,回来找我的麻烦。”
不过,此刻便是长一万张嘴,说得天花烂坠,也无济于事。原先说出的话,总归是收不回了;原先摸过得地方,没法叫她摸回来;她既然晓得自己当时做了什么,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既是如此想,反倒镇定下来,端着激昂洒脱的架势,只说了一句话:“你说的事,我都记得,我也认了,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说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又是一副任君宰杀的模样。
魔女面色稍稍平静,顿了片刻,接着说道:“照理来讲,你先是半路劫道,坏了本族大计。而后色胆包天,无耻下流,对我犯下的过错,便是死一千次,一万次都远远不够。”
“我恨不得扒你的皮,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将你炼魂笞魄,叫你永不超生。”
不二听得后背阵阵发麻,只道此番想死个痛快,也是奢求了。
但那魔女说到此处,话锋陡然一转,语气竟重归舒缓:“不过,念你在你这些年,对我数次舍命相救,我也不妨给你一条活路。”
这话说出来,搅得不二好不难受。便好像他被这魔女从悬崖推得掉落,本以为死定了,但偏偏她又从上面扔下来一根绳子。
他抓着绳子,挂在半空中,进退不得,生死难料,性命全在崖上之人的手中,又不知她到底存了什么心思,自然是忐忑不安。
那魔女似乎也晓得他的处境,故意默声半晌,眼睁睁瞧着他饱受折磨许久,才轻轻说道:“只要你答应一件事,从前的过错,我可以既往不咎。”
兜兜转转老半天,正主终于要来了。
不二心中一凛,便叫她只管说出来。
魔女却忽然犹豫了,一句话卡在喉咙,半晌憋出来:“你留下来,跟在我左右,听我的话。”
说罢,连忙转过身去,心中有些期许,更多的却是害怕。
第207章 时候已到,今夜再送你一程
魏不二的拒绝来得斩钉截铁,毫无商量的余地。
魔女虽早有所料,但仍然有些失望,又离奇地有些庆幸。
失望于他的选择如此果断。庆幸却是因为他如果选择留下,站在人魔两族的立场之上,与古有生之流还有什么区别?
想了想,又放弃了用圣纹控制他的念头。
“圣纹一附,人便成了角奴,痛苦快乐、伤心难过都由自己掌控,还有什么意思?”
从树洞中缓步走出来的时候,四下颇为安静,偶尔能听见从远处传来宴席间的欢声笑语。
她抬头四望,先前守在洞口的两个青角已从宴席归来,正在临近巨大的树枝上候着。
二人见她离洞,连忙迎了上去,说了些感谢的话,便又站在洞口左右尽责守卫。
魔女神不在焉地点了点头,一个人又往宴席所在的大厅还去。
“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啊。”她心中暗道。
忽忽悠悠晃到了宴席门口,看着里面杯觥交错、灯火辉映的热闹场景,立时觉得方才于安静树洞之中,二人独处的情形恍若隔世。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印在了自己的心头。
“岁月尊上来了!”
有人一眼便瞧见了她,兴奋地高喊。
“尊上,属下敬您一杯!”
“尊上,我敬您是一等一的豪杰,比我等男儿还强过百倍千倍!”
“尊上……”
“打住,打住!”蟒蚺哈哈大笑:“你们一个个都去敬,岂不是要把岁月喝得趴下,如此成何体统?来来来,咱们大家一起,祝她修为猛进,万事如意,嘿,长得也越来越好看!”
岁月听罢,环视四周,一张张丑陋又亲切的面庞热切地看着自己,目光之中满是敬仰和崇拜。
过两日,便要踏上新的土地和征程。
众人心中都有些按捺不住地兴奋,灯火痛快地挥洒在这些稀奇古怪的面庞上,映射出满屋子的热烈和澎湃。
她立时将散落一地的心神收了回来,呼吸微紧,目光凝滞,心头也有些沉重,愧疚感和自责的心情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寒冰界走一遭,温馨与浪漫并行,惊险与奇幻相伴,她身陷其中,几乎要忘了自己到宏然界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心中默默念起离开角界时,对着万千族人许下的誓言:
“我们牢记百万族人的希望和嘱托,我们暂别故乡将要被毁灭的悲伤和难过,我们满怀憧憬地来到宏然界,誓要为我族人寻到重新繁衍和生息的沃土,誓要不被任何异族欺凌和侮辱,誓要重新屹立于万千界面强族之林……”
责任重大,使命艰巨。
既然被选中成为了开拓者,哪有什么资格和闲情逸致去思量儿女私情啊。
她轻轻一挥手,从桌子上招来一杯烈酒,攒在手中,一饮而尽。
……
两日之后,宏然界,青疆靠北一带。
月夜寂静,银光遍洒,望之无垠的旷野上,一个人族模样的赤角魔,带着两个黄角魔,还有数十人的青角队伍,端正姿态,恭敬肃立,似乎在等待什么大人物。
忽然,半空中一阵视线扭曲,将洒落的月光折射得四下凌乱,映在众人身上,像诡异的光斑飘零。
少许,一个丈许为径的空间通道凭空出现,魔女和蟒蚺带着上百个青角魔从通道中鱼贯而出。
那人族模样的赤角魔挂着满面笑容,带着一众人,连忙迎了上去。
“殿……”他刚说了一个字,便看见岁月隔着老远,伸手在半空虚按一下。
便连忙闭嘴,把后半句收了回去,心道:“难不成,这姑娘出来的时候,没跟旁人说过么?”
当即改口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蟒蚺和其余一众青角皆是惊呆了,赤角大尊亲自迎接,这是他娘的是什么阵仗。
正惊疑不定,却见岁月点了点头,客气回道:“劳烦蛮大尊在此等候,我们来迟了。”
“客气啥?”
那蛮大尊连忙摆手,示意她见外了:“你就跟你几个哥哥一样,叫我蛮叔便好。”
原来是族中的熟人。如此一来,蟒蚺等人才算消了疑惑。
魔女笑道:“敢问蛮叔,我们接下来该往哪儿去?”
“大营离得很远,你今日行途劳顿,我们便安排在附近休息。”蛮大尊指了指远处的森林:“明日一早便启程,统领……”
魔女轻咳一声。
蛮大尊立马明白过来:“哦,明日有位故人想见见你,我到时候安排。”
说着,忽然瞧见最后面两个青角押着一个人族修士,便奇道:“这人是……”
“抓了个俘虏,聊以慰藉。”
魔女随口说了几句,一众人才向远处营地遁去。
那营地安在森林中的一片空地里,不知用什么异兽的皮毛搭了数十个帐篷。其中,有两个最大的,留给蛮大尊和魔女。其余黄角一人一个小帐篷,青角几人住一个,便算安排妥当。
蛮大尊亲自将魔女领入备好的帐篷,虽然只是临时搭建,但其内精心装饰,宽敞舒适,显然用足了心思。
魔女谢过他,又专门叫人给魏不二扎了一个帐篷,安排两个青角在帐篷外守卫,指着不二道:“此人罪大恶极,绝不可恕,待回了营地,我定要好生折磨,再取他性命。你二人值守辛苦,万万不可大意,叫他溜走了。”说罢,终于缓步离开了。
……
不二抬头看魔女,但是人已经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离开,只留一袭冷冰冰的背影对着自己。少许,那身影也没在一处帐篷之后不见了。
便忍不住想起寒冰界和虫海之中,二人共同经历诸事,心中没来由地一黯。
又忽然忆起,在傀蜮谷的树洞中,她离开的时候,背影落寞萧瑟,如深秋残叶,随风飘零,搅得他心中一团乱麻。
直到此刻仍未理清楚。
但也理不清楚了,当值此时,他自然不能干坐等死。
出了傀蜮谷之后,他强悍的身体和恢复能力又离奇的回来了,之前所受种种伤痛经过静养,也恢复得差不多,这让他难免心神跃动,生起出逃之心。
只不过,手上脚上皆被拷了禁魔链锁,半点法力也使不出来。
所幸,这锁链对于内力并无禁制功效。他体内圆明剑诀的内力依然运转自如,便不至于毫无抵抗之力。
可惜没了法力,就无法从乾坤袋中取出青云宝剑,圆明剑法大半威力也使不出来。否则,单凭此剑的威力,加上出其不意的偷袭,他自认大有机会逃出去的。
向外瞧去,只见两个青角魔端正站在帐篷外,心中不由想到:“若想悄无声息地溜掉,非得将这二人一并干掉才好。若不然,一个倒下了,另一个高声大叫,岂不是要将我彻底暴露?”
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他们疏忽大意之时,突施冷箭。
于是,细细观察二人,只见他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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