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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君(瓦力)-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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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也宽了一口气,谢灵运面容展笑,伸手拍打着他的肩膀:“师叔,你果然是个君子。”师叔白了他一眼,不忍心看它们被放上车,他扭过头,又赌气地道:“我就选择亲亲,我是猪,你们也是猪。”
旁边的恒宝听着这话,却不以为然地倒着那葫芦里的果脯吃,一边吃一边嘻笑道:“师叔,就算你是长生猪,我也是长生牛。”
没有再理会师叔,谢灵运指挥着众人继续搬放一箩箩的物什,待到全部搬好,博佑叔也气喘吁吁的拿着个陈旧的红木书盒回来了,谢灵运喊了一声“走,下山。”一大行人就拉着五辆板车,带着全观门人所有的家产下山去典当。
而殿前庭院这一边,望着谢灵运的背影,铅汞师叔忧郁的度来度去,不停地唉声叹气,这个阿客,这个阿客!
掌门师兄总是说在几个徒儿里,谢客儿最得他的心,也是身体资质最好、心性最聪颖、福缘最高的一个,未来朝天宫如果能中兴,那肯定是因为谢客儿……可是现在,这家伙却要把整个道观卖个一干二净!
“哼!”铅汞师叔嘀咕地诅咒道:“最好城里的当铺全部倒闭了……”
第三章齐谐
“一支烂毛笔,二十文钱;一副残旧六十四卦桃木牌,一百文钱;一幅劣质佚名古字画,五百文钱……”
陈朝奉懒懒洋洋的公鸭嗓在吉祥当铺回响着,不算宽敞的柜台前堂正堆满了朝天宫的一箩箩杂物,谢灵运、博佑师叔等几个人都拉长了脸,都在忍着一肚子的不满,一千文钱才换一两银,而道观需要二千两,即是二百万钱!现在真的经不起当铺的趁机压价。
当铺伙计继续从竹箩中拿起一本旧书递上柜台,高高在上的陈朝奉接在手中,眯起眼睛随意地翻了几下,八字胡翘了翘,他便扯着嗓子喊道:“一本破书,十文钱。”
噼噼啪啪,拔打算盘的声音响起,记账伙计正要往典当薄上增添一笔,柜台下突然就是一声少年大喝:“慢着!!”
两道剑眉因为生气而扬起,谢灵运脸带怒容,走上去要说个清楚:“十文钱?陈朝奉,我忍你很久了,这本《齐谐记》怎么可能只值十文钱?你去市集菜贩那里买一斤大白菜,都要五文钱啊。”
《齐谐记》是一本古时候记载奇闻逸事、神仙鬼怪的书籍,这书据说以前最多有七卷,可惜因为世道变迁,都已经失传了,如今仍然流传于世的只剩几十来篇故事,其中包括民间人人皆知的“牛郎织女”。它本来在市面上就不可多得,这一本还是他儿时在旧书摊里淘到的,看了不知多少遍,视若珍宝,它也确实是珍宝。
使自己心平气和下来,谢灵运介绍道:“先不说《齐谐记》本身就稀罕,你仔细看看这书里面,每一页都有前人解析留下的大量手迹,它们可是世上独一份的。”
陈朝奉抚着八字胡,哼哼道:“小谢道长,世上独一份不等于就值钱,外边每块小石头的形状都不同,难道你拿一块过来,也要我给你当一两银吗?”不给谢灵运说话的机会,他又冷笑了声,道:“况且书上的手迹,你看得清楚吗?都写的什么东西?”
他拿过一块打磨光滑的水晶石照着书中的那些蝇头小字,故作艰难地看了看,便连连摇头:“好不容易才能看清楚内容,却全是些稀松平常的家常话,如果是哪一位神仙的笔墨,倒值些钱;但这些分明就是一个穷秀才在发酸,那只能……呵呵!”
“陈朝奉,不是这样的。”谢灵运已经从恼怒转为无奈了,道:“在志怪书籍搜集喜好者的眼中,它绝对值钱,我给你讲上一段内容吧……”
“哼!”陈朝奉干脆不理会他,弃之敝屐地把那本《齐谐记》扔出了柜窗,高声喊道:“由于此书通篇被胡涂乱画,损坏程度太高,本店不收!”
“哎呀你……真是岂有此理!”谢灵运的怒火又一下被点燃,自己这些珍宝,今天哪一件没有被这家伙侮辱一番?仿佛嫁个宝贝女儿,女儿却被个粗汉女婿打打骂骂,他忍不住重重地踢了柜台一脚,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柜台被踢得嘭的一声巨响,陈朝奉浑身一颤,被吓了一大跳,他定了定神,才尖叫道:“怎怎……怎么?那些东西都不想当了?来人呀——”几个伙计连忙放下手头的活,抓过周围的一些扫帚棍子等物,凶神恶煞的瞪着他们,准备好随时叉这帮穷鬼出去。
“阿客,冷静啊。”博佑师叔急忙拉住谢灵运,其他几人也齐齐来苦口劝阻,天下乌鸦一般黑,开当铺的哪有什么和善翁,在这里闹翻了,就要把东西再搬来运去一趟,还不是又耽误时间,又苦了自己?
“嗯……”谢灵运自然懂得这个道理,本来就没打算要闹事,不过真有点受不了,他拿回那本《齐谐记》,轻声道:“我先出去转转,博佑叔你们看着。”
“好好。”众人点了点头。
看着谢灵运往当铺门口那边走去,继续给典物评价的陈朝奉故意用尽力气地喊:“一个疏松破裂的竹纹瓷枕,五十文钱!……”
绣着“當”字的四方形招牌在旗杆上摇摆,谢灵运来到店外院落的空地,下午的阳光不算猛烈,他却顿时被一股热浪包围,只因熙熙攘攘的街道就在前面不远,百姓们正行色匆匆,三三两两的高谈呼唤着什么。
金陵城每天都热闹非常,但今天似乎比往日都要喧嚣,也许哪里正发生着什么稀奇事吧。
“师哥!”在几辆空板车边玩耍的恒宝看到他,奔了上来问道:“师哥,东西当得怎么样了?”负责守车的其余门人也望向他。
谢灵运耸了耸肩,没有回答,却问他们道:“一个词谜,双眼看人低。”众人还在一怔,恒宝就眼珠溜动,急不迭地抢答:“狗!”不料谢灵运摇头作否,他嘿嘿笑道:“狗狗忠心耿耿、知恩图报,有着十分善良的心性,我不许你侮辱它,真正的答案是……朝奉!”
恒宝立时哈哈大笑,大人们也会意过来,不禁笑着叹气,当铺里的朝奉肯定有一番尖酸刻薄了。
这时候忽然有一群百姓敲锣打鼓地奔走而过,咚咚铛铛的弄得越发闹腾,恒宝兴致勃勃的道:“听说前边的市集有热闹看呢,神乐观的人跟一帮和尚吵起来了。”
谢灵运闻言也有点好奇,询问他们是怎么回事?一问才知,原来神乐观、栖霞寺的两伙人因为争用市集的讲坛而发生摩擦,继而成了一场斗嘴斗法的论战。
栖霞寺乃是佛门“三论宗”的祖庭之一,也是金陵一带唯一的一家教门祖庭。三论宗的和尚统统都是嘴巴不饶人的,他们的远祖、中土佛门的四大译师之首“鸠摩罗什”在生时就是如此了,这位高僧在圆寂之前,还曾经当众发了个诚实誓:“如果我所传的学说、所译的经典没有错误,那么在我焚身之后,舌头也不会烧烂。”
果然当他涅盘火化后,全身烧成灰烬,唯有舌头完好无损,这便是今天“三寸不烂之舌”的由来。
后来到了僧朗、吉藏等三论宗创始祖师,无不是能言善辩之辈,尤其上千年前吉藏大师与“天台宗”灌顶大师的那场论辩,被称为是“佛门辩才第一人之争”。
有着上千僧人的栖霞寺势力庞大,他们理所当然地把金陵视为自家地盘;而神乐观更是一副嚣张跋扈的作派,弟子们早就过惯了目中无人的日子,这回两家碰上,金陵第一大寺院对阵金陵第一大玄观,场面定然是非常的激烈,真难怪老百姓们会那么兴奋。
“师哥。”恒宝这时稚嫩的脸庞满是疑惑,问道:“那些人不需要重炼税丹么?怎的这么有闲去吵架?”
“嘿。”谢灵运笑了笑,也不知道该如何答他,神乐观人多钱多,根本就没有什么困难……
相对于炼丹,小孩子显然对辩战更大兴趣,恒宝遥望着市集那边,语带憧憬地问道:“什么时候我们也去辩辩啊,一定很好玩吧?”谢灵运又是嘿的一声,师傅历来教他们多做少说,特别是自己因为身世而不宜张扬,不过若然哪天上坛了,他定要敲敲那些庸俗和尚的光头。
“咦!你们看当铺那边,那不是朝天宫的人吗?”老百姓开道后,一群十来个的神乐观年轻弟子走在后头,他们望见了谢灵运等人的身影,立时暴起一阵哄笑:“真是他们,他们这是……来当东西了啊!”、“这样居然也敢称作‘金陵大观’,真给我们丢脸,我呸!”、“喂,谢客!!当到多少钱了!?”、“哈哈!”……
他们也没有停留,只是一路边走边笑地走向市集。
板车边的众人都怒气上涌,这帮小兔崽子!丢他们的脸?回到数百年之前,要不是朝天宫的鼎力相助,神乐观的山门都建不起来!没成想帮了只豺狼,祖师们把他们当好友,对方却从一开始就居心险恶,直到后来闹翻和积怨,哪一次不是他们在使奸使诈、欺人欺物?
“我讨厌他们。”恒宝嘟囔起了嘴巴,真想冲过去揍那些人几拳。
望着那帮人走远的背影,谢灵运目光深邃,《易经》里有一句话叫“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他是相信的,就凭那些狭隘、骄横的家伙,神乐观又能强盛多久?他淡淡道:“我们要争气啊。”
恒宝虽然年幼,却已经懂得一些人情冷暖了,他握着小拳头,郑重地点下头:“嗯!等我长大了,把性命境界修炼上去,他们就别想再欺负我们!”
“哪轮得到你,当你师哥我是死的?”谢灵运忽而恶狠狠的抡起手拍了他脑袋一记。
“噢哎!”
……
太阳渐渐西移,当到日落后夜幕降临,明月星辰撒得天空成了一条闪耀的银河,众人也推着五辆空荡荡的板车回到冶城山。车轮子在蜿蜒的九曲廊山径上滚动着,发出了叽叽辘辘的声音,正好哄着仰面躺在一辆板车上呼呼大睡的恒宝作美梦。
远远的就见到铅汞师叔等一干人站在道观殿前的空地上,一个个探头眺望着山径这边,分明已经守候多时了,他们一看到谢灵运等人,便挥手呼唤着奔了上来,见他们平安无事,脸上的担忧这才放下,毕竟最近金陵城有些不太平,谁知道那个神秘高强的巨盗会不会半路拦劫。
“带去的干粮够不够吃?”铅汞师叔等人给他们递去了几壶暖开水,问了下行旅的情况后,然后便有些踌躇,铅汞师叔的嗓音也变得沙哑:“阿客,当得了多少钱?”
咕噜咕噜的喝了几口水,谢灵运放下这个没了一截壶嘴的水壶,如实答道:“只有一百九十五两。”
还不到二百两!铅汞师叔喟然一叹地点头,众人也全都默默不语,这个数目比起出发之前的乐观预想差远了,加上道观本来有的一百来两,现在大概还差了一千七百两银子才够。
“师傅和大师兄回来了吗?”谢灵运问道。
铅汞师叔摇头答道:“还没有。”
谢灵运嗯了声,但愿师傅他们能进展顺利吧,看着他们愁眉不展的样子,他不禁打起精神,哈哈笑道:“你们这样子做什么,会有办法的。已经很晚了,又忙了一整天时间,大家都早点休息吧。”
众人自然都没有异议,推放好几辆板车之后便各回自己的道院,铅汞师叔则叫来长生帮忙驮起恒宝,回去西山道院,那里是所有真传门人的住所。
谢灵运并没有跟着一起回去,而是独自一人的走在观外山坡边散心,他没什么睡意,想想道院厢房里又是被洗劫一空的模样,与其看着难受,倒不如随处走走。
冶城山风景优美,历朝历代都有大诗人在这里抒发感慨,留下传世名作。
谢灵运走在茂盛的林间、踏在满地的秋叶上,月影朦胧,遥望山下的都府景象又一览无遗,着实心旷神怡。此时又是一阵凉爽的秋风袭来,树叶摇曳、落叶飘零,他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又徐徐吁出,短期内还有什么办法能筹到钱呢?会不会像恒宝想的那样,祖师爷以前悄悄地在山中某处藏了一箱黄银珠宝……
他左望右望,突然眼角扫到了什么,再仔细地寻了一圈,目光终于对准了右边不远的一堆蔓生状的翠绿小灌木。
因为从小就跟师傅学习医理医术,他看得出来,这是一种药材,《神农本草经》上就有记载,它的根部外皮可以治风湿、壮筋骨……五加皮!是了,这就是祖师爷藏下的宝物。
平时为了保护冶城山的灵气,朝天宫极少会采摘自家山头的草木的,都任它们自然生长,不过现在似乎是收成的季节了,这些药材既可以直接用于炼丹,又能出售换钱。
走近那堆五加,谢灵运又皱起眉头,稍一细思就发现难题多多啊!
首先只有五加皮可不行,它的价格不高,一斤也就四十、五十文钱左右,自家炼丹又不需要;而另一方面,尽管山中的药材资源十分丰富,其中应该不乏贵价草药,可是道观却没有一张山头的草木资源详细分布图,既然没有过大规模种植,那草木肯定会分布得东一堆西一株的,只能一边探寻一边采摘。
这无疑要花上大量时间,道观的日常事务又不能没人去做,还得炼丹,这样一来人手和时间都严重不够……
再者冶城山的灵气不能一下过于消耗,这座秀丽的山头可是众多鸟兽鱼虫的共同家园,所以哪怕有足够的人手和时间,要采摘到一千七百两银的草木,还得跑跑城外的郊野山岭。
不过艰难归艰难,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的,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这堆五加将是第一份收获!谢灵运弯下身伸手要去摘一片绿叶,却忽然噗嗒的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从儒衫内掉了出来,砸在灌木上,惊起了丛中的一大群绿幽幽的萤火虫,他一看,正是那本没有当掉的《齐谐记》。
“真是不识货,明明是极品的书嘛,十文钱?笑话。”他嘀咕着拿了起来,一边翻看,一边对它说道:“宝贝啊宝贝,今天让你蒙羞了,实在抱歉……”
此时周围流萤飞舞,莹莹的绿光照得宛若破碎的白昼,谢灵运看着书页的眼睛骤然瞪大,继而失声惊呼:“怎么回事?怪了这回!”
只见书页中的那些手迹蝇头小字在萤光的照耀下,竟然隔三错四的有一些文字好像被“点亮”,也散发出了淡淡的萤光,一页是这样,翻过一页还是这样……上百页全部都是!他意识到这本书真的另有乾坤,心跳顿时噗通噗通的猛烈起来,宝贝!
他眨了眨眼,便认真阅读那些发亮的文字,喃喃念道:“《万法归宗》……神术秘诀篇……搬运秘法……”
第四章引鼠
“哈哈哈,‘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古人诚不欺我也!善了个哉的!!”
山坡的林间暴起了一阵兴奋欣喜的哈哈大笑声,越看就越明白它是多么的珍贵,谢灵运这回真的乐得合不拢嘴,一番狼嚎鬼叫后,仍然不能宣泄心中的激动,他情不自禁地连连亲吻这本《齐谐记》与《万法归宗》的合辑,几乎就要抱着这本书在地上欢乐打滚了。
早就说了,它不是一本普通的书,这是真正可遇而不可求的宝贝!
常言道“千经易得,一诀难求”,无论《道德经》、《南华经》、《冲虚经》,或者《参同契》、《黄庭经》、《抱朴子》……这些神仙手笔,在书市上能轻易地买到。然而如果没有明师的相传与讲解,自己一个人研究上那些道经、丹经几十年,也根本看不懂的。
因为经书中不但有太多晦涩的隐语了,有些修炼的奥秘却是不立文字的,唯有靠口口相传才能知晓;而且修行时火候最难,若无贤师良友的相助,一个不好,轻则走火入魔,重则一命呜呼。
有师和无师,这就是真传弟子和食粮弟子的分别;而再深一层,便是法诀道术、符箓丹药的秘方等玩意儿了,世间所有的宗派对真传弟子都不是一拜师就马上倾囊相授的,大道的修炼可以指点,但弟子想学什么道术,必须得经过师尊的重重考察。
这自然是为了防止被心术不正的人学了去,试想谁学了之后,尽去为非作歹,不是给当师傅的和整个山门招仇恨么?更别说,直接出了个欺师灭祖的叛徒怎么办?
而看看书中的这些法术:隐形法、鞋遁法、五鬼混天法、山鸲报信法、安精神咒、追魂现形咒、定身咒……各种各样,不下五十种,其中甚至包括了求欢法、解带咒这样的邪术!
它们虽然都是小法术,大多还荒诞不经,并非那种通天彻地、呼风唤雨的神仙本事,但是任意拎一种出去,都非常之稀罕,因为很多时候邪术比正术还要难以寻觅。这些手迹都不知道是谁写下的,只能确定那是一位高人。
朝天宫就没有,自家山门向来重大道而不重法术,这跟师傅、顽空师叔他们的经历应该也有关……反正他清楚,观中的箱底里没什么货。
谁能想到,这本《齐谐记》居然内带着《万法归宗》?
哈哈,十文钱?陈朝奉错过了一件无价之宝喽!却只能是无价之宝,因为哪怕再怎么拮据,法诀这种东西都不能拿来交易换钱的,否则就成了“积不善”了。
“不过……”当兴奋劲头渐渐地平复下来,谢灵运又要面对现实,在萤火虫飞来飞去的照耀下,他度了几步,心想:“这些法术好是好,可我有没有能力使出来?”
天下的道门繁花似锦,总的来说服铒派、符箓派、丹鼎派三足鼎立,世人又将它们之外的其它流派、其它方术归纳为九十六种外道、三千六百旁门。
服铒派最擅长、最看重的是外金丹,追求服铒吃药地成仙;符箓派方面则最重符箓经咒,也最为神秘迷信;而丹鼎派正是最重视内金丹,性命双修,最后白日飞升。
如果要分类的话,显然这本《万法归宗》会划分成符箓派的重宝。
书里记载的法术的施展方式之中,没有怎么提及到自身法力的要求,好像一个普通老百姓也可以随随便便的施用,其实不然。
首先咒术想要生效,除了念咒时要做到心无杂念,还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念咒人自身要“声清气爽”,声嘶气浊的话就无法跟那冥冥之中的神力感应沟通了,自然就无从谈起法术能不能成功地显现。
他晓得这一点,说白了就是平时要严格禁口,一些东西不能吃,其中最重要的是“道教三厌”,即“天禁大雁,地禁狗,水禁乌龟”,三者都是极具灵性的动物,师傅也解释过更深层的教义:“大雁总是成双成对的,这符合夫妇之伦、阴阳之道;狗总是从一而终地跟随主人,为人做事,和人类有着深厚的情谊;乌龟生来就背着八卦图、背着重担,有君臣忠敬之心。”
所以这个厌字,不是说嫌恶它们,而是指不忍心食、嫌恶别人食它们的意思。
“五荤三厌”是为八戒,虽然不像北宗那样修全真,谢灵运偶尔会尝点佛门五荤,但他却是严格遵守着三厌这一教条长大的,而且是更严的“天上不吃雁鸽鸠,地下不吃犬马牛,水中不吃鳝鳖鳅”,此外蛇、狐狸这些容易成精的动物都统统不食,他念咒的声音倒绝对够清爽。
问题是书中这些法术的施展步骤,往往有“咒、符、步罡、剑诀、特殊物件、特殊要求”等部分,满足了所有的需求才能施展出来。
例如这个“五鬼混天法”,根据书上写的,施法成功后,会有五只鬼作为守护,而且“有所希求,无不遂意”,等于是养了五个鬼仆。
可是怎么才能施这恶法呢?在五癸日五更时分,把准备好的五枚骷髅头骨放上法坛,然后写上五只鬼的姓名,每到癸日就烧掉一枚。全部烧完后,再用五道“五鬼符”各自包起那五个头骨的灰烬,接着脚踏“魁罡”二字,左手雷印,右手剑诀,取五方真气五口,念混天咒七遍,一一焚掉那五道五鬼符,再将召唤出来的那五个鬼魂,用鬼火炼制七七四十九日……
恶,太恶毒了!
但有人想试一试也没那么容易,结什么样的雷印?挥什么样的剑诀?书上都没有写清楚,还有法坛要怎么布置?五鬼符要怎么画?同样的没写清楚,又因为符箓的秘传性质,买不到的。
谢灵运仔细地看了一阵,书中的近五十个法术几乎全是这样,总有这里或那里的含糊之处,会念咒语根本不顶什么用!
偏偏《万法归宗》的内容乃是符箓派的拿手好戏,假如叫一个符箓派的弟子来,比如天师道的祖庭龙虎宗、灵宝道的祖庭阁皂宗、茅山道的祖庭茅山宗,那些“符箓三宗”的家伙定然能更容易地把那些含糊之处摸索出来,他这个丹鼎派南宗传人就尴尬了……
不过丹鼎派自然也有丹鼎派的过人之处,符箓派那些人会铸炼“神剑”么?他会。
话说回来,眼下没有时间去耽误了,只能量力而行,所以现在自己有足够能力施展的法术在书里一共有……好吧,刚好五个,都是写明“无不可传”的,意思是:喂那谁,你拿这个也害不了人。
而其中也许能帮得上忙的……他翻动书页的手指停了下来,眼睛望着纸上的法术,对了,就这个,神术秘诀篇之……引鼠法!顾名思义,就是施法召引周围的老鼠过来听从吩咐。
想要短时间内采摘到足够的药材,他需要大量人手啊!俗语说“老鼠会打洞”,它们的挖掘和搬运本领可真不差,说不定真能帮上忙。
但在学习和使用这些法诀之前,他得先做一点事,这也是世人学诀的共同规矩。
清风阵阵,在飞舞的萤火虫的萦绕下,谢灵运左手拿书,伸起右手,中间三指并拢地竖起朝上,以示天、地、人共鉴,他双膝跪下,望着夜空的明月,诚心发誓道:“苍天在上,祖师在上,在下谢公义谢灵运,今日有幸得诀,小子今后绝不妄用、绝不妄传匪人,若妄,必遭灾祸!”
“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之后,发誓完成,他随即重新翻开《万法归宗》引鼠法那一页,认真地读了好一会儿,当把咒语和步骤都记得娴熟,也可以开始施法了。
看看这一片月色朦胧的周围,肯定藏有不少老鼠的,谢灵运默默点了点头,双目半睁半闭地凝神调息,待到心头暂时的安静下来,他便一口气念和合咒道:“天精地精,日月之精,天地合其精,日月合其明,神鬼合其形,你心合我心,我心合你心,千心万心万万心,意合我心,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当到念完了这前诀九遍,他的心神忽然就猛地一震,似乎与什么感通连接上了!
接着就要加强这股感通力量,他脚下结了个北斗印步罡,踏在山地上缓缓走细步,总共九步,一坎二艮三巽四坎五震六离七坤八兑九乾,每走一步之前,都轻轻地念上一句:“千合万合与我心合。”
这个过程之中,他那颗入了静的心好几次差点按压不住翻腾的杂念,而一旦被意马心猿冲垮了这股感通,就会宣告失败,这个难关正是普通老百姓难以施法的原因之一。
说起来他在心性境界上根本没有展开真正的修炼,但是凭着入手功夫,却又能堪堪守住了心关,不得不说是底蕴深厚。
走完这九步,谢灵运浑身已经渗了一层微微的细汗,力气好像迅速地流逝了一大截,却还没完事,还得进行诉诸请求。
他朝着破军星的位置,亦即在秋天朝西的北斗七星斗柄最末端,马上又朗声念催神咒道:“吾有玄女真言诀,敕令尔等合如,若来顺吾,神鬼可停诀。如造不顺吾,山石皆崩裂!念动真言诀,天罡速现形,破军闻吾!鬼摄电形玄女,急急如律令!此间鼠辈,速来——”
朝西边喊完,他又相继向着东南北三个方位,都喊上一句:“此间鼠辈,速来——”
全部四方都喊罢,这才算是施法结束。他只感浑身一颤,几乎站不稳的跌倒在地上,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有一种透支的感觉,而与上界神力的感通也早已不见了,放开杂念的水闸,他不禁气喘吁吁了起来,成……成功了吗?
周围只有风吹树动的沙沙响,月色和萤光依旧,好像成功了,又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谢灵运把宝书收入怀中,便席地盘坐地吐纳调息,好让身体恢复力气,不时看看四周,期待着什么东西会出现。
然而过了近半个时辰,除了夜色变得更浓,依然什么都没有,他不由得开始有些心急了,难道那《万法归宗》是假的?又或者是自己其实施法失败了?但明明有感通的感觉啊……
就在这时,他突然就隐约听到了一阵阵吱吱叽叽的叫声,睁目朝声源的山坡一侧望去,透过皎洁的光芒、重重的树影,只见一个老鼠身影似的小黑点从远方快速窜来,然后又是一点……然后,他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双手捂住,这这这,它们是不来则已,一来就……
原先以为也就能召引到一百几十只,现在却漫山遍野都是涌来的老鼠,从四面八方、从每一个空隙!到处都黑漆漆的一大片,竟然望不到尽头,粗略一算,少说都有上万只,要是把一个少女扔到这里,不得要吓死!
“古人诚不欺我也……”谢灵运都有些吓住了,怎么怎么……怎么会这么多!冶城山到底是谁的地盘啊……
所有的老鼠以一个包围圈奔来,当奔到了距离他还剩下两三米的时候,随着“吱唧”的一声厉叫,它们全停下了脚步,却有着整齐划一的队形,一点不见凌乱,吱吱叽叽的声音也消停下来,山坡间重归于一片寂静。
谢灵运看着不禁有所疑惑,它们不像是一群普通老鼠,倒像一支纪律严明的老鼠军队,是法术的作用,还是其中有妖精?果然又是“吱唧”一声,老鼠们随即唰唰的低下脑袋贴着地面,耷拉着耳朵,一副俯首称臣的诡异样子。
这时他注意到了,自己正前方的鼠群中为首的是一只体型异常庞大的硕鼠,正是它喊的那两声吱唧,指挥着其它老鼠的行动,似乎是冶城山的鼠王。
便见它独自的走出鼠群,缓慢地一步步走来。
他也看得清楚了,这只硕鼠浑身的毛发灰黑色,不但大了其它老鼠好几倍,还过度肥胖,走动之间从头到尾的肥肉都在颤动,一圈圈波纹似的,它的眼睛是一双斗鸡眼,两颗长长的门牙暴突了出来竖在嘴巴外面,端的是巨丑,而那些长胡须正不停地翘来翘去,好像在打着什么主意。
没想到哎!谢灵运皱了皱眉头,却是有点触景伤情,他从小以为自己第一次遇见的妖精,会是一位美丽可人的狐仙,没想到居然是这货……
不过能将整座山的鼠群治理成这样,这头硕鼠恐怕不怎么好打交道。
“吱吱。”当硕鼠走到他的身前脚边,突然纳头便拜,它的胡须已经全然垂下,瑟瑟哆嗦着拱起双手,求饶道:“大王饶命啊!”
第五章巡山
“大王饶命啊!大王饶命啊——”
那只硕鼠连连拱手、连连求饶,看样子马上就要磕头了。
“呃……”正盘腿而坐的谢灵运自然愣住,原来这家伙的一身肥肉是吓得颤抖,怕什么啊,虽然不在道门教条里,但他可从来不吃老鼠的……
鼠王又小心翼翼地匍伏前行了几步,上来就抱住他的布鞋子,一双鼠目流下了两行清泪,哭泣道:“小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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