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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五十年-第2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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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皇帝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几遍,足足用了一盏茶的时间,终于,脸上那笑意再也压抑不住,似乎眼角的每一条皱纹都是笑了起来。
他一把把奏章摔在御案上,仰天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快意和舒爽,就像是一个人被摁在水中无法呼吸好几分钟,终于是浮出水面,畅快自由的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一样的感觉。让人感觉到这是发自内心的愉悦和欢欣。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畅快的大笑过了。
正德皇帝现在心情非常之愉快,很是舒坦,似乎从那天呕血昏迷开始就一直纠缠于他的胸闷的感觉,现在也是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他也没理由不高兴。
大明周边这些国家,臣服于大明的只有朝鲜一个,除此之外,就是诸如琉球、小琉球岛上面的几个小国这等撮尔小国了,其它的那些地区性的大国——北有哈密王、叶尔羌、吐鲁番、鞑靼土默特部、鞑靼、瓦剌、朵颜三卫,三姓女真,南有高棉王国、吴哥王国、新罗王国、黎氏安南四个大国,无一不是跟大明朝呈现敌对态势。像是早年永乐朝那般万国来朝,四海臣服的场面,早就已经是明日黄花了。
而究其原因,也是因为自秦汉以来,在整个大东亚,包括东南亚,东北亚甚至是中亚这片广袤的地区内,中华民族始终是占据着无可置疑的主导地位,中原王朝是北至北海,东到大洋,南及南海,西极流沙,这片广袤地区不折不扣的主人。周围的这些国家和民族,被中原王朝——汉唐元明——压制了上千年,一旦做大,自然是疯狂的反扑和仇视。
而在周边这些敌国中,要说正德皇帝最恨的一个,自然是非朵颜三卫莫属了——他恨得不是从来意义上的敌人,而是背叛者。偏偏这个背叛者,又给了大明一个最为沉重剧烈的打击——三十万京军战死于大宁城下,让大明朝元气尽丧。
数十年间才缓过来。
是以当初正德得知了连子宁和福余卫勾结之后,哪怕是知道唯有如此才能解女真之围,但是兀自是心存芥蒂,极为的不悦,更是将连子宁狠狠训斥了一顿。
而现在得知朵颜三卫之一的福余卫受到武毅军的重创,连老营都给烧了,如何能不高兴?
这是对宿敌倒霉的幸灾乐祸儿。
这等情绪,这些重臣自然都是理解的,实际上,也他们对于正德的性格,也是颇为通透,若不然也不会在这个位置上这么多年。
但是正德接下来的反应,却还是出乎他们的预料。
正德看了几位重臣一眼,道:“几位卿家都在,却也是正好,朕有些话,便于你们商议商议,何如?”
杨慎几人齐声道:“还请圣上训示。”
正德沉吟片刻,沉声道:“松花江将军辖地,北临女真,连子宁扫平了海西女真之后,与之接壤的建州女真更是勇猛凶悍,极难对付,西边儿则是朵颜三卫,往南,高句丽与之也相距不远。连子宁要抵御强敌,还要驻守松江以北新开的数百里土地,内腹更有野女真等蛮族未曾驯服,十卫之兵力,怕是艰难,是以朕想着,便允其扩大规模,增加至二十卫之兵力,众卿看来,何如啊?”
要给武毅军扩大兵力?
这话说完,大伙儿在脑子里一转,便都是明白了——什么为了边疆大计考虑啊?之前怎么也没见考虑过呢?不过就是一个幌子而已。看来皇上对连子宁很是满意,这会儿这等行为,自然就是变相的嘉奖奖励了。只不过皇上爱面子,不好意思说之前自个儿错了,便寻了个训了这么个由头儿来说话。
众人心中暗笑,多少年了,这位爷爱面子的毛病还是改不了。
不过他们自然是不会反对的。
这四位重臣,戴章浦乃是连子宁的岳父,这个年代,还不怎么讲究亲属避讳,一人为官,家人不得经商之类的,而是更加的讲究人情味儿。所谓举贤不避亲,只要是有能力,便是亲手提拔,也是可以的。以戴章浦和连子宁的这地位,若是戴章浦不为其铺路,不事事照顾,那众人反倒是会感到奇怪,言其冷血。
至于杨慎,则是和戴章浦交情甚好,更是连子宁婚事的主婚人,有这么一份儿情意在里面。
第五四三章 行路难
而谢廷式和林静宜这两位,虽然和连子宁没交情,可也没仇啊,自然也不会反对,林静宜甚至多存了一份儿心思,还想着现如今乃是福王殿下要争皇位的一个大好时机,外廷的势力却还是显得单薄,若是能把这连子宁拉拢过来,便是变相的得到了戴章浦的支持,岂不是一桩大好的买卖?自己立了这份儿大功,以后等福王登基大宝,自己前路,更是不可限量!
众人商议片刻,便是得出了结论,杨慎道:“圣上,我等并无意见。只是,东北人丁单薄,怕是这二十卫之规模,却凑不出这么多兵士来啊!”
现在除了武毅军内部的高层军官之外,谁也不知道武毅军有多大的规模,朝中众人更是以为武毅军只是一个三四万人的武装。戴章浦从女儿那多多少少的知道一些,自然是不会向外人言道了。
正德摆摆手:“这个就不是朝廷需要操心的了,给了连子宁编制,如此征调士卒,就是他自己的事儿了,若是连这差事都做不好,要他何用?东北野女真之类的蛮族那么多,去抓一些来便是了。”
杨慎便不再说话。
“林雄奇,照这个意思去拟旨吧!找老马用印。”
林雄奇赶紧应了,正德想了想,又道:“让林元去,这奴才机灵,跟他说一声,让他加快行程,把前头去传旨的那一拨儿给追回来。嗯,若是没追上,那也罢了。”
这话说得也是不明不白的,但是林雄奇如何不明白?这分明就是把前一道惩治连子宁的圣旨给撤消了,只不过还是顾及面子,说得隐晦一些罢了。这件事儿,就得看连子宁的运气到底是如何了,若是运气好,那第一道圣旨的钦差在路上磨磨唧唧的走得慢,那么到达连子宁所在的时间便晚,连子宁便免了被在全军拔下裤子来大屁股的极度耻辱的事件,而若是第一道圣旨的钦差去得快,这板子已经打了,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儿了,便认了吧!
正德又侧头对便的戴章浦道:“戴卿,待会儿回去之后,你们兵部也拟文书,派员随同圣旨一起发过去,让连子宁把武毅军小旗以上军官的明目都送过来,莫要耽搁了,朕要瞅瞅。”
“是,陛下,臣这就去办!”
戴章浦应了,心中却是凛凛。一般而言,皇上要查看某部边军的名录,基本上就只有一个解释——皇上要安插人手,调派军官了。有的时候,甚至皇帝都不用往里面插人,只要是把几个人的名字和位置换一换,就足以使得这支部队立刻从铁板一块儿变成人心涣散,试想一下——本来是千户的忽然变成百户了,而本来他下面的百户,却是突然变成了他的顶头上司,这能不乱么?
显然,正德皇帝这是在扩大武毅军编制的同时,也是对其进行提防了。
※※※
转瞬十余日。
天地茫茫,四野寥廓,极目远望,便是能看到那一片无边无际的原野。
数万人行走在这高阔寂寥的天空下,也是给人一种不过只是蝼蚁的感觉而已。
仅此而已。
天地寥廓,在这松花江以北的苍茫大地上,正有一行人马行走在其间。
大约有六七千人左右的规模,正排成整齐的队列,向着东北方向行走。
他们乃是方方正正的那种长条阵型,每一横排大约是十个人,整个队伍足足有两里地多长,最前面的乃是举着足足有两丈多长他的长矛的士卒,数千根密集的长矛就像是一片森林一般,营造出巍然如狱的森严气势。在他们后面,则是数百燧发枪手,他们穿着大红的胖袄,有着修长枪身的燧发枪背在身后,腰间还有一个皮囊,里面盛满了铅弹,看上去便沉甸甸的。在燧发枪手后面,则是炮手,他们则是最累的,基本上每两个炮手便是匀上一辆小车,小车上装的艿是佛郎机炮修长的炮管,虎蹲炮粗壮的炮身,还有便是佛郎机炮的子铳,虎蹲炮的药包等等。这小车上装着的东西不少,大致一个炮手推上一段之后便是换一换,由另外一个人轮替。
在武毅军,炮兵本来乃是一个相当轻松的角色,他们乃是技术含量最高的,但是平素行军的时候却也是轻松,因为武毅军强大的后勤能力,数以千计大车,再加上有了矿监局局正全旸的发明,他官位在此,对于他交代的事情,矿监局自然是不敢怠慢,专门分出一部分人手来研究那等能够包裹在马车木质车轮外面的胶皮,经过了长久的研究和努力,这种胶皮现在已经可以量产,优先供应武毅军。
是以武毅军的所有大车,都是已经裹上了这等胶皮,裹上胶皮之后,不但抗震性增强,速度加快,而且还可以运载更多的东西,极大的加强了武毅军的后勤运输能力。王大春也是相当的勤勉,各种事情办的有条不紊,相当的熟稔,武毅军每每行军打仗,那些火炮之类的重型武器,都是放在大车上运输的。
而现如今,武毅军大部队要随着连子宁征北,所有的大车都调集起来方才够用,这些新兵卫,自然就不够了,但是炮兵又是不能缺少的一部分,是以就想出来这个点子。
在炮兵们的后面,则是手持大戟的大戟兵,整个队伍,远交近攻,有内有外,森然一体。
在这些士卒的后面,则是数万衣衫褴褛的百姓,只不过他们虽然破烂,气色却是相当的好,脸色红润。而有的年纪大一些的百姓,或者是体弱的孩子,甚至是身上还披着一件儿明军制式的大红胖袄,在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有些武毅军士卒的身上,是没有胖袄的,只穿了单衣。
这百姓的队伍,拉了足足有六七里长,臃肿而缓慢,在他们周围,有数十骑士来回打马,监督着他们,一来是看看有没有人掉队,二来则是防止有作奸犯科者。毕竟三万来人的队伍,相当的庞大,内里难免有一些芜杂之人。
而有的时候,若是看到队伍中有年老体弱者因为体力不支而晕倒,则是立刻过去救治,帮扶。
这一行,便是武毅军第十八卫六千八百人,以及他们所带领的三万贱民。
今儿个,已经是正德五十二年的十月十三了,距离他们从松花江南出发,已经是整整十五日了。
新建的十个武毅军新兵卫,其职责,都是负责去松花江以北新征服的那片本来属于海西女真的土地上进行屯垦,建立城池军堡。驻扎下来,开垦土地,生产粮食,把武毅军,把汉人的根,牢牢地扎在那里!
武毅军第十八卫自然也不例外,事实上,他们的任务,不但是屯垦于江北,而且比别人的更是重要。
他们的目标,乃是萨尔浒。
位于古鲁河之滨,曾经被大明朝称为古鲁河卫,能够控制整个女真中部地区,辐射范围超过方圆三百里的海西女真重镇——萨尔浒。
将这等重镇交给第十八卫来镇守,也可见得连子宁对张球球乃是很器重的。
萨尔浒乃是当初连子宁第一次征北第一个攻下来的重镇,连子宁在打下萨尔浒之后,便是一路向西,一直到攻下海西女真的首府温萨尔城为止,至此便是结束,然后便是偷袭了福余卫之后,回转了镇远府。
其实,如果说连子宁占据了所有海西女真的地盘儿这是不准确的。
当初的海西女真之地,西到福余卫,东到松花江,东西长达一千一百余里,而连子宁占据的这片地区,东到萨尔浒,西到温萨尔城,东西大约是七百里左右,在东边从古鲁河直到松花江这片广袤的地区,还有相当多的女真部落的存在。
连子宁也实在是没有胃口再吃剩下的那些地盘儿了,仅仅是现在这些,就几乎已经把武毅军撑坏了。
把第十八卫派到萨尔浒去,也是有监督那些古鲁河以东的女真部落,甚至有伺机将其征服的打算。而那些虽然份数女真,实际上他们跟女真的关系,大致像是松花江南野女真和武毅军的关系一样,也并非是不能为己所用。
古鲁河卫距离镇远府,直线距离大致在四百多里五百不到的距离,但是这直线距离,并不能代表什么。
东北一片大平原,并不需要可以找路,处处都是路,但是这并不代表着那些密林和大片的沼泽就不需要规避,在镇远府和古鲁河卫之间几乎都是大片的森林,以及松花江的众多支流形成的沼泽湿地。
只能绕行。
绕行的话,距离就远了,大致在九百里左右。
第十八卫一行走的不能算慢,出发十五日,现在已经走了七百多里了,考虑到大部分都是步卒,再加上这三万贱民的拖累,一日接近五十里,这已经是很不慢了。现如今,距离古鲁河卫还有三天也就到了。
在贱民的队伍中,彭山虎正抄着手四下打量着,眼神每每瞟到那些武毅军士卒们的身上,就是一阵暗淡,心中暗叹一声。
出发已经十五日了,这十五日,彭山虎一点儿也没落的把这些武毅军士卒的行为看在眼里。
也正是因为如此,彭山虎心中利用贱民起事的念头,自己也就能感觉越来越是绝望。
这些武毅军士卒从来不打骂百姓,至于女色、财物、那更是没有丝毫的触犯,他们每天赶路的路程很长,这些贱民们当然很累,但是每每看到那些士卒在前面赶路的身影,他们便也咬着牙跟了上去。
而每每到了晚间,安营扎寨下来,他们都是会建好帐篷,然后再来这边帮着贱民们建造容身的窝棚,还会去为这些贱民们打猎一些小兽,甚至当粮食不够的时候,还会把自己的军粮分一部分给他们。
贱民们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晚间瞧瞧谈论的内容,也从对这些官儿们,士卒们如何如何不满变成了到了萨尔浒之后,生活会如何的美满幸福,能种地,能吃粮食,能安稳的生活。
据那些曾经随着武毅伯爷征北的军官们说,萨尔浒靠着大河和森林,物产丰富,鱼虾鸟兽不知道有多少,土地肥沃,当初那儿的女真人春天把种子胡乱往地里一扔,等到了秋天,就是一场大丰收。那里面的森林里,河里,还有沙金、人参这些稀罕物,运到关内,可是值大钱的!
彭山虎已经能够很清楚的感觉到,现如今,自己周围的百姓们,看向那些武毅军的眼神中,再不复当初的仇视和恐惧,而是已经充满了感激和崇敬。他们对武毅军产生了极大的认同,这些日子武毅军的所作所为,已经是让他们深深的认识到了,就像是那些武毅军士卒们经常说的那句话一样:“咱们和关内那些兵可不一样!”
彭山虎甚至是已经是不止一次的看到,有些天真稚嫩的小孩儿,拉拉那些士卒的衣角,很是天真的问道:“阿叔,我们以后能不能当武毅军啊!”
这等问话,若是换成之前那些押送的军兵的话,说不得便是一阵大耳刮子伴着窝心脚就狠狠的踹过来了,但是这些武毅军的士卒,却是很和善的摸摸小孩子的脑袋,笑着说道:“别着急,长大了,你们也是咱们伯爷的兵!”
听到这话,彭山虎便是一阵心凉。
张球球坐在马上,四下里望了一眼,心中可谓是踌躇满志。
他前半辈子都是浑浑噩噩的,只知道有吃的就好,能吃饱更好,若是不但吃得饱,更是吃得好,那就再好不过了。入了武毅军之后,才是一步步的认识到了这个天下,晓得了许多事理。也有了自己的志向,更是给锻炼的外表憨厚,内心明白,这会儿已经是很成熟的一位将领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见已经是快要到了午时了,便打算再走一阵儿,就令众人停下来休息。
他回身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那两辆用蓝布当窗帘的马车,心中暗笑:“那几位怕是要颠的都吐出来了。”
这时候,张球球自然是不知,在不远处的密林中,已经是有无数双嗜血贪婪的眼睛在盯着他们了。
此时,距离队伍不远处,东北偏东的方向,有着一处平缓的山坡,这是东北很常见的地形,并不高,大约也就是三五十丈而已,坡度很平缓,上面长满了杂草和稀疏的林木。
而此时,就是在这片稀疏的森林之中,却是藏着密密麻麻的上千人,这些人都是骑兵,骑在战马上,脸上露出狰狞和期盼混杂在一起的神色,就像是饿了许久的恶狼,终于是发现了猎物时候的神色。
仔细看他们的打扮,就会发现,他们的打扮,和女真人一般无二,这大约两千来人,基本上身上都是披着甲胄,腰间挎着马刀或者是狼牙棒,显然是装备甚是精良,只是他们身上的铠甲却是光泽暗淡,上面布满了灰尘,显然是有些日子没有清扫打理了。而他们的衣服上,也是破洞不少,很是褴褛破烂。看他们的脸相,矮壮的身材,却是和女真人一般无异。
显然,这支部队,曾经乃是一支相当精锐的部队,只是不知为何,却是落到了这般的田地。
在队伍的最前面,一队骑士身上披甲,战马身上也是披甲的骑士,簇拥这一个将军打扮的军官,那将军年岁可不老小,大约有五十来岁,鬓角都是业已花白了,一张老脸上颇有些憔悴之色,不过这会儿却是带着淡淡的轻蔑,打量着外面的武毅军队伍。
这支队伍藏在林子里,往外面看很是清楚,但是外面若是往里头看,则是一片乌麻麻的漆黑。
若是阿敏在这儿的话,定然能把这老将军给认出来。
此人,赫然正是当初随同刚毅大军南征镇远府的万户汤古代,他乃是女真功勋万户了,在十几年前,刚毅还是万户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万户了。此人在海西女真中素来威望甚重,乃是赫赫有名的实权派,手中有兵有权。是以数次海西女真数次南征,都有他的身影在里面,直到数月之前的那一次南征。
当时连子宁从松花江沿着古鲁河一路北上,在刚毅等人还没察觉的时候,便是已经扫平了海西女真的腹地。消息传到的时候,刚毅昏迷不醒而阿敏掌事,当时阿敏便是借商议军机的借口,将诸将招到大帐之中议事,趁机将他们一一斩杀,把所有大军都掌控在自己手中,然后便是率领大军西去,逃窜到了辽北将军辖地,站稳脚跟。
而当时唯一没有被他骗去的就是汤古代。
汤古代论起地位来,可是要比阿敏等新起之秀高多了。而他的权力也和他的地位相符合,虽然只是万户,他却掌握了足足两万大军,仅次于当时大军之中,阿敏所部三万人之下。
在阿敏逃窜之后,他在镇远府下耽搁了一日,确定了腹地已经被扫平的消息之后,便是拔营而去。
只是,当他们逃过了江北之后,才发现,海西女真,已经是成为历史中的一个名词,从此之后,便再也不存在了!
他们路过的所有部落,都化为了灰烬,所有的人,无论若认识亦或是不认识的,都是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踪迹,要么是变成了被焚烧过的焦黑的尸体,要么便是干脆消失了,想来是被掠去了。
汤古代领着这两万来人,就像是丧家之犬,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他仔细思量了一番,北边儿温萨尔城是不敢回去了,那杀神一般的连子宁正率领武毅军向南边儿来,若是撞上他那岂不是一切休矣?西边儿那是哈不出的地盘儿,也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而且阿敏那个小兔崽子也逃到那儿去了,自己也去不成!
如此一来,便只有去东边儿了!
于是汤古代便带着士卒向东而行,想着从古鲁河卫和松花江之间的地区绕过海西女真的辖地,然后折向西直接去往土鲁亭山,去投奔汗廷。
然而,他这么想,他下面的人可不是这么想。
由于所经过的地段,密林和泥沼遍布,而且还有很多对女真怀有敌意的野女真部落,所以这一路,可谓是危机四伏,一个月以来,死于种种事故的士卒,便是达到了千余人。而这数月的时间,手底下的人因为思乡和挨不住苦楚而逃走的,更是达到了六七千的数目,管也管不了,杀也不顶用。
到了这会儿,汤古代手下的士卒,只有一万三千了,不过好在他扫荡了几个部落,掠夺了不少精良的战马和悍勇的奴隶,手底下这一万三千人之中,却是有六千骑兵!
六千骑兵,已经是相当强的一股势力了。
手底下实力强了,自然便打上了异样的心思,于是他便出现在了这里。
巧合的是,他和武毅军第十八卫的路线基本上是平行的,于是当他手底下的巡逻骑兵发现了第十八卫的踪迹之后,他就存了心思。
他想要袭击第十八卫,来一场大胜,一来是报仇,一泄自己被武毅军撵狗一样的给撵的狼狈逃窜的心中愤恨;第二则是为了激发手下人的士气;而第三,则是投名状!
是的,便是投名状!
他最担心的便是,自己在海西女真中还算号儿人物,但是到了建州女真,谁认得自己是谁?说不得手底下这些兵就得被人给贪了,自个儿却是给弄一个无权的闲置放起来。但是若是能提着几千武毅军的首级去投奔,那分量可就不一样了!
有这样的功劳垫底儿,去了之后再上一层楼也说不定!
于是他在派人暗中跟踪地第十八卫两日,确定了方圆数十里只有这一支武毅军,确实是情况属实而不是诱饵之后,便决定动手了。
他心中的信心也是很足的。
在他看来,几万武毅军我对付不了,对付你们几千总成吧?更何况这些武毅军都是步卒,数量不过六千余,而自己的骑兵,也是差不多自己数儿,相同数量的骑兵杀步卒,还不是手拿把攥?
至于那几万贱民,真打起仗来,不添乱就不错了!
第五四四章 海西余孽
在此地大约五六里之外,则是一片石山,石山不高,大约只在百丈左右,一路向东边绵延而去,山石越来越高,一直向东北而去,在数百里之外,已经是变成了一座巍峨的大山,这是外兴安岭的余脉,亦或是长白山的。
这石山不高,也不大,但是地势却是非常的险要,正冲着南面的,是一堵五十多丈高的石壁,险峻异常,巍然屹立。在石壁前面,乃是一片足有百丈方圆的浅浅石滩,上面散满了大大小小的鹅卵石,石滩前面,则是一条宽阔的河流。足有二三十丈宽阔的河流的流速并不怎么快,水也很浅,缓缓的向东流去,直到注入古鲁河。
河流南面一直到汤古代埋伏的丘陵,中间这片地区,长满了秋天枯黄的野草,其中偶然夹杂着一些矮树和灌木,树上的叶子已经掉光了,现出一派的凄凉之色。
而这时候,一队骑兵从南而来,他们穿着大红色的三层泡钉棉甲,腰间挂着长马刀,手中还持着有着修长身管的燧发枪。
这一队骑兵乃是半个小旗的编制,不过五六人,但是却是相当的精锐,有燧发枪有马刀,而且都是训练有素,一身三层泡钉棉甲,在这片东北大地上,已经算是很精良的装备。一眼看去,就是非常的精锐,能远能近,战斗力绝对不容小觑。
实际上,这样的骑兵,在武毅军所有的骑兵中,这样的骑兵,只能是排到第三序列。
序列,代表的是战斗力,而战斗力,则是经验、力量、装备、战术、士气等等元素的一个混合体。
其实武毅军骑兵的战斗力强弱,从装备上就能看出来——战斗力最强的自然就是连子宁亲兵营的那些龙枪骑兵,他们穿着烂银板甲,披着大红色的披风,战马上面也是披挂着不是很重但防御力绝对不成问题的三层泡钉棉马甲,装备有五雷神机和马刀,以及强悍的神臂弩,远程能力可说是天下无双,极为的强悍,那人数大约在八百左右的骑兵,对付五倍以上的敌军骑兵绝对不在话下。而次之的,则是人和马都披着泡钉棉甲的队伍,比如说第四卫杨沪生所部,而与之平行的,则是两个野女真骑兵卫,这些野女真悍卒们没什么强悍的装备,只穿着皮甲,但是强悍的体魄外加沉重的狼牙棒等重型兵器,使得他们的进攻能力极为的恐怖,就像是一柄重锤,重重的砸在敌人的胸口,一击致命。
再次之的,就是各卫的那些零散骑兵了,他们人披棉甲,战马则是没什么防护。但是武毅军所有骑兵,人手一支燧发枪都是能够做到的。
这半个小旗的骑兵,乃是张球麾下的斥候,事实上张球是一个非常小心谨慎之人,这一路走来,并未因为没有什么突发情况而大意,考虑到自身多是步卒,他把手底下仅有的骑兵也分出一大半儿来,向东南西北,前后左右撒了出去,以避免被敌人偷袭。
事实证明,他这种谨慎,也不是没有必要的。
五六个斥候策马到了那河滩前面,四处张望看了看,一个斥候大声道:“大人,周围没什么情况,咱们歇歇?”
“罢了!”那小旗沉吟片刻,道:“再去前面,往前面走一里路,若是没什么情况,你便回去禀报!”
“怎么又是俺?”那适才说话的斥候抱屈道。
那小旗身后在他后脑勺上削了一巴掌,笑骂道:“你小子还不乐意咋地?这么点儿路就嫌累?当初老子跟着伯爷扫北的时候,从萨尔浒往西,一直到温萨尔城,两天赶路五百里,扫荡了十五个女真村寨,光老子一口刀底下,就宰了七十九个女真人!打下温萨尔城,老子是第一个爬上温萨尔城城头上去的!三天三夜没合眼,最后累得坐在马上都睡着了,你小子这还嫌累?”
这小旗在数月之前还是亲兵营手底下的一个骑兵,跟随连子宁扫北,立下了不小的功勋,回到镇远府之后新建十个新兵卫,他也是升迁,便给调到了第十八卫担纲小旗,也算是有了官身了。
随同连子宁征北,乃是他毕生最大的荣耀,有事儿没事儿的便爱跟手底下这帮兵讲征北时候的事儿。
偏偏那些兵还都是百听不厌,听的热血沸腾,恨不得当初也跟随武毅伯征北才好,每每便缠着他讲。这不,一个斥候便馋着脸道:“大人,要不您再给咱讲讲,打进温萨尔城时候的事儿?”
“讲讲?”这小旗也是想显摆显摆!
“讲讲!”其他人都是怂恿道。
“得,那就讲讲!”这小旗哈哈大笑:“上回讲到哪儿来着?”
最先说话那斥候道:“讲到大人您杀进温萨尔城,一脚把那温萨尔城守备万户家的大门给踹翻了。”
“对!”这小旗一拍掌,用小时候在乐陵县老家听说书先生讲老事儿时候的口吻拉长了声音道:“我当时一脚踹开那万户府,喝,里头那个好看呐!红的花,绿的树,那宫殿,一层层的,排出好几里地去,也不知道有多少!咱们一闯进去,喝,那些女真人可都慌了,那伺候的小丫头儿,老妈子到处乱窜,一边跑一边哭,乱的跟啥似的!咱一看,乐了,这些女真人也不是凶神恶煞么,那些小丫头儿仔细瞧瞧,长的还都挺顺眼!老子憋了多少年了?自从十五岁跟俺家后老刘家那小寡妇弄了一回之后,整整八年没见着荤腥儿!嘿,告诉你们,当时老子脑袋里头那火啊,蹭的一下就窜上来了,眼睛里一片都是红的,啥都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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