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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五十年-第2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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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厢孙福已经是回过身去,训话道:“瞧瞧你们的样子,现在也别死乞白赖的,谁想走的,我也不拦着,想想孙二瓜和孙三瓜的下场,前事不忘,后世可追!躲在府里,好歹还能平安度日,若是悄悄地溜了,身首异处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他显然也是深谙恩威并施之道,一番声色俱厉的训斥之后,脸色稍微柔和了一些,道:“你们也别沮丧,我话说的难听,可是句句在理儿!咱们难熬的日子,也就这一会儿了,皇上的圣旨已经在路上,咱们老爷这就回京,回京之后,谁还敢欺负咱们?”
他这么一说,倒还真是把下人们的情绪给调动了一些,总也还有些精气神儿了。
孙福满意的点点头,又道:“我跟你们说……”
话音未落,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厉啸,接着,十来个拳头大小的球体便是被扔了进来。大伙儿还没看清楚这球体长什么样儿,隐隐约约的只能看到表面似乎是沾了不少白色的粉末,然后下一刻,这些玩意儿便是着了起来,在空中化作一个个火球。
火球瞬间落在地上,青砖地面上,瞬间便是燃起了一片火焰!
孙财这时候一句话才出口:“大管事,小心,外头又来了他们的人了!”
他眼睛都直了,心道这是什么稀罕物儿,碰到砖头还能烧?
所幸孙府也经历过不少次被人扔进这等燃火的东西来的经历了,孙福眼睛一瞪,袖子一撸,大吼道:“快救火!”
众人齐心协力,有的提水,有的搬桶,过了好半响,才算是把火势给扑灭!
大伙儿都是给燎的一脸的黑,跟那些舶来的昆仑奴也似,身上的衣服也给烧了七七八八的洞。
而一栋门房,也是被烧成了一片黑色的瓦砾!
自始至终,都没见顺天府活着地保上的人出现过。
当最后一抹火苗被扑灭,大伙儿都是累极,纷纷一屁股坐在地上休息。
孙福年岁大了,刚才又是奔走呼号,上蹿下跳的,最是疲惫,这会儿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他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沮丧和绝望,连孙财都来不及责怪了,只是长长吁了口气,脸上神色变的坚决,强撑着身子站起来,向着老夫人居住的院子走去。
很快,夫人居住的西侧院儿便是近在眼前。
这里深处于大院儿的内侧,是以远处的屎尿味儿在这儿便是淡了许多,算是现在府中最为上等的所在了,是以在老管家的安排下,极为小少爷,小小姐和正在养伤的大少爷,便都搬进了西侧院儿来住着。
西边儿的院墙那边儿,就是已经致仕的梁御史的宅邸,西跨院儿规模不小,足有前后三进,加上左右厢房,足有二十多间房子,就那么点儿人,根本住不下,曾有些下人想打主意要搬进来住,让极有上下观念的孙福给严词拒绝了,狠狠的训斥了一顿,才算是没了歪心思。
西侧院儿极为的雅致,绕着院子,外面的路边,种了上百株枫树。
这会儿深秋,一眼望去,便是一片如天边晚霞一般灿烂的红!
第五零七章 白鹰峡下
叶片与人的手掌大小相近,叶柄细长,使得叶片极易摇曳,稍有轻风,枫叶便摇曳不定,宛如情人的轻抚,站在树下,听着风声树声,让人为之心醉。
一片红色飘飘落下,老管事孙福看着盘旋的叶片,心中忽然一阵唏嘘。
老夫人还是少夫人的时候,就是极喜欢枫树的。这些枫树都是当年老夫人嫁进孙家的时候亲自种下的,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多年了。
二十年,已然是一代人了啊!
对面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孙福抬头一看,迎面丛院子里走出来两人,走在左边那女子一身素白,容颜清丽,乌黑的长发垂到腰间,怀里抱着一张古琴,一双眸子冷冰冰的,似乎把肃杀的秋意都装在了里面了。她身边那女孩儿一身鹅黄色襦裙,不过十六七岁,容颜也是颇美,只不过是跟那个素衣女子比起来,却是宛如皓月之侧的繁星一般不起眼儿。
这女子,正是寇白门。
她行走在这漫天飘落的红叶之中,一阵清风袭来,卷起长发如墨,宛若神仙中人。
这些日子府中大伙儿都不好过,她自然也无法例外,但是在她身上,似乎就看不到这些东西,只是淡雅高洁。
看到孙福站在那里,寇白门微微一福,便想从他身边绕过去。
孙福却是咬了咬牙,忽然整个人往前一扑,直愣愣的跪在寇白门身前,大喊道:“寇姑娘,还请救救咱们孙府!”
寇白门眼中露出一抹惊诧,赶紧避让到一边,道:“大管事,你这是做什么?”
大管事深深的吸了口气,盯着寇白门道:“寇姑娘,现在咱们孙府糟了劫难,你也看在眼里,在这样下去,府里面的人非要得疫病不可!这事儿,是谁干的,你肯定也知道,现如今,除了你,谁也救不了咱们了!”
寇白门站在那里,雪白的面纱遮住了脸上的表情,宛如笼罩在云雾中的仙子,看不真切她的真实想法。只是那一双清澈的眸子,淡淡的看着孙福。
她可能是整个孙府之中,唯一一个不恨连子宁的了。
自从那一曲人生若只如初见之后,她的心,便已经牢牢地系在了那个负心人的身上了,再也解不下来。
孙挺暗算连子宁的事情爆发之后,她心中惊怒莫名,更有一抹愧疚在心头萦绕不去,她在江南的时候,便是行走往来于权贵之间,自然知道官场上的险恶,这一件小事,对连子宁会有什么影响,她甚至比许多官员都看的真切。
而之所以内疚,则是因为她知道,连子宁和孙挺的恩恩怨怨,虽然是纷乱复杂,坊间传闻林林总总,揪也就不清,但是其一切的起源,却就在于那一日四海楼上,那一曲为自己而做的人生若只如初见啊!
因着孙挺的高傲,因着自己,连子宁一曲词彻底让孙挺颜面丧尽,而也就因着这一首词,孙挺对连子宁心怀记恨,之后种种针对,于是,在京南钞关截获的那些军械被捅出来,便也理所应当了。
因为内疚和痛恨,当武毅伯府的报复开始的时候,她心中不但没有惊慌,反而是充满了快意。尽管她也是受害者之一,那些奢华的吃穿用度都停了,每天也跟着大伙儿啃白菜帮子吃窝窝头,却是甘之若饴!
见寇白门沉默不语,老管事以为她心为所动,嘶声道:“寇姑娘,你和那位武毅伯爷的故事,天下皆知,他的那些下属,定然也要卖你一个面子,若是你出面,咱们就能得保啊!寇姑娘,这些时日以来,老夫人,老爷,老朽,整个孙府,对你也没什么为难刁难的吧?你在这儿呆了两年有余,难不成就这要看着这儿,化成人家鬼蜮么?”
寇白门也只能默然以对。
平心而论,老管事说的这一番话,半分错处都没有。
寇白门乃是孙挺从应天府请过来的,说是请,其实不过是给脸而已,寇白门是官妓,属于教坊司的管辖,名隶于南京教坊司乐籍。其实不单单是她,像是江南的另外几位极有名的名妓,董小宛、杜十娘,李香君,当年寇白门进京之前和她并成为‘秦淮四秀’的四大江南名妓,极为出色的美人儿,其实都是隶属于教坊司的官妓。
教坊司直属于礼部,并不是南京的衙门,在南京的那个,不过是个分部之类的而已,礼部苦啊,大明六部衙门,所谓威武富贵贫贱,这个‘贫’字,可以说是把整个礼部的现状给形容的淋漓尽致——清水衙门,油水儿极少!
而之所以说油水儿极少而不是没有油水儿,则是因为礼部还掌着教坊司!礼部是够穷的,但是教坊司肥啊!可说是六部下面司一级的衙门里面最肥的也不为过,遍布南北两京的上千官妓,大大小小数十家青楼,可说是日进斗金!所以礼部把这个唯一也是最大的资金来源可说是掌握的牢牢地,谁也别想从里头分一杯羹。
而与此相对,能当上教坊司左右韶舞、左右司乐的官儿,无一不是在礼部又有关系,又有靠山,又使下了大笔大笔钱财的角色。而这等角色,往往也是软硬不出,除了上峰的命令和钱之外谁的面子都不给的人物。
寇白门实际上是孙挺游历江南的时候碰到的,一见之下,惊为天人,当下就是找到了南京教坊司的又韶舞,一张口就是要把寇白门买回去。
以他的想法,刑部侍郎的公子亲自去要,已然是给了这个不过是区区从九品的右韶舞天大的面子了,这位右韶舞若是识相的话,该当赶紧屁颠儿屁颠儿的把寇白门送过来才是。结果却没想到,人家根本理都不理他,也不管他是谁,就一句话:不可能,没得商量!
吃了一个大耳刮子,孙挺自然是暗暗记恨在心,出来之后一打听才知道,为右韶舞名叫董和,竟然乃是当今礼部尚书董其昌的家生子儿,在董府当差整三十年!董部堂信任,把他派到南京教坊司来主事儿!
一听这个,孙挺才知道,再也不敢有什么歪心思了。
只得是按照规矩老老实实来,又是去了教坊司衙门一趟,找到了董和,谈了好半响,最后董和就是咬准了一条线:要用可以,想要,没门儿!
孙挺只得作罢,最后方才谈妥,孙挺出五万两银子,请寇白门过去三年!
实际上,就是租借。
她们这些在人前风光无限的秦淮名妓,寻常人等闲也难得一见,在达官贵人们眼中,也不过是可以随便买卖赠送的玩物而已。
实际上,就是话五万两银子买了寇白门的三年光阴!
女人最宝贵的三年。
其实孙挺也知道,董和这是坐了极大的让步的了,寇白门正是名声最盛的时候,每日慕名而来只为听一曲琴殇,喝一盏淡酒就肯花费千万两白银的豪客不知道多少,想不想见,还得看寇白门的心思。而且在名妓这个行当里面,你若是三年不出现,那基本上三年之后,也就没人记得你了,也就是说,董和损失的,几乎是寇白门整个人。
这五万两银子,跟这个比起来,根本是不算什么。
他毕竟也是刑部侍郎,实权京官儿的儿子,董和也不敢得罪太深,免得给自己的主子惹麻烦。
所以寇白门就是这么一半儿买,一半儿租的被孙挺带到了京城。
寇白门对自己的悲惨命运早有预感,但是让她惊诧的是,来到孙府之后,却并没有遭受那等境遇。
孙挺忙着跟连子宁勾心斗角,孙言之已经是过了少年人好色而方艾的年纪了,反倒是没有碰她。
而正如老管事所说,她的日子过得还是很滋润的,每个月的月例银子,她和老管事是一级的,连她到了京城之后去买的一个小丫头,也是府里管着开支。她的学生,一个小少爷,一个小小姐,都对这个长得跟仙女儿也似的老师很是尊重,两个学生很调皮捣蛋,却也很可爱。而孙家的老夫人,更是对她疼爱有加,时不时的招她过去弹琴,一起用餐。府里面的下人四下里的议论她也有所耳闻,都说老夫人对她比亲闺女还亲。
从这方面来说,寇白门还是很感激孙挺的,她是那等很闲淡的性子,迎来送往的,雅非她所愿,反倒是每日弹弹琴,看看景儿,听听风,喝喝茶,偶尔出去吃点儿这北地的美食,日子过得优哉游哉的,也很是舒服。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这些东西,就足以抵得上她对连子宁的眷恋,和对孙挺的恨意。
她深深的瞧了孙福一眼,道:“老管事,小女子和武毅伯的传言,不过是坊间传闻而已,只见过一面,话都没说几句,若说他能听我的话,这话骗小孩儿还成,您信么?再者说了,就算是我真能和武毅伯说上话,他现在在东北,这京城北地,主事儿的却不是他!我的话,能管用?小女子且不丢这个人了。”
她这么一说,孙福当真是如遭雷击,心中再也没有一丝的希望,傻不愣登的看着她。
寇白门心中终究有些不忍,她向旁边的侍女示意了一下,侍女便从怀中取出两张银票来,寇白门接过,递给孙福,道:“老管事,诚如您所言,自从白门入府以来,各位都多有照顾,现下府中困难,白门无以为报,之前在江南时候,总还攒下些钱财。这些钱,我适才去给夫人的,夫人不要,你且拿着吧!”
说罢,把钱塞到老管事手里,转身离去。
过了好半响,老管事才回过身来,他站起身来,死死的盯了寇白门的背影一眼,眼中充满怨毒。他一转身,进了西跨院儿,只是手里的银票,却是攥得死死的。
※※※
正德五十二年九月二十八。
松花江北六百三十九里。
土鲁亭山以南三百三十七里。
白鹰峡。
如果说你蛮河是海西女真和建州女真聚居地的天然分界线的话,那么白鹰峡就是这条界线上的咽喉。
你蛮河也就是后世的布列亚河浩荡千里,发源于外兴安岭余脉的群山,一直向西,流入黑龙江,这条浩荡的大河,水流喘急,两侧都是高山峻岭——东北也不尽然是平原的,山脉也是所在不少,不过多是比较集中而已。
白鹰峡方圆数百里内,多山脉,密林,河流,人难通行,唯有白鹰峡这里,就像是以为巨灵神用通天巨斧在这里狠狠的斩了一斧子,在这里形成了一条峡谷。峡谷长二十里,最窄的地方不足五丈宽,只能容不足二十人人并行,便是最为开阔的所在,也不过是数十步宽度而已,而两侧壁立千仞,石壁光滑竖直,就连猿猱也难以攀援。从下面朝上看,只能看见一线青天,便是盛夏的正午,下面也是光线昏暗,阴冷难当。
这是名副其实的一线天。
在白鹰峡峡谷的北边出口,右侧是一座险峰,并不很高,大约只有二三百丈,但是平地崛起,极为的威武雄壮,而且极为的陡峭,难以攀登。其整体构造形状,就像是一头收敛了矫健的翅膀,蹲伏在江边的巨大雄鹰一般,又因着山岩都是淡淡的灰色,在阳光下一反照,便是一片耀目的白。因此被命名为白鹰峰,而白鹰峡,也是由此得名。
谷口的右侧是白鹰峰,从白鹰峰向西不过是两里之外,就是浩荡的你蛮河。你蛮河在这里河水最浅,最窄,不过是百丈余,最是容易渡过。
如此地势,足以和潼关这等雄关相媲美,若是在关内,定然是声誉斐然,而在这关外,却是隐没于无名了,就连连子宁这等有心人,也是通过杨恺才得知。
因此,此处是连接女真中部和南部的交通要道,用咽喉称呼,丝毫不为过。
虽然是交通要道,但是这里的人流量也不大——女真的社会阶级构成还停留在奴隶制向封建制过度的这样一个阶段,而且奴隶制的成分还更大一些,而且他们的生存方式——渔猎为生为主,农耕为辅——也决定了他们的生活范围只局限于居住地的附近,而不是远行。
这样的生活方式,这样的社会构成,就决定了他们的商业不可能多么发达,以兽皮做衣服,吃穿用度皆来自于大自然,除了食盐和铁锅之外,绝大部分的女真人终生也不需要从商人那里购买什么。
因此这条要道,也偶尔才只有一些商人路过,可说是很稀少,反倒是这里每年都会迎来三五拨汉人的走私商队——比如说杨恺。
但是这会儿,这里却是变得极为的热闹。
在北边谷口,不知道何时,已经耸立起来了一个巨大的城池,城池东依靠着高耸的白鹰峰,西侧距离你蛮河不过是十余步而已,往南,则是死死的把白鹰峡的入口给堵住了。
其实,说是城池也不太确切,因为这座东西足有两里地宽,南北差不多也是这个长度的城池,目前只是把那一圈儿城墙给建起来了,那一圈儿城墙里面,却是什么建筑都没有。只有白色的帐篷宛如雨后的蘑菇一般,几乎把城墙内圈儿给铺满。
与其说是城墙,还不如说是一座巨大的兵营,只是这座军营的防御力,是相当之可观的,周围的城墙,都有三丈左右的高度,厚度则是达到了两丈——就这规模,在女真境内,已经是仅次于女真汗廷了,可以排到第二。就算是在大明朝关内,府一级的城池治所也不过是如此,可以当得上是‘坚城’二字的称呼!
而且看样子,至少城池的外面一层,是用了一层厚厚的石头的,石头白灰色,正是此地的特产,至于里面是夯土还是石头,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座城池,把白鹰峡的谷口,可以说是堵得结结实实。
此时,这座城池之中,正是人声鼎沸,不是士卒打扮的汉子各自干着手头上的活计,而数以千万计的健壮汉子正是分成一队一队的,在各自的营盘里面大肆操练。
喊杀声震天。
这座坚城,毫无疑问自然是杨沪生等人的成果了。
八月二十五那一日,武毅军北路军第四卫和第十卫一共十万人启程北来。
本来连子宁预计的北路军至少需要十五天左右的时间才能到达白鹰峡,却没想到,在杨沪生的催促和夏子开的鞭策下,十万大军竟然只用了十天的时间就到达了白鹰峡。
九月初五就到了。
让杨沪生和夏子开以及一干武毅军北路军上层诧异不已的是,那些第十卫的奴兵,竟然也是坚持下来了。
要知道,第四卫是纯骑兵的构成,十天的时间赶路六百多里,乃是在寻常不过的了,但是第十卫的女真奴兵们竟然也能坚持下来,那可就太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了。
十天,六百多里,一天六十多里地,大脚板走路,这几乎是已经是个极限了,或者说,已经超过极限了,毕竟不可能是一天到晚都赶路的,而且这会儿也不同于当初在山东的时候新兵千里长途大拉练的时候,那时候都在武毅军的管辖范围内活动,赶路完了,到了晚上,就有热汤热水儿暖和干净的营地等着。
这里,可什么都没有!
其实,要论起身体素质来,这些渔猎民族的女真壮棒汉子,天生就比农耕民族的汉族要强上不少,更何况第十卫中这九万多人,都是海西女真最精锐,最悍勇,体力最好的一帮子年轻汉子。论起身体素质来,新兵部的那些汉人新兵,跟他们不是一个级别的。
但是这帮人,却不是什么好兵——他们也不可能成为多好的士兵,至少在武毅军的辖下不会,你总不能指望一帮跟你有着杀父之仇,辱妻之恨大仇的人,为你平拼死效力吧?
问题不是出在身体上,而是脑袋!
但是这一次,他们却是非常之积极,哪怕是极累了,也是咬着牙,拼命的赶路。
武毅军上层思前想后,觉得唯一的解释,就是在女真奴兵中引入了勋爵制度。
八月二十四这一天,在第十卫的营地,当着数万女真奴兵的面,连子宁亲自为一百三十六个女真奴兵册封了爵位。他们中爵位最高的,被封了武毅军第二十五等,正八品上的宣节校尉,而其中最多的,足足有五十六人,都是最低一级,也就是第三十二等的从九品下归德执戟长。
但是尽管分封的爵位都不高,却是几乎让所有的女真奴兵都沸腾起来。
因为他们看到了希望。
这一百三十六人,都是往日作战英勇,并且主动投靠武毅军的。榜样的作用是无穷的,连子宁树立起来的这一百三十六个榜样让所有的女真奴兵都意识到了,只要是老老实实的听话,勇敢作战,也能拜托现在奴隶的身份,成为人上之人。
分封的不仅仅是爵位,爵位是虚的,爵位所能带来的东西可是实实在在的。这一百三十六个封爵的女真奴兵,不但脱了奴藉,而且每个人都封赏了数量不等的白银,最多达到了二百两!而他们甚至还被允许按照不同的等级,在军妓营中挑选数量不等的女人作为自己的私有财产!
要知道,这可是连汉人军官都没有的福利,而军妓营中不少出身女真权贵豪门,雍容高雅的美丽女人瞬间就让这些女真奴兵绿了眼!
不听话的,死!听话的,有地位有钱有女人!
天平瞬间扭转。
经过了这一次当众封爵之后,整个第十卫的凝聚力明显提高,而女真奴兵中存在丝丝不稳迹象,也是随之消失无踪。
之前凶狠的杀戮已经让他们知道了违逆武毅军的下场,而现在连子宁又给他们吃到了甜头让他们有了希望。打一棍子给一甜枣,永远是最简单,但也是最管用的一种方式。
而现在,效果便出现了。
第五零八章 女真虽大,身后就是汗廷!
在到达了白鹰峡之后,这种激励制度的优势更是显露无疑,九月初五到达了白鹰峡,当天晚上就开始筑城。
第四卫的骑兵们自然是不能干这种粗活儿累活的,不过他们也没闲着,在杨沪生的分派下,五千骑兵以百户为单位,四散而开,分别向东南西北各个方向渗透,占察敌情,观察地形,顺便也是猎取食物。
如此分工之下,不过三天,一副方圆一百五十里之内完整的地图便是出现在了杨沪生等一干武毅军高层的面前,这周围有什么地方可资利用,什么地方地势险要,什么地方适合伏击,都是了然于胸。
有第四卫骑兵们打来的猎物,而谷口靠着你蛮河,鱼类更是丰富,便有那些精通打渔的女真人当天就利用树藤做了大网,把那大河中间拦了许多层网子,每日都有一筐一筐的鲜鱼从大河被打捞而起。通过这两条渠道,食物资源也是充足了起来。
筑城的主力,就是第十卫的九万女真奴兵。
被激励之后,他们都是很努力,干活儿也很卖力,以求入了上官的法眼,也被封一个爵位——爵位倒是尚在其次,他们也不怎么把这个当成多大的荣耀,但那时随之而来的和爵位伴随的种种好处,可就让所有人都垂涎了。
在他们的卖力干活儿下,九月二十五,这座雄关就已经具备雏形了。
东部以白鹰峰的千仞悬崖为依托,南边儿就是白鹰峡的出口以及一片绵亘的悬崖,是以这两边并没有修建城墙,而北,西两面,两道在女真人看来已经是非常宽广厚重的城墙,已然是牢牢的堵住了建州女真大军南去的道路。
想要南下,必须得打上一仗!
亲自目睹了镇远府大城的建成过程,武毅军的这些军官们,大致心中都是颇为有数儿的,杨沪生和夏子开一合计,便决定不建造房屋,集中所有人力,把城墙建好,围上这么一圈儿。而在城里,则是建起了无数的帐篷,帐篷里面,却是一半儿地窝子,一半儿地上的形势。
地窝子实际上就是从土质厚重的平地上,往下斜斜的掏上一块儿而形成的一种建筑形式,就像是把窑洞朝下安放了一样,窑洞冬暖夏凉,这地窝子也是如此。再者说现在也不是极冷,零上十度的温度,地窝子加帐篷,晚上睡觉还出汗!
而九月十五从土鲁亭山下的女真汗廷出发的纳兰建成统领的南征大军,在经历了十天的急行军之后,就是九月二十五到达的白鹰峡。
这座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白鹰峡谷口的雄城,让纳兰建成麾下的数万大军瞠目结舌,不敢置信。
他们根本就想不到,这里怎么会出现一座城池呢?
而纳兰建成得了女真大汗完颜陈和尚的命令,带着一千铁浮屠,两万披甲步卒,又在沿路上各部落征召步卒勇士,所肩负的任务便是守住白鹰峡,以堵塞武毅军北进之路,结果却没想到,等自个儿到了这儿,白鹰峡已经是被人给占了。
纳兰建成无奈之下,只得下令大军原地驻扎,在你蛮河以西两里之外建造营盘,先把大军安顿了下来,再作计较。
西城墙之上,城楼下,杨沪生和夏子开正站在那儿,向着远处的女真大营眺望。
今儿个云淡风轻,可见度非常高,从这里,大致能看到女真大军营盘的模样。何况连子宁给他们配备了两支千里筒,透过千里筒,建州女真大营的一切,尽收眼底。
杨沪生举着千里筒看了好半响,这才放下,向夏子开问道:“完淳,你看何如?”
夏子开也放下千里筒,这么久的戎马生涯,铁与血的浸染,已经让他整个人气质大变,凌厉刚猛,宛如一把出鞘的利剑,一双眸子,亮的常人不敢逼视。他也蓄了须,看上去更是沉稳练达了许多,整个人,已经很有些上位者的气息了。
他赞叹道:“刁斗森严,井井有序,纳兰建成手底下,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杨沪生点点头:“是啊,这位纳兰建成年纪不大,不过是二十五六,却是号称女真年青一代军中之双璧,不逊于当初海西女真之三杰,单单现在看来,盛名之下,果然无虚,是个不好对付的。也对亏了舒尔哈奇啊,若不是他,咱们可难以知道的这么清楚,两眼儿一抹黑,那就难打了。”
夏子开也是微微一笑,从此北路军,以杨沪生为首,而且杨沪生比他资历深了太多太多,夏子开自然是不敢有所冒犯,因此在言语上也是对他颇为的尊重,他笑问道:“大人怎么玩了完颜野萍了?”
他们身在此处,信鸽由此中转,就连俄罗斯人的信使,也是到达了这里,所以消息就格外的灵通一些。恰巧那几位送信的俄罗斯人汉语说得也溜顺,其中一个更是个心里藏不住事儿的,是以没几日,武毅军北路军上上下下便都知道了完颜野萍乃是何许人物了。
提起这一茬儿来,杨沪生便是微微摇头,心中暗自庆幸,完颜野萍这般难缠的对手,幸亏是没让咱们遇到,要不然又要有一番恶战。
夏子开又一笑,不屑道:“海西三杰,一个被努尔哈赤大人杀了,一个现在正关在镇远府的大牢里,另一个被咱们打的落荒而逃,依我看呐,这女真人贯会自吹自擂,那纳兰建成,说不得是有三分本事,却也被他们吹成了十分!若真是打起来,怕也是不够看。”
杨沪生心中略有些不悦,摇头道:“完淳,你轻敌了。咱们此次任务艰巨,可不得如此。”
夏子开不敢与他说反话,呵呵一笑,心里却是颇不以为然。
这会儿,正有百余名健壮的女真奴兵从城外回来,他们都赤裸着上身,露出了身上结实遒劲,如同一块块儿盘根老树树根扭曲成的黝黑肌肉块,他们各自手里都是拎着一个大筐,这种用树枝编成,一般在家里是用来盛放青菜和萝卜之类东西的大筐内,这会儿乘的慢慢的都是鲜鱼。
这些鲜鱼是刚刚打上来的,大部分还都是活蹦乱跳的,在筐里一层层的互相挤压着,最上面的却是没有束缚,时不时的便是鱼身一挺,在筐子里面跃起来老高,溅起无数的水珠,被午后灿烂的阳光一照,便在空中折射出一道道迷人的虹彩。
只是终究是无法脱了樊笼,还是得落下来,徒劳的挣扎两下,然后鱼鳞颤动着,为再次鱼跃而起做准备。
这一筐子鱼,怕不是得有个五六十斤重,但是这些女真汉子们提在手里,却是轻松的很,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大声的调侃欢笑着,不知道是哪个起了个头儿,百十来个汉子便是大声唱起歌来。
歌声苍茫雄浑,像是在辽阔宽广的大草原上,一只雄鹰划过长空。
这是第十卫的女真奴兵在城外的你蛮河中打渔归来,打渔的差事,都落在了这些本就是从事这等行当的女真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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