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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五十年-第1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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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索性也不再多说,叹了口气,身子往后靠了靠,道:“这件事儿,小弟已然是决定了,马车都准备好了,三日后一大早,跟着范老板的车队去那边儿。”
邱清泉听了,果然便有些不以为然,不过碍着面子,却也不好说他,只是笑着说了几句,无非就是多多保重,官路畅达之类的话。
紫禁城,奉天殿。
早朝已经开始了有一会儿了,先是几个御史、给事中之类的小官儿出列禀报了几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然后朝堂便安静下来。
座位上带着翼龙冠,一身皂色的正德皇帝皱了皱眉,一边的马永成便尖着嗓子叫道:“众卿有本早奏,无本,咱就退朝了。”
户部尚书万士亭和兵部尚书桂萼对视一眼,终究还是桂萼硬着头皮站了出来,恭声道:“陛下,臣有本奏。”
正德道:“讲!”
“启禀陛下,大同镇传来消息,四日前,鞑靼坐墩台吉率军一万五千犯边,偷袭震羌堡。震羌堡防备森严,坐墩台吉久攻不下,转而四散,两日之后,回军草原。”桂萼一本正经道。
正德却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主儿,他凝眉问道:“没打下震羌堡?那边军战死多少,坐墩台吉战死多少,死了多少百姓,有多少人被掠走?损失了多少财物?”
“这个?”桂萼沉吟了片刻,知道是瞒不过去了,终究还是咬咬牙涩声道:“边军,接阵三场,战死三千七百余,受伤五千余,百姓死伤一万余,被掠走的,三千多。财物损失不可胜计,坐墩台吉伤亡三千余!”
“伤亡三千,以朕看来,怕是不准吧!”听桂萼说完,正德脸上陡然闪过一道青气,冷笑道:“现在朕算是看出来了,你们兵部报上来的伤亡,若是敌人的,都要打个对半儿,若是自己的,都得翻个一番儿!怎么样,桂萼,朕这话,没说错吧?”
桂萼脸色苍白,低着头一言不发,额头的冷汗已经是渗了出来。
“你们还想欺下瞒上!”正德忽然便是暴怒,重重的一拍扶手,大声喝道:“边军死伤两万,鞑子死伤不过两千,边民百姓被掠去万余!你当朕不知道么?桂萼,你好大的狗胆,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朕?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竟然敢如此欺瞒!”
桂萼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没有想到,皇帝竟然非这事儿知道的这么清楚。
他忽然心中涌出一阵不详的预感,明明不过是边境的一场小小失利,皇帝竟然如此大动肝火,是不是?
他入坠冰窖,浑身冰凉,感觉到似乎有一个针对自己的大阴谋在悄悄的接近着。
正德脸上怒火莹然,正要说话,忽然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穿着铠甲,腰带利剑的大汉正扶着剑向着大殿快步走来,满脸凝重。
众人都循声望去,有些相识的,便心里很是惊讶,这人却是守卫紫禁城大门的府军前卫千户。
那千户在殿门停下,向着门外值班的太监说了两句,那小太监便是飞快跑了进来,整个人往地上一扑,竟在光滑的金砖上滑了有两米远,颤抖的声音里面充满了狂喜:“启禀皇上,武毅军派来报捷信使,武毅伯率军荡平海西女真,三战三捷,斩首三万!”
“什么?”群臣顿时为之大哗。
正德也是满脸的不敢置信,一时激动之下,竟是豁然站起身来。
他们都是文书通达的人物,自然知道这句话代表着是什么意思。
让他们最为震惊的,倒不是武毅军打胜仗了,毕竟武毅军自从成军以来,几乎没打过败仗,都是胜仗,所以就连朝廷中人,都是已经习惯了。武毅军若是败了,那才是让人有些不适应。
只是这个时机,实在是来的太巧了,正好是边关一场大败的当口儿,武毅军却是传来了一场煊赫无比的大胜!
斩首三万,这是什么概念?
以往国朝和女真打仗,捷报也不少,但是里面的斩首,往往只是百余,甚至是数十而已,就足以称之为一场大胜了!
好么,武毅伯当真是厉害,一下子就是三万!!?
第四九八章 股掌之间
让他们感到最为不可思议的,是那个字眼“荡平!”
荡平是什么意思?若是用在建筑上,那是彻底的摧毁,不留一点儿痕迹,若是用在打仗上,那就是全歼,一场辉煌无比的胜利。而此刻,连子宁竟然在捷报中用了荡平这个词儿,这意味着什么?
群臣和正德皇帝都是不会相信连子宁这么一个文字功底极深的大文豪,大诗人竟然会是用错措辞的。那这也就意味着:若是连子宁没说谎的话,那么,海西女真这个名词,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这个民族,已经是被连子宁给彻底的铲除了!
这怎么可能?
殿上群臣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怎么可能么?
国朝跟女真打了二十年的仗,怕是杀的女真加起来也没三万吧?
怎么你就敢说三万?
但是却也由不得他们不信,一个原因自然是连子宁从来不虚报战功的良好名声,第二个则是武毅军声名赫赫在外,要说有这等强悍的战绩,也不是不可能!
而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则是,这战功,是做不了假的。
大明朝的战功考核体系,可是非常完善并且精密的,并不是你说你打了多少胜仗砍了多少首级就是多少,朝廷是要验功的!这些首级都要运到京城来,然后有专人检验,程序也非常细密复杂,是兵部、都察院以及有经验的将领勋戚一同检验的,很不容易作假。而且女真的首级,也是最难做假的,甚至可以说,根本无法作假,因为他们从小就剃发,只在脑袋后面留下猪尾巴那么大的一点儿,所以所有首级后脑勺一个猪尾巴那是不能少的,而且他们剃发几十年,所以发茬子都已经发青,这是临时剃发所无法伪装出来的。
更别说,女真人的面相和汉人截然不同。
所以不可能做假。大伙儿相信,武毅伯爷也绝对不会蠢到这等程度。
这也就意味着,武毅军,真的是一场斩首三万的大胜啊!
殿上群臣们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被着个巨大的消息冲击,他们甚至已经忘了殿上应有的礼节,不少人都是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听起来就是一群嗡嗡嗡的苍蝇在作响,就连殿上负责纠风的官员,一时间都是忘了自己的职责。
不少人都是拿眼去看戴章浦,戴章浦心中也是极为的错愕,盖因连子宁这个想法,不过是临时起意,并未早先知会他。但是他自然不会表露出来,而是一副淡然的样子。
正德心中也是一阵阵的难以平抑,他高声道:“快,宣那几位信使上殿!”
马永成眼中光芒闪烁,拉长了声音,尖声叫道。
门口的太监们和御前侍卫带刀官也是齐声叫道,声音一层层的传了出去。
最后,守卫午门的锦衣卫大汉将军们齐声大喊:“宣武毅军信使觐见!”
声震紫禁城。
不过片刻之后,殿上众人便看到了几个穿着烂银板甲,大红披风的士卒在太监的带领下大步向着奉天大殿奔来。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落在了他们的身上,有高兴,有疑虑,有兴奋,有不屑,甚而言之,更有痛恨。
种种不一而足。
这几人迈着大步蹬蹬蹬的走上台阶,在大殿外面便有御前侍卫带刀官上前,让他们卸下腰间武器来并搜身。
正德远远的看见,招了招手,吩咐道:“告诉外面的,不用搜身了,允他们带刀见驾,武毅军的人,朕信得过!”
群臣又是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这竟然是剑履入殿的规制啊!
按照大明朝的祖制,或者说是这片中华大地上有史以来所有王朝的惯例,但凡是武将上朝,是绝对不能携带利刃的,这也是为何荆柯刺秦,图穷匕见的原因。而若是更按照古制的话,臣子上朝,是应该去掉佩剑,脱掉鞋子,诚惶诚恐的弯着腰迈着小碎步儿前进,反正是极尽谦恭之能事。而历朝以来,形容臣子荣宠极重的,便是‘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
所谓参拜不名,指的乃是臣子朝拜帝王时,赞礼官不直呼其姓名,只称官职。乃是皇帝给予大臣的一种特殊礼遇,就拿伞过来说吧,假设礼官本来应该是高唱是“大丞相曹操求见”,有了赞拜不名的恩宠之后,就只能这样通报:“大丞相求见”,而不能提曹操两字。
这入朝不趋,谓入朝不急步而行。古代臣子入朝必须趋步以示恭敬,入朝不趋是皇帝对大臣的一种殊遇。
而最出名的,就是这剑履上殿了,乃是说得到帝王特许的大臣,可以佩着剑穿着鞋上朝,被视为极大的优遇。
历史上,能得到这些荣宠备至的待遇的,可谓是很不少,曹操、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王导、恒温、尔朱荣、高欢、宇文泰、李渊、朱温…………
《三国志·曹真传》说:明帝即位,进封邵陵侯,迁大将军。四年,朝洛阳,迁大司马,赐剑履上殿,入朝不趋。《史记·萧相国世家》中言:“於是乃令何第一,赐带剑履上殿,入朝不趋。”《文选·任昉》:“又诏加公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张铣注:“天子敬重其德,有诏使入天子之朝不趋走。”《后汉书·梁冀传》:“冀入朝不趋,剑履上殿,谒赞不名。”《梁书·侯景传》“:景又矫诏自进位为相国,封泰山等二十郡为汉王,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如萧何故事。”
而最出名的一个,毫无疑问就是曹操了。
若是细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么一长串名单里面,真正能让皇帝心甘情愿的赐予他们这等优待的人可不多,也就是汉初萧何、王与马共天下的王导等几人而已,更多的,则是皇上被逼无奈的。一句话,有这个待遇的,全都是权臣,而这些权臣里面大部分都没什么好下场,有好下场的基本上都是篡位当了皇帝了……
大明朝皇权赫赫,乃是自秦汉以来皇权集中之巅峰,何来权臣可言?而像是汪直、王振、刘瑾这等气焰喧天的大太监,能令六部尚书都如门下走狗,本身却也不过是皇帝家奴而已,想杀就杀!
所以大明一朝,直到正德五十二年,可以说再无真正意义的权臣,更别说是武将权臣,所以根本就没几个人享受过这等待遇。
而今日,武毅军的几个信使却是享受到了这等待遇。
这一个自然是说明这会儿正德皇帝心情极好,而且也是非常的急迫,以他那等操切性子,干出这事儿来,也是好让人理解。
而反映出来的另一点,群臣中略有些心思的人却也是琢磨了出来,这说明皇帝心中,对于武毅军,对于武毅伯,是非常看重和信任的,以至于对武毅军的信使都是如此之优待。而那一句‘武毅军的人,朕信得过’更是佐证了这种猜测。
现下殿上群臣们想的是,皇上说这话,究竟是无心,还是有意?若是有意的话,那就说明皇帝在释放一个信号,武毅军恩宠甚重,这段日子还是不要招惹了。
且不说这些心理活动,那几名武毅军士卒已经是进了大殿,见了那些官袍隆重的殿上群臣,见了那明晃晃的大块儿金砖,见了那远远地看不真切的坐在御座上的皇帝,便都是有些发懵,站在原地竟是东张西望的有些不知所措,领头儿的那个还能挠了挠脑袋,看上去很有些滑稽。
殿上当下便是传出来一阵低低的窃笑声。
戴章浦微微皱了皱眉,心中暗怪:“城璧也真是的,怎么选了这么几个憨人,出乖露丑!”
他这种心思,却是代表了大殿上绝大部分人的想法,更有些仇视连子宁的,心里更是暗暗窃喜,心道你武毅伯能打仗是不假,可是任用的这是什么人么?殿上失仪,若是惹得皇上不高兴了,哼,立下的军功可就给你抵消了一半儿了!
活该!
唯有江彬、杨慎、董其昌几人却是若有所思,所不同的是,江彬微微蹙眉,面色有些阴沉,董其昌微笑不语,而杨慎的眼中,更是露出几分激赏来。
殿上失仪,本来是颇为不小的一个罪过,只是他们这几个彪形大汉做出这等动作来,却是只给人一种赳赳武夫,毫无心机,憨直可爱的感觉,并不惹人生厌。正德的反应更是出乎群臣预料,他远远地在御座上看了,嘴角竟然是露出来一丝笑意。
能被连子宁委以如此信任的,自然也是颇为机灵滑溜的神色,若是那等憨直蠢笨的,又或者是乡野村夫,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像是秦舞阳那等,在市井之间颇有声名,又是几岁杀人又是怎么地的,一上了大殿,见了那秦皇威严,立刻就是原形毕露,丑态尽出。
若是任用这等角色,那就等着坏事儿吧!
实际上,那三个信使都是很机灵的,根本就不会出现这种搔首捉耳,手足无措的举动,只不过连子宁对于正德实在是太了解了,更是深知正德皇帝喜欢什么,看重什么,爱好什么。所以在这几位信使临行之前,连子宁就已经是对他们面授机宜,教授金殿之上,面见皇帝时候要做的事情,更是预先演练了好几遍,这才是出发。
正德皇帝爱好兵事,热衷打仗,最喜欢的便是赳赳武夫,当然,这并不是说他是同性恋,只是他觉得这等武人,没有心机,好控制,而且也颇为容易交心,更不会有什么恶念,只会忠心耿耿。江彬就是一个很典型的案例,这个现如今威震朝野的锦衣卫指挥使,忠诚侯,当初还是个边镇低级将领的时候就被皇帝看中,觉得这伙计没心机,耿直的可爱,之后便是一路平步青云,荣宠不绝数十年。
而连子宁也是投其所好,选的这几位信使,都是那等极为雄壮结实的彪形大汉,而且看上去都是相当的老实憨直,实际上这几位在龙枪骑兵里头那是出了名的一肚子坏水儿。
旁边有礼官憋着笑提醒道:“来者,上前二十步,行三跪九叩之礼!”
这几个信使听了,立刻是迈开大步子,在向前走去。
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发出笑声的就更多了。
朝臣上殿,都是讲究缓步慢行,仪态隆重,哪像这几位,就跟在战场上打仗似的,瞧那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后面有追兵呢!
这三个信使果然是正正好好走了二十步,一步不多,一步也不少,然后便是直挺挺的跪了下来,行了三跪九叩之礼,脑袋往金砖上磕的那叫一个响啊!磕完头之后,脑袋一扬起来,喝,额头都青了。三人齐声喊道:“末将叩见皇帝大老爷,皇帝大老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个人舌绽春雷,音量极大,那声音跟闷雷也似在朝堂上翻滚,顿时让众人都是为止精神一震,离他们仨近的那大臣都是跟震得耳朵里头嗡嗡的,跟有无数只苍蝇在乱飞一般。
而这个皇帝大老爷的称呼,更是让人颇有些啼笑皆非。
这时已经是离的很近了,正德仔细的打量了他们几眼,顿时便是眼前一亮,心里喝了声彩,好雄壮的几条汉子。
这三个身高都是一米八多,比殿前的那些大汉将军也不差了,而且肌肉虬结,身子结实的跟铁板也似,穿上那一身铠甲,更是威武,而他们身上那股子从战场上锻造出来的杀伐冷厉之气,也不是那些大汉将军们能比的。
正德看了却是心喜,更喜欢他们的憨直可爱,呵呵笑道:“好几个壮士,快写起来回话吧!”
“多谢皇帝大老爷!”几个冒充夯货又是齐齐一喊,站起身来,身子挺得跟一干标枪也似,那一股子勇悍之气不用刻意而为,也是扑面而来!
朝中就算是那些对连子宁颇有些敌意恶意的大臣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年纪轻轻的武毅伯,确实是能练兵,能打仗的,从这几个信使上就能看出武毅军的素质来。
正德这会儿反倒是不着急了,上下打量了他们几眼,饶有兴趣问道:“我问你们,你们武毅军中,都是这等身板儿的汉子么?”
众大臣面色都是有些古怪,谁也没想到大事当前,皇帝却是问了这么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来,不过他们对此也是习惯了。若是一般人这么干,那叫不靠谱,不着调,而皇帝这么干,就叫做帝王心术,心机深沉。
领头的那个信使叫做梁宽,乃是龙枪骑兵中一个总旗,他本来名字叫做梁二,只是这个名字忒也俗气,而且重名的颇为不少,后来他又一次作战英勇,入了连子宁的法眼,问起名字来,自然是很不满意,当下就说要给他改个名字。梁二自然是求之不得,于是连子宁见他身宽体壮,跟个门板也似,便起了一个单字,名为梁宽。
至于这梁宽二字的由来,那就不言而喻了。
梁宽小眼睛一转,这会儿心中已经是对自己大人佩服的五体投地,心道,大人难道是神人一般,这皇帝老儿这等反应,竟然跟大人所料分毫不差!原来连子宁当初给他们面授机宜的时候,甚至还说了他们这等作态之后皇帝会有的几种反应,会问出什么问题来,而其中一个连子宁提出来的问题,竟是和皇帝的文化分毫不差。
也可见得,连子宁已经是把皇帝的心思揣摩的如何之透彻,若不是疏漏了孙言之这个死而不僵的家伙的话,也不会经历这一次的危机。
若是一般的小民,见了皇帝,早就吓得走不动道儿了,又如何敢蒙骗?而连子宁这等行为,甚至已经不能叫蒙骗了,而是把皇帝的情绪掌握在鼓掌之间,若是被人发现,那就是个大不敬之罪,足以诛族了!但是像是梁宽这等人,京南大营入军,本来对朝廷就没什么归属感,而且身在武毅军那个大集体中,在连子宁有意无意的引导下,氛围如此,也实在是难以对皇帝,对朝廷提起什么尊敬之类的心思来。
他膝盖一弯,又是要跪下,正德微微一笑,温言道:“无须跪下,站着回话就好。”
“多谢皇帝大老爷!”梁宽装模作样的深深弯腰一礼,这个动作明显是从戏台子上学来的,犹如一个黑狗熊跳八字舞一般,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
他兀自浑然未决,直起身来,瞪着个牛眼憨声道:“回皇帝大老爷的话,俺们武毅军招兵的时候,都有规矩,最矮也得五尺三寸,再矮了俺们不要。不过俺们这身板儿,可不算是什么高的,俺们军中有个叫张球的千户,那才是壮实呢!喝,这么高,这么壮,哎,咋说来着?得有,得有……”
梁宽想用个恰当点儿的形容词来,但是却是怎么着都想不起来,急的抓耳挠腮的,脸上涨的通红,看的正德满脸笑意,而群臣中终于有人再也忍不住,爆出一阵哈哈大笑。
“这么高!俺举起胳膊来都够不着他肩膀!”梁宽终于是放弃了拽文的企图,踮起脚来,高高的举起胳膊,以极力的表示那张球之高,身材之雄壮。
马永成扑哧一声轻笑,赶紧捂住了嘴。
戴章浦已经是不忍猝看了,捂住了眼睛,心道城璧选的这是什么人啊?丢尽了脸面!
正德脸上笑意盈盈,笑问道:“哦,这世间真有这么高的人?你不是说谎?”
梁宽骇然道:“皇帝大老爷,俺哪敢骗您啊!您一句话,呱嗒一下,俺这脑袋瓜子就没了!俺们张球千户,只高不矮,喝,身上穿的一身儿重甲,三百多斤沉!几十个工匠打了十天才算完!还跑得飞快,用的是一根儿大戟,一百五十斤沉,这么长!上一次俺们跟那些女真鞑子在喜申卫大战的时候,他一个人就杀了一百多口!”
“喝?”众人又是一阵哗然,他们都算是见多识广之辈,可也没听说过这么强悍的人物,如此雄壮,如此威武!
这岂不是跟天神一般?
正德为之动容道:“当真?”
梁宽顿时叫起了抱天屈:“俺如何敢欺瞒皇帝大老爷啊?”
“好!”正德一拍扶手:“朕最是喜欢这等勇士,你回去之后跟连子宁说,让他把那个叫什么的?”
马永成在一边提醒道:“张球。”
“对,你回去之后跟连子宁说,让他把张球送来,在朕殿前效力!他在你们武毅军是千户是吧?来到这儿,朕封他一个御前侍卫带刀官,领百户的衔儿!”
这话一说完,殿上的那些武将勋戚都是露出艳羡的神色来,当然,个别的嫉妒是少不了的。
要知道,大明朝的这御前侍卫带刀官,可不是一般的宫廷侍卫,其地位,大致是和后世那个鞭子王朝的最上等的御前侍卫相当,纳兰容若也曾经当过这个差事。
在大明朝,担负皇帝贴身侍卫的有锦衣卫大汉将军一千五百零七人,府军前卫带刀官四十人,三千营红盔将军两千五百人,把总指挥一十六人,明甲将军五百零二人,把总指挥两人,大汉将军八人,五军营叉刀围子手三千人,把总指挥八人,勋卫散骑舍人无定员,旗手等卫带刀官一百八十人,总共有八千三百多人。设侍卫官六人统领,其中一人管大汉将军及散骑舍人、府军前卫带刀者;一人管五军营叉刀围子手;四人管三千(神枢)营红盔、明甲将军。
侍卫官由公、侯、伯、驸马都尉等勋戚担任。
大明朝的御前侍卫带刀官,隶属于府军前卫,但是独立性却是相当的强,只是名义而已。府军前卫在洪武上十二卫中原本排位第三,统领幼军的选拔刮练,若正式成为前卫卫士,则称带刀官,轮番带刀入宫侍卫。然而由于和蓝玉案有牵连,府军前卫在洪武年间横遭屠戮,一度罢废不设,直到永乐十三年,朱林方才下旨为皇太孙遴选幼军,重设府军前卫,又置了各级官属,由都督薛禄统率,专为京师三大营输送后备兵员。
后来正德三十年,又改制,将府军前卫带刀官更名为御前侍卫带刀官,加百户、副千户之衔,遴选勋戚子弟入内,护卫宫廷,其当值的地点,极为荣耀——就在奉天大殿前面,殿门两侧站着的那一溜就是。
说白了,这御前侍卫带刀官就是一个进步的阶梯,那些勋戚子弟们但凡是有了这一层履历,就算是罩上了一层光辉的光环,以后的升迁也是会更加的顺畅轻松,而且也更容易走到高位。就像是非一甲不得入翰林,非翰林不得入阁一样,就是这么个道理。
而且只要被选中最差也是个百户,这等好事儿,去哪里找?
但是御前侍卫带刀官一共就是四十个人,而且一旦选上,除非是大伤大病或者是回家丁忧,否则不准退出,必需得值班满三年才成。也就是说,三年才四十个名额,每年为了这些名额,而京中多少勋戚?这些勋戚里面有多少子弟不能袭爵,只能另谋出路?
所以京中每到换届之年,为了这四十个名额争得是头破血流,眼瞅着过了年就又要换了,他们正瞄着呢,却没想到被人斜刺里杀了出来给生生的抢走了一个名额。
不过这是皇帝亲口许下的,却是谁也不敢有什么异样心思的。
“啊?”梁宽也傻了,却是没想到皇帝闹了这么一出儿,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暗道若是回去之后让大人知道自个儿一时多嘴结果把他麾下大将给闹没了,岂不是呜呼哀哉?不过他终究是有心眼儿的,装出一脸激动的神色,扑通跪倒在地,高声道:“皇帝大老爷瞧得上俺们,这是俺们的福分,俺回去就跟大人说。”
正德心情大好,笑盈盈道:“起来说话吧。”
待梁宽站起身来,正德忽然脸一板,问道:“我问你,你们刚才说,武毅军斩首三万,这可是真的?可莫要欺瞒,要不然的话,朕可是要降罪的!”
梁宽嘴巴一张,愕然道:“当然是真的了。”
正德还没说话,旁边勋戚武将那一群中一个胡子头发花白的老者已然是站了出来,盯着梁宽质问道:“怎么可能,国朝跟女真打了几十年仗,斩首也不到这些,武毅军只有十卫吧?加起来能有五万人?就敢说斩首三万?那些女真人都是猪么?你们竟敢欺瞒圣上!”
这老者面色威严,声音洪亮,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蟒袍,竟是锦衣卫指挥使,忠诚侯江彬!
“这位大老爷,您可不能乱说话啊!”梁宽脸上露出又是惶急,又是气愤,又是委屈的神色,把一个立了大功却收了冤枉委屈的憨直汉子形象表现的再淋漓尽致不过。他冲着正德皇帝叫道:“皇帝大老爷,俺们可冤枉!”
第四九九章 新科兵部尚书
他从怀里取出连子宁给的奏折,高高举过头顶,道:“皇帝大老爷,这是俺们大人给您的信,俺嘴笨,说不清楚,信里最明白了。”
众人听他把奏章说成信,自然又是一阵笑,不过却都是把眼睛盯着那封奏章,就是想知道上面写的什么。
马永成赶紧快步下了玉阶,拿了奏章,验了火漆,拆开之后,把里面的奏章递给了正德。
正德赶紧抖开仔细的观看,他看的很是在仔细,脸上的喜色也是越来越浓,看到后来,那眉毛胡子都已经是抖动起来。
他豁然一拍扶手,站起身来,握着奏章,哈哈大笑,状极快意!
笑了好一会儿,他才是抖了抖信纸,赞叹道:“连子宁,诚名将啊!来,老马,你读读。”
“是,皇爷!”马永成接过奏章,尖锐悠长的声音在大殿里回响起来。
“吾皇万岁,龙体安康,臣连子宁百拜敬上。
正德五十二年,建奴发兵十万南攻,敌酋乃建奴海西女真征南大将军刚毅,朵颜三卫之福余卫出兵五万,敌酋乃福余卫伪汗哈不出,十五万大军联手,围攻喜申卫,臣率领所部将士,浴血奋战,恶战十余日,击退敌寇攻城数十次,敌伤亡惨重,在三两万之数。臣武毅军,亦是死伤惨重,战死者万三千,重伤者万余,轻伤者不计其数,臣武毅军,战力唯有三成之数。
所幸皇恩浩荡,敌酋因损失惨重之故,改变策略,围而不攻,每日只以游骑袭扰,欲使我大明不败而败,匪众不胜而胜!
此等情景,若持续月余,武毅军定粮尽人绝,陷入必死无疑之绝境!
当是时,臣推断,建奴出兵十万,其海西女真之腹地,定然已是空虚,臣遂起决死一搏之决心。臣率领我武毅军仅剩之骑兵八千,趁夜色于水路潜出喜申卫,横渡松花江,奇袭海西女真之腹地。
吾皇隆恩在上,臣之所料,并无大缪,女真防备,空虚若斯!
八月初十,臣率军克复女真重镇之萨尔浒城,斩女真首级三千!恢复其旧名,古鲁河卫!八月十五,臣率军克复温萨尔城,斩女真首级八千三百!恢复其旧名,古里河西卫!八月二十三,臣率军克复海西女真首府叶赫城,斩首六千七百!克复其旧名,脱木河卫!
三战三捷,另扫清女真大小城镇无数,共斩首三万!
至此,建奴海西女真已经荡然无存,唯有孤悬喜申卫城下之数万匪军而已。建奴匪军听闻消息,仓皇逃窜。臣率所部,奋起截击,九月十二,于黑龙江畔与建奴匪军大战竟日,建奴损失惨重,伤亡过万,仓皇退走,潜入辽北将军所辖,臣未奉诏书,未敢轻举妄动。
至于哈不出所部,屡屡犯我大明,其罪无可赦,臣便万死,亦绝不敢作势其脱逃,正奋起残军,一鼓而追。
经此数战,臣之所部能战之兵不过两万,损失甚重,其境凄惨,不忍目见,是故恳请圣皇慈悲,怜悯一二,粮草银饷,存我将士之抚恤、吃食,另松花江所部之臣民损失惨重,亦是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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