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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天下(大海)-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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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枚铁锥是以精钢打炼而成,本身已十分沈重,加上唐伯文贯注了内力,施展高明的手法掷出,破坏力非常强大。莫天风只觉剑身剧震,虎口发热,长剑几乎拿捏不稳,剑法不由一滞,身前露出了空档。

就在这时,三把飞刀成品字形射来,正好对准了他的胸口要害,时机把握得恰倒好处。唐伯文先用重型暗器破坏对方的防守,随之而来的才是真正的杀招。

莫天风来不及回剑封挡,又不敢拔身飞起,在空中成为更醒目的靶子,足跟钉住地面,猛的向後弯腰,使出“铁板桥”的功夫,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那三把飞刀飞到了他身体上方,仿佛被无形的丝线操控著,突然斜射向下。原来唐伯文早有预料,猜测到他的下一步反应,在暗器出手的时候已经附以暗劲,所以飞刀看似直射,其实不然。

莫天风哪里想到这些飞刀竟然有灵性,可以在空中变向,当下顾不得姿势难看,厕身著地一滚,冷风掠过,飞刀噗的同时扎进地板。只是毫厘之差,他身上就要多出几个窟窿了。他刚撑地跳起,白光如电射到,本能地举剑刺去,叮的正中刀尖。

飞刀当啷坠地,场内交手的两人目光相接,同时停止了动作。这几下兔起鹘落,大多数人还没有看清楚双方的攻守变化,胜负已分。

众人仔细看去,只见莫天风头顶发髻处竟插著一把明晃晃的飞刀!东方长河等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眼中的事实,以莫天风的身手,居然一招未出便被击败!如果此战的结果传出江湖,莫天风的名声必将一路大跌。

莫天风刷的回剑入鞘,潇洒地拍拍手道:“我输了!”按双方的约定,衡山派今晚便不能再为难唐伯文了。

唐伯文眼中流露出几分感激,拱手道:“莫大侠承让!”他最後一击射出了两把飞刀,一阴一阳,阴刀悄无声息,阳刀夺人心魄。当莫天风击落阳刀时,另一把刀已插上他的发髻。只要阴刀落点再往下一寸,他非受重伤不可。不过唐伯文一来不想无故伤人,二来也有英雄相惜的念头,所以点到为止。

莫天风抬手拔下头顶的飞刀,揣入怀中,笑道:“唐兄不必谦虚,我可没有一点让你的心思。虽然已经尽力而为,但无奈不是唐兄对手,输得心服口服。这把刀就留给我做纪念罢!改日有缘,再向唐兄讨教!”谈笑之间,丝毫不将胜负放在心上。

冷不妨左氏兄弟阴沈著脸叫道:“莫天风,你和唐伯文称兄道弟,互攀关系,到底是何居心?难道你衡山派想与整个武林为敌吗?”

莫天风耸耸肩道:“对付武林公敌,我衡山派向来是不遗余力的,可是正主儿并没有出现呀!天下之事,是非曲直自有公论,我行事无愧於心,不怕你们乱扣帽子。”

左氏兄弟道:“哼,你出工不出力,故意输给姓唐的,以为我们眼睛瞎了看不出来吗?”

莫天风斜眯他们道:“大夥儿看得清清楚楚,我们是公平决斗,决不存在故意相让的说法。你们有本事自己上去动手,躲在一旁煽风点火算什麽?嘿嘿,鹤蚌相争,渔翁得利,这是你们的想法吧?”

左氏兄弟的心思被人喝破,眉头微皱,转眼瞧见其他人露出怀疑的表情,不禁暗暗大骂莫天风多嘴,恨恨道:“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罢,就让你见识一下我们的厉害!”说罢振臂一纵,落在场地中间,四颗眼珠冷冷地盯著唐伯文,如霜的杀气迅速弥漫开去。

他们一出场,气氛明显发生了变化,众人都感到空气中那种风雨欲来的凝重。左氏兄弟虽然鲜有人知,但刚才与莫天风、赵阳等交手时已显示出非凡的实力,一旦联手更不可小视。

唐伯文见对方杀机凛然,心中奇怪,自己与左氏兄弟素昧平生,从未打过交道,他们怎麽看起来与自己仇深似海一般?他以前遇到的绝大多数武林人,都是针对李雁儿而来。他为了保护妻子迎击各路强敌,出手光明磊落,从未伤人性命,败的人也心服口服,几乎没有跟谁结下什麽深仇大恨。所以此刻见对方满面杀机,以为是过去结下的梁子,可不论怎麽回忆,也记不得曾伤过哪位姓“左”的高手。难道其中另有隐情?当下朗声问道:“唐某与两位无冤无仇,不知为何骤起杀心?莫非是贵上的意思吗?”

左氏兄弟道:“不错,我们是奉了楼主的手谕,凡是与李雁儿关系密切的人,一律杀无赦!姓唐的,你迷恋女色,自毁前程,怨不得我们兄弟取你性命了!”

唐伯文心底暗震,烟雨楼居然要把自己一家人赶尽杀绝,到底这楼主是什麽人,如此心狠手辣?皱眉问道:“敢问贵上尊姓大名?唐某如何得罪了他?”

左氏兄弟冷笑道:“我们楼主的姓名岂能随便告诉你听?你就做个糊涂鬼罢!”说完两人突然往两旁跃开,并不急著朝唐伯文冲过去,而是施展轻功身法,一先一後地绕著他转圈。左氏兄弟起步之後即调整步伐,正好间隔一百八十度,以唐伯文为中心,在大厅上撒腿狂奔。两人越跑速度越快,几乎足不沾地,如高速旋转的风车一般,卷起呼呼作响的旋风。

众人刚开始还能看清他们的身形,片刻之後,只看见人影飞旋,根本不晓得他们的具体位置。有的人看得头晕目眩,弯腰呕吐起来。

胡小毛心烦欲呕,掉头不敢多看。丽儿的眼睛里泪水滚动,一眨不眨地盯著看,竟然没有任何异样。胡小毛忍不住问:“丽儿,你能看清楚奔跑的人吗?”丽儿摇摇头,语带哭腔道:“小毛哥,他们是坏人,我才不看他们呢。丽儿在看爹爹呀!”原来她的注意力不在左氏兄弟身上,自然就不会受他们的影响。胡小毛道:“丽儿不要担心,你爹不会有事的!”

唐伯文身处气流暴走的旋涡中心,衣服被吹得猎猎作响,眉头越皱越紧,脸色冷峻如铁。对手边跑边催发劲气,以一种奇妙的方法带动场内的空气旋转,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压力。他感到无数微小的气流在身外游动,仿佛是无形的绳索,限制了他行动的自由,哪怕是移动一个手指尖,都要比平时费力许多倍。更可怕的是,场内的空气处於狂暴波动的状态,跟静止的时候完全不同。

一个真正的暗器高手,除了对暗器的本身特性了然於胸外,还要考虑到光线、阴阳、空间、气流等环境因素,尤其是气流的变化,才能一击得手,致敌死命。暗器一旦离手,就受到空气气流的强弱、方向、流速等的影响,差之毫厘,则谬以千里。现在气流变化不定,即使唐伯文勉强发出暗器,也很难控制好暗器飞行的路线和力度,击中对方的几率大大降低。左氏兄弟被委以重任决非偶然,显然具有针对性,这套方法已演练成熟,专门用来对付他的。

左氏兄弟开始慢慢缩小奔行的范围,逐步逼近中间的对手。他们的战术大有学问,除了奔行时要保持高速外,两个人还必须配合默契,速度一致,都懂得驱动身外之气的方法,并非简单地绕圈快跑就行。唐门暗器的确是天下一绝,如果没有练成这门功夫,他们也没有把握收拾对手,完成任务。

随著左氏兄弟收缩包围圈,气流旋转的速度愈快,一根直径数丈,高达屋瓦的庞大气柱渐渐成型,如龙盘旋,呼啸有声。位於气柱当中的唐伯文头发倒立,上身微微摆动,正竭力稳住下盘,以免被气流撼动。

明眼人一看就晓得唐伯文此时处境非常危险,如果他破不了对方的杀局,名震天下的唐门暗器几无用武之地,不用开打就输定了。胡小毛瞪大了眼睛瞧著盘旋的气柱,既惊且奇,不禁替唐伯文担心起来。突然一只手按上他的肩膀,跟著耳边有人低声道:“要想保住丽儿的性命,就不要出声!”胡小毛大惊,抬头看去,原来是那名年纪稍长的捕快,表情严肃,满眼的担忧。另一名捕快将丽儿抱在了怀里,在她耳边低声嘱咐著,不知在说些什麽。丽儿出奇的温顺,乖乖地听著对方说话,温热的眼泪夺眶而出,竟是伤心欲绝。胡小毛心中纳闷,难道丽儿认得这两个人吗?

那名捕快嘱咐完毕,掏出一块凤形玉佩塞到丽儿手中,一咬牙将丽儿推到年长的捕快身前,低声道:“曾叔,丽儿今後就拜托你照顾了!”那年长的捕快身形剧震,听出了他求死的心意,额头青筋直冒:“主人,万万不可轻生呀!”那名捕快凄然而笑,“天意亡我,多说何益?不过丽儿年幼,不能早早夭折!时间紧迫,你们快走,否则来不及了!”说到最後一句,凤眼圆瞪,自然而然流露出摄人的威严,教人不由自主的臣服。

那年长的捕快泪水长流,屈膝跪倒,无声的拜了三拜,将丽儿一把搂到怀中,捂住她的嘴巴,不让她出声叫嚷,纵身往祠堂後面跃去。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大厅正中的战局上,无人留意到丽儿被悄悄带走了。

唐伯文见对方越来越迫近自己,再不出手的话,就丧失最後的机会了。他被逐出唐门以後,原先怀有的唐门暗器得不到补充,早就在历次恶战中消耗殆尽。如果他还有几枚唐门特制的“七星夺命环”或是“黯然搜魂针”,自然不怕任何强敌,但唐门暗器制作的方法只有核心人物知道,就算是他也仿制不了,身上只有自制的铁锥和飞刀可以使用。他深吸了一口气,双手一扬,寒光闪动,八枚破甲铁锥分成两波,分别向左氏兄弟射去。铁锥本身较重,可以抵消部分气流的影响,比飞刀的稳定性要高,所以他第一击选用重制暗器。

铁锥虽重,速度却一点不慢,甫一离手,已罩住对方的要穴。即使目标在高速运动之中,铁锥的落点仍然十分精准,教人叹为观止。唐伯文昔日能在唐门中脱颖而出,名列同辈第一,依仗的可是真功夫,运用暗器的手法高明之至。在此生死关头更不留情,铁锥有的迎面直射,有的划著弧线射向对手的後心,使对手陷入顾此失彼的境地。

气机牵引下,左氏兄弟的反应几乎一致,同时往中圈一跃,或挥掌或出爪,将正面射来的铁锥扫开,招式不停,对准唐伯文的前後要害击去。众人见他们竟然不理会射向背心的铁锥,莫不惊奇万分,他们这样的举动与自杀何异?

只见数枚铁锥几乎同时击中左氏兄弟的身体,意外的发出当当的怪声,如铁器相撞,竟刺不进去半分,纷纷掉下地来。原来左氏兄弟早在背後绑上了一块薄薄的铁板,护住背心的要害,所以有恃无恐。这个方法尽管有些笨,却相当有实效。可见他们在行动之前,已经把唐伯文的武功特点研究透彻了,不动手则已,一动手就不给对方任何翻身的机会。

唐伯文见对方准备如此周密,连自己可能的出手方式都计算好了,心头发冷,暗暗叫苦。他刚才全力一击耗力甚多,需要时间重新凝聚功力,哪知道对手毫发未损,反击迅速,实在出乎意料之外,把他设定好的战术安排完全打乱了。转念之间,前後两股冷风已凶猛拍到,敌人的铁掌鹰爪距他不过三尺。刀光急闪,两柄飞刀向後射出,唐伯文同时飞腿前踢,直踹对手下阴,以攻代守,针锋相对。

从正面进攻的左骏双掌下切,砰的击在唐伯文的腿骨上。唐伯文只觉腿骨一阵剧痛,仿佛被铁器敲打,收腿时站立不稳,一个踉跄跌倒。不等他甩出剩下的飞刀,双肩大穴一麻,已被左超从後方扣住。左骏变掌为指,乘机连封住他十几处穴道,令他动弹不得。

交手不过几眨眼的工夫,左氏兄弟就生擒唐伯文,令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大厅上一时沈寂无声。这时雨势已渐渐变小,窗外的风雨声减弱,只听虫鸣蛙叫声响起一片。

那独坐一角、几乎被人遗忘的无名剑客身子突然一震,内力激发,长剑在鞘中发出阵阵奇异的低鸣,传达著主人心中的战意。

第二十一章 伉俪情深

左氏兄弟惊讶地望了那剑客一眼,立刻感觉到对方深沈若海的气势,心中凛然,不想节外生枝。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狞笑道:“唐伯文,只要你说出李雁儿的下落,我们就让你痛痛快快地到阎王殿报到。如若不然,我们先拧断你的十根手指,再戳瞎你的眼睛,打断你的每一根骨头,慢慢放干你的血,让你受尽酷刑折磨,尝够生不如死的滋味!”他们的笑容残酷狰狞,眼里射出凌虐他人的兴奋光芒,谁都看得出他们不是在开玩笑。

光是听到左氏兄弟的描述,众人都不由打了个寒战,如此折磨人的手段果真使出来的话,就是铁打的汉子也忍受不住啊!

唐伯文跌坐在地,尽管姿势狼狈,腰脊仍挺得笔直,淡然自若地说道:“我唐伯文虽不是什麽顶天立地的英雄豪杰,但背信弃义的事情是绝对不干的,何况她是我的妻子!即使你们把我身上的肉一寸寸割下来,唐某也不会屈服的!我劝你们死了这条心罢!”

左氏兄弟放缓口气道:“女人如衣服,用完就丢开好了,你何必如此维护她?如果你肯乖乖地合作,我们兄弟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他们的第一追杀目标是李雁儿,因此不惜对唐伯文威逼利诱,希望从他嘴里撬出李雁儿的消息。

唐伯文不置可否,反问道:“你们真心喜欢过哪个女人吗?”

左氏兄弟一起摇摇头。对他们来说,女人只是发泄的工具,需要的时候才会拿来使用,纯粹是金钱和肉体的关系。完事之後大家一拍两散,从此形同陌路,再无瓜葛。

唐伯文叹道:“夏虫不可言冰也!古人对牛弹琴,唐某无意效仿,这感情的事说了你们也不懂。唐某能与心爱之人共结连理,苦乐十余载,早已心满意足,此生无憾了!唐某连死亦无惧,又怎会在乎你们那些所谓的酷刑折磨?”话音一顿,旁若无人地吟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语调抑扬顿挫,透出无限深情。这是北宋词人秦观所做的《鹊桥仙》一词,借牛郎、织女的故事来刻画男女间坚贞不渝的爱情,历代以来传诵不衰。

莫天风忍不住击掌和道:“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语气深情悲凉,将众人带入另外一种意境。东方燕痴痴地望著他,眼神迷醉,感动之极。

左氏兄弟见他们诗词唱和,既听不明白,心里又不是滋味,怒道:“死到临头还有心情卖弄学问,你是白痴不成?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成全你!”两人分别抓住唐伯文的手掌,运劲猛然捏下,只听哢哢几声脆响,将他的两根食指同时折断。

俗话说十指连心。手指被生生折断,这其中的痛苦可想而知。唐伯文痛得面容抽搐,冷汗直冒,却死死咬住了牙关,硬是一声不吭。

众人见状暗暗佩服,对左氏兄弟的凶残是敢怒不敢言。

左氏兄弟冷笑道:“要想少吃苦头,你最好立刻说出来。我们的耐心是有限度的。”说著又抓住唐伯文另外两根手指,作势欲折。

唐伯文道:“动手罢!”轻轻闭上眼睛,看也不多看对方一眼。

左氏兄弟恼羞成怒,正想下手,一声尖叫忽然响起:“且慢!”众人循声望去,那名捕快缓缓走上前来,双肩抽动,泪流满面。唐伯文听见这声叫声,虎躯大震,霍地睁开眼帘,望著走到跟前的捕快,目光里责备、痛惜、无奈、温柔、怜爱相互交织,眼神十分复杂。两人四目相投,如磁石牢牢吸引,刹那间交换了万语千言,其中的似海深情,连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众人呆呆地看著这滑稽的一幕,两个大男人在深情相望,心头不禁泛起奇异的感觉。东方燕灵光忽闪,失声道:“他是李雁儿!”

李雁儿!宛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东方长河等同时纵身上前,将那名捕快团团围住。只见他尖嘴猴腮,眉毛浓密,露在衣服外的皮肤粗糙泛黄,身材瘦小,与传说中的武林第一美女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如果不是唐伯文身份败露後被擒,逼得她主动现身,谁能想到这绝色丽人会化身为一个平庸猥琐的捕快?

左氏兄弟手里握有人质,反而显得十分镇定,从头到脚的仔细打量对方,喝道:“你是李雁儿吗?不是的话就滚开!”

那名捕快低下头,抬起两手在头颈处揉搓了片刻,撕下一张精巧细致的人皮面具。她慢慢抬起头来,众人眼前一亮,不自觉地发出阵阵赞叹吸气声。只见她凤眼含泪,眉如弯月,鼻梁秀挺,略显苍白的嘴唇如同刀削,气质高雅大方,带著少妇特有的成熟妩媚的风情,那眉梢间淡淡的哀愁,让人跟著心痛起来。她额头高洁,脸部轮廓仿佛经过天人雕刻一般,曲线完美,比例恰当,配合修长纤细的颈部线条,几乎无懈可击。她宛如下凡的仙子,又似空谷幽兰,集美貌、优雅、高贵、温柔於一身,即使此刻身著的是男人的衣服,亦丝毫无损她超凡的魅力,仿佛一轮皓月破云而出,骤然照亮了昏暗的大厅。众人被她的绝色容颜震撼,只懂呆望著她的俏脸,有的人连口水流了一地都不自知。

唐伯文痛心地道:“雁儿,你为什麽这麽傻?这些人统统想要你的性命,你这样做不是自投罗网吗?”

李雁儿凄然笑道:“伯文,你以为我能狠下心,眼睁睁地看著你受尽各种折磨吗?他们要杀的人是我,横竖一死罢了,我不能再连累你了。”

唐伯文瞧著她凄美的容颜,心中大恸,自责道:“雁儿,都是我没有用,保护不了你。我……”

李雁儿轻声打断他道:“伯文,你不要说了!如果没有你在我身边守卫,我十三年前就已经被人打下地府,魂魄飘渺了。这些年你为了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我心里记得清清楚楚,可惜无法回报你了。伯文,你是这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假如还有来世,我希望还能做你的妻子,永不分开!”

唐伯文虎目含泪,知道这是妻子诀别之前最後的倾诉,也许下一刻,他们两人就生死永别了。值此临别之际,脑海中闪现过往日的种种温馨旖旎,只觉千言万语都堵在了胸口,想要从狭窄的通道拼命跳出来,下意识的张大了嘴,偏偏什麽话都无法说出,两行情泪不受控制的涌出,又苦又涩。

突然,风声入耳,一条人影从雨夜中飞进大厅,落地後一个踉跄险些仆倒。他单手著地勉强一撑,挺起身来,竟是刚才抱著丽儿偷跑的那名年长的捕快。只见他浑身是血,背後插著几枝漆黑的羽箭,丽儿被他紧抱在怀里,小脸苍白,似乎没有受伤。

李雁儿一颗心直沈进无底深渊,原以为女儿能侥幸逃过一劫,谁知又被送回此地,惊道:“曾叔,这是怎麽回事?”她可以为情殉身,但如何忍心看著女儿一同丧命?她宁愿自己死上一百次,只要女儿能平安无恙就好。

那曾叔是李雁儿当年唯一幸存至今的护卫,对主人忠心耿耿,轻轻将丽儿推开,嘴唇微张,一股血水立时涌出,吃力地道:“主人,我半路被怒风寨的人马拦截,屡次突围无功,只好返回此地。主人,敌人已追来了,快、快……逃!”手臂一软,砰的一头撞到地上,仆面而亡。丽儿小嘴一扁,哇哇的大哭起来。

众人听到曾叔临死之言,尽皆大惊,怒风寨的人居然这麽快就杀回头了!怒风甲士的勇猛强悍大家都见识过,除了左氏兄弟外,余者心中忐忑,冷汗暗涌。

唐伯文夫妇被众人围住,不能轻举妄动,望著孤零零哭泣的女儿,心痛如绞,又是焦急又是担忧。胡小毛壮起胆子跑到丽儿身边,拉住她的小手,“丽儿乖,坏人要来干坏事了,我们先躲起来好不好?”丽儿一看见他就停止了哭泣,乖乖地道:“好!”胡小毛忙扯著她跑到一旁。

就在这时,忽听轰隆隆几声巨响,祠堂正门两侧的围墙被重兵器轰出几个大洞,无数裂纹在墙面上蔓延开去,紧跟著又是一轮重兵器轰击,泥石纷飞,整面墙壁轰然倒塌。众人凝目望去,只见祠堂外黑压压的站著数十名怒风甲士,前面两排手持铁弓,寒芒闪烁的箭簇正对准了大厅。怒风寨此次动作神速无声,一反前次的声势浩大,显得诡秘莫测,更让人感到可怕。

刘三霸去而复返,一只眼睛已用白布包扎好,仅剩的独眼闪著恶毒冷酷的光芒,和另一名黑衣黑甲持枪大汉肩并肩,恭敬地站在一名红衣黑甲的大汉身後。那红衣黑甲大汉身材高大魁梧,双目如无底深渊,闪动著幽冷的黑光,充满了血腥气息,如一尊地狱中杀出来的魔将,尽管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身上散发的气势和杀气,能让远隔数十丈的人不寒而栗。他肩後斜插著一柄红色长刀,血刀未出,刀气已直冲云霄。

“仇不信!”莫天风低声惊呼。众人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仇不信亲自带队前来复仇,在场之人谁能抵挡?

胡小毛心中暗叫不好,对青龙会伏击易辉一事记忆犹新,清楚乱箭齐发的威力,何况对方是训练有素的怒风甲士!目光一扫,大厅上毫无遮拦,只有那八根支撑大梁的红漆圆柱可以利用,立即拉著丽儿往最近一根圆柱後跑去。

大厅上其他人还没做出反应,便听仇不信一声怒喝:“射!”刹时间弓弦骤响,铁箭齐发,嗖嗖如流星赶月,带起强劲的破空气流声,不分青红皂白地怒射过来。

众人措手不及,哪里料到对方连场面话都不说一句,甫一照面便大开杀戒,会武功的立刻挥舞兵器格挡利箭,不会武功的赶紧四散逃开。

胡小毛、丽儿两人身材矮小,此时反成了优势,利箭不时擦著他们的头顶飞过,惊险万分。好在他们见机得快,三五步跑到红漆圆柱後面,紧紧抱成一团。那根圆柱直径甚宽,恰好能完全挡住他们的身形,只听风声强劲,如蝗的利箭射到圆柱上,“夺夺夺”的声音仿佛是死神在敲门。利箭飕飕轮射不停,那些商人不断中箭惨叫,鲜血飞溅,被射成刺蝟一般,一一仆倒。胡小毛双手掩住丽儿的耳朵,不让她听见这恐怖的声音。丽儿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吓得手足战抖,不敢抬头乱看。

怒风甲士用的是战场上真正的强弓铁箭,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大厅上已是死尸遍布,血流成河。强敌袭来,左氏兄弟、东方长河等保命要紧,暂时先放过李雁儿,一起联手封挡利箭。唐伯文夫妇被众人围在中心,因祸得福,不用费心抵挡乱箭,反而没有性命危险。

那独坐一角的剑客听见乱箭齐射的声响,长身而起,前跨一步转过身子,眼看有三枝羽箭当胸射到,手中长剑虚划半圆,一股柔和之极的劲气涌出,将利箭的力道尽皆抵消,啪的一声轻响,竟将三枝羽箭牢牢吸在剑鞘上。箭落如雨,他似挥毫作画一般,轻描淡写地将射到身前的羽箭全都挡下,奇的是每一枝箭都被他用内力吸住。片刻之後,剑鞘上已吸附了数十枝羽箭,舞动起来仿佛一面黑色的盾牌。虽然剑上的重量增加了数倍,但他挥剑的姿势仍然轻松潇洒,没有半点勉强,剑式严密,滴水不漏。

胡小毛背对著大门方向,正好看见这怪异的一幕,惊讶得瞪圆了眼睛。那剑客身处角落,又比东方长河等位置靠後,所以只有胡小毛看到他的神技。不论大厅上发生了什麽事情,他一直以来都没有什麽惊人的举动,置身於事外,胡小毛几乎已经将他遗忘,这时才晓得人家是深藏不露的高人。

那剑客国字脸,浓眉高鼻,眼眸亮如银星,蕴藏著智慧光芒,远看甚有男子气概,身材中等,四肢矫健有力,每一下动作都恰倒好处,如行云流水般连绵顺畅,暗合天地至理。乍看之下,他并不是那种耀眼出众的人物,但他身上似乎有一种无法言传的魅力,能让人自然折服。他突然一抖手腕,吸附在剑鞘上的羽箭同时炸飞,全都射向墙外的怒风甲士,速度比强弓发射的更快。

两波箭雨在半空相撞,纷纷跌落在地,但仍有大半羽箭朝墙外飞去。仇不信脸色骤变,低吼道:“小心!”话音刚落,羽箭已射到跟前。那些箭手见自己射出的羽箭竟然倒射回来,惊骇之中挥弓拨打,只听弓弦断裂声、利箭破甲声、惨叫声交叉响起,当场有二十余人中箭,死伤惨重。幸存的几名箭手再也没有什麽威力可言,不约而同地停弓观望,面面相觑。

那剑客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剑未出鞘已击倒了三分之一的怒风甲士,大大灭了对方的威风。

东方长河等惊喜交加,这无名剑客的霹雳雷霆手段江湖罕见,绝对是武林中顶儿尖儿的人物,有了这等靠山,哪里还用畏惧怒风寨?

仇不信也没想到居然惹上这麽棘手的人物,一时大意,竟损失了不少兄弟,怒火攻心,冷冷地望向那剑客。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铿然相撞,仿佛无形的刀剑剧烈交锋,无边的压力立时充塞大厅。一个如地狱魔将,杀意惊人,一个如深海大湖,莫测高深,血刀黑剑同时震颤起来,奇异的啸声由低至高,一声声敲打著众人的心灵。

第二十二章 一剑惊魂

强者之间的对峙,有种让人窒息的感觉。凡是挡在他们之间的人,仿佛针芒在背,不由自主地闪开一旁,骄横如左氏兄弟者亦不敢稍微迟疑。

仇不信咧嘴一笑,一口雪白的牙齿闪动着亮光,杀机暗藏,比起他不苟言笑的神态更阴森可怖,沉声道:“阁下是何方神圣?竟敢在我仇不信面前伤人,不把怒风寨放在眼里,莫非活得不耐烦了?”他声音如金铁交鸣,字字铿锵有力,即使相隔了数十丈,仍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他是在接应刘三霸的途中,收到了手下败退的消息,大怒之下亲率队伍回来复仇。为避免打草惊蛇,他们这回弃马步行,将祠堂团团围住,企图将里面的人一网打尽。不料凭空冒出来一个神秘高手,使他们的如意算盘落空,光是看对方的架势就不好惹,有可能踢到铁板上了。

那剑客同样露齿一笑,自有一种豪迈不羁的风采,又如傲雪青松般刚强不屈,道:“在下乃江湖上的无名小卒,复姓欧阳名绝,仇寨主想必从未听闻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你们的弓箭朝我乱射,我只好原物奉还了。”

仇不信瞳孔收缩,喃喃道:“欧阳绝?”搜遍脑海也找不到相应的资料,没有任何一个成名高手与对方能够联系在一起。唯其如此,他才感到不安。兵家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欧阳绝的气势及功力都不弱于他,可偏偏在江湖上默默无闻,甘于寂寞,这种人才是最可怕的对手。因为对方名不见经传,你不知道他出身哪家门派,擅长什么武功,内功深浅如何,交手时没有脉络可寻,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欧阳绝朗声道:“仇寨主对我一无所知,我却听说你是出身于魔教,曾得魔教教主亲自指点武功,之后投身乱世,逐鹿天下,在战场上自创了一手裂狱刀法,狂暴无敌,见血愈狠。仇寨主在江湖上是排名前二十的高手,今日难得一会,当要讨教一番。”尽管面对着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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