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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金钱镖(宫白羽)-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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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谊说到这里,姜羽冲着急道:“就只是郝师傅一个人,他就要独探火云庄么?那岂不是自找上当?”霹雳手童冠英拈须说道:“不,他不是还同着两个向导的么?”
姜羽冲只是摇头,非常担心;忙又问金枪沈明谊:“城里留守的人可曾想法子派人,接应郝师傅没有?”
沈明谊接声说道:“趟子手一回来,我和窦焕如镖头,听说郝师傅这种打算,也很替他着急。现在窦镖头已经带着人,赶去接应了。”姜羽冲忙问:“去了几个人?”沈明谊道:“六位……”
姜羽冲道:“太少,这哪能行?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就只几个人,人家子母神梭武胜文乃是人杰地灵;况且敌暗我明,郝颖先师傅这么精强的人,怎的竟会这么鲁莽?”
霹雳手童冠英道:“也许是被子母神梭话赶话,挤在那里,不得不亮一手。事已至此,不必说了;我们还是打算第二步办法。咱们上马吧,先到苦水铺,见了十二金钱俞剑平俞大哥;索性咱们会齐了人,全奔火云庄,不就完了?”姜羽冲只是摇头,以为来不及了。
金枪沈明谊忙道:“姜五爷不要着急。去的这六位全是硬手。你知道扬州无明和尚和崇明青松道人么?他二位刚好赶到宝应县城。前天九头狮子殷怀亮殷老英雄也来了。现在是窦焕如和青松道人、九头狮子殷老英雄等,搭伴前去探庄助势。扬州无明和尚,现在就请他在宝应留守,人数很够了。”
姜羽冲听了,方才稍稍放心道:“青松道人、九头狮子去了,这还好些;不过究竟我们还是人少。咱们快翻回苦水铺吧!”
金枪沈明谊道:“现在还有一件要紧的消息。”眼望姜羽冲道:“今天早上,海州又来人了,是我们振通镖局的伙计,连夜赶来的。……”姜羽冲道:“唔,不用说,又是州衙催下来了。”沈明谊道:“可不是,海州州衙和盐纲公所,全等得不耐烦,催俞、胡二位速赔镖银。他们并不管寻镖缉盗有无头绪,只催我们先赔出盐帑,后找失去的镖银。赵化龙赵镖头实在兜不住了,他还附来一封信。”沈明谊说着一拍衣囊道:“这封信现在我身上呢!”童冠英、屠炳烈齐说道:“这信看不看的不吃紧,没的倒教俞、胡二位着急。”
沈明谊道:“不过还有一件意外的消息,也是由我们镖局伙计带来的,是口信。姜师傅,你猜怎么样?十二金钱俞镖头的妻室,那位丁云秀夫人,已经由云台山清流港专程西下找到海州来了。还同着一位在职的武官,叫做什么肖国英肖老爷;是搭伴一道来的,大概是俞夫人娘家的亲戚。”智囊姜羽冲、铁布衫屠炳烈一齐愕然。几个人正要扳鞍上马,不由得立住了;眼望着沈明谊,说道:“怎么,十二金钱的娘子找来了?”
霹雳手童冠英更诙谐地笑道:“俞大哥今年整五十四了,这位俞大娘子丁云秀小姐还是他的元配。他们两口子一同闯荡江湖,俞不离丁,丁不离俞,已经有三十多年了。记得七八年前我还和她见过几回面。她也是半老徐娘了。嘻!算起来她今年至少也有四十七八,快五十岁了。怎么的,她的当家的才出来一个多月,她就找出来了?这可新鲜,我得问问我们俞大哥去:你们小两口儿如鹣如鲽,怎么一步也离不开?您瞧这两口这股子老缠绵劲儿!不行,我真得问问他去。”说得众人哄然大笑。
智囊姜羽冲皱着眉头,连连摇手道:“童大哥别说笑话了,这里头一定有事!”急急地转向沈明谊问道:“俞夫人现在哪里?”沈明谊笑道:“听我们镖行伙计说:‘她先到海州,还要转奔别处。教伙计传来口信,说是她准在四天内,赶到宝应县……’我们因为这个缘故,我和窦焕如镖头一核计,已经在宝应县,给俞夫人备好了公馆。不过小弟和窦镖头只跟俞夫人见过几次面,没有深谈过。窦焕如大哥又上火云庄去了,窦大哥的家眷又不在这里。等得俞夫人来了,竟没有照应,觉得差池一点。所以我这才奔苦水铺来,问一问苦水铺访镖的情形,就便好把俞大哥请回来。”
沈明谊这么说着,霹雳手童冠英只是嘻笑,智囊姜羽冲却手点额角,不住猜想,道:“俞大嫂来了!这究竟有什么紧急事故呢?莫非飞豹子又上云台山清流港生事去了?”
沈明谊说道:“这可说不定。我们的镖局伙计,只传来这么一个口信,内情并不明白。”姜羽冲又道:“怎么还有一位武职官肖老爷同来?这又是何人?难道是官差委员?这人究竟是什么官职?”
沈明谊说道:“这位肖老爷是都司,听说是俞大嫂娘家的什么人。”姜羽冲说道:“哦,是都司武职大员么?那就不要紧了,那大概是亲朋。”
童冠英扪须大笑道:“这位肖大老爷,别是我们俞大哥的小舅子吧?”智囊姜羽冲失笑道:“俞大嫂的娘家分明姓丁,怎么又跑出姓肖的舅爷来,那可真是笑话了。”几个人全都笑了。
沈明谊笑道:“可是听我们伙计说,这位肖大老爷确是管丁云秀夫人叫老姐姐,丁夫人也管他叫九弟,叫得很亲近,大概是亲戚。”
姜羽冲笑道:“二位口下留情吧,幸亏俞大嫂是上五十岁的老婆婆了。要是年轻,教你们这一说,俞大哥还许动刀子呢!”霹雳手童冠英说道:“姜五爷,你可别那么说。人家丁云秀丁小姐,眼下固然人老珠黄,年轻时可是漂亮人物。前七八年我见着她时,她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了,还像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佳人;正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你不知道她和我们俞大哥乃是同学么?他们两口子同床同道,全练的是内家功夫,返老还童,面貌都少相得很呢!他们两口子好得蜜里调油,你想她会丑得了么?”(叶批:年轻时同学,皆是要紧语。)
智囊姜羽冲笑了笑,仍然沉吟道:“这位肖老爷当真管俞大嫂叫姐姐么?”沈明谊说道:“一点不假。”
姜羽冲说道:“那就是了,这一定是俞大嫂邀来的帮手。不是我多心,我只怕飞豹子又生是非。刚才猛听你一说,我疑心是武弁押着俞大哥的家眷,来找本人来呢!”
童冠英说道:“管差押家眷,也押不着俞太太呀!我说这位肖大老爷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物?他也同着俞大嫂一道上宝应县来么?”
沈明谊说道:“大概是也要到宝应县来的,是一路不是一路,倒不敢说。我们这镖局伙计笨极了,问他什么,他都说不知道。他只送来这么一个口信,说是俞夫人已经亲身登程,来找俞镖头。她先到海州镖局,见过赵化龙老镖头,问明俞镖头现在宝应,她就说四天内准赶到宝应县。据说她还要往西坝去,也不知是专程邀人,是改路访镖,还是办别的事?……大概许是邀人。”姜羽冲点点头,又问道:“这位肖老爷,你们镖局有认识他的没有?到底是怎么打扮长相?”
沈明谊道:“这位肖爷么,我们镖局和赵化龙镖头都不认识。据说这人官气十足,生得很威武的相貌,挺高的身量,说话像铜钟似的,乍看真和我们胡孟刚镖头像亲兄弟。胖胖的圆脸,大眼睛,通鼻梁,微有胡须,大约三四十岁。他同着俞大嫂,到我们镖局时,穿着一身武职官服,带着好几个兵弁,直把人吓了一跳。他自己骑着一匹大马,在镖局门前一站,很够神气。”
童冠英问:“俞大嫂呢?”沈明谊道:“俞大嫂是坐小轿来的,只带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姜羽冲问:“是男孩还是女孩?”沈明谊说道:“可是俞大哥的令郎俞瑾?”沈明谊说道:“不是,俞瑾十六七岁了,这个小孩才十三四岁。”姜羽冲说道:“这又是谁呢?”
霹雳手童冠英说道:“姜五爷,不用闷猜了,反正不是你我的儿子。现在俞夫人丁小姐。……”说至此自己也失笑;童老接着说:“现在俞夫人已经只身寻夫,将到宝应,这一定有紧急家务。我们还是快奔苦水铺,把俞大哥唤回,好教他夫妻俩阔别一月,就在宝应县双合店房,夫妻团圆团圆。……”
沈明谊说道:“算了吧,童老前辈越说越热闹了。”
大家这才扳鞍认镫,两拨人合成一拨,一齐重返苦水铺。
十二金钱俞剑平已经率众出发。霹雳手童冠英、沈明谊、吴玉明和姜羽冲一到,立刻派人把俞剑平追回。俞剑平听说他的夫人丁云秀即日寻来,心中蓦然一惊;忙问沈明谊:“莫非我家里出了什么差错?或是海州又出了什么差错?”
童冠英向俞剑平笑道:“俞大哥放心,没有事,不过是老嫂子一个多月没跟你见面,想你了。”引得几个武林青年掩口偷笑。俞剑平也笑了,说道:“童二哥,你跟我开起玩笑来了。”
沈明谊一字一板,具说前情。俞剑平听了猜想了一回道:“贱内往西坝去做什么?那里我没有朋友啊!还有这一位肖国英的武官同来,这可是谁呢?”沈明谊说道:“传信的趟子手糊里糊涂,就这一点很要紧,他就偏偏没有弄清楚。”
俞剑平低头寻思良久,沈明谊又说:“这肖武官称俞大嫂为四姐。”俞剑平方才恍然大喜道:“是师姐,不是四姐,这一定是我们的小师弟肖振杰。我听说他早已做了官,他来了,好极了!”
然后十二金钱略问各路卡子上的情形,沈明谊、童冠英如前说了。俞剑平向姜羽冲等人道:“屠炳烈贤弟、路照贤弟与孟广洪、石如璋二位师傅,访来的情形很对。这个飞豹子的党羽由古堡奔西南,一定落在火云庄了。我们与其从这里往下追,还不如索性回宝应城去。”说到这里,笑了一声,面对霹雳手童冠英说道:“童二哥不用拿眼瞅我,我真得立刻折回去。”
童冠英说道:“你是贼人胆虚,没有说你想太太,你先敲我做什么?”说着自己笑了。
俞剑平立刻与姜羽冲、胡孟刚、苏建明和沈明谊、童冠英等人商量好了,留一半人在苦水铺监视贼踪;由俞剑平率一半人,径返宝应县。一来答对火云庄的子母神梭武胜文,一来等候俞夫人丁云秀,问问究竟有何事来找。
此时天色已到申牌,俞剑平本想连夜翻回去,就请苏建明、姜羽冲等,在此地再夜探一下。胡孟刚、智囊姜羽冲皆不以为然,说是:“今夜必须由俞大哥在这里盯一晚上,以防飞豹子再来滋扰。”
童冠英更开玩笑道:“俞大嫂还得过两天才能来到呢,俞大哥何必这么着急?”十二金钱俞剑平虽然老练,也被童冠英闹得有点烧盘(脸红)。俞剑平向来不跟人说笑话,童冠英也从来无戏言,不想这两个老头子忽然凑起趣来。这些青年人不便插言打趣,可也你看我、我看你的偷着低笑。
十二金钱俞剑平说道:“我只顾虑郝颖先郝师傅那里,有点不妥当;我想及早赶回去,助他探庄搜贼。既然大家都这么说,我就再在这里,多耽误一天。不过请沈师傅多些辛苦,连夜赶到火云庄郝师傅那里,看看新来的几位老师傅们到了没有。如果松江的九头狮子殷老师傅、扬州的无明和尚,跟崇明的青松道人,全已赶去接应,务必请他们几位慎重行事,说我随后就到。如果这几位还没赶到,千万请郝师傅略等一二天。就提这里已经访得大概情形,只待一位同道证实了飞豹子的出处行踪,我们全班人马全要立刻赶到火云庄,挑明帘向武庄主要飞豹子。向飞豹子要二十万盐镖;劝郝师傅千万不要办猛了。郝师傅在这两天内,只要守住火云庄,看住他们人来人往的情形,我们兄弟就承情不尽。还有一节,请沈师傅顺路先到宝应县;贱内如已来到,就教她在宝应县等我,不必到别处去了。”
金枪沈明谊道:“好吧,我这就起身。哦,我这里还有海州赵镖头的信,忘了拿出来,差点教我原信带回。”说着,把信从怀中掏出来,交给俞剑平。
俞、胡二人拆信看了看,眉头紧锁,递与姜羽冲道:“官面上的事真真难搪!有保,有人,还是这么紧逼;大概缉私营又要派员前来查办。尽教好朋友替受官面上的挤迫,我们心上太不安了。”
胡孟刚忿忿说道:“早晚把爷们挤炸了,我们不受他这个了!”
智囊姜羽冲只将这信草草看了看道:“俞大哥用不着对赵镖头抱愧,胡二哥也不必生气。好在现时一步一步近了,教朋友稍微担点风火,也算不了什么,办正事要紧。信上的话不管怎么说,咱们不理他,只尽力往下办就是了。沈师傅请用饭,歇足了,你再辛苦一趟,见着俞大嫂,请替我们问好,说俞大哥和我们就到。如果俞大嫂届时还没有赶到宝应,就请老兄火速往火云庄为要。郝师傅看外面很沉稳,可是他本领大,胆气更豪。请你看情形,务必把他拦住;总是大家到了,一齐动手的好。不过见面时,你千万把话斟酌好了,别教郝师傅错会了意,疑惑朋友瞧不起他。”
沈明谊道:“那个自然。我此时已经歇足了,饭也吃过了,茶也喝够了;我趁太阳没落,先赶一程。定更时赶到霍甸打尖,当夜可回宝应;次日赶到火云庄,谅还不致误事。众位,我失陪了。”向众人一拱手,匆匆出店,飞身上马。俞剑平等送到店门,拱手作别。
沈明谊已去,童冠英暂留。八叉吴玉明先将绵掌纪晋光守卡的情况报告完毕,又请示了今后的办法,便也要当日翻回。俞、胡、姜三人齐道:“吴贤弟明早再走不迟,你不比沈师傅,我们是特为烦他拦郝师傅的。”
俞剑平仍和姜羽冲、苏建明、马氏双雄、金文穆等前辈英雄仔细商量。胡孟刚催道:“天不早了,我们先吃饭,吃完饭就分头办事。”
☆、第36章 阴持两端缩手空招忌,穷诘内奸众口可铄金
晚饭后,俞剑平挂念各路的情形,恨不得化身三处才好。心想半铺村既见贼踪,应该乘夜亲勘一下,顺路径投火云庄去。又想妻室丁云秀远道寻来,必有非常急务,应该翻回宝应县,先见她一面,方才放心。
俞剑平想到此,不觉着急说道:“鬼门关白打了一夜,古堡又扑了空;半铺村还不知怎样,火云庄眼下就要出事,贱内又快来了,教我四面扑落不过来。姜五爷,我顾哪一面好呢?我瞧飞豹子必不再到古堡来了。各路卡子又没有动静,就有动静也是虚幌子;我猜飞豹子本人此时必在火云庄。左思右想,我还是索性请路照、孟广洪二位贤弟引路,我自己带领小徒左梦云先赴半铺村。半铺村至多不过是藏伏着飞豹子的几个党羽,现在恐怕早已溜了。我径直先到那里一绕,跟着就奔火云庄,投帖求见子母神梭武胜文。这么办,面面都顾及了。不然的话,我真怕郝颖先郝师傅和白彦伦白店主,在火云庄吃了亏,我可就对不住朋友了……”
话还没说完,霹雳手童冠英说道:“不行不行,你只管照顾朋友,就忘了夫妻么?嫂夫人大远地扑你来了,你却避而不见,请问谁去款待?”
俞剑平眉峰一皱,面含不悦。童冠英哈哈大笑道:“俞大哥也有红脸动怒的时候,难得难得。臊着了么?”
俞剑平勉强笑了笑道:“童二哥,不要取笑了;我们都长了白毛毛了,还是少年么?”
智囊姜羽冲笑道:“说是说,笑是笑,我知道俞大哥此时心急。但是,你只顾奔火云庄,俞大嫂来了,必有要事;况且她还邀着一位武官来,大哥不在宝应等着她,怎么办呢?”
俞剑平沉吟说道:“好在她得迟两天才能来到,此时烦一个人回宝应县;贱内若来,就告诉她也奔火云庄。”
姜羽冲说道:“不行吧?火云庄是小地方,未必有店。况且既登敌人之门,我们也不能随随便便,在那里聚许多人。那个姓肖的武官又不晓得是谁,就是你的师弟,也不便慢待了。小弟的意思,大哥奔火云庄,就算是明着求见武胜文,可是落脚处也得暗藏着点才好。大哥这番打算要是早打定了,也可以顺便告诉沈明谊,带回信去。现在沈师傅已走,大哥不必又改主意,还是照旧办理。我们先在此耽搁一夜;明日留下两拨人,一拨由半铺村往火云庄,一拨留守苦水铺。我们大家随同大哥,一齐回返宝应县,或者大哥怕郝师傅在火云庄闹差错,但是现在就去,也来不及了。我们明天早点动身,就面面顾到了。”
众人齐说,这样办很对。俞剑平想了想道:“也罢。”姜羽冲即与俞剑平等重新分派众人。监视古堡的,搜查半铺村的,踏勘由此处奔火云庄的大路的,以及往来传信的,都派妥专人。大抵每一两个前辈英雄,即率领一两个青年壮士做为一拨随后,把留守苦水铺集贤客栈的人也分派好了;却只得几个人,内中有受伤较重的两个同伴,和海州两个捕快;这都需人保护,因此把他们留在店房,预备明日和俞镖头一同回转宝应县城。
这一次会聚群雄,点名遣派,偏偏又把于锦、赵忠敏两人遗落下了。于、赵二青年互相顾盼,脸上神色局促不宁。半晌,由赵忠敏站起来,上前讨笑道:“姜老前辈,我和于三哥该做什么呢?你老人家是不是教我俩人留守店房?还是忘了派遣我们了?”于锦接言道:“我二人本来少年无能,我们钱师兄派我们两个人来,也知道我两个人不能挡事。可是若让我们两个人跑跑腿,给俞老镖头帮个小忙,也许能够对付。”
赵忠敏又说:“三哥不要这么说,姜老前辈也许想教我们留守店房。可是别位都忙着道搜敌,我们二人也很想出去活动活动,不愿意总当看家的差事。要是你老不放心,也可以加派哪位跟着我们。”
于、赵二人说这话时,老一辈的英雄俱都动容,但态度依然很沉静。其余几个青年不免挤眉弄眼,脸上带出许多怪相来。李尚桐、阮佩韦首先站起来,说道:“这可是二位多疑。这工夫咱们人都聚在一处了,姜五叔哪能记得那么清楚?我们两个人不是也还没有派遣么?”
屠炳烈说道:“可不是,我也没有事哩。”铁布衫屠炳烈是不大明白的。叶良栋在旁也说道:“可不是,也还没有派我呢。”其实屠、叶二人俱是受伤的,自然应该留守。
众人全都眼看着姜羽冲,跟着又看俞剑平和胡孟刚。胡孟刚就要发话,俞剑平暗拉他一把。霹雳手童冠英刚来到,不知怎么回事,就挑大指说道:“于贤弟、赵贤弟,真有你的。姜师傅,人家是来帮忙的,你总教人家歇着,那怎么能成?也得均匀劳逸呀!”抬头忽然看见众人神气不对,他就愕然问道:“姜五爷!”放低声音说道:“他二位挂火了,这是怎么了?”
夜游神苏建明哈哈一笑,从堂屋门口答了话,说道:“童二爷,你过来听我说。姜五爷乃是三军司令,派人的事应该由他主持,连我老头子还要受他支派。你童二爷摸不着头,过来跟老哥哥喝杯茶吧!”
霹雳手童冠英是个精明人物,眼珠一转,立刻恍然,向姜羽冲拱手说道:“军师传令吧。现在马武、岑彭二位将军,争做先锋,应该如何分派,请你发令!”掩饰了一句闲话,便走出来,挨到苏建明身边,低声问话去了。
姜羽冲这才手弹桌角,微笑说道:“我真把二位贤弟忘了,可是也有个缘故。咱们的人全出去了,店房中还有两位捕快和这几位受伤的。我们必须选派年富力强、会打暗器的精干英雄留守店房,保护他们。于贤弟、赵贤弟的镖法,我久已闻名。我本有意奉烦二位留守,刚才一阵乱,忘了说出来。现在,就请……”
赵忠敏忙说:“晚生们已经留守得够了,别位师傅们都出过力,我们怎好生闲着?姜五爷要是瞧得起我们,求你老把我们两个人派出去走走。我们两个人打算结伴先探一探半铺村,这个地方我们还熟。”
于锦应声说道:“好!我们二人情愿单人匹马,不用邀伴,只凭弟兄二人的两把刀,前去半铺村勘查一下,顺路就到火云庄闯一闯。不过话又说回来,老师傅们如果不放心我们,就另派两个人跟随我们,我们也是义不容辞的。”
铁牌手胡孟刚听到此处,急急地向俞剑平、姜羽冲瞪了一眼,又努了努嘴。那边霹雳手童冠英也面向苏建明暗吐一口气,低声说道:“哦,我明白了,这里头有事?”
苏建明微笑不答,只说道:“老哥,你只听军师发令吧!”
姜羽冲忙道:“好极了!二位愿意出去更好,要到半铺村一,是很可以的。不过二位要偕探火云庄,我真是不很放心。我可不是看不起二位,我只是怕二位一去,打草惊蛇;万一把飞豹子惊走了,咱们帮忙的人,可就落了埋怨了。二位既然如此热诚,今晚暂且歇一夜,明早可以陪伴俞老镖头一同前往。今天我们并不打算查探火云庄,只不过白天监视古堡附近,看有敌人前来窥伺没有?一到深夜,我们便须分批去到古堡和半铺村前后内外,加意勘查敌踪。我料敌人会在暗处埋伏着人。远处不说,就说这苦水铺,我们住的这店房吧,保不定就有贼人的底线卧藏着。……”
李尚桐、阮佩韦等三五个青年,一听说到“底线”二字,立刻哗然接声道:“有有有!我们店里一定有贼人的底线,要不然,怎么我们的一举一动,贼人知道得这么清楚?姜五爷,这里一准有奸细,我们应该把这奸细全挖出来。”说时好几对眼珠子不邀而同,盯着于、赵。
于、赵二人就是沉得住气,像这公然指斥,也不由恼羞成怒了。大家全拿另一种眼光,看待他二人;而且冷嘲热讽,都对他二人发来。于、赵二人明挨唾骂,心想抗辩,苦于无词,都气得脸色煞白。
赵忠敏实在按捺不住,哑着嗓音说道:“若真有底线,那倒好极了。凭诸位这些能人,何不把那底线全都挑出来?比坐在这里空议论强多了。阮大哥、李大哥,底线到底藏在哪里?请你费心告诉我们兄弟。我弟兄不会说话,却总想做点实事;恨不得把这底线挑出来,也算帮俞老镖头一个小忙。”
阮佩韦、李尚桐对脸冷笑道:“凭二位这份能耐,胆又大,心又细;底线落在哪里,难道还看不出来么?我们不过是顺着姜五爷的口气瞎猜罢了;要说挑底线,非得你们二位不可。”
这话太明了,于锦大怒,突然站起来叫道:“这话怎么讲?挑底线怎么非得我们?我们两个生着八只眼睛、十六个舌头不成?阮大哥、李大哥,我们弟兄不懂这句话,我们倒要请问请问,你是不是说这底线跟我们认识?请你明白点出来。”
于、赵二人全都变了脸,双手插腰,站在屋心。阮、李二人也突然站立起来。胡孟刚也忍不住挺身而起,张着嘴要发话。俞剑平一扯胡孟刚,急忙上前拦阻。众人把于、赵和阮、李隔开,俞剑平深深作揖道:“诸位全都冲着愚兄的薄面,前来帮忙,千万不要闹误会。若说底线的话,我看店中绝不会有,苦水铺镇内镇外可就保不住了。于贤弟、赵贤弟若要出去访访,就请辛苦一趟,这也是很有益处的事。”
童冠英、苏建明等也忙走过来,连声相劝。姜羽冲徐徐站起来,单向于、赵二人赔笑道:“这可是笑话!二位贤弟当真若认识飞豹子的底线,咱们岂不就把他们的窝早就搜着了么?于贤弟、赵贤弟,你们二位和阮、李二位都是自己人,千万别闹口舌。这实在怨我疏忽,忘了分派两位了。才惹起这番误会来。二位既想出去遛遛,好极了!苦水铺也很有几家店房,以及茶寮酒肆,那里保不住窝藏着豹党。就请于贤弟、赵贤弟二位搭伴出去一也好。”
赵忠敏正在气头上,一闻此言,正中下怀,不觉得忘其所以,爽然脱口答道:“我们两人这就出去一。”于锦却听出姜羽冲话中含有微意,似带反射,立刻正色答道:“四弟慢着!姜师傅,这可对不住,我们两个人现在不能去。你老一定要派我们,最好你老再加派一两位能人,跟着我们走。我们两个人决不能单独出去;最好就烦阮师傅、李师傅,一人一位,分缀着我俩。”
姜羽冲忙赔笑说道:“于贤弟,你这话可该罚。你们两位和阮、李二位拌嘴,我可没说别的。并且我也不过忘记派二位罢了,我决没有含着别的意思。于贤弟,你既然这样过疑,教俞老镖头多么为难!”说时眼望俞剑平。
俞剑平立刻接声道:“诸位都是俞某写红帖,专诚请来的;我若不推心相信,我就不邀请,岂不更好?”走到于、赵面前,长揖及地说道:“二位要说别的,那就是骂我,我只好下跪赔礼了。……阮、李二位不过就事论事,泛泛地一说。决不会错疑到好朋友身上。得了,二位都看在我的面上吧。”
于、赵急忙还礼,斜盯了阮、李一眼,冷笑道:“俞老前辈,我们不是任什么不懂的傻子。我哥俩本是奉师兄之命,前来给你老帮忙的;现在既有多人怀疑,我们在此实在无味。俞老前辈,我们立刻告退就是了。我们实在有始无终,非常抱愧,但是没法,我们只好对不住老前辈了。”说完,于锦首先迈步,赵忠敏紧跟过来,两人并肩往外就走。
众人一齐相拦。阮佩韦、李尚桐被马氏双雄拉到别屋去了。于、赵二人也被大家推坐在椅子上;两人吁吁地喘气,一言不发。夜游神苏建明和奎金牛金文穆一递一声地劝说:“二位贤弟,小阮是个小浑蛋,何必理他?你要是这么一走,你想,岂不教俞镖头置身无地了?”其余别人也打圈站在于、赵二人面前,七言八语,乱劝一阵,简直把于、赵二人包围起来。两人寒着脸,仍要告退。
十二金钱俞剑平趁空儿睨了姜羽冲一眼,姜羽冲微微一努嘴。俞剑平忙走过来,扯着胡孟刚,分开众人,到于锦身旁,挨肩坐下。面堆歉容,低声说道:“二位贤弟先消消气;咱们是何等交情,决不要听两句闲话,就犯心思。我俞剑平自问血心待友,从来不会错疑过好朋友的。况且咱们又是谁跟谁?刚才阮、李二位也不过是揣测之词,恐怕漏了消息,才这么信口一说,其实是漫无所指的。”又一拍胸口道:“老弟,别的话不说,我们就凭心!二位不是冲着我来的么?我姓俞的可说过别的没有?”
赵忠敏说道:“没有……”俞剑平拍掌道:“着啊!既然没有,二位还得帮忙捧场,刚才这场笑话,就此揭过去。”
于锦愣了半晌叹息道:“大丈夫做事,就求对得住自己的良心。俞老前辈也无须抱歉,我绝不搁在心上。不过,我姓于的无端遭人这么小看,真是想不到的事!”
胡孟刚只听了半句话,立刻大笑道:“对!这话很对,咱们凭的是良心!”
苏建明插言道:“二位贤弟,常言说得好,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二位既拿俞、胡二位当朋友,咱们还是全始全终,照常办事。”
俞剑平说道:“那个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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