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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金钱镖(宫白羽)-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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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不得。小弟料这飞豹子什九落在高良涧附近;我想先由你我两个,在近处勘访一回。子母神梭那里,已被小弟弄惊了。屠兄可不可以转烦别位朋友,前去卧底?”屠炳烈道:“这个我想想看。”
  两个人商量好久,屠炳烈先去找朋友;孟震洋住在屠家等候。过了几天,屠炳烈回来,已经辗转烦出好友,到火云庄卧底去了,然后孟、屠二人结伴出访。也不用改装,只穿寻常乡农布衣,摇着蒲扇,往附近各处随便逢人打听起来。
  屠炳烈既是本地人,与近村的人呼兄唤弟,都有认识,彼此知根知底;打听起什么来,多能倾囊相告,毫无隐讳。比起镖客私访,脸生的人贸然探问贼情,自然易得实底。人家若问起孟震洋来,屠炳烈就说:“这一位是远门亲戚,到咱们这里来,收买点竹子和湖苇。跟我原是亲戚,我哪能再教他住店?现在陪着他看货。”每探得哪个地方可疑,哪个地方有眼生的人,两人方才改换衣襟,装作赶集办货的人,偕往刺探。明面打听不清楚,便在夜间穿起夜行衣裳,带了兵刃重去偷窥。
  两人有时结伴同行,有时分开来,各访各的。数日之间,竟访得李家集、苦水铺、火云庄、霍店集、卢家桥等处,都有面生可疑的人往来。这几处有的有客店,有的没有。凡有客房之处,探得都有骑马的异乡生客住过。此地接近水乡,罕见骑马;屠、孟二人互相议论,以为这一带确有什么江湖人物潜藏着了。
  两个人很欢喜,连访数日,已有眉目,便加紧地访起来。不想这一来,事逢凑巧,没和劫镖的人碰上,倒和访镖的人遇上了。当紫旋风、铁矛周、九股烟、没影儿一行,由李家集来到苦水铺时;孟震洋恰也是第二番来到苦水铺,挨搜店房,打听骑马的人。
  当紫旋风等住小店被贼窘扰时,孟震洋见三人情形可疑,忙去找屠炳烈。次日夜间,邀着屠炳烈正要根究紫旋风的底细。紫旋风等忽然探古堡,悄离店房,越发引得屠、孟二人动疑了。却还不知他们夜出是做什么,又疑心他们是做案的绿林。
  紫旋风等探堡落败,遣九股烟回去送信。孟、屠二人立刻分开,由孟震洋跟缀九股烟,由屠炳烈看住紫旋风三人。孟震洋把九股烟直缀到宝应县城,方才晓是看错了人;自己竟缀的是镖客,想着好笑起来。忙忙的往回翻,再找屠炳烈,又已不见。紫旋风等又忽然挪了店,飞狐孟震洋越觉奇怪,眼看着三镖客移入小店,小飞狐缀进去,看准紫旋风等人的落脚地点,旋即抽身回来,仍找铁布衫屠炳烈。他人生地疏,没找着屠炳烈;屠炳烈竟从一家柴棚钻出来,迎头反来招呼他,引到僻处,屠炳烈拍掌失笑道:“这一宝没押着,咱们缀错了,人家也是寻镖的。怎么样?咱们索性挑明了,跟他们合伙呢,还是各寻各的?”孟震洋笑道:“屠大哥也看出来了。……只是这三位,咱们一个也不认识,别冒失了。咱们先在暗中帮着他们,看情形再出头。”屠炳烈称是。
  这一天贼人白昼来扰,屠、孟方才看出:贼党和镖客旗鼓相当,挑帘明斗起来。屠、孟急伏在暗处悄作壁上观。旋见集贤栈钻出几个人,到小店附近窥伺动静,抛砖弄瓦,着恶作剧。三镖客同时也已觉察,正在出去进来加紧防备。
  到了夜晚,群贼越发前来扰害;暗中数了数,竟不下六七个人。屠、孟此时跃登柴棚房顶,看了个清清楚楚,这一幕隔壁戏,越发引得二人跃跃欲试,要立刻横身加入了。两个人暗打招呼,立刻蹿下来,分头行事。屠炳烈绕道暗缀贼人,跟出苦水铺。孟震洋乘乱混出小店,故意放冷话,把紫旋风逗引出来。紫旋风正在发怒,八卦刀一领,穷追下去。小飞狐孟震洋飞身越墙,回头向紫旋风一点手,尚要小作戏耍。却不曾看出,紫旋风并非寻常镖客,身躯尽管雄伟,却有绝高的轻功;倏地追近来,八卦刀挟寒风劈到。
  飞狐孟震洋要抽背后剑,竟几乎来不及。飞狐的武功也授自名师;见紫旋风的刀当头劈到,往旁一滑步,躲闪过去。紫旋风早已一展八卦刀,裹手一刀,拦腰斩来。小飞狐急急地又一闪,闪开了,叫道:“呔,相好的且慢!”
  紫旋风骂道:“相好的,你就看刀吧!”手臂一翻,“金雕展翅”又劈来一刀;小飞狐连躲三招,方得掣出剑来。刀剑一对,顿时一来一往,狠狠地打起来。各展开纯熟的招术,“飕飕”扑斗。紫旋风并不把飞狐放在心上,只恐劲敌另从暗中袭到;急采速战速决的招术,要把飞狐擒住。
  飞狐一面动手,一面想吐露真情。哪晓得紫旋风竟电掣似地扑攻,连一点空也不给他留;若不是功夫抵得过,简直就要丢脸。飞狐孟震洋知道对方愠怒,再没有说话的余地了;忙展开生平绝艺,极力支持。又走了十几招,突然收剑,回身便跑;绕着苦水铺,奔逃出去。
  若论脚程,飞狐也未必跑得开。只是紫旋风顾忌那个豹头虎目贼人,多了一份疑虑,脚下便慢了。此追彼赶,绕着苦水铺,转了一个半圈;飞狐这才站住,说出实话,紫旋风展八卦刀,封闭住门户,并不轻信飞狐的片面之词。
  飞狐自称是黄叶山僧的徒弟,此次是邀了一友,特来帮助十二金钱寻镖;闵成梁仍然不信。幸而屠炳烈和周、魏二镖客,相偕招呼着走来。屠炳烈招呼孟贤弟,周、魏招呼闵大哥,两边五个人这才说开了,聚在一处。问起来,铁矛周和屠炳烈认识。铁布衫屠炳烈追赶贼人,只顾看前面,未留神青纱帐里还有敌人的埋伏;一声不响,打他一暗器。屠炳烈侧身闪开,又挨了一下;仗他有横练的功夫,不曾受伤。敌人突窜出三个人来,放过同伴,把他围住。
  恰好没影儿和铁矛周,追寻紫旋风,赶到此间;遥闻兵刃叮当响,猜是紫旋风被围,忙驰来应援。迫近一看,是三个人围一人,被围的人身量较矮,不像紫旋风。周、魏二镖师不管三七二十一,潜掏暗器,助弱攻强,喊一声,陡照人多的打来。三个打架的顿时被打倒一个。
  没影儿魏廉、铁矛周大呼奔过去,三个打架的似很吃惊。呼啸一声,逃入另一片青纱帐去了。周、魏无意中救了屠炳烈。屠炳烈和铁矛周早年共过事,故人相逢,又略述别情;忙又给紫旋风、没影儿、孟震洋引见,紫旋风即向孟震洋道歉。
  铁矛周因觉这里立谈不便,遂邀众人,到前边疏林内叙阔。他动问屠炳烈,因何事夜行?屠炳烈具说孟震洋无意中访得劫镖贼人的机密,要相助寻镖。三镖客大喜。没影儿说道:“不怕二位见笑,我们哥三个奉命寻镖缉贼,没有寻着贼赃,反倒教贼盯上了。我们住在哪里,贼人搅到哪里。别话不说,屠大哥在此人杰地灵,若有熟识的店房,先给找一家吧。现在眼看天亮,我说周三哥,咱们总得找个地方蹲着去呀!”
  屠炳烈道:“住处不难,柴厂子就可以住。贼人竟这么厉害么?”
  孟震洋道:“屠大哥,你不要大意。依我说趁这工夫,就请三位到你府上去吧,不必住柴厂子。恐怕那里也要教贼人寻着,丢砖抛石的很不好。”
  紫旋风恍然道:“但是我们要到屠大哥府上去借住,岂不也怕贼人前去打搅?”铁矛周正要开口,屠炳烈忙答道:“咱们还怕那个,怕那个还有完?走!三位就跟我到舍下住好了。”没影儿道:“趁现在天没亮,一溜而去顶好。”
  五个人立刻奔小旺圩走去;已到屠家,扫榻相待。屠炳烈劝三镖客,白昼暂勿露面;所有监视盗窟,访探贼踪,统由屠、孟代劳。
  到了夜间,三镖客仍伏在古堡附近,密加监防。独有紫旋风闵成梁,神情闷闷不乐,私对周、魏二人说,要告辞回转沭阳。周、魏忙道:“闵大哥,走不得,你走了,我们更不济了。”紫旋风总以战败为耻,说道:“我本无能,空留无益。”并且和贼人交手时,曾经约言:如果战败,便撒手告退,永不再管寻镖之事。一言出口,悔不及舌,紫旋风定要践此诺言;就烦周、魏代向俞剑平道歉,周、魏哪肯放他走?苦苦地相劝道:“闵大哥一定要回去,我们不敢强留,但是你何不等着俞镖头来到再走?也显得有始有终。”这样说着,紫旋风也就不再言语了。只过了两天,十二金钱俞剑平率四十余众,赶到苦水铺。众镖客在集贤栈吵闹,铁布衫屠炳烈恰在街头窥探;见状折回,忙给三镖客报信。没影儿、铁矛周正在发急:“这位九股烟怎么送的信?怎么俞老镖头还不来?”一闻此讯,方才释然;急穿上长衫,邀着屠、孟二位同去见俞、胡二老镖头。
  不意紫旋风忽然说道:“好了,我现在可以卸责了。”一转眼间,飘然不见了,只在桌上留了一封道歉告退的信。
  铁矛周道:“唉!你看,这位闵贤弟也太脸热了!”只得由没影儿陪着孟、屠到集贤客栈;铁矛周自己急去追赶紫旋风。无奈紫旋风的脚程很快,这里歧路又多,哪里赶得上,铁矛周瞎追了一程,望不见踪影;只得折回来,往集贤栈走去。

  ☆、第23章 论贼情座客滋疑窦,讨盗窟群侠争先鞭

  没影儿魏廉到了集贤栈,具说前情。俞剑平、胡孟刚向孟、屠称谢,复给周、魏道劳。俞剑平咳了一声,对众人道:“闵贤弟少年英锐,能折不能弯。劫镖的豹子不过乘劳幸胜。我们莫说没怎么输给他,就真输了招,也不能算丢脸;他们无非倚仗人多罢了。闵贤弟那里,我想还得圆回一场才好,咱们好歹给他顺过这口气来。”
  虽然这么说,却已探知贼势枭强,不可轻侮。胡孟刚乃对姜羽冲道:“姜五哥,贼人的绰号,承孟、屠二兄探明,贼人的巢穴又承周、魏、闵三位访实。我们来到此处,该怎么动手呢?现在就去怎么样?”智囊姜羽冲环顾众人,低头沉吟了片刻,抬起头来,对俞、胡二镖头说道:“孟、屠二位访得贼人的绰号,这实是奇功一件。可是这飞豹子到底是谁,我们不可不先琢磨一下。还有魏师傅几位犯难蹈险,进贼巢,已略知贼情虚实,到底贼人有多少党羽?是怎么来头?这还得……”
  十二金钱俞剑平插言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在座诸位有谁知道飞豹子的为人和他的真名姓?他在哪条线上闯过?众位有晓得的没有?”松江三杰道:“怎么俞大哥竟连仇人的底细还不知道么?”
  俞剑平摇头不语,眼望众人问计求答。却是飞豹子究竟是谁,在座众人纷纷猜测,还是说不上来。姜羽冲扪须说道:“那人既然是辽东口音,也许是新从关外窜进来的。诸位也有在关外混过的,请细想想,有叫飞豹子的绿林没有?”
  武进老拳师苏建明在三十几岁时到过盛京;金弓聂秉常早年也在营口一带走过镖;可是在关东胡匪帮中,从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飞豹子。胡孟刚忿然扼腕道:“这可怪透了!这东西难道从石缝里迸出来的不成?”奎金牛金文穆道:“胡二爷别忙。”站起来,把院中厢房的镖客全叫了进来,挨个细问了一遍。但一提及“飞豹子”三字,还是没人晓得。
  胡孟刚急得搔头道:“管他是谁,反正我们访出他的垛子窑是在古堡,我们就齐下太行山,按江湖道,登门投帖,找他讨镖;讨镖不给,咱们就跟他一决雌雄。众位哥们,现在一个半月了,我胡孟刚真受不住了。……前天赵化龙赵大哥还寄来一封信,说是骡夫都回来了。州衙传讯过他们,他们也说贼人大概是在江北。州衙和盐公所一个劲地催,不肯再展限了,这这这怎么好?……”一面说着,头上汗珠子滴滴答答往下流,实在急得够劲了。
  俞剑平双目灼灼,扪须劝道:“二弟不要着急,咱们已经来到这里,马上就动手。你等一等,咱们先听一听姜五爷的主意。”一面向姜羽冲道:“我也想到古堡看一看去,实在没有工夫了,我们以速为妙。诸位以为怎么样?”
  众人纷然道:“对!去啊!咱们这就走!”姜羽冲笑了笑,慢条斯理说出他的主意道:“咱们总得先安排一下。”派人到街上备一份礼物,买一幅红帖;然后对俞、胡二人说:“我想着要派四位年轻机警的朋友,先奔古堡;带礼物,备名帖,先礼后兵,求见这个飞豹子。”胡孟刚道:“对!我和俞大哥具名。拿帖来,咱们就写。”
  姜羽冲道:“依我看,你们二位这回可以不必具名。因为胡二哥是失镖的事主,俞大哥是劫镖的对头。我打算由苏建明苏老前辈、金文穆金三哥和小弟,我们三个人出头具名。”胡孟刚道:“那是怎么讲呢?”苏建明拍掌道:“对!”又加了一句道:“松江三杰也得列名,只是干镖局的可以靠后。”
  俞剑平扪须凝想,面向胡孟刚说道:“姜五哥的意思,我明白了。他是先礼后兵,先偏锋,后正攻,先请说和人出头,后出正对头。由他们几位具名,只算作武林中寻常的慕名访友。劫镖的就是专跟咱们过意不去,他也不会遍得罪江南所有的武林高手,我猜他不至于翻脸动蛮。只要飞豹子肯接帖见面,那么闷葫芦先就揭破一半;可以跟他打开窗子说亮话了。这比你我具名好,而且也算给飞豹子留面子,法子实在很高。……不过,我只怕他帖不接,礼不收,冲着投帖人装糊涂,不肯见面,那就白费事了。我们这一去,总要立见真章才好。姜五哥,你看是不是?他若不见,我们该怎么办?现在也该盘算好了,省得临时再忙。”
  姜羽冲把大拇指一挑,微微含笑,欲言不言。马氏双雄接声道:“俞大哥、姜大哥,你听我说。这飞豹子要是个知名的英雄,咱们依礼拜山,他自然要见咱们;藏头匿尾,闭门不纳,岂不栽跟头?依我兄弟揣想,只怕这东西是个胡搅蛮缠的家伙,你得提防他捣蛋;我敢打包票,这小子一准要挡驾。他说啦:‘达官爷把礼拿回去,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到那时咱们翻不翻脸呢?”
  胡孟刚把扇子往桌上一拍道:“着啊!他给你摆肉头阵,咱们可得想法子跟他硬顶牛!”马氏双雄跟着提高了调门,向大众道:“我怕的就是这话。不过他摆肉阵还罢了,还得防备这小子恃强耍横,说话故意找碴,官打送礼的。比如说,他要是把咱们派去投帖的人硬扣下呢?再不然,戏弄一顿呢?这都是说不定的事。……姜五爷,我看就派四位空手去,未免悬点,总得暗带兵刃;一个说翻了,就抄兵刃,打王八蛋!这四位送礼的,我看不用烦别位去,我哥俩替俞大哥、胡二哥先闯这头一阵。”
  马赞源、马赞潮义形于色地站起来;眼光一寻,走到聂秉常、欧联奎两位镖师面前道:“聂二哥、欧贤弟,咱们四个去好不好?”又对众人说:“我们聂二哥当年上过雁荡山,跟山脚下的倪老开钻刀枪架,讨过镖银,有阅历,有稳劲,决不至露怯。我说对不对?聂二哥打头,我哥俩跟欧贤弟帮腔。”聂秉常欣然得意,扪着小胡子,笑道:“三位别给我贴金了,咱们先问问军师。”
  二马一告奋勇,一伙子少年拳师顿时你也抢前,我也争先,都向智囊姜羽冲挑大指,讨将令。三间正房挤住许多人乱哄哄,越发热闹起来。
  忽然间,黄元礼镖头转脸,对师叔朱大椿道:“老叔,这飞豹子好大胆!他居然敢动二十万官帑!敢拔金钱镖旗,这自然是见过阵仗,成名的绿林。怎么他的来历没一人知道呢?‘飞豹子’三字,也许不是真万儿吧?”说时,一眼看到座隅赵忠敏、于锦两位少年。当俞、胡、姜向大家追问飞豹子的来历时,这两人低头喁喁私语,不知讲些什么。
  众人讨令,这两人独默默落后,一声不响,此刻依然并肩悄语。再看别人,都盯着姜羽冲的嘴;只有信阳蛇焰箭岳俊超正摇着扇子,一声不响,用冷眼盯着于、赵二人。
  黄元礼觉得古怪,一转眼,再看军师姜羽冲竟也留神了;正微微含笑,暂不答这些自告奋勇的人;也正睁着一双细目,有意无意,瞟着于锦、赵忠敏。黄元礼心中一动,把师叔朱大椿推了一把,朱大椿也注意了。但是于锦和赵忠敏忽然抬头,看见好几双眼睛在他两人身旁转;两人立刻住声,站起来,向姜羽冲自告奋勇,也要到古堡去一趟。
  姜羽冲把别人拦住,立刻赔笑对于、赵说道:“你二位去,最合适不过,咱们回头核计核计。只是二位去时,顶好不带兵刃,空着手去投帖才好……”
  于、赵二人道:“那个自然。”众人眼光不觉全集在于、赵二人身上了。(叶批:说自然即是不近情理。)
  老英雄多不以于、赵前去为然,马氏双雄更连连摇头道:“我这话可不该说,于、赵二位贤弟的功夫是顶硬的,可是没有拜过山,讨过镖。我说句卖老的话吧,这一去不亚如黄天霸上连环套。讨镖拜山,不只用胆,也要用智,而且还得留神贼人的暗算,又得防备他硬打胡来。我不该拦二位的高兴,军师爷,你估量估量;若教二位去,还是教他们带着兵刃,出了错也好护身……”
  松江三杰夏建侯、夏靖侯、谷绍光道:“暗带兵刃,也不过两个人;贼人若真翻脸,还是寡不敌众。”站起来,向俞、胡、姜三人说道:“小弟初到,未得效劳。俞大哥、胡大哥、姜五哥,你们三位酌量着;他们二位可以明去,我们哥三个愿意暗中奉陪一行。”
  铁牌手走来走去道:“是啊,是啊!这个飞豹子气冲极了,太不通情理!把我们镖行看成一文不值。武戏文唱,只怕不对工!古堡又是贼窝子,我看咱们要去,还是人越多越好。我管保他们不会以礼相待,我们莫如大家齐往前闯。反正我是认识他们的,我们乔师傅也认得他;我们全跟了去,只要对了盘,豹子准在那里,咱们打东西。反正有我们俞大哥,十二金钱镖百战百胜,打遍天下,先教这豹崽子尝尝……”
  十二金钱把头一点,笑道:“胡二弟,坐下说话。姜五爷,你别不言语,我们都听你的。”
  智囊姜羽冲容得这几位老英雄发过了威,方才说道:“我的话还没讲完呢……现在,我把想的法子说出来,我们大家斟酌,可行则行,别误了大事。”马氏双雄、松江三杰一齐举手道:“五爷说,五爷说。智囊的妙计,我们久仰,有好招快往外拿;你别听我们瞎嚷,要说出个主意什么的,总得看你的,我们到底怎样去才对?五爷只管讲吧!”
  姜羽冲这才痰嗽一声,徐徐说出六个步骤。(叶批:以下写“武诸葛”调兵遣将,系用《三国》笔法。)
  第一步,要派九股烟乔茂、没影儿魏廉,在前头引路;把投帖送礼的少年镖客引至古堡面前,便闪过一边。乔、魏二人只可改装前导,指点路途,不可教贼人看出通同一气。
  第二步,请叶良栋、时光庭、阮佩韦、左梦云四位少年,穿长衫,骑骏马,前往观礼投帖。
  派遣至此,于锦、赵忠敏忙道:“姜老前辈,不是教我俩去么?”姜羽冲笑着看了两人一眼道:“二位别忙,自然要奉烦二位的。”! !当下吩咐叶、时、阮、左四人,以礼前往贼巢;到了门前,指名求见飞豹子。
  姜羽冲道:“我可要高攀了,四位就冒称是我和金师傅的徒弟;此次是陪师父路过此地,现住在苦水铺店中。‘因是护送官眷,家师不能离身;久闻飞豹子的大名,特遣我等前来拜见。现在家师薄备水酒,拟请飞豹子老英雄到客店一叙。如果老英雄无暇,我们回去送信,便请家师移樽请教,也可以的。’这样说了,你们再看豹子手下人的意思,借此可以猜知飞豹子本人是否现在古堡。”
  时光庭道:“我们要是见飞豹子本人呢,该怎么办?”姜羽冲摇头道:“他不会见你们吧?……”沉了一沉道:“话也不预先防备着;当真见着他,你们就客客气气,以武林前辈待他。要肃然起敬,投帖而止,闲话少说。也不可面含敌意,不可东张西望,他若盘问你们什么,你们四位把话编好了,别弄得七言八语,说砸了词。”
  叶良栋道:“他肯见我们,是这样了。万一他拒而不见呢?”姜羽冲道:“哼!他不见的成数倒居多。他若只留帖,拒而不见,你们就立刻回来。万一他连帖也不留,简直不承认有这么一个飞豹子;那时你们须要处处留神,怕暗中有人跟缀你们,也许暗算你们。你们可以在堡内门前;略略踩探一下,便可抽身回来报信,千万不可乱来硬闯。倘若贼人监视严,踩探不便,你们索性携带礼物转回,不可勉强伸头探脑,招出是非来。你们四位要想明白了,这是初步一探,不可怄气,误了大事。”
  姜羽冲说罢,很不放心地盯住了四个少年,四少年互相顾盼微笑。姜羽冲仍恐他四人恃勇冒昧,又再三谆嘱了几句,直到四个人答应了决不多事方罢。
  然后又向信阳蛇焰箭岳俊超举手道:“岳四爷,你的火箭,身边带着没有?”岳俊超道:“有。”姜羽冲问:“有几支,可够四支么?”岳俊超道:“我一向带着整匣,一共九支,五爷要用么?”姜羽冲道:“我倒不用,我恐贼人一见投帖的到来,必定猜出来意,那时他也许翻脸动手。我们的人落了单,陷入重地,怕要吃亏。我想借四爷的火箭,给他们每位一支,作为呼援的信号。”姜羽冲又转脸对时光庭、阮佩韦、叶良栋、左梦云道:“你们四位如看出贼人情形不稳,或唆众包围你们,或往重地引诱你们,你们欲进不可,欲退不能;到那时千万别怕丢脸,尽可抽身,往外闯的为是。因你四人既是投帖拜山,断不能私携兵刃;闹翻了,你们定要吃大亏。就是你们不怕,岂不误了俞大爷、胡二爷的事?你四位务必以事为重,不要争闲气;如果到了真不得已的时候,贼人变颜动手,你们就赶紧把岳四爷的火箭放出来;我们在外面的人便可驰往应援。可是你们别放空了,可也别放迟了,要紧,要紧!”(叶批:按:明代火器中已有“毒火飞帘箭”,用于战阵。)
  岳俊超将四支火箭掏出来,递给姜羽冲;姜羽冲交给四人。可是岳俊超听说要火箭,不是为射人伤敌,主要是做信号用的,这四支便不甚得用,忙又开箭匣,另取三支,换给三人。这三支是专做信号用的,发出来一溜火光,飞到天空,更发炸音。但只做了三支,还短一支,只可用那伤人的火箭代替了。……岳俊超年纪较轻,辈分却高;他和俞、胡、姜等俱是平辈,弟兄相称。他是赤火狐罗林最小的爱徒;师门相传,有这种特制的火器,于是第二拨的人便如此派定。
  第三步,姜羽冲请马氏双雄马赞源、马赞潮,以古堡为中心,斜奔左侧。再请松江三杰夏建侯、夏靖侯、谷绍光,以古堡为中心,斜奔右侧。俱各长衫骑马,潜藏兵刃。沿堡梭巡,暗卫四个投帖的人。贼人当真蛮不讲理,动手捉人,就请这五位英雄驰马前往援救。马氏双雄和夏建侯等慨然答应了。
  第四步,姜羽冲邀着奎金牛金文穆,长袍马褂,作为拜客的人,缓缓行来,逗留在后面。如果投帖得入,送礼得收,敌人不肯来店,要邀姜、金入堡面谈,姜、金便可应时前往会见。见了面,就以江湖道的义气,扫听镖银之事。姜羽冲先开谈,金文穆在侧帮腔;所有应付的说词,等一会两人再仔细琢磨。姜、金两人不带兵刃,只骑着马,跟马的马夫当然不用趟子手,不用镖局伙计;就从年轻镖客中选拔二人,乔装改扮,不妨背着刀。! !第四拨人也算派定了。
  第五步,正要点配人选;苏建明老拳师扪着白须笑道:“军师爷下令不公!”姜羽冲道:“怎么呢?……哦,是了。我刚才本想请老前辈具名拜山……不过我又想到这一次拜山,多半扑空;也是动唇舌的事,用不着空劳动老手。老前辈和三位令高足武功超绝,还有别的吃紧的事要借重哩。”苏建明笑道:“军师爷总是有理的。”说得姜羽冲也笑了。
  当下忙请十二金钱俞剑平、铁牌手胡孟刚、老武师苏建明,率所有武师,三人为群,四人为伙,一齐地散漫开,各带兵刃,暗暗跟缀,径趋古堡。如果前锋镖客与贼交战,俞、胡二镖头便可以公然上前搭话。
  第六步,特请飞狐孟震洋、武胜镖头路明、石筱堂等几位擅长轻功、身手矫健的少年壮士,缀在最后。一经贼人与镖客动了手,“你们几位便可绕走他道,由没影儿魏廉、铁矛周、九股烟三人做向导,乘虚入探贼巢,查看镖银所在之处。”然后又留下朱大椿、黄元礼等两三位镖师,仍在集贤栈住着,以守后路。
  姜羽冲把全盘计划井井有条地说出来,在场武师哗然赞道:“好极了!是这么着,先礼后兵,有文有武。贼人们软来硬来,咱们全有办法。”哄然站起来,各整衣冠,齐抄兵刃,就要往外走。只是这一番派兵点将,也不知是有意,是无意,仍把于锦、赵忠敏两人漏下了,一无职守。
  单臂朱大椿和黄元礼叔侄,四只眼睛注视于、赵二人,看看他俩怎么个态度。于、赵二人挤在屋隅,不由脸色改变,低低私语,分开众人,复又上来讨令;却避开智囊姜羽冲,单冲着俞剑平发话道:“俞老镖头,在下奉我们大师兄之命,前来助访镖银。若论技能,在下后学晚进,实不敢担当一面;可是跟着大众跑跑腿、充充数,也许不至落在人后。俞老镖头这一回是教我们留守店房呢?还是跟随哪一路英雄滥竽充数?”
  仅仅这三间上房,挤满了三四十人,谁被派,谁没被派,实际上也很混淆;除了本人,别人真分析不清。但于、赵二人不然,智囊姜羽冲首先就提二人。现在别人都有了责任,倒把这二人忘下了;少年气盛,脸上顿时挂不住。
  十二金钱俞剑平站起来,说道:“于贤弟,你二位的岳家散手和万胜刀法,我们实在佩服。这回寻镖自然要借重的,姜五爷是忘了。我说姜五哥,你看请他们二位加入哪一路呢?”
  智囊姜羽冲微微一笑道:“我没有忘。于贤弟、赵贤弟,咱们先把他们这些位打发走了,我和俞镖头、胡镖头,还有很要紧的事,要特意向二位讨教呢!”于锦愕然,赵忠敏红了脸,吃吃地说道:“在下少年无知,技不惊人,见识又浅……”
  姜羽冲忙说:“不然,不然!有志不在年高。我久闻二位浪迹江湖,经多见广,尤其熟悉北方武林道的情形,这一次找镖,真得烦二位大卖力气哩……”
  这些武师正忙着要走,忽见智囊姜羽冲轻言悄语,单单盯上于、赵二人,不觉人人耸异。张着嘴,侧着脸,要听一个下回分解再走,个个脸上带出奇异的神情。只有朱大椿叔侄和岳俊超点头微笑,默有会心。(叶批:自我调侃。)
  姜羽冲往四面一看,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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