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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风云图-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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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教众道:“大护法,是这干人犯教在先,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神教。”

柳少颖道:“大护法,今日此地正是剿灭十八大门派,让神教一统江湖的最佳时机,一旦错过,怕是再无机会。”

古钺聪看向白苗凤,白苗凤道:“白某奉古护法之命入谷,一切听凭古护法差遣。”

古钺聪听白苗凤突然改口叫他古护法,微微一怔,知此事轩轾,责权衡度,全落在自己身上。想了一想,拱手道:“不知各位与嗜血教有何种不共日月之仇,要冒此奇险入谷来?”

群豪心中,若能一举歼灭魔教,自是武林之福,但现在命悬一线,却又是另一番想法:“要说与魔教有何等深仇大恨,确也说不上来,若非盟主令我等攻教,我等又何苦自讨苦吃?”

古钺聪道:“在下不知道各位与神教有何深仇大恨,也不懂是非正邪的大道理,不过白伯伯说过,这一场架再打下去,无论谁输谁赢,神教和各位都将大伤元气,如此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敢和流云山庄相抗。”

群豪闻此,想到嗜血教伤亡近半,而同门也惨受重创,没有一两年辰光,再难重振雄威,人人低下了头,大大后悔来此。

巴图图道:“姓古的,你要放就放,要杀就杀,休要污蔑高盟主。”

话音方落,王易武道:“巴贤弟,你少说两句。”

古钺聪道:“高进伦和媚乙道长勾结朝廷所做的事,各位无可能一无所闻,大家都是响当当的英雄人物,顶天立地的西北汉子,该怎么做,无需在下多嘴。”对白苗凤道:“白伯伯,放人。”

柳少颖道:“大护法……请你三思。”

古钺聪心意已决,反觉胸臆大快,站起身来,朗声道:“教主若怪罪下来,一切罪责,由我一人承担。”

群豪做梦也没想到还能活着离开若虚谷,无不向古钺聪投来感激之色,刘青子道:“郡主大人,我错怪你了,古少侠……古大侠,三年前你救我一次,今日又放我一次,刘青子日后若再与你相遇,就算要我自杀,也绝不与你动手,告辞!”对朱雀宫弟兄道:“兄弟们,我们走。”

周缙道:“大家上的当还不够么?谁知道前面有没有埋伏。”

刘青子急于救师父,说道:“我等已是俎上鱼肉,他们要动手,何须多此一举,走。”

古钺聪道:“各位离开后,还须答应古某一个条件。”

群豪急于离开若虚谷,齐声道:“请说。”

古钺聪道:“从今往后,各位不得再踏入嗜血教半步。”

沙雪盟当先道:“孔某素知嗜血教教规极严,古少侠此举,不知欧阳老妖……还不知欧阳教主要如何责罚,孔一太在此允诺,从此以后沙雪盟再不踏入嗜血教半步,天地为证,群雄共鉴,如有违者,十八大门派共诛之!”群雄本来就对欧阳艳绝颇为忌惮,立此誓日后便可有所托词,自是求之不得,当下纷纷许诺。

古钺聪目光一扫,落在周缙身上,群豪会意,古钺聪是要他许诺。周缙冷哼一声,不肯说话,王易武低声道:“周老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巴图图见状,说道:“古少侠,我等虽不进入嗜血教,但如嗜血教举兵来犯,可就不在诺言当中。”古钺聪道:“这个自然。”巴图图不住向周缙递眼色,周缙闻此,方冷冷道:“周某从今后再不踏入嗜血教半步,如违此誓,有如此鞭。”双手一分,那皮鞭一分为二。

白苗凤道:“兄弟们,让道!”

十八大门派千余人如遇大赦,狼狈逃出若虚谷。

转眼之间,硝烟四起的若虚谷,复又宁静下来。

群豪一走,白苗凤、柳少颖、古钺聪等人齐聚一处,古钺聪向柳少颖引见白苗凤,谁知两人早已相识,还是老朋友。众人大获全胜,但却都知大祸临头,无不愁眉不展,沉吟半晌,柳少颖抬起头,问道:“教主那边,该怎么交代,怎么也要拿出个主意来啊?”

古钺聪道:“大伙一路追杀敌人,不曾有违教令,是我擅作主张放走了十八大门派。”

柳少颖道:“要受罚,自是大伙一起。”众教众纷纷附和,只是知此次祸事极大,不免没有底气。柳少颖接道:“三年来,教主派三护法和李凌风暗查流云山庄,片刻未曾疏懈,如今好容易有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恐怕这一回不是挨几鞭子的事,我是担心大家性命都保不住。”

古钺聪道:“如此,就更不能连累大家,此事因我而起,教主要杀要剐,我一人承担就是。”

一教众道:“大护法待我等恩重如山,要一起死,我等也不怕,眼下要紧的是,我们要想法子如何一起逃过此劫,让大家都免于一死。”这几句话说得情真意切,众人纷纷称是。

古钺聪放走群豪,本是一时的主意,此时想来,虽绝不后悔,但也知兹事体大,教主会如何处罚,实不得而知,心忖:“教主要如何处罚我,倒是无妨,只是怕连累了这些兄弟。”众人商议半晌,均无良策,柳少颖忽道:“大护法,属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古钺聪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你说就是。”

柳少颖道:“教主的脾性,我还是略知一二的,为今之计,不如……不如你离开神教罢,从此以后再不要回来,或许过得十年二十年,教主气消了,就不再追究此……”

第十一回瘗玉香消13

不待他说完,古钺聪打断道:“我不能让香儿一个人在谷中,再则说来,一旦我离开神教,你们更要被教主重罚,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桑弧蓬矢,敢作敢当,岂能一走了之,却让大家顶罪。”四野一望,接道:“我们这就去见教主。”

众人齐声道:“大护法,你不能去!”

古钺聪道:“多谢各位,我意已决,无需再多说。”转身去骑马。

一教众道:“大护法,我们跟你一起回去,大家一起担罪,说不定竟免于一死,就是一起死,我们也情愿。”

“我们都心甘情愿!”众人齐声道。

白苗凤道:“此事白某责无旁贷,愿与各位一并入教。”

黑万通道:“哥哥,你糊涂了么?我们效忠的是王爷,欧阳老儿算什么东西,帮他是情分,不帮他也是天经地义,你这是唱的哪一出?”

白苗凤看了一眼欧阳龙儿,说道:“有些道理,你以后自会明白,你带郡主和弟兄们即刻出谷,在云来客栈等我,两日之后等不到我,就回京觐见王爷。”

欧阳龙儿见三人义气深重,不禁又是向往,又是感动,说道:“我才不,我要跟你们入教,我倒要看看,这个欧阳教主是何方神圣,大家竟如此怕他。”

古钺聪道:“你不能去,教主生平最恨女子,对好看的女子尤其恨之入骨,教主见到你,一定会杀了你。”

他这话本是随意而出,但欧阳龙儿听在耳中,却是无比受用,忖道:“他夸我生得好看也就是了,还说什么一定会杀了我,那不是说我在他心中十分好看么?”面上十分得意,又忖:“不知和他心上人相比,谁更好看一些。”想到此,连声呸呸呸,暗道:“他心上人怎能和我欧阳龙儿比。”口中一本正经道:“我的本事你也见过了,我随你们一起去,说不定还能救你们一命。”

古钺聪全没留意到她面颊微红,只缓缓道:“郡主,你助我退敌,我谢谢你,但这一回我们自身难保,我不能让你涉此凶险。”

欧阳龙儿听他口气,对自己颇为在意,更毫不犹豫道:“江湖中人以义气为重,我欧阳龙儿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对白苗凤道:“白伯伯,不如你和万通叔叔出谷去,我去会会这个欧阳教主。”

话音方落,忽闻一声雕鸣划破长空,紧接着便听得马蹄声响起,两人疾速驰来,霎时间已至驰近,众人一看,正是林中槐和李凌风。

林中槐方到近前,那雕儿双翅一收,缓缓落在他肩上,不住咕咕鸣叫。

林中槐摸了摸那雕儿,与众人相见,说道:“大护法,二护法,教主让你们速速回教。”

众人均是一惊,心忖:“教主全都知道了?”

林中槐又道:“教主请欧阳郡主和白大侠也一并入教。”

欧阳龙儿大喜道:“是请我么,本郡主微服私访,他竟也知道我来了?”

李凌风一见到欧阳龙儿,便双目放光,片刻也不曾稍移,说道:“教主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自是无所不知。”说到此,捋了捋空空如也的下巴,接道:“李今日方知,武平一笔下的‘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是怎样一种风姿,妙哉,妙哉。”直到林中槐瞪他一眼,他才看向别处,但不一时,眼珠子又在欧阳龙儿眸间唇间来回。

白苗凤道:“既是教主之令,事情也就好办了,我们一同入谷就是。”

古钺聪想了一想,说道:“如此也好。”

黑万通道:“哥哥,我也去。”

白苗凤道:“教主并未邀你入谷,再说,这两千将士还要你带领下山去。”

黑万通急道:“哥哥,这么多年来,我们出生入死,那一刻分开过,这一回你要去魔教之地,我黑万通绝不……”

欧阳龙儿急于入教,不耐烦道:“让你下山就下山,听见没有?”

黑万通道:“我……”

欧阳龙儿道:“我什么我,快去。”

黑万通竟是十分忌惮欧阳龙儿,睁眼望着她,一张脸拉得老长,口中道:“下山就下山,山下有酒有肉,怎么不比这个破洞教安逸。”

白苗凤像黑万通交代了几句,与众人骑马入教。众人心惊胆战,谁也无心说话,只欧阳龙儿东望望,西看看,一路之上说个不停。见众人都不理她,看了会天,便望着林中槐肩头的雏雕呆呆出神,只见那雕儿不时将黝黑的羽毛抚摩林中槐面颊,其态可掬,忍不住问道:“三护法,这雕儿好可人,它多大了?”

林中槐道:“还有一个月就两岁了。”

欧阳龙儿望着它如雪的尾巴,说道:“我能摸摸它么?”

林中槐右手伸向欧阳龙儿肩头,那雏雕轻轻扇动翅膀,跳到欧阳龙儿肩上。欧阳龙儿见那雏雕尖爪利嘴,十分凶猛,不禁害怕,扭着脖颈道:“你快拿回去,我不摸了。”林中槐笑道:“郡主放心,这雕儿虽不到两岁,但经过我精心驯养,已与三岁小孩儿智力一般,绝不会伤人。”欧阳龙儿虚着眼望着那雕儿,仍有余悸,李凌风道:“郡主大人,你放心好了,方才与十八大门派一役,六弟所养大雕立下汗马功劳,敌人全身粪便,也是拜这些雕儿所赐。”

欧阳龙儿闻此,又见雕儿果真不行凶,反“咕咕”两声望着自己,这才壮着胆摸了摸它身上羽毛。

日已西斜,众人加快马速,薄暮未昏之时,嗜血教宫殿已遥遥见到。暮色之中,只见大殿四围灯火通明,白晃晃一片直如白昼。众人当中,有人怕死期将至,有人苦思教主会如何折磨自己,都是忧心忡忡,低头不语,只李凌风东望西看。

到了神教后山入口,忽听他道:“大家快看,有好戏。”众人举目看去,只见颐鹤殿大门口一奴才,正扯着绳子向门梁上拖拽,绳子一头,一个人缓缓升了起来。

众人抬头看去,见暮色森森之中,神教大殿门口吊着一个人,均感不祥,柳少颖道:“不知殿上挂着的人是谁。”

林中槐道:“今日混战,高进伦忽然失踪,此人莫不是高进伦?”

话音刚落,忽听一个嘶声大叫:“香儿,是香儿!”

这五个字虽然听得清楚,但声音惊骇已极,全然不是常人发出,众人均是一怔,不由回过头来张望。

第十一回瘗玉香消14

众人尚未回神,古钺聪胯下马匹已绝尘而去,饶是那马四蹄如风,古钺聪仍觉太慢,双足一纵,赶在马前头,几个起伏,到了大殿门前,一个飞身,踢飞那拉绳的奴才,双手接住绳上那人。

梁上吊着的,果然是香儿。方才失声呼喊的人,正是古钺聪。古钺聪一探香儿鼻息,已觉察不到半丝气息,他将香儿揽在臂弯,口中不停道:“香儿,香儿!你醒醒,你醒醒!”香儿一动不动。

众人驰马赶到,见古钺聪似哭非哭,似怒非怒,一双手不住颤抖,突然之间变得痴痴呆呆,都不敢多说一句话。

古钺聪望着香儿无一丝血色的面颊,霎时之间,眼前一切仿佛噩梦一般,似乎看不真切,又似乎这一切并不真实,只觉胸中懊闷欲绝,一颗心沉至黑暗深渊。

突然,他站起身来,似乎想到了什么,扶起香儿在身前坐好,自己在背后盘腿坐下,双掌伸出,将源源内力输入香儿体内。

不一时,香儿背后头顶冒出汩汩白烟。

众人见香儿面色苍白,嘴唇发紫,皆知欲救无望,却不忍说出,只听白苗凤道:“聪儿,人已死,不要徒耗内力了。”

古钺聪全未听见,掌心加运内劲,使出生平所学少林绝学,只要将香儿救活,没多久,他额上已是满头大汗,香儿仍是一动不动。

古钺聪痴痴道:“香儿,你别睡了,快醒过来,我回来了,你答应要和我要在烟波苑一起生活的,你答应我要一起牧马放羊的。”阵阵热流顺着手臂,输入香儿的四肢百骸,流进了身体。

蓦地里,古钺聪觉得手掌微微一颤,只听得香儿轻哼一声,悠悠转醒。

在场众人莫不大喜,古钺聪在香儿背后连拍数下,加送内力,以免香儿脱力,口中道:“香儿,你没事了,不用怕,我……我现在救你。”

香儿身子微微动了一动,仍没睁开眼,后背轻轻贴在古钺聪双掌上,过了好一会,才声若蚊嘶道:“古……大哥,是你吗?”

古钺聪道:“是我,我在这里。”

香儿说完,似又昏了过去,过了片刻,才悠悠说道:“我好……好冷,古大哥,你来抱着我……”

古钺聪欲要抱紧她,却不敢稍停掌中内力输送,说道:“我这就来抱着你,你不要……不要睡着。”

香儿缓缓道:“你不来抱我……我……我就再也抱不到你了……”

古钺聪不忍拂逆她意,正过身来,一手轻轻抱住香儿,一手扶在她肩上,为他传输真气,口中道:“香儿,我在这里,大哥在这里抱着你。”

香儿勉力一笑,身子不住发抖:“古大哥,我不能陪你了。我很想陪着你,和你一起,永远都不想分开……可是,香儿不能陪你了。”

古钺聪心中悲恸欲绝,颤声道:“我们不会分开的,你不要怕,你不会有事的,我一定救好你。”转身道:“华瞒天,快去请华瞒天。”众人一愣,柳少颖道:“我这就去。”疾步走开了。

欧阳龙儿望着两人,不由得也呆了。

香儿微微道:“我好想一直这样,很久很久……一直这样……”说到最后,身子微微一沉。

古钺聪眼中含泪,掌中一再加劲,香儿微微一动,复睁开眼道:“古大哥,香儿对不起你,你恼我么?”

古钺聪大声道:“我不恼你,我恼我自己,我不该……”

香儿左手动了一动,想要捂住古钺聪的嘴,但提不起手臂,只说道:“大哥,你答应我,好好……好好活下去,要开开心心地……活……活下去。”说至最后,声音越来越低,脑袋终于渐渐垂了下去,一头秀发披在古钺聪肩上,一动也不动了。

四围一片死寂,灯火余光,也变得黯淡入墨,满天黑云早将月亮遮得没一丝光亮。

古钺聪热泪盈眶,大叫道:“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你不要睡着!你醒过来!”红红的火光映在香儿苍白的脸上,香儿带着淡淡的微笑,缓缓闭了眼去。

古钺聪连运内力,香儿再也不动,古钺聪呆坐泥地上,面上肌肉痉挛,神情可怖,脑中只有香儿说过的每一句话,留在香儿眉梢嘴角的每一个深情。

古钺聪望天狂啸,脑中浮想起昨夜里与香儿第一次相见,想起抱着香儿登山,两人共骑一马,盟誓在若虚谷生活,或是一起牧马贺兰,一想到教主让香儿去见高进伦,自己明知她面临奇险,竟也未能相阻,不禁又是悔恨,又是自责……只听他自言自语道:“香儿,都是我不好,都是大哥不好……”说了一句,便又不再说话,两滴滚烫的泪珠滚落在香儿两腮上。

夜色空寂,清风动草,簌簌声响,天地一片昏暗。

也不知过了多久,古钺聪拭去落在香儿腮边的泪水,缓缓将她抱起,自言自语说道:“香儿,我们走。”转身向夜色中走去。

众人均是粗豪男子,见此情状,全无主意,欧阳龙儿道:“这个呆子现在疯疯癫癫,只怕要寻短见,我去看着他。”悄声跟在古钺聪身后。

古钺聪呆若木鸡向东面走去,脑中一片混沌,要做什么,去哪里,全然不知,也无力去想。

欧阳郡主跟着古钺聪一会儿上了一座小山峰,一会儿又进到山谷底,转了不知几个弯,他双眼睛只凝望着香儿,有时地上有个凸起,他一个趔趄就摔了下去,又怕摔着香儿身子,只用手护着她,有时地上有个水坑,他也无知无觉踏下去,一个时辰下来,双手满是摔伤,两腿裤管已满是污泥。

走了两个时辰,来到一片静幽的草地上。古钺聪精疲力竭,再不能挪动一步,两人才一前一后驻足停下。

夜色浅淡,难掩百花阵香。看得见草地旁一条白花花的清溪,自足畔呜咽而过,近处高树枝头一只杜鹃,也不悲啼,只是迟迟不走。欧阳郡主缓缓走到古钺聪身旁,借着点点微弱星光,见他双目空洞,心想:“没想到他这样一个豪气的男子,竟是如此情深。”看他心悲如死,也明白他为何不顾性命之危,也要在千军万马中救香儿了。欧阳龙儿心中不止有撼震,更有怜悯,心酸,感动,她挨着古钺聪坐下来,古钺聪宛似不闻不见,呆呆望着哗啦啦的溪水,神情木然。

第十一回瘗玉香消15

欧阳龙儿小声道:“古大哥……”只叫得一声,再也接不下去。

两人呆了半晌,古钺聪忽然喃喃地道:“香儿心地善良,一生孤苦,她……她就这么……”

此情此景,欧阳龙儿亦不知怎样接话,过了片刻,柔声道:“古大哥,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太难过了。”

两人一人一句说罢,又是一阵沉寂无声,溪流之声阵阵传来,欧阳龙儿心中想起:“打儿时起,爹爹就常常教我对人要有情有义,可宫中哪个不是表面和和气气,暗地里却勾心斗角,看到他,我才始知爹爹所言不差。”又想:“有朝一日,我若能遇到对我如此情深的男子,就是像香儿一样死了也值了。”想到此,只觉江湖中人真性情,好生朴质珍贵,皇宫中达官贵人既学不会,也寻不到。

正想着,只听古钺聪又自言自语道:“香儿,是大哥没用,都怪我,都怪我……”

欧阳龙儿道:“你也不要太自责。”

古钺聪全未听见,只是痴痴望着香儿,也不知过了多久,说道:“香儿,你就在这里安息罢。”

话说完,却仍只是坐着,月亮隐了又明,明了又隐,终于不再出来,夜幕之中下起了小雨,杜鹃自知无趣,不一时也飞走了。又过了不知多久,古钺聪才缓缓站起身来,开始一掊一掊刨土,他越刨越快,双手十指已渗出鲜血。欧阳郡主不忍,在旁边折下半截树枝,递给古钺聪,古钺聪也不接,只顾俯身抓土,一把一把的抓了掷出,似疯了一般,欧阳郡主拾起树枝,帮着刨土。

一顿饭工夫,两人刨掘出一个大坑,古钺聪搂着香儿尸首,重又在细雨中呆呆坐着,只定定瞧着香儿益加苍白的脸,口中不断重复:“香儿,我保证,一定找到凶手为你报仇,一定用恶人的鲜血来祭你在天之灵……”

日月无光,细雨飘飞,又过了良久,古钺聪站起身来,将香儿尸首轻轻放入坑中,一捧一捧往上撒土。

欧阳郡主在一旁看着,待古钺聪将香儿葬好,磕了两个头,才道:“古大哥,雨下大了,我们走罢。”

古钺聪嘴边肌肉牵动,想说什么,终于没说出来,只在香儿坟前呆坐,欧阳龙儿在一旁摘了两片梧桐叶,一片遮住自己,一片举在古钺聪头上。

两人静坐无语,直到春雨初霁,东方隐隐泛白。

晨光自东方山谷缺口铺射而来,照在两人脸上,暖融融的,欧阳龙儿半醒半睡眯着眼坐了一夜,手中两片梧桐叶早掉在地上。她站起身来,伸个懒腰,正要说话,突然“啊”的一声尖叫,不住向后退到数步,古钺聪被她一吓,神智登时清醒了几分,定定看着她。

欧阳郡主一把拉起古钺聪右手,将他拖至溪水边上一潭静水旁,怒道:“你自己看。”

古钺聪低头一看,只见水影中一人满头乱发,形容槁枯,憔悴之极,不禁后退半步,道:“那……这……这是我?”

欧阳郡主道:“香儿泉下有知,你以为她见你如此作践自己,便能安心了么?”说着白了古钺聪一眼,冷冷道:“早知是如此,我就不跟来和你白白受罪了。”

古钺聪愣怔半晌,一时间思绪万转,似才想起香儿已死,又似噩梦初醒,又迎来一个更可怖的梦,这个梦却再不会醒来。两人虽相识不足一日,但都是情窦初开,又真情相付,最是刻骨铭心,噩耗来时,越是痛彻心扉。

突然,古钺聪道:“香儿,我来陪你!”举起右掌就向自己额上拍落。

欧阳龙儿大惊,欲伸手拦他,已然不及,情急之下只得纵身向古钺聪扑过去。

两人一上一下跌在草地上,欧阳龙儿和古钺聪四目相望,过了片刻,她急忙站起身来,说道:“亏你还是个男子汉,心上人死了不想着为她报仇,只会自寻短见,我瞧不起你。”

古钺聪被一摔一骂,神智清醒了不少,一想到报仇,死志渐去,他一动不动躺在草地上半晌,忽转过身来,对着香儿坟头道:“香儿,你放心,不管害死你的人是谁,不管他在天边海角,我一定会取他人头到你坟前谢罪。”说罢,望着坟头呆呆半晌,似乎下了什么决心,站起身道:“我这就去向教主辞行,出谷为香儿报仇。”

欧阳龙儿道:“你知道仇人是谁么?”

古钺聪道:“除了十八大门派的人,还会有谁?”说着大步向前就走,刚迈开步,又一个踉跄摔在地上。原来他悲恸过度,已然脱力。

欧阳龙儿有意重手重脚将他扶起来,将他手搭在自己肩上,拽着他一股脑儿往溪边走。她知古钺聪仍在沉痛之中,此时唯一可做的就是尽量去做一件事让他不要静下来,这样或能消减自己内心痛楚,和对香儿的愧仄。欧阳龙儿拖着他在溪畔蹲下,捧了溪水,将他十指手掌上的血渍泥土一一细细清洗。古钺聪这才觉着双手传来阵阵疼痛,不禁轻轻一缩,凝神看时,才知自己双手十指皆已皮开肉烂,鲜血裹着泥块,已然凝固,衣袍之上也有斑斑血迹,不知是香儿还是自己的。

欧阳龙儿将古钺聪右手清洗完毕,又恨恨拉过他左手,慢慢洗净,转头正欲为他梳理乱发,见古钺聪正呆呆盯着自己,虽然他双目空洞,欧阳龙儿面上仍微微一红,甩开他的手道:“你自己打理罢。”说着站起身来,走到一旁去了。

待两人略一梳整,古钺聪又找来木块,为香儿立了块碑,静静看了半晌,这才被欧阳龙儿拉着前往神教大殿。

万丈朝阳直射而来,古钺聪由欧阳龙儿拉着往前走,只觉双目刺痛,他想起夜里她陪伴左右,一身洁净衣服亦肮脏不堪,一头如水波秀发也贴在双颊之上,说道:“谢谢你。”

欧阳龙儿头也不回,说道:“谁要你谢,要不是白伯伯怕你想不开悬梁投江,喝药自杀,吩咐我来监视你,我才懒得理你。”

古钺聪愣愣走了半晌,又道:“我算什么东西,连心爱的人也保护不了,有什么脸让大家为我担心。”

第十一回瘗玉香消16

欧阳龙儿道:“你知道就好,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何患无妻。”话一出口,顿时后悔,心想他方才失去爱人,心中难过,这话说得未免太重了些。果然,古钺聪只觉胸口猛然一痛,再次陷入悲思中。欧阳龙儿见他不说话,柔声道:“我不是那意思……”古钺聪道:“我竟忘了问她,是谁对她下了如此狠手。”欧阳龙儿道:“总之只要是十八大门派的人,就一定能查出凶手。”古钺聪凝望远处,没有说话。

走了半晌,欧阳龙儿道:“也不知白伯伯他们怎样了?”

古钺聪经这一提醒,回过神来,说道:“昨晚教主令我们回教,想是追究放走十八大门派之责,人是我放的,他们若有甚么不测,我的罪过不是更大了。”勉力加快脚步。欧阳龙儿怕他摔倒,尽力扶着她。

不一时,两人便到了殿外。

直到到了跟前,殿门前两位守卫才认出他,一人睁大眼道:“你是……你是大护法?”与另一护卫互望了一眼,另一人道:“大护法,您……要进去的罢?”古钺聪见两人神色颇是惶恐,心中更是一凛,问道:“教主可在殿上?”两守卫又望一眼,说道:“在。”一人道:“回大护法,教主昨晚因柳护法和白苗凤私自放走十八大门派一事大发雷霆,当时就将白苗凤轰走了,教主不见大护法您,下令将柳护法押进了天牢,要待今日再审。”古钺聪闻柳少颖入了天牢,白苗凤被轰走,知两人均还活着,微微舒了一口气,迈步向大殿走去,另一护卫忙道:“大护法,教主此刻正在气头上,奴才斗胆,您昨晚没去,不妨再避一避的好。”两名守卫职位卑微,如此相告,已是顶着杀头之罪。古钺聪道:“多谢两位提醒。”提步入殿,欧阳龙儿静静跟在后面。

古钺聪一进大殿,就见柳少颖、林中槐、李凌风等人灰头土脸跪在地上,头也不敢稍抬。古钺聪不见白苗凤,知两守卫所言不假,在大殿中央跪下道:“聪儿见过教主。”欧阳龙儿天不怕地不怕,平日见到当今皇上也不见得会下跪,此时见到教主,不知为何,心口竟忍不住砰砰直跳,也跟着跪了下来。

大殿中,欧阳艳绝一脸阴沉斜倚在太师椅上,双目轻闭,好像没听到古钺聪说话。左侧桌案旁烧着一大炷檀香,烟气缭绕。

古钺聪见教主不说话,看了一眼柳少颖,又道:“教主,放走十八大门派是聪儿,与他人无关,聪儿情愿受罚。”

欧阳艳绝仍是闭目不语,过了半晌,才懒懒道:“你们两个,人到底是谁放的?”

古钺聪和柳少颖齐声道:“是奴才。”“是聪儿。”

欧阳艳绝睁开眼来,缓缓坐起,问道:“到底是谁?”

古钺聪道:“教主派我从若虚谷兜截敌人,是我私做主张放了十八大门派,与白伯伯和柳护法无关。”

柳少颖道:“教主,是奴才擅作主张……”

话犹未了,欧阳艳绝猛地一拍太师椅把手,喝道:“住嘴!本宫没空听你们的狗屁兄弟义气,既然你二人都承认放走贼寇,那好,来人,将这两个东西拖出去乱棍仗死。”

欧阳艳绝一掌拍下,欧阳龙儿险些吓得跳起来。殿上众人亦然是噤若寒蝉,一齐跪地道:“教主息怒。”林中槐道:“启禀教主……”方说半句,欧阳艳绝道:“都给我起来,谁要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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