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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风云图-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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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苗凤正要如实相告,林中槐笑眯眯道:“不瞒小兄弟,是我请你来的。”
那小二道:“客官有什么吩咐?”
林中槐道:“小兄弟,现在,你可以有两种方法走出这扇门。”
那小二一愣,问道:“什么两种方法?”
林中槐道:“第一种,我一掌将你击毙,待明日客栈伙计发现你的尸首后,自会将你抬出去。”
那小二浑身一颤,睁圆两只眼睛望着林中槐,说道:“客官……大侠饶命,小的不知做错了什么,还请大侠指出,小的一定痛改前非。”
林中槐道:“你想不想听听第二种方法?”
那小二道:“是……是什么?”
林中槐道:“我们给你一千两银子,今日之后,你可以离开此地,不管到什么地方,娶一房老婆,无忧无虑安度下半生。”
那小二眼睛睁得更大,显是不相信自己耳中所闻,见林中槐虽然满脸堆笑,却绝不像说假,说道:“大侠有何吩咐,请说就是,至于银子,小的绝不敢要。”
林中槐道:“小兄弟倒也精明,好,那我就直说了,”从怀中掏出方才的银票,左手递到他手中,右手抚在他肩上,说道:“你想法子把这孩子安全地送出客栈,左手这银子归你,要是不答应,右手这一掌归你。”
那小二道:“大侠饶命,大侠……您也知道,云景楼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小的要是办砸了,自己送了小命不打紧,要是小的害死了这位小兄弟,那可……可……”
林中槐右手微微一用力,道:“此事一定要办,而且一定不能办砸了,还请小兄弟务必收下这一千两银子。”
小二双腿发软,也不用他人再请,缓缓坐到椅子上,好在一身冷汗过后,反而清醒了一些,过了片刻,说道:“客栈有几个厨子,几个跑堂的,几个掌柜的,长什么模样,龙虎镖局一清二楚,从正门走是不行了,就算拿绳子从窗户吊下去,一旦碰到客栈外的眼线,也是必死无疑。”
白苗凤道:“小兄弟,请你想一想,云景楼上下,还有没有其他出路?”
小二听到白苗凤说话,心神稍定,将古钺聪打量了半晌,忽道:“有了,天亮之前,会有人来客栈收潲水,小的想法子让他藏进潲水桶里。”
林中槐道:“潲水?那也太委屈他了。”
古钺聪道:“我不怕。”
白苗凤道:“收潲水的什么时辰来?”
小二道:“一般是寅时三刻左右。”
白苗凤摇摇头,说道:“太晚了,况今日非同寻常,要是龙虎镖局的人盘查潲水桶,聪儿就危险了。”
林中槐道:“小兄弟,还差一点点,一千两银子到手。”
小二低着头,食指中指快速敲着桌子,想了片刻,忽然眼中一亮,抬起头来望着古钺聪,说道:“客栈厨房下有一条阴沟通往河边,只是,只是不知小兄弟能不能爬进去。”
古钺聪道:“能不能爬进去,一试便知。”
白苗凤道:“那何不我先试。”
第三回江湖险恶17
小二道:“田大侠不用试,那阴沟只有小的一双脚大小,您钻不进去。”
白苗凤沉吟片刻,又道:“你确定那条阴沟通往河边,不会被人发觉?”
小二道:“小的不敢拿自己和小兄弟性命开玩笑,只要小兄弟能爬进去,就一定能安全到河边。”
古钺聪道:“白伯伯,林叔叔,师太,让我试试罢。”对小二道:“大哥哥,事不宜迟,我们走。”
林中槐将银票塞到小二手中,说道:“要是他出了事,我可要再拿回来。”
小二捧着银票,恍在梦中一般,说道:“大侠,要是小兄弟出了事,不劳你动手,我早死在龙虎镖局手里了。”
白苗凤从古钺聪脖上掏出一块银色令牌,又放回去,说道:“聪儿,切要当心,见到长风镖局的人,方可出示此令牌。”
古钺聪道:“我记住了。”
白苗凤又道:“要你传的话,没忘罢?”
古钺聪摇了摇头,随小二往门口走去,忽又回头道:“师太,你放心,我不会逃走的。”静仇师太佩服他小小年纪有如此勇气,点了点头,嘱咐道:“凡事当心。”屋中众人一齐将古钺聪送至门口,直到听不到他脚步声,方才分次坐好。
白苗凤道:“师太,林兄台,一忽儿到了幽冥谷,什么也别问,不管我做什么,两位跟着我就是了。”
静仇师太疑道:“你既有妙计,何不现在说来?”
白苗凤道:“龙虎镖局有何诡计,聪儿是否把话传到,雷少安是否来得及准备,这些都不得而知,我们只能见机行事。”
三人计议良久,白苗凤起身道:“天快亮了,一切拜托两位。”与林中槐和静仇师太辞别,自回客房去了。
寅牌初时,群盗已按捺不住,早早聚于云景楼大堂。约莫过了两刻钟,忽听客栈楼上楼下脚步声齐响,数百名劲装汉子涌向大堂。群盗不约而同望向三楼,只见一五十来岁的汉子迈步下楼,来人精神矍铄,满脸黝黑,双目凛然有威,但露出凶光。他一到大堂,群盗纷纷让出一条路来,齐声道:“王总镖头。”
王总镖头微微点头示意,环目一看,问身侧一人道:“二弟,都来齐了?”
那二弟手提着铁锤,说道:“回大哥,只田家帮的还没到。”
王总镖头冷哼一声,说道:“前来劫贡,却醉得人事不省,各位说说,怪不怪?”
身后群盗议论纷纷,一悍匪道:“王总镖头,这个田家帮来历不明,着实可疑,不如先除此患。”
王总镖头道:“说好一起发财,要是还没出云景楼就先杀一拨,谁还敢信王某?”对手下道:“去,问问田帮主,到底去还是不去?”
话音方落,只听一个声音道:“多谢王镖头挂念,田某来迟。”白苗凤自楼上下来,身后跟着数十名身着戎装的汉子。
白苗凤一到人群中,众人猛然闻得一股酒气,又见他满目通红,睡眼惺忪,显是酒醉未醒。白苗凤打了个酒嗝,使劲眨了眨眼道:“田某贪杯,耽误了各位,万望勿怪。”
王总镖头咧嘴一笑,道:“好说,在下龙虎镖局镖头王沧海,久仰田兄大名。”
忽听王沧海二弟大声道:“怎么还差一个?”
此言一出,但见兵刃暗动,群盗一齐望向白苗凤。
白苗凤闭着眼晃了晃头,说道:“什么还差一个?”
王沧海二弟道:“你们来的时候是四十九人,如何现在只有四十八人?”
白苗凤闻此,知众人果然忘了古钺聪,大舒一口气,说道:“是么?镇南!”故作头痛,似乎想不起来。
白苗凤身后叫镇南的道:“帮主,白副帮主酒醉未醒,我们把他留在了客栈。”
王沧海二弟道:“谁知我们一走,他会不会去快马加鞭前去通报,听好了,不管是醉是醒,是死是活,一个也不能少。”
镇南张望了一阵,说道:“怎么也不见贵镖局的跛三和卢老四?”
王沧海二弟冲上前两步,一把抓住镇南的衣领,大吼道:“干什么,龙虎镖局的事也轮得到你管?”
镇南反手一抓,也扭住他衣领,大声道:“要打架?好啊,今日之财,我田家帮本想出其不意,先下手为强,你们仗着人多,要他妈的一起行动,我告诉你,别说白副帮主酒醉未醒,就是醒了,不见跛三和卢老四,我们也不劳动他老人家大驾。”
两人正待要动手,白苗凤和王沧海齐声道:“住手!”
白苗凤道:“镇南,大家既法三章,就当遵约,去把白贤弟抬下来。”
柯镇南不服道:“他们怎么不抬,人多就了不起啊?”
王沧海沉着脸,说道:“把两个东西抬出来。”
不一时,三人抬到,均是死睡不醒,有人给三人泼了凉水,仍不见效。白苗凤道:“镇南,你要明白,今日此屋中人,谁也信不过谁,我们还是少惹麻烦,把他绑马上,与大家同行。”大家七手八脚将黑万通绑好。
人从中一人道:“今日大家各抢各的,也无需相信谁,王总镖头,请把你的人也一齐带走罢。”
王沧海腮帮鼓起,说道:“绑上马。”
待点清人数,确认一个不少,王沧海才道:“再说一遍,今日劫贡,谁抢到归谁。兄弟们,走。”大门打开,群盗一齐前往幽冥谷。
行不多久,白苗凤一众,林中槐和静仇师太九人慢慢走在一起,林中槐道:“小二来报过了。”向白苗凤点了点头。白苗凤舒了口气,一路之上,大家并没提及古钺聪被擒的事,更为放心。
平旦时分,众人已到幽冥谷,是时曙色未启,微有寒意。众人驻马幽冥谷东,放目远眺。但见层云低垂,幽冥谷四围群峰险矗,中如盆状,一条大道如一流巨瀑,自西面坠入谷底,又自深渊之下延伸自足下。谷底,隐隐有无数人影推着镖车沿山路缓缓行进。山路虽然宽敞,但颇为陡峭崎岖,马车沉重宽旷,步履维艰。正是:
莽苍杲日冰,寒峰接流云。
雄鸡惊飞鸟,刀光动路人。
林壑分野色,旭日盈宝盆。
幽径通大道,利欲催人心。
第三回江湖险恶18
众人只此一看,已觉心惊胆战。一人道:“好一个幽冥谷,你们看,谷中壁立千仞,四面险峰直通高天,这般陡峻的山谷,我等居高围攻,他长风镖局就有一万人,十万人,又有何惧?”
众人均是跃跃欲试。王沧海道:“各位不忙,雷少安要出谷,少说还需两个时辰。”转头道:“二弟,派人到幽冥岭四围看看,可不要中了埋伏,一定查仔细了。”王沧海二弟领命去了。
静仇师太和林中槐见状,均忖:“要是一切顺利,聪儿已将众匪劫贡之事告知长风镖局,他们会不会派人在山上设伏?”一齐向白苗凤看去,却见他面上既无忧色,也无喜色,只目不转睛望着谷中。
王沧海道:“各位,刚才镇南兄的一句话,正好提醒了王某,可不要说我不给大家机会,要先敝镖局一步入谷的,请走罢。”
群盗均是一愣,随即明白:倘若当先入谷,无疑更容易得手,可一旦长风镖局有所防范,甚或设有埋伏,自己必首当其冲。倘若与龙虎镖局一同入谷,对方人多势众,自己可能什么也抢不到,白忙一场。
群盗之中,虽以龙虎镖局独大,但少说也有二三十拨人,当中有想藉龙虎镖局这只鲲鹏发横财者,有想捞一笔就收手者,如李老二之流欲浑水摸鱼的也大有人在。这一节想明白了,群盗均不言语,谁也不愿意做出头鸟。
王沧海见无人先动,打马近前,望着谷底翠崖丛生,群峰环矗,说道:“田帮主,贵帮不先动手么?”
白苗凤道:“且再等等。”
就在这时,忽听谷底一人道:“雷镖头有令,一定要在天明之前走出幽冥谷,过了幽冥谷,雷镖头请大伙吃烤全羊。”夜漏未尽,幽冥谷地势封闭,这人满口川西音调,他一说话,四围听得一清二楚。
又听一老者接道:“林副镖头,打从通天府押镖出来,不过半个月时间,我们已遭遇七拨强匪,我看这镖不用到京城,我们早也死于仇家乱刀之下咯。”
那林副镖头道:“胡老爷,林某敬你为镖局效力大半辈子,没有功劳,那也有几分苦劳,你若再惑乱军心,休怪林某家法处置。”
那叫胡老爷的大声道:“家法?我家你奶奶,胡某人为长风镖局押贡三十多年,从来没有出过岔子,要是今年出了问题,那肯定是两个新镖头有问题。”
又一人帮腔道:“现在想起来,还是老镖头在世时安逸,天大亮才启程,天没黑就进客栈,大家天天打牙祭,实在巴适。不像有些新镖头,自己求本事没得,还半夜三更把我们拖起来,弄得拽瞌打睡,押镖,押个锤子。”
“啪!”一声皮鞭的脆响传上山巅,只听林副镖头喝道:“一个个狗日的东西,不要给你脸不要脸,老镖头在的时候是怎么对你们的,你们莫要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
胡老爷“哎唷”痛呼,破口大骂道:“我日你妈,老子跟老镖头押镖的时候,你龟儿子还在娘胎里吃奶,现在当个卵子副镖头,你以为你个二杆子放屁就能崩出坑?你凭啥子打老子。老子跟你拼了。”说着抛开镖车,一面挽起衣袖,一面高声道:“兄弟们,这镖咱押不了,姓林的能耐,让他一个人押去京城。”
朦胧中看不真切,只听咒骂扭打之声不绝,两人已扭打成一团。不过多时,便听有人惨呼:“哎唷,你敢撇断老子的手,老子弄死你龟儿子。”
又听一人道:“胡老爷跟随老镖头四十多年,老镖头脸也没对他红过,现在好了,老镖头一走,只能挨鞭子,这镖我不押了。”
“我也不押了!”这一行百余人,竟陆陆续续都停了下来。
山巅群盗见此情状,更是跃跃欲试。只听王沧海阴恻恻道:“田帮主,幽冥谷如此凶险,长风镖局却在此内讧,你说这是唱的哪一出?”
白苗凤道:“王镖头提醒得是。”说道:“兄弟们,稍安勿躁,这拨朝廷鹰犬忽生内讧,当心有诈。”
山谷之下,忽听一人少年稚声稚气道:“胡老爷,林副镖头,你们快住手。”
两人斗得正酣,显是谁也不肯停手,只听胡老爷道:“雷镖头,今日你要是不给老胡讨个公道,胡某人死不瞑目。”原来方才说话的少年,就是长风镖局新任镖头雷少安。
雷少安忙道:“好好好,我一定给您一个公道,快住手罢。”
岂知这话一出,那林副镖头大声道:“雷镖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给姓胡说的一个公道,是要罚我么?”
雷少安忙又道:“林副镖头哪里的话,这一路走来要是没有您,拜月贡早已落入盗贼之手。只是,幽冥岭并非说话之地,请两位先赶紧住手。”
胡老爷道:“没有姓林的就一败涂地,我胡某就可有可无。”林副镖头亦道:“今日有我就没他,有他就没我。”跟着扑了上去。
王沧海冷笑道:“这个雷少安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杂种,素日养尊处优,毫无将帅之才,朝廷端是有眼无珠,竟将拜月贡大任交给此等馕糠的夯货,不出事也难哪。”
一人道:“王镖头所言极是,倘若长风镖局和龙虎镖局一般,个个铮铮铁汉、士饱马腾,我等也绝不会自讨没趣,千里迢迢来此劫贡。”王沧海哈哈大笑。
白苗凤道:“镇南,你怎么看?”
振南一愣,不知白苗凤此言是何用意,迟疑片刻,说道:“看起来倒不像是假,不过还是小心为上。”
王沧海望了两人一眼,没有说话,继续眺望谷底。
就在这时,忽听雷少安一声大吼:“都给我住手!”这一声虽仍童声未脱,却声若洪钟,从山谷之上听来,也如虎啸龙嗥,如雷贯耳。
胡老爷和林副镖头被他大吼所慑,果然停了手。雷少安道:“爹爹在世的时候,大家对他老人家言听计从,今日爹爹一走,你们欺我年少,都不把我这个镖头放在眼里,是不是?”
胡老爷和林副镖头齐声道:“属下不敢。”
雷少安道:“都听好了,今日是我雷少安头一回做总镖头,也是长风镖局三十年来最险恶的一回,有谁要离开,现在就可以走,我绝不强留,从此以后,此人和长风镖局永无瓜葛。”
良久,众镖师只低着头一言不发,却并无一人离去。
第三回江湖险恶19
雷少安道:“怎么,没人走么?”
只听一人道:“我爹是镖师,我在镖局长大,只要镖头不赶我走,我一定不走。”又一人接道:“我也不走。”
雷少安接道:“论起来,各位都是少安的兄长叔父,你们为长风镖局打天下时,少安还未出生于世,大家为镖局做得够多了,少安不敢望大家再做什么,但各位既愿留在镖局,不知能否再给少安一个脸面,一起将拜月贡完完整整押去京城?”
众人齐声道:“我等愿意。”
雷少安道:“我爹就我这么一个儿子,少安说句没大没小的话,自此以后,我雷少安与各位便是异性兄弟,长的就是哥哥,少的就是弟弟,所谓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雷少安和各位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长风镖局在一日,各位自有避雨之地,雷少安但有一口饭,决不让各位喝粥!”
众人听了此话,一个个面有愧色,胡老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雷镖头,老朽糊涂,胡某人愿跟随雷镖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其余镖师纷纷道:“跟随雷镖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待雷少安吩咐,众人押着镖车,继续向东方缓缓行进。
鸡鸣三巡,东方鱼白。山巅群盗听得雷少安这番话,均想:“方才还怕长风镖局使诈,如此看来,是多虑了。”
就在这时,王沧海二弟打探回来,禀道:“大哥,打探清楚了,山上并未发现敌人埋伏。”众人闻此,更是蠢蠢欲动。
白苗凤道:“镇南,依你看,要不要先动手?”
柯镇南迟疑道:“属下不敢做主。”
白苗凤令道:“兄弟们,王镖头有言在先,此次劫贡,先到先得,互不争抢,大家随我杀入幽冥谷,拿下拜月贡!”率手下冲下山去了。
谷中长风镖局猛然听得马蹄声轰隆而来,大叫:“有劫匪,劫匪又来了!”
林中槐和静仇师太互望一眼,林中槐说道:“师太,我们人少,当该先下手为强。”
静仇师太道:“弟子们,都给我听好了,只夺一箱财宝,一待得手,不可恋战,立即撤退。”紧随白苗凤而去。
王沧海二弟道:“大哥,动手罢。”
王沧海道:“再等等。”
王沧海二弟急道:“那田风不过是假扮官兵的强盗,别说他绝不敢身着朝服前来护贡,就算他果真是朝廷狗官,也不过五六十人,我们何须怕他。”
话音落时,又有一队人马冲下山。王沧海俯瞰谷底,见白苗凤一行人已近谷底,说道:“我说了,再等等。”
白苗凤手下、静仇师太、林中槐一行人跟着白苗凤狂奔下山,呼声虽大,心里着实忐忑,如此下山,长风镖局会不会拼死抗御?自己要不要还手?
眼见双方只距四百步,白苗凤朗声道:“雷镖头无需惊慌,我们是朝中派来的援兵。”
雷少安一声虎吼:“放狗屁!朝廷会千里派兵驰援长风镖局?放箭!”箭矢清鸣齐响,五六十支箭羽疾射而来,众人无不大惊失色,林中槐道:“快挡!”铁锅起处,砍断三支箭矢,向外一旋,又格开两支,其余众人舞动兵刃,砸斩劈挑,纷纷挡驾。
众人武功了得,数十支箭射来,尽数被落空,无一人受伤。众人正自得意,忽闻“咻”一声,一支长箭一闪而过,直射向白苗凤身后一名执旗的汉子,那汉子尚未回神,胸口猛然一痛,已然中箭,手中大旗亦应声脱落,空中打了个旋儿,跌落荒草间。
那汉子惊魂未定,却见自己仍坐在马上,并未就死,忙低头去看,却不见胸口流血。他毕竟是老道江湖,微微一怔,喜道:“这箭没有箭头!”
众人正自惊愕,白苗凤沉声道:“你中箭了,快跌下马去。”那汉子道:“什么?”白苗凤道:“滚下马去!”那汉子一愣,也不细想,说了声“哦”,足下施展轻功,果然仰天摔了出去。
白苗凤高声道:“兄弟们,被识破了,劫了拜月贡,为兄弟报仇。”
第二轮箭雨袭来,众人格挡之际,果见每一支箭均无箭头,无不大舒一口气,大家奋力格挡,不慎中箭的,纷纷应弦倒下。
双方冲近,柯镇南高举大刀,雷少安拖枪来战,两人刀枪相抵,同时低声道:“自己人!”雷少安少年勇猛,毕竟不是习武之人,柯镇南有意相让,霎时之间,两人斗过十余个回合。雷少安道:“多谢哥哥前来相援,白大人有令,杀至劫匪入谷为止。”
柯镇南道:“好极。”话音方落,雷少安一枪直刺了过去,半途之中,突然倒拖,手中运力,枪杆一弯,枪头向柯镇南左臂刺到。柯镇南间不容发之际避过,大赞道:“好功夫,看刀。”掉了个花枪,劈向雷少安胳膊。其时天色已亮,薄雾散尽。两人在镖车旁飞舞来去,峰顶之上看得一清二楚。长风镖局和白苗凤手下分作四五堆,或左冲右突拼杀,或上下包抄奋力兜截,兵戈之响、杀伐之声极大,片刻之间,已有十数人倒地,一动不动。
王沧海二弟跳道:“哥哥,动手罢。”王沧海道:“传令,鸣鼓!”战鼓轰鸣,只见对面大道上忽然刀光闪闪,火把齐明,一人高呼道:“兄弟们,多抢多赏,战死厚葬,冲啊。”三百多名身着铁甲,头戴铜盔的队伍,自西面高峰上俯冲下来,火光将幽冥谷照得更加通明,为首一人手中擎着一面血红的大旗,正是“龙虎镖局”四字。
原来,龙虎镖局明里三百人,但在西面也伏了相同数量的人马,要将长风镖局一网打尽。
谷底混战的群豪见东西两面都有龙虎镖局的人,无不大惊。白苗凤杀近雷少安,问道:“雷镖头,怎样?”
雷少安看他一眼,说道:“您一定是白大侠了,大恩不言谢,一切都按吩咐办好了。”感激之情溢于言表。顿了一顿,又道:“白大人无需忧虑,古小兄弟说龙虎镖局只出动了三百多人,我已料到他们另外必有埋伏。”
白苗凤点点头,心道:“看不出他年纪轻轻,竟如此老练。”说道:“聪儿在哪里?”
雷少安道:“白大侠吩咐,让他留在谷外,可古小兄弟如何也要入谷观战,我把他藏在第一个镖箱中了。”
白苗凤环目一看,正要迈步过去,又闻震天战鼓自东面敲响,王沧海道:“雷少安,留下拜月贡,王某放你一条生路。”
第三回江湖险恶20
雷少安道:“王沧海,你……你趁火打劫同行,你……你算什么本事。”
王沧海听他声音发颤,全无底气,仰天长笑,钢刀举处,东面三百余人也纵马而下。其余群匪紧随而至。
眼见龙虎镖局两拨人如两条毒蛇夹击而来,雷少安大叫道:“兄弟们,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拨开弓箭,三箭上弦,瞄准西面下山小道,这一次是铜箭白羽,货真价实,“嗖嗖嗖”三声,一支箭羽贯穿龙虎镖局一人身上皮制胸甲,透胸而过,鲜血溅在谷中枯草之上。一支射在铜盔之上,箭矢虽未能射穿头盔,但冲击之力将那人震落下马,被后来马匹乱蹄踩死,一支从一人脖颈透出,飞了出去,射向后面一人所乘马匹,那马一声嘶鸣,前腿跪地,连人带马滚落悬崖。
群盗见雷少安一箭四命,无不骇然变色,柯镇南亦大为叹服,低声道:“雷镖头,低头!”一刀横劈过去,雷少安猛然低头,间不容发之际避过大刀,此招防不胜防,王沧海看在眼中,更不心疑。
杲杲日出,穿云裂帛,千百兵刃在微光中耀耀生寒,东西群盗犹如崩土汪洪一般汹涌涌至,双方一交融,立时混战起来。
长风镖局百余人对阵白苗凤等人,堪堪占着上风,此时两面涌来近八百人,登时被冲乱。雷少安立于一箱拜月贡之上,叫道:“莫要慌乱,誓死护贡!”拉弓上箭,瞄准王沧海就是一箭,王沧海身后忽的纵出一人,徒手便把箭羽拿在手中。王沧海虚惊一场,高叫道:“杀掉雷儿,重赏黄金一千两。”只见人群中有十二三个人并不骑马,脚步却不比马匹慢半分。
雷少安吃了一惊,白苗凤道:“这些人是江湖中人。”雷少安点点头,说道:“一定是王沧海花重金请来的帮手。”又连发数箭,都被这干人以手作盾一一挡开。雷少安道:“白大侠,下令罢。”
白苗凤看准时机,一声大吼:“动手!”手下弟兄、林中槐闻声,遽然倒戈相向,举刀就杀,每人砍死七八个盗匪。静仇师太及众弟子乃是出家人,又初次临敌,手软之下也杀掉四人扑上来的敌人。方才双方对阵中假意倒在地上之人,也同时掏出兵刃,照着群盗脚腕狂劈乱砍。众人攻其无备,转眼之间,杀掉近百名悍匪。
群盗无不大骇。王沧海道:“田风,你果然是朝廷中人,如果我没猜错,‘田风’这名字恐也是假的罢。”
白苗凤朗声道:“王沧海,龙虎镖局和长风镖局均以走镖为生涯,你打劫同道,意图不轨,朝廷又怎会将押贡重任交给你这种于江湖道义丝毫不顾之人!”
王沧海狞笑道:“交给这群夯货,结果又怎样?”
白苗凤始终立在古钺聪所在镖箱旁,长剑到处,敌人纷纷倒毙,说道:“王总镖头,现在带着你的人离开幽冥谷,白某可以不追究。”
王沧海环目四顾,但见长风镖局已然大乱,幽冥谷两岸更无异象,哈哈一笑,说道:“追究?尔等加起来也不过区区百余人,如何追究?王某刀头舐血大半生,岂会受你蛊惑,看刀!”横刀在手,双腿一夹,纵马向白苗凤砍出,不待白苗凤还手,雷长风挺刀挡在当中,说道:“白大侠,此人交给我。”
白苗凤属下和霄凰庵众尼与长风镖局一百余名镖师穿插相靠,互为照应。大家人数虽远远不及,但龙虎镖局中没有习武之人,一时间难以突围。
只此片刻,王沧海已使出十余般狠辣刀法,刀刀要命,雷少安年少方刚,竟一一举刀硬接了下来。王沧海二弟看在眼中,手中流星锤飞舞,“呼”地一锤将一名长风镖局镖师打得脑浆迸裂,悄声趱至雷少安身后,看准时机,抡动流星锤就砸。他方舞动膀子,胡老爷突然挺刀挡在他身前,喝道:“偷鸡摸狗,有种和老子比划比划。”王沧海二弟听得这声音,立知是方才与林副镖头斗殴的老头儿,见他全身上下并无一点伤痕,骂道:“老骗子,你也不是好东西!”胡老爷道:“专骗你这种不讲江湖道义的狗杂种。”王沧海二弟一声大笑,道:“那又如何,长风镖局和我龙虎镖局斗,与蚍蜉撼树何异。”双臂一合,两个流星锤疾向胡老爷太阳穴砸出,胡老爷年过七十,身手当真敏捷,向后斜仰,避开流星锤,一刀劈向王沧海二弟手腕,王沧海二弟忙使铁锤格挡,铁锤和大刀相击,火星迸射,王沧海二弟只觉手心发麻,对方力道竟是奇大。
眼见王沧海请来的十余名武林中人冲入人群,白苗凤道:“师太,林贤弟,拦住那几个人。”低头问道:“聪儿,你在么?”
镖箱中传来古钺聪声音:“在,在,白伯伯,快放我出来。”
白苗凤道:“你且忍耐着些,现在还不是时候。”“噗”地一脚将他连人带箱踢出两丈余,他这一脚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那镖箱正好滚在角落。
原来,依照白苗凤之计,古钺聪若能与长风镖局相见,传信完毕,就当在谷外藏起来,但他一心想打探母亲下落,无论如何也要随长风镖局一并入谷,他为长风镖局通风报信,雷少安感激他,却又怕他有所闪失,便说让他藏身镖箱之中,以为他会退却,谁知古钺聪毫不踟蹰就答应了。
雷少安特令人在古钺聪所在的镖箱箱底开了两个洞孔,以供古钺聪呼吸之用。白苗凤这一脚,正好让那洞孔对着垓心。古钺聪虽然头晕眼花,一见光亮透入,便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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