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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为途中与你相见-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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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杂志,纸张考究、装帧精美,好几十块一本,她在市报刊亭见到过,裴樱就算喜欢看也舍不得买,更何况她从来不看。大概是苏正则拿过来的吧,不过,谁会没事拿着有自己采访文章的杂志四处扔呢?
别人不可能,苏正则可说不准!
不过他为什么要把这本杂志带来放在裴樱的桌上?
欧阳菲可顾不得追本溯源,无主之书正中下怀,便毫不犹豫地笑纳了。
此后好几天不曾见到苏正则,试管婴儿的事他也没有宣扬出去。裴樱明明松了一口气,可心里却又淡淡的失落,她想不明白那失落从何而来,便再不敢去深究。
只是,随着再次去医院检查的日期临近,早已说服自己认命的心却愈加躁动不安,像是头被人按进水盆里,虽然暂时没有窒息的危险,可是自己也挣脱不了这水盆。
这日,她带舅舅透析回来,见镇上田干事领着陈巍满村子转,逢人就问有没有见过苏正则。陈巍很少来水头镇,每次来多半是同苏正则家中私事相关,不知他家里又出了什么事。
裴樱与陈巍不熟,不好意思直接上前打听,挨挨挤挤跟着他到了村委活动室。
活动室内,王万才在泡茶。
田干事招待陈巍坐下:“您先不要着急!”
王万才将茶端来,道:“矿上,办公室,村里,我都让人找遍了了。都说没见过他,也没看见他的车子,他会不会在镇上?”
陈巍叹气道:“他没开车出来。电话也打不通,不知道到底去了哪里。”
王万才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陈巍道:“医院给他爷爷下了病危通知书,省里让我来接他回去,他就不见了。”
田干事小心试探道:“是不是因为订婚的事情,上次我听市领导说起过,说他在省里是逃婚出来的,和家里闹得有些不愉快?”
陈巍摇摇头:“最近不知道他最近怎么了,和老爷子水火不容。正则从小由爷爷养大,就这么一个亲人,要是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我真怕他受不了打击。”
田干事道:“那有没有可能他已经回省城了呢?”
陈巍微一沉吟,思考着田干事话的可能性。
王万才建议道:“您看,不如这样,您先回镇上,我这边也帮您留意着,一旦发现他,马上让他去找你。”
田干事也十分赞成。
陈巍长叹一声:“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晚上小浩洗漱完也不上床睡觉,犹犹豫豫地跟裴樱说:“姑姑,我今天下午好像看见苏叔叔了。”
“你在哪儿看见的?”
“我在石头山上,看见他好像往林子里去了。”
裴樱气急道:“那你怎么不早说?”
“我也不是很确定,我好像看见他了,我还叫了他几声,他都不理我,我以为我认错人了不敢说。我刚刚仔细想了想,那人就是他没错。”
裴樱立刻便想去商店给陈巍打电话,但是走到门口才想起来自己压根没有陈巍的电话号码,欧阳菲那儿倒是有,可恰逢周末,欧阳菲已经回市里探亲,明天才回。
上牛村后的密林原属西南原始山脉的分支,里面古木参天,遮天避日,外地人进去很容易迷路。苏正则这么晚还不回来,很可能是迷了路,但这个时间,连二胖家都睡了,王万才年纪又那么大,也找不到人求助。
她考虑了会,换了件衣服,带上手电筒和雨伞对小浩说:“我先去看看,你别告诉爷爷,如果我很晚没回来,你就去找村长。”
裴樱举着手电,沿着羊肠小道慢慢走着,边走边喊苏正则的名字。
夜晚的山谷,峰峦巍峨,密林黝黑,空无一人,只有山风偶尔回应。但是越往里走,越觉得黑沉沉的山峦里总像埋伏着什么怪物,偶尔山风呼啸,让人不寒而栗。
裴樱终于有些害怕,正打算折返,突然“劈叉”一声,一道闪电如白光一样劈下来,照亮了整片山脉。裴樱望见半山腰上守林人棚屋门口隐约有个人影闪动,一见她便立刻退回了门内。
接着“轰隆”一声,一个巨雷在头顶炸开,大块大块的雨滴便开始砸下来,雨幕越下越大,密密匝匝,砸在裴樱那弱不禁风的伞上像小炸雷一个一个爆开来,裴樱马上湿透了。
这样漆黑的深夜,山中空无一人,裴樱竟也顾不上害怕,大喊几句苏正则,未得到回应,还担心他出了意外,毫不犹豫举着伞往坡上爬。
森林稠密,大树一棵挨着一棵,脚下沉积着厚厚的腐叶,一脚踩上去腐汁爆涌,极易打滑,裴樱那把伞更是早被树枝高挂起来。
棚屋内避雨的苏正则早就看见打着手电四处寻他的裴樱,他在这山中扭伤脚,无人帮助半夜三更根本下不了山,但此刻,他却突然对密林中那道微弱的手电光芒生出一股恨意。他听见裴樱喊他,也不回应,一脸阴狠地靠在门框上冷眼望着漆黑的雨幕,静等她离开。
突然又是“劈叉”一道闪电,随后又是一声轰隆雷声,震得人心都在发颤,山腰上密林中隐约能看见手电光芒滚落树丛,不一会儿那束光芒又往上而来,苏正则冷笑一声。
裴樱不断在森林中滑倒,手臂衣服都被刮烂了,却异常坚韧,跌倒了就爬起来,不知摔了多少跟头,慢慢的,她的呼唤声伴随着那缕微弱的手电光芒慢慢由远而近。
在这雄壮威严的大山里,裴樱单薄的身子被衬托得格外弱小,大雨凶猛,山风肆虐,她就像被侵蚀的花,被雨水淋得东倒西歪,还是竭力扶正自己继续往上爬。
苏正则傍晚在山里迷路,见过好几棵被雷劈死的树,她好歹在这里住了这么久,这样的雷雨中她是想找死么?念头刚转完,苏正又冷笑,谁让她自讨苦吃,这样想着心里竟然还有一丝痛快。
裴樱一路摸爬滚打,终于找到棚屋,走到门口也不见他应一声,迫不及待上前查看。
屋内苏正则不仅毫发无伤,因下雨前就进了棚屋避雨,身上衣服更是一丝水痕也无,比眼前狼狈万状的裴樱要游刃有余得多。
苏正则好端端的,她明明应是松口气,眼里却顿时酸涩无比:“苏正则,你既然没事,我喊了你那么多声,你为什么不答我一句?”
苏正则面似寒霜,语气森冷:“又不是我让你来找我的。”
裴樱被雨淋得昏头转向,喊得嗓子都哑了,心急如焚,却换来他这么不领情的一句。她心里有些酸楚,喉咙里面毛毛的,眼泪翻涌,颤着声道:“你不答我,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苏正则阴沉着脸讥讽道:“我又不是你的谁,用不着对我这么好!”
裴樱眼眶里打了好几圈的泪珠终于掉下来,她却不当一回事地随手擦掉,声音复归平静:“走吧,我带你下山。”
“你自己走吧,我不用你管。”
裴樱气急:“这深更半夜的,你待在这里做什么,陈巍说医院给你爷爷下了病危通知单,叫你马上回省里。”
“你急什么,又不是你爷爷病危。”
“你不要跟个小孩子似的。”
苏正则脸上闪过一丝少见的狠戾:“叫你滚,没听见吗?”
☆、第22章 我不会再对你做什么
裴樱不知道他是吃错了什么药,有些人拼命挽救生命,有些人却毫不珍惜,也来了气:“你知不知道你爷爷快要死了,你再不走,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说着不管三七二十一去拽他,苏正则一甩手,将她掼到墙角,撞得她肩膀生疼,眼泪立刻就涌了上来,他见了,脸上却是一副从未见过的阴鸷,恶毒道:“不用你假惺惺装好人,给我滚。”
裴樱本要同他理论,眼角余光仿似望见什么,转头一看,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觉浑身血液都凉了。
雨渐渐收了,棚屋对面的灌木里趴着一只落魄的野兽,两只眼睛灯笼一样发着光,望着这边。
苏正则顺着她惊恐的视线看去,也看见了那头畜生,林中瞬间安静下来。
听村里老人说,遇见野狼,眼睛不能示弱,裴樱盯着门口不敢动,背上冷汗冒出来,手中摸到稻草,便问苏正则:“你有没有打火机?”
苏正则摸了摸,找出一支打火机。
裴樱道:“你慢慢过来,视线不要离开它,不要把背面对它。”
苏正则依言起身,许是太过紧张,不小心踢到伤脚,脚踝处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他整个人委顿下去:“我的脚受伤了。”
裴樱下意识去接他,结果双双跌进了草堆。裴樱圆润的躯体被湿透的衣服紧紧包裹,年轻女子的身体像是肥硕的泥鳅,结实紧绷,饱满又柔软,此刻那身子凹凸玲珑地紧贴进苏正则怀里。
她却没注意到,只顾着检查他:“怎么受伤了?”
“脚。”苏正则皱眉说着,想推开他,碰到她淋过雨的滑润的皮肤,不由心头一颤。
屋外那畜生似乎已估量出儿人的实力,站起身,缓缓靠过来。
裴樱来不及注意苏正则的反常,她猛地将苏正则拨到身后,抓住身旁一跟大木材对那畜生作势扬起手来。
那畜生果然又犹豫了,慢慢退回原位,不安地徘徊。
裴樱屏住呼吸竭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摸着稻草,问苏正则:“给我打火机。”
点燃草堆,她又找来几根木柴,将火架得高高的。
那畜生僵持不愿离去,几次三番想要进犯,裴樱都护在苏正则面前,举着燃起的木柴凶狠地盯着那头野狼。
终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那头野狼起身,渐渐远去了。裴樱竖起耳朵等了等,也没再听见声响,紧绷的后背终于松懈下来。
她回头一望,苏正则也在看她,离得这样近。
她眼里闪过一丝不防,一丝惊慌,一丝安心。
苏正则就这样望着她再没回过头,裴樱也似被施了定身咒般迎着他的目光,仿佛忘了时间。一瞬间,整个树林都静止了,又好像,天长地久,宇宙洪荒,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的。
裴樱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皮肤被雨水润过,白皙细嫩,嘴唇丰泽,黝黑的眸子映着火光,水波潋滟流转,像是流转着浩瀚无垠的宇宙。
苏正则突然野兽一样欺身而上,扳过她的脸覆上来。
苏正则吻得很用力,如饥似渴,像要将她吞下去,裴樱稍有抵抗,他便变得凶狠无比。
裴樱被吓坏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可是被他坚硬的肌肉抵在稻草上动弹不能,他的气息铺天盖地将她笼罩,这年轻男人性感的、侵略的、志在必得的气息。
苏正则火热的手掌揉着她结实饱满的躯体,酥酥麻麻,所到之处,像十几年的陈土被松翻,透气,像久旱的田地恰逢一场春雨,被滋润,被抚慰,说不出的熨帖舒坦。裴樱想要挣开他,却仿似骤失力气,他的温度和力度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全感,麻醉着她。
突然,裴樱脑中白光一闪,终于抓住了那只企图伸进她内裤的手。
苏正则不耐烦地挣脱,继续往下。裴樱却找回些微理智,七手八脚地抵挡着,虽不成章法,却也让苏正则停下来,恼人地望着她。裴樱忙推开他,闪到棚屋的角落,抱住自己戒备着他。
这是一间守林人的棚屋,屋内只有一床一桌,床上铺着棕垫,角落里堆着几摞高高的木柴和随处散落的稻草。大概许久无人居住,屋内落满了灰尘,那张桌的桌板更是被卸在墙边,光秃秃只剩一个架子。
屋内安静片刻。
苏正则平静下来,皱眉看着她:“你别坐那么远,你身上湿透了,最好靠着火烤烤。”
裴樱瑟缩防备,不肯说话。
“你还是过来烤烤吧,穿着你那身衣服,小心又要感冒。”
裴樱仍旧沉默不语。
“这么大晚上的,也不知道那头狼还在不在附近,我的脚受伤了,走不动路,看来今天晚上是没法下山了。我衣服是干的,你要是愿意就先穿我的,把你的替换下来烤一烤。放心,我不会再对你做什么,我累了,先睡了。”
说着一阵细碎的声音,苏正则竟然当着她的面把把自己脱了个精光,毫不在意地将那衬衫往稻草上一甩,捡起外套囫囵套上,慢慢摸到棕垫上,合衣躺下。
裴樱垂着眼不敢看他,脸上又开始发烫。
不一会儿,苏正则呼吸变得匀称,像是睡着了,裴樱这才敢起身。
她用桌板堵住门口,捡来几根长木柴顶着,躲到角落里,轻手轻脚换衣服。
她穿上苏正则的衬衣,举着内裤对火烤着,桌架被搬到火堆旁,上面兀自搭着她的几件湿衣服。
内裤干得快,她很快就换上了,可是冬天衣物厚实,没那么容易干透,烤了半天终于把裤子穿上。身上干爽,她靠着稻草,烤着火,慢慢暖起来,昏昏欲睡。
苏正则是被冷醒来的,他举目一望,门框被桌板挡了,屋内的火堆已只剩零星火花,裴樱穿着他的衬衫蜷缩在草堆,已然睡着了。
他一瘸一拐站起来,小心翼翼将她搬到床上,又架起木柴,守了一阵火堆,终于熬不住,捡起几件裴樱的干衣服盖住裴樱,爬上床搂着她睡了。
苏正则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许是怕冷,裴樱极为乖巧地蜷曲在他怀里,一低头便是她白皙的皮肤,浓密的睫毛,挺翘的鼻子,红润的嘴唇,呼吸绵长,吹拂着他的胸膛,让人痒痒的。
苏正则立时扶正她的头,俯下去。
裴樱迷迷糊糊闻见热热的气息,嘴唇像是有人吃冰激凌一样被舔;吻着,她顿时清醒过来,已经明白面前人是谁。却不敢睁开眼睛,心里盘算装睡他是否会放过自己。
苏正则像是洞悉她的打算,不依不饶,辗转加深。
突然,一丝痛楚传来,苏正则一口咬在裴樱唇上,再装睡不能,她猛一睁眼,四目相对,苏正则满含深意地看着她:“不装睡了?”
裴樱不悦,皱眉推着他:“你干什么?”
苏正则脸紧贴在上方危险地笼罩她:“你说呢?”
气氛太暧昧,一触即发,裴樱不敢挣扎刺激他,只能若无其事地侧头不看他:“你走开,别压着我。”
苏正则一动不动。
裴樱又故作轻松推他:“走开啦,起来了。”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从苏正则身下转移出去,苏正则却比她更快,她微微一动,立刻被摁回怀里,他不轻不重地压着她,像用身体在挤一只结实的气球,嘴唇贴在她耳廓:“你想去哪儿?”
苏正则混合着年轻男人特有的体味和香烟味,结实的肌肉压着他,一说话热气吹着她的脖颈,她只觉得颈部皮肤的每个毛孔仿佛都被他吹醒,浑身像有电流通过。
裴樱甚为不安,却不敢动声色,推了推他,“你干什么,别开玩笑了!”说着艰难地从他身下挪出身来。
苏正则也不勉强她,只她一动,自己随后马上跟过去,同她贴在一处。
裴樱便又挪了一挪。
苏正则又贴了一贴。
裴樱还待再挪,苏正则一把将她揉进怀里,声音极为喑哑隐忍:“你再动就要掉下去了。”说着头埋在她胸前含糊道,“别闹了,睡觉。”
他说别闹,想睡觉,可这种姿势怎么睡,他整个头埋在裴樱胸脯中间,呼吸拂着她胸口滑嫩的皮肤,麻麻痒痒。
裴樱大窘,连连拍着他:“喂喂,真的别开玩笑了。”
苏正则闷着头笑,笑声共鸣在她胸腔,嘴唇似有意无意忽然滑过她胸前的皮肤,裴樱浑身一颤。
苏正则便再次翻身压住她,附耳道:“谁说我和你开玩笑!”
裴樱别开脸:“那你快点下去。”
苏正则半天不动,故意用身体抵着她,闷笑:“那个小儿麻痹症不能生孩子,你知道为什么不能生孩子吗?”
裴樱头“轰”地一声,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往头上涌,她一着急,骂道:“关你屁事!你快点下去!”
苏正则毫不着恼,无比郑重地说: “也对,亲都没怎么和人亲过,怎么会懂这个,你还是个处女吧?”
裴樱红着脸,愤恨地皱起眉头:“下;流!”
“好,我下;流给你看!”苏正则坦然又笃定地说着,抬起她的下巴,封住了她的唇。
☆、第23章 捉奸记
裴樱又羞又恼,火烧火燎,无奈已经软成一滩水,只能任人拿捏,不觉漏出一丝吟哦,苏正则便再也不能自已。
最后,她不知道自己是挣脱不开,还是潜意识地不愿挣开。苏正则强壮的臂膀搂着她,火热坚实的身躯覆盖着她,在这荒山野岭中,竟莫名让人觉得安定。
突然,一个威严十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来:“苏正则!”
宛如晴天霹雳,裴樱抬头的瞬间,脸上顿时血色尽失。
苏正则用衬衫将她囫囵一裹,扯过衣服盖住自己,挡在她面前望着被桌板挡住大半截的门口上露出的人影:“王洁瑜,你怎么来了?”
裴樱听过王洁瑜的名字,陈巍说她就是苏正则的未婚妻。
她化着精致的妆容,卷发一丝不苟,合身熨帖的裙装够露出窈窕玲珑的身姿,像是电视里即将参加晚宴的富家小姐。只是此刻,她的妆容已经在丛林中被树叶枯枝挂花了,卷发也乱糟糟地散着,那身昂贵的裙装更是污渍斑驳,显然,她上到这山上并不容易。
她气得浑身发抖,看出苏正则对裴樱的回护态度来,更是不可饶恕,咬牙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苏正则,我真是疯了!”说完她掉头便走。
不远处搜索苏正则的人马见她神色有异,纷纷围拢过来。
陈巍看了又好笑又好气,只好都忍着道:“离谱了啊!”
作为搜救医生参加队伍的顾怀恩望着里面,脸色白了白,终是未发一言,掉头离开。
王万才长叹一声,恨铁不成钢:“裴姑娘,你真是……”
裴樱已经彻底忘记她是怎么回的家。
欧阳菲从镇上租了辆摩托车来铅锌矿,她在镇人民政府就已经听说了上牛村轰动一时的捉奸记。
小浩到底年纪小,姑姑嘱咐他要等自己回来,可是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半夜起来解手才发现姑姑还没回家,于是慌忙跑去找王万才。林中近年发生过野兽咬人致死的案列,是以镇政府一听说苏正则在山里失踪,半夜动员组织队伍进山搜索。
搜索队凌晨出发,正遇上前来接苏正则回省城的未婚妻王洁瑜,一听说苏正则出事,毫不犹豫穿着高跟鞋参加了搜救队伍。
后面的剧情就控制不住了,村里各种版本,细节惟妙惟肖,仿若人人亲临现场。唯一众口一致的是,裴樱做人不检点,和有钱人搞破鞋,结果人家还是抛下她回省城订婚去了。这就是心比天高,身为下贱的现世报。
欧阳菲在桥头下了车,进了张家,正四处寻裴樱,却在灶房内听见裴樱和王万才在猪栏檐下说话。
王万才闷头抽烟,良久,才在那猪栏的土墙敲敲烟袋锅子,吭吭的闷响。村长在上牛村极有威望,平素又对裴樱百般照顾,出了那样的事,裴樱在他面前委实有点抬不起头。
王万才看着垂头不语的裴樱长叹一声,痛心疾首: “裴姑娘,你怎么这么糊涂,他有未婚妻,家里又有钱有势,拍拍屁股就可以走人,可你还要在这里活下去的啊!”
裴樱默然不语。
王万才道:“现在村里闲话多……”说着抽一口烟,才缓缓道,“铅锌矿那儿你就不用去了,工资我会给你算好送来……”
裴樱答道:“好。”
待王万才走后,裴樱回屋。
欧阳菲正面叫她撞见有些尴尬,她才离开上牛村两天,就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也不明白应如何安慰她。她这个同学,内向寡言,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但是年少时为了顾怀恩,彪悍的事情也没少做。现在虽然变得更沉默了,可是,她能做出什么事来,欧阳菲还真拿不准。
欧阳菲叹口气道:“都是我的错,没想到他是这种人。不过,现在社会开放,其实这也没什么。”
明明是安慰,裴樱的脸色却更差了。
几天后,苏正则竟又大摇大摆来了上牛村,仍旧开着他那辆保时捷,若无其事地呼啸来去。从镇上传来消息,苏正则乖乖回省城订了婚,苏同海一欣慰,病好了大半,也脱离了危险期。
只有裴樱在村里的境况变得每况愈下。
去井边挑水,人人对她指指点点,待她走近又顿时消音,仿佛她带着瘟疫一般;在田垄干活,狭路相逢,人家见了她,宁愿绕远路也不肯同她打照面。
还有那嚣张的在商店公然指着对岸的张家骂:“看起来一副不声不响的样子,咬人的都是不叫的狗,竟然在那种荒郊野地里和人胡天胡地起来,怪不得铅锌矿唯独叫了她去上班。”
“我说申成彪怎么会摆八桌流水席来道歉,原来是勾搭上了靠山。不过送上门来的,男人永远不会拒绝,人家现在订着婚,回来就踹了她。”
由始至终,张医师一言不发,却越发连门都不爱出了。村里人都替张医师可惜,在上牛村活了几十年都是安分守己的规矩人,到老来却摊上这么个名声的外甥女。
除了张医师透析的日子,裴樱在野地里干活的时间越来越长。
这天,裴樱砍柴回来,张医师黑着脸,坐在屋里看电视。
裴樱讶异,小浩便拎出一个袋子来:“姑姑,这是铅锌矿送来的,说是给你的工资。”
裴樱不以为意,村长原也说过要给她结算工资的,那纸袋却重得奇怪,她一打开,吓了一大跳。
裴樱终于明白过来,她在铅锌矿上班不到一个月,当初说好两千五一个月,这纸袋里装的恐怕两万五都不只,难怪张医师面色那么难看,大概真以为她做出了见不得人的事。
裴樱冷冷道:“谁送过来的?”
“苏叔叔。”
铅锌矿众人都去了镇上开会,临时办公室窗门紧闭,空无一人。
铅锌矿临时办公室启用初期,因她是上牛村人,当时王万才配了一套钥匙给她保管,其中那套钥匙中就包括苏正则办公室的。她虽已不再在铅锌矿上班,王万才却也忘了找她要回钥匙,自己竟一时也忘了还。
裴樱没费什么力气就将钱给苏正则放了回去。
第二天,裴樱早起带舅舅去做透析,那袋钱竟然又堆在门口。这么一大笔钱,胡乱用纸袋包着堆在她家门前,竟也不怕被人偷了去。
裴樱起得早,将钱原样还回去后苏正则和工人们都还没起来,不用和苏正则打照面她倒是松了一口气。
岂料,透析完回家,那钱又被送到了张家,这熟悉的无赖手段把裴樱气得火冒三丈,恨不得立刻将钱甩苏正则脸上。
铅锌矿办公室内坐着不少人,因为土地征用公示已经结束,上午在水头镇召开对村民补偿工作会议,镇上区里都调派了人手,此刻大家都聚在上牛村临时办公室内商讨对策。
裴樱拎着纸袋,气冲冲往苏正则办公室而来。
办公室内众人都望见了从窗前经过的裴樱,自那日事件后许久不见这香艳事件女主角,此刻都兴奋地望着她,有几个还挤到了门口。
裴樱已顾不得众人目光,一脚踢开苏正则办公室的大门。
苏正则的办公室布置仍按照他在水头镇办公室规格,一张大班台办公桌将室内一分为二,办公桌后立着面巨大的资料柜,前面摆着两张办公椅,靠墙摆着一组沙发,一张茶几,角落里搁着饮水机简易冰箱一台巨大的柜式空调,除此之外就是几盆婆娑的绿植。
此刻办公室空无一人,她将纸袋用力甩在苏正则办公桌上,方一转身,苏正则已闻声关门进来。
苏正则已经好几天没见过裴樱,有心在桥头逗留,也总不见她在家,张医师见了他也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想找她说句话的机会都逮不到。
好几次看见她在山岗上低徊,也没干活,一个人坐在土坯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有一次看见她穿着破衣服,担着胆子,一群小破孩拿着石头追着她砸,一边骂“破鞋!”小王八羔子怕惹事,不敢真砸,只捡了那小石子,但那雨点般的石子还是逼得她狼狈万分。偏偏小屁股们还跑得快,追了她一路,旁边的妇人看了也不劝解,一副暗暗称心的模样,最后她没头没脑,摔了一跤,担子散了,人也散了,可还是要收拾起来。
短短几天,她变得更苍白,脸上那双眼睛便显得更大了,水汪汪地浸着一股懵懂的哀伤。
偏偏还敢在他面前气势汹汹:“你要是再敢把这些送到我家来的话,你就试试!”
苏正则望着她,挑挑眉,不置可否。
她白了他一眼往门口冲去,办公桌前的通道狭窄,裴樱要出门,势必要同门口的苏正则擦肩而过。刚走过去,手臂一紧,已被苏正则牢牢攫住,他凉凉地讥诮道:“这钱你已经来还了三次了,不要我的钱,就那么想替老头生儿子?”
如果眼睛能喷火的话,苏正则此刻恐怕早已化为焦土,裴樱气得浑身发抖,一边摆脱他一边道:“我替谁生儿子,那都是我的事。”
苏正则抓着她不肯松手:“你发的什么火?我订婚,你难受了?”
裴樱便低头去咬他。
苏正则干脆将她箍紧,任她咬:“躲了我几天,怎么不躲了,这是,自投罗网?”说着那握在她腰上的手竟不轻不重地按了几下,那意味,不言而喻。
裴樱大怒,咬得满嘴血腥味却不见效,只好不要命地同他扭打起来。
从前这种时候,苏正则多半都会让步,便是那天晚上在山上,他其实也没有对她用强。裴樱从来不知道苏正则真正的实力,他的手便如钢筋铁骨一般,反手一拖将她甩到沙发上,见她挣扎不休干脆翻身上去摁住她。
裴樱又踢又打又掐又挠,苏正则防不胜防,很快脸上便浮现了几条明显的血痕。
苏正则恼羞成怒,脸上狰狞着:“我早就说了,我有未婚妻的,那天你要是真不愿意未必逃不掉,头天晚上,我有没有强迫你,嗯,有没有?”
闻言,裴樱脸上血色尽失,正是因为她没什么可反驳的,所以羞愤、恼怒、后悔、憎恨各种情绪交织成一张耻辱的大网,铺天盖地将她困住,她浑身战栗,嘴唇发抖,一股难过和自厌将她牢牢攫取,她恨不得立刻消失,于是豁出命地去同苏正则厮打。
苏正则毫不在乎,制住她的双手,认真地看了她一回,觉得她样子可怜也可恨,头一低,又亲了上去。
办公室内的诸人聚集在苏正则门口等热闹,等了一等,没听见动静,欧阳菲怕裴樱出事,壮着胆子将门轻轻推开一条缝,却突然瞠目结舌僵住了。
苏正则听见声响,回头一望,门缝里争先恐后挤着几双眼睛,他看见了满不在乎地掉头过头去,继续扣紧她的后脑勺,蛮横地亲她。
光天化日,当着那么多人,他竟然浑不顾及,仿佛专注在画一幅工笔画,将自己的事情进行得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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